「呼啊──好舒服……」
  懒洋洋地躺在被大哥打缺的城,原本想看看有什麼办法可以把它修好不过还是束手无策,虽然奏是说没什麼关係啦。
  「天空好蓝……」
  明明是在同个世界却觉得翡翠的光和暖风与水晶大不相同,突然怀念起在那裡的种种。
  「嗯?那到底是什麼时候多出来的?」
  在伸手不可即、眼可视的遥远彼方佇立一座塔,今天登入时就已经在那裡了,理所当然地出现在女神蒂菈降临的地方。远看几乎快融入云朵的白,没有任何多於装饰的塔直达天际。
  --「天空阶梯」。
  我所想得到的唯一可能。
  通往阶梯的钥匙在β版TVC比赛时获得,看到那座塔后不由自主地将那拥有光明与黑暗象徵的钥匙拿出来把玩,明明只有掌心那麼大却是这世界未知部分的关键。
  「就算一直发呆也到不了那裡喔。」
  「啊──」脚一时没踩稳,差点整个人顺城斜度滑下去。「鸦……你怎麼在这?」对从高处往下掉的经验还算丰富,爬回原位后我至少还可以冷静地跟他说话。
  「晒太啊,我已经待在这很久了。」
  「原来如此。」
  鸦拍动黑羽翼,上面仍有些润,被光照到后更是黑得发亮。上次落水后好像害他掉了不少羽毛,据本人说羽毛没有完全乾的话大概会有一阵子没办法飞。
  唔……我干嘛对他產生没必要的罪恶感!
  「被我叫一下就吓成这样,那东西出现反而这麼平静。」而后撇过头整理羽毛像是单纯的閒聊般,儘管我觉得每次跟他说话一点都不「单纯」。
  放掉上半身的力气后重新躺下望著塔将画面一分為二的壮观景。「比起那个,还有更多不可思议的事啊……我只是有点好奇天空阶梯是什麼?」
  新任务或者有特殊的AI在裡面?它的存在意义是什麼?是只有获得钥匙的我们才能上得去吗?假如天空阶梯消失世界是否照常运行?连同对创造者的疑问一起,在好奇心的促使下做了各种假设,脑中的空白被一堆问号取而代之。
  「现在天空阶梯的事已经在BBS传开了喔,各大陆的吟游诗人也开始四处歌唱,所有人都想知道天空的彼端是什麼,虚实无常的伊甸或是错位的地狱。」
  「嗯……」随便应了一声。当下却有个想法从混乱思绪中脱出,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异想天开的事后来让我在意很久。
  鸦突然嘆道:「要是我们还不成气候的英雄再争气点就好了,这样我就不需要一直提醒了。」
  「你又知道了?」我都还不把自己当做英雄也不会像律那样驱使强大的力量,这件事我应该没跟任何人说过才对啊!
  「当然,只要有风的地方消息自然就会到我身边,而且我喜欢观察和推测。」拐弯迴避我问题,鸦也知道别人要从他口中问出东西有多困难。
  「算我拜託你先不要到处传啦……」
  「好好──」像在哄小孩一样,鸦简单应诺。
  从跟鸦说话时不知道在忙什麼,一直听到类似乾抹布磨擦东西的声音。而后发出「喀嚓」一声像是物品被固定。「呼……终於清完了。」
  过了几秒我才意会过来。
  「鸦!」我都快搞不懂现在自己是拿什麼表情对他,只想著确认刚才是不是看错。「你刚刚把面具摘下来了?」
  「因為要清理嘛,裡面卡到不少脏东西戴起很难过啊。而且脸没擦乾的话一下就被晒黑了,这设定有点麻烦不过我还喜欢的……」
  「不是啦!我是说,你平常不都是……」
  「嗯──可是清理时就非拿掉不可吧?面具又不是我脸的一部分。」
  我还以為那是长在脸上拿不下来的!
  果然在虚拟世界待太久了,连这麼简单的事都没想通。
  「别那麼沮丧嘛,除非『有必要』我才会把它拿下来啊。」鸦如此说道,现在反而為没有瞧清楚他正面觉得可惜。「回到刚刚说的,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件事,这段时期可能会有很多麻烦喔,尤其……」鸦说到这裡便停住了,不过与其说是停住不如说是定格,前后都维持一样的姿势和嘴型,僵地抬起头,好好把忽然搭上自己肩膀的手的主人看个仔细。「阿飞啊……」
  「你又再讲些有的没的了。」
  下一秒鸦便顺著我刚才滑的路线下去了,伴随第二次听到的稀有惨叫声消失在城边缘。
  「阿飞,你最近好像很喜欢欺负鸦?」这麼直接的表达方式连我都……敬佩万分。虽然只是个简单的动作,不过对方是人的话就另当别论了,而且还是从城推下去。
  「嗯?没有啊。」阿飞的表情却像是清掉脏东西般一脸清爽,微笑和灿烂的蓝天非常相衬。「大家都在找你喔。」
  「喔……好。」
  「柳生还特别交代过如果你是因為怕这种场合就想翘头的话,只要在人还活著的前提在下用什麼手段把你带回去都行。」阿飞苦笑道,边把双手放到背后。
  「我、我乖乖回去就是了。」
  先不管到底是哪裡漏了风声或大哥是不是我肚裡蛔虫。反倒是头一次感受到阿飞不是站在我这边是件非常恐怖的事……我可没兴趣见识他衣服裡究竟藏了多少暗器。
  ■■■
  奏為我们準备了休息室,这样大家就可以从同一个地方登录也不愁记录座标的问题。
  「是说……大家怎麼一副得了白化症的样子?」非但没有平时的互相问候反而有种微妙的气氛充满休息室。而且大姐好像是裡面症状最严重的?「雪爸,到底发生什麼事了?」雪爸从头到脚至皮肤都很白,不过看起来是这般场合中最冷静的一个。
  「我也不知要从哪说起才好,不过这年代思想本来就很开放,没什麼好大惊小怪的。」
  雪爸非──常冷静地回答但让人不著头绪,其实雪爸是状况外吧?
  一隻手牢牢抓住我的头。「你自己看不就得了。」大哥戴著久违的太眼镜说道,一边用力把我头扳到另一个方向。
  「晃!晃!晃──原来你也有玩怎麼不告诉人家?」
  「我现在是『星视』喔,妳都没认出来让我有点难过呢。啊啊,不过那些都无关紧要了,天使般的妳只要给我一个微笑就能抚平一切创伤。」
  「真是的──妳一定对每个女孩子都这麼说,哈哈哈!不过人家还是好高兴喔!」
  啊咧?
  邱比的声音我一定不会认错,不过花田与蝴蝶飞舞的瞬间错觉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显示器出了问题。
  紫红头髮似乎被主人随削短,髮尾参差不齐却不会有违和感,以普通人身美观来说肯定是水準之上的俊美样貌活像是少女们理想的白马王子,事实上从装备看来青年确实是个十足的魔族刃使,只欠白马与王子的身分。不过那个反倒像又玩世不恭的大少爷才对……
  ……「晃」、「少爷」?
  撇开那甜腻到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情话不谈,这种情景好像似曾相识?连「星视」这名字也好耳熟。
  邱比跟魔族青年甜蜜地沉浸在两人世界的画面让我无法专心思考。
  「亲一个。」
  不把他人放眼裡的亲密举动,在大庭广眾下大放闪光,休息室裡沾满桃红气息,并非外国打招呼的礼貌亲吻而是超越我认知范围的──热吻。
  「简、简直就像是……」
  「男女朋友。」
  大哥一语惊醒梦中人,毫不在意地摊出大家内心困惑的部份。
  「果然跟我说的一样又见面了。」魔族青年把注意力放到我们这裡,奇怪的是那张脸靠我靠得很近。「看这个发呆的样子一定是没印象了。」
  「谁?」
  「真是无情吶,还是只有身体记得我?」说话时星视的手已绕到我背后,指尖滑到另一端,对腰部轻轻施压……
  差点被痒的触感迷惑,反换来脚部一阵剧痛,疼得身体都瘫软下来。「痛死了……!」眼睁睁看村正刀鞘尖端扎实地在我脚上,鞋子被压得变形,它的主人又小心眼不给我移开。
  「你守备范围广是你家的事,不过还是不要在爱人面前吃乱路边草吧?小白脸。」大哥手肘撑在刀上和星视对话,完全无视我的求助。
  慢著,小白脸?
  关键字瞬间打通思绪,真要说有这麼一个和「小白脸」有关係的人……「你、你是『月牙』?」
  「是啊,开放后换了角但没改职业。」灿烂笑容中带有一点不怀好意。「本来想给你点小惩罚的,改天再说吧。」
  我也有拒绝的权利啊!
  「不过……我跟搞笑角可是不一样的。」星视瞥了大哥一眼,掩饰敌意对他而言似乎没必要。
  「喔──认真的话要走美型路线当然可以奉陪,我只是不好意思提高自己的曝光率罢了。」
  也只有大哥会说这麼厚脸皮的话。其实他完全不需要担心脸皮,太薄会掉啊。
  「哼,我不会浪费力气跟你争执,因為还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处理。」稍微把头抬高便成了鄙视人的视角,随后将一大把暗器扔在地上,总觉得那些东西好眼熟……
  「不、不是在下做的!」阿飞察觉到怀疑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立即澄清。
  「这是『鬼面般若』给我的挑战书呢,对吧?剎.那。」换上无害的笑脸,轻佻地喊著大姐的名字。
  「……」
  「剎.那?」
  「你这个天杀的小白脸……」脸部蒙上半面影,大姐俐落地从药袋裡拿出药水原液现场调和的同时大家机警地抓好身边的人,大的抓小的、脚程快的抓脚程慢的。
  「去死。」
  狰狞的表情宛如暗号般,所有人脚底抹油赶紧逃离这个危险空间。
  爆炸声?什麼爆炸声?这种背景音效很常见啊哈哈哈……希望奏不会跟我们索赔。
  「那两个人应该不会有事吧?」
  「放心啦,人家最了解他们个了。」少女情怀满点的笑脸没有任何不安,某方面来说邱比也算相当厉害的了,难怪从没看过她烦恼过男朋友之类的问题。
  柳生大哥老气横秋地嘆道:「他本就是脑筋有问题吧?唉,反正笨蛋总是很长寿啦。」
  「那先把我放下来啊,笨蛋。」
  那种漏百出的话分明就是要让人吐槽。
  再说我可是四肢健全,没必要被人扛著跑吧?
  ■■■
  「EPIC」名為叙事诗的城堡座落於此地,优美环境与特别的人事物不在话下,一位英雄的邀请便聚集了大半公会和旅团,连到这块土地过程的种种也像诗歌般充满幻想与惊奇。有各自特的玩家在会场走动,彼此不熟识的人们便因这场聚会產生联繫。美丽的歌姬舞著,毫无保留地把歌声分享给所有人,作為放荡英雄回归前的餘兴。
  我们旅团并没有一起行动,那像会太过显眼,好在我不是什麼醒目的角。目不暇给的大场合也不知道该把注意力摆哪。
  「咦?我、我的脸上有什、什麼东西吗?」到人多的地方娜娜卡结巴得更严重了。
  「没事啦,只是在想之前答应妳的。」帮娜娜卡找同伴,之前我们是这麼约定的,她认识的人应该也会出现在这个聚会,可是就是没有任何线索也不知对方是圆是扁。
  除了我之外当然还有雪花、艾儿和洛因,至少同行的人没有一个会让她觉得不安,其实娜娜卡适应也变强了嘛。
  「啊!」四处张望没看路的下场就是会撞上东西,偏偏这东西又非常……。「这是什麼?」表面凹凸不平的墨绿物体摆在走道中间,细部甚至还有一点尖状片在上面,光看就觉得痛。
  「我也没看过耶。」艾儿跟著伸手触了物体。
  「很像爬虫类的皮肤。」洛因简单分析道。
  「是鱷鱼──」最后雪花兴奋地说。
  「没……错……」第四个沙哑的声音回答。
  啊啊,原来是鱷鱼啊……我只有看过图片而已。「娜娜卡,妳刚刚有说话吗?」
  「没、没有!真的没有!」娜娜卡慌张地摇头否认。当我转过头时发现大家都已经躲到我身后了,表情一个比一个还诡异。
  那第四个声音该不会……
  「抱歉……挡到你了吗?」低音在耳边迴响,至少有我们两倍高的东西缓缓移动身体,就连普通的打招呼也是像野兽低吼般,声音的主人似乎努力压低自己的嗓子。
  「鱷鱼!」货真价实的爬虫类,还没被做成皮包的食动物!
  「是的,我是亚人刃使、『DoubleCrosses』的瓦寧,请多指教。」
  对方非常有礼貌地自我介绍,亲和的态度反而不再觉得可怕。「啊,我是真澄。不好意思刚刚撞到你了。」
  「没关係,不痛不痒。」长在脸两侧琥珀的大眼瞇了起来,短吻嘴出一排锐利的尖牙,瓦寧先生应该是在笑吧?
  「『DoubleCrosses』……是那个互助型的旅团吗?」艾儿出乎意料首先出声。
  「互助式……吗?这说法真不错。」瓦寧先生用覆满鳞片的手指艾儿的头,但还是不小心把艾儿的头髮弄乱了。「我们的团徽是剑和十字所组成,意思是帮助初学者阶段有困难的职业,对象大部分以圣职者和魔法师為主,因為不好练所以不少队伍后卫严重从缺,想组旅团的玩家也会逐渐变少。」
  「好厉害……」瓦寧先生和他所属的旅团想了好多,而且作法相当具体。
  「不过為了维持自己旅团还是得抽一点佣金就是了,不然也没办法继续下去。」淡淡微笑下有些无奈,可是仍能坚持自己的目标这点真的令人敬佩,感觉上是个成熟的大人。
  「瓦寧先生还知道其他类型的团体吗?」
  「职业型。」声音并非来自瓦寧先生。
  「哥。」见到兄长,洛因理所当然跟他打招呼,而凡哥则是温柔地洛因的头,不像洛因姐姐出现时会发生暴走情况。
  「『MoonChild』后来以封魔师学院為据点改组成职业同盟,由我们姊弟俩领导,有不少封魔师老手可以指导后辈,大家在一起多少克服了这职业的缺点,小因偶尔回来看看吧。」角没有更动的黑凡如此说,看来他们也有自己的目标,不再拘泥於限制洛因的自由。
  「那真是太好了……姊姊呢?」
  「姊姊想让自己分心所以就留在学院处理公务,不然我应该是被她用『拖』的过来才对。」凡哥苦笑,他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因為我也亲眼见识过了洛因姊姊惊人的执著。
  当时打TVC时认识了不少队伍,记得有几个是有公会规模……
  「喂。」
  「什麼?」快想出来时被人打断。「娜娜卡妳叫我吗?」
  「没、没有!我没有说话!」
  「是我在叫你!笨蛋旅团Fool的团长。」
  只有声音却不见人,把视线往下移后才发觉有个矮个儿站在自己身边,如果低头说话反而会把对方弄得不高兴,虽然像个难以伺候的大小姐但相处过后便不再觉得讨厌。「好久不见,炽姬。」
  「什、什麼嘛!又没跟你多熟还敢直呼人家名字!」
  黝黑的皮肤下脸有些不同,原来那个狂妄的炽姬也会紧张?
  「看在你还记得炽姬我名字的份上就算了……不过我重要的手下现在為了你们团员跟别人拼得你死我活,团长竟然没有管好自己团员,要是出了什麼问题一定要你连本带利赔罪!」
  炽姬虽然娇小说话却非常呛,為此伤脑筋的人应该也不少。「事后我会去跟大姐谈的,先说声对不起囉。」
  「我、我又没有要你现在道歉!啊──般若也真是的!干嘛為这点小事这麼拼命啊!」
  「表示妳自己也管理不周嘛。」在娜娜卡怀中的雪花懒懒地说。
  「哼,狗嘴果然吐不出象牙。」炽姬也不甘示弱回报雪花。
  「雪花是狼!」
  「又不是小孩子,别吵了好不好?」她们两个都很倔强,要是真的闹起来我也不确定有没有办法阻止。
  「雪花本来就是小孩子啊。」
  「唔……也没错啦。」令人无言以对的事实。
  瓦寧先生拍拍我肩膀,力道有点强还好没有很痛。「『HeartHaze』的炽姬,三大公会的领导没有人不认识,据说β版过后他们著手内部改革令不少团体效仿带动良好风气。虽然你看起来像个新手,没想到人脉广的。」
  如果不看那鱷鱼面孔的话,瓦寧先生这番话大概是在讚美吧?
  「是啊、是啊,总有一天我们『HeartHaze』一定会把『Fantasia』比下去成為最棒的公会。不过,咳……除了稀有角外我们还需要更多出人才,没有队伍能让炽姬我本人出面交涉的喔。」自信满满地起膛,炽姬眼中所散发的气势与我所知道的那个任少女不同。
  「──跟我结盟吧。」
  「啊?」
  「『啊』什麼,团体间互相缔结友好关係很正常啊。」
  「因為……我们团又不全都是稀有种族和稀有职业。」我印象中「HeartHaze」收特殊角,会困惑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是像娜娜卡那样的话我还没话说,不过我不能随便下决定啊,得先跟大家商量比较好。」
  「哎呀,原来那女孩子不是你们的人啊?虽然我也蛮在意她的……」炽姬的表情变化有些微妙,刚才还皱著眉头现在又像是鬆了口气般一派轻鬆,她再次拉回原话题。「我才不像真澄想的那麼死板,降神三大公会的领导之一的炽姬我对你们表示友好,你应该感到光荣才对。」
  「嗯……」
  炽姬见我没反应,像小孩子赌气般开始闹脾气。「又不会给你压力,只是交换名片而已,不准不收喔,都亲自拿给你了,我说收下你就收下!」
  炽姬反覆强调,我一向对这种强势态度没輒啊。
  「那可不行喔,炽姬。」
  「律!」
  律呈倒掉姿凭空冒出,没有人不感到惊讶,而他只是从容地把与天花板相连的绳索切断,顺势降下介入我们之中。
  「你这什麼意思?」炽姬质问。
  「就是这个意思。」律回答,不知不觉手已经搭上我肩膀。「他是我的。」
  「啥?」因為不知所措所以这一声一时好音量,使得附近的人频频回头。
  「不是说副城主才是你的恋人吗?你、你这样太不纯了!」炽姬涨红著脸,毫不忌讳地把律跟奏的关係摊出。
  「哈哈,我当然喜欢奏,全大陆都知道,不过真澄是不一样的。」律彷彿不单纯针对炽姬,而是对全场的人说:
  「我打算加入真澄的旅团。」
  「翡翠的英雄,你知道这代表什麼意思吗?」瓦寧先生面凝重,律的一个决定似乎存在什麼严重。
  「当然,我不打算放弃我的伙伴,公会领导拥有多重身份是可行的,本来这个规定有点曖昧,但有我去烦睦月烦到他点头承认喔。」像个小孩子一样自信地炫耀琐碎小事,吊了一下大家胃口后才接著说:「我加入旅团不是像同盟那样彼此拥有对等身份,而是把『Fantasia』纳入旅团,我们公会将会成為旅团旗下的所有物。」
  律想成為我们的伙伴?公会成為旅团的所有物?
  「律!你这样太胡来了!」炽姬已经因為律的言论无法保持冷静,降神第一公会所做的任何决定不可能没人关注。当律在大眾前做出这番宣言时已经引起不小的动,旁观者对於这样的情况到底是不安还是乐观?显示器所捕捉到玩家们的耳语大概不久就会被传播出去。
  「一点也不,事前已经慎重跟伙伴们讨论过了,所以我才敢放手去做。」律的眼神变得和最初我们战斗时那样,用杀气压过其他想阻饶律的事物。「我不会轻易让给你们的,尤其是你们『HeartHaze』和另一个公会。」
  「唔--真澄!」
  「什、什麼?」待炽姬大声喊我名字才从神游状态回魂。
  「不要发呆啊,我们在等你的答覆,快选择吧。」
  「律……」看他如此期待,也不知道我等等的回答到底是否适当。对同伴们头以求助眼神却落空,全数投降。
  「真是难看啊。」
  喧哗的人群中某个人使週遭安静了下来,轻踏大理石地板的优雅步伐所產生的脚步声缓缓接近,人们自动分散两边开出一条道路,这般寂静空间中彷彿连时间也凝结,直到声音的主人脸才将此回归。
  瀏海在脸颊两侧飘逸,将如瀑布般流泻的金髮丝整齐地扎好,连五官都有如艺术品般出眾,眼睛微闭的青年,搭著一身纯白出现,令人惊讶的是……他是拥有三翼的天使,一对白羽翼及一只赤红的骨羽,除了背后的异样外他的气息和一般人所知的天使形象很接近,或者该说和真正的天使相差无几。
  「难道你们都忘了这场聚会的用意了吗?竟然还像一般人一样起哄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呢,律、炽姬。」对方口头上责备了一下两人不当的举止,乍看之下没什麼特别的但另外两人表情都变得有些不对劲。
  口气听起来的确有点不舒服,是太高姿态吗?
  ……
  这也太高了!
  到刚刚為止还没什麼实感,一但站到他身边就会发现不抬头就看不到脸,圣职袍下大概是一百九快两百公分的身高,需要我仰头才能对话的人怎麼会这麼多!
  「瑟立尔。」艾儿是从围观群眾中钻出来,因為个头比别人小差点卡住出不来。「你是瑟立尔吧?」
  「艾敏,真是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他看到艾儿便改成半跪姿,不然艾儿得一直仰头讲话,旁人看了也难过。
  两人间的问候就看得出来有点认识,只是艾儿的反应让我觉得心裡一直有个疙瘩,哪裡奇怪又说不出来,以前也没听艾儿提过这个人。
  「我很好喔,倒是瑟立尔怎麼也来了?」
  「我是以『HolyEyes』之长代表前来,此外别无他用。」
  「『HolyEyes』……」把这个名字重复了两遍,自己大概也有个底了。
  「啊啊──律怎麼也把那个讨厌鬼找来了!」炽姬暴躁地质问律,律却没有回应,最后无奈只能自己生闷气。「高傲的『第二公会』啊,光是一起呼相同的空气就让人觉得不舒服,比跟律在一起还难过。」
  「妳这什麼歪理啊……」律抓準时机吐槽,有无缓和气氛的效果就因人而异了。迅速恢復原本的正经态度,律瞇起眼仔细打量了眼前的瑟立尔。「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没想到以孤傲驰名的『HolyEyes』领导肯赏光,真让我受宠若惊。」
  「无意义的客套话就免了。」瑟立尔起身,对律又是另一种表情。「这是不被女神所眷顾的土地,你认為我们会带来祝福吗?」
  「这只是个与大家分享喜悦的场合,我本来就不冀望什麼,所有人玩得开心就足够了。」
  「哼,果然天真。」
  连律的说话方式有别平常,再怎麼迟钝的人都嗅得到火药味,因為是公会之间的恩怨我反倒看起来比较像是非相关者,明明是如此却无法让自己好好鬆口气,神被不知从何而来的视线压迫著。
  瑟立尔……他有看著律讲话吗?
  「方才真是為难你了。」
  「哎?什……我吗?」
  瑟立尔对我开口,放低身子维持水平视线,最初觉得他是个严谨的人,靠近后反而觉得这个人很特别,儘管没有笑容仍流有一丝温柔。眼睛……从微闭到睁开都没有错过任何一秒,除了那奇妙的眼睛外没办法去注视其他地方,一个同心圆中有两种顏,中心為金、外围则是与骨羽的炽红同。
  脱离世俗之物总是美丽异常,人们却也认為非常不祥。
  「人类啊……」瑟立尔喃喃低语。「艾敏的眼光真不错,找到了这样的同伴。」
  「你别误会了,瑟立尔。并不是因為真澄是『人类』而是因為他是『朋友』所以我才会跟他一起喔,难道你现在还是被种族分别束缚著吗?」
  「我无法理解。」
  听了瑟立尔的回答,艾儿嘆了口气,有种「只能到此為止了」的感觉。「果然还是不能沟通……」
  「怎麼了吗?」拉住艾儿袖子才勉强挤进来,洛因似乎也相当担心这边的情况。
  洛因的出现使瑟立尔有了反应,转眼间人已经在洛因眼前了。「……封魔师?」
  「是的。」洛因回答。
  从侧边看瑟立尔眼睛仍是以双瞳仔细端详洛因的脸,视线彷彿可以穿透过洛因厚重的瀏海看清洛因的全貌,唇瓣微微打开,始终平板如一的脸孔有了变化,像是看到怀念的事物而感到喜悦般。
  「我知道你是谁。」瑟立尔抬起手臂,他没有戴手套之类,在袍外的手也是一片鲜红,指尖轻触洛因脸颊,像对待易碎物般小心翼翼。「我无法认同神、神的使者与人类以外的存在,美丽的人,我不愿见到你的灵魂沾满魔,最后為亡者所吞噬。」
  洛因先是感到困惑而后摇摇头。「即使是再弱小的魔物,只要我们一滴血能给予些什麼,即便是破碎不堪的灵魂也能包容,这是身為封魔师的骄傲。」隐约能瞧见瀏海下认真的眼神。「我,以此為荣。」
  「是吗……」
  瑟立尔低著头,将背上羽翼伸展开来,羽翼比想像中还大,足以包覆整个人。
  「那个,艾儿。」
  「什麼?」
  「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洛因站在原地不动,被瑟立尔的翅膀慢慢拉入怀中。嗯,视觉上来说这般画面任谁都会看得出神,不过两个人越来越近,所谓的「距离」几乎快从其中消失。
  「瑟立尔不会乱来啦,至少我之前认识他的时候是这样。」
  「喔……」
  想观察洛因的反应却被大把羽毛遮住视线。瑟立尔在洛因耳边低语什麼听不清楚,下一秒忽然把脸凑近,不像是纯洁无垢的天使,现在的瑟立尔唇间充满掠夺的望。
  「噫……我以前没看过瑟立尔这样,这次好像做得太过头了?」
  「艾儿──」下次要早点讲啊!
  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上前把洛因从瑟立尔身边拉开。「洛因!没事吧?」想让洛因站稳他却完使不上力,最后整个人摊在我身上,嘴角渗出些许血丝而瑟立尔也是。
  拭去嘴角的血渍,彷彿享受著并愉快地展笑容,自信地向我们及两大公会宣言:「你和他还有艾敏最后会到我这裡来的,绝对。」
  「说了那麼多,结果你还不是一样!」律跟炽姬已经看不下去了,很有默契地喊道。
  三个都没顾虑到我们的意愿啊……
  「咦?」背后一股力道拉扯,脚瞬间离开地面。「瓦寧先生?」
  「不好意思,各位请让让。」连洛因和艾儿一起,瓦寧先生把我们带离混乱的人群。「你也真是辛苦了。」
  「还好啦……」应该说这是第二次深刻体会到这个身份的麻烦处,第一次就是被人追的那回。
  「真澄哥哥──」雪花从远处扑过来。
  「雪花怎麼变回来了?娜娜卡呢?」我本不敢想像娜娜卡落单的样子。
  「在那边啊。」小手指著靠著柱子的娜娜卡,头上还有雪花特製冰袋。
  「对、对不起,我已经不行了……」
  雪花俏皮地说:「娜娜卡姐姐看到人潮就不行了呢。」
  我想也是。
  「我想请教一个问题。」瓦寧先生礼貌提问,等我答应后他才继续说:「对於翡翠英雄的话,你刚才打算如何回应?如果觉得不妥,不回答也罢,只是好奇问问。」
  「我会拒绝。」
  「喔?」瓦寧先生頷首,继续听我说。
  「律和我一样是从β版开始的,我还记得当时我是最后一个登录的人,他在那之前应该更早就认识自己的同伴并创立公会了,该怎麼说呢,呃……一般来说都比较喜欢和自己熟识的人在一起吧?就这样多一个人会觉得很不自在,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相处。抱歉,我形容得不太好。」
  「呵呵,只有长时间相处才能把自己的信赖交给对方,所以他当时的决定一定让你很不安吧?」
  「没那麼夸张啦,只是觉得已经跟大家在一起很久了,突然有人加入怕会没感情。」嗯,果然是习惯问题?不管对错,最后还是用的那结论来说服自己不要想太多。
  「是……这样吗?」
  听到娜娜卡虚弱的声音,不禁担心起她的身体情况。
  「我、我也是!」艾儿著急地抢著说:「我也不希望那个人加入。」
  「咦?為什麼?」
  「噫……我也不清楚,但我就是不喜欢他啊。」艾儿说得很直,那件事他一直掛念到现在,就算我跟他解释过律的為人也一样。為了这点小事固执,与年龄相违孩子气的一面反而很可爱。
  「艾儿,那只是单纯的嫉妒喔。」
  「响子姐姐!」
  响子姐姐艾儿的头安抚他,当然艾儿一向很听她的话。
  「这边已经谈完了吗?其实我们那裡也出了点小状况呢。」姐姐双手合时,用可爱却不违本人形象的语气请求协助。「拜託帮个忙吧,我来照顾娜娜。」
  当然没办法拒绝,就算答应后反悔也来不及。
  到了指地的地方只看见三具半成的尸体,分别是阿飞、NAO……呃,怎麼连大哥也在裡面?
  「食物中毒。」齐克略过过程直接跳结论。
  在人那麼多的地方投掷餐具会很危险的……难怪他们身上沾到不少食物残渣。
  「刚刚我们也有看到你们在跟其他公会的人谈事情,但是他们忽然三个变得很激动,最后就被响子制伏了,不,说『镇压』好像比较洽当……」雪爸心有餘悸地解释道,手一面弄等会儿冰敷用的冰块没有停下。
  简单说就是要搬人就对了。
  几个人合作把他们抬回休息室,能离开这个地方清静一下也不错。「唔?」瞥见大哥脸上沾到奶油,八成是被甜食砸死的,光想像就憋笑憋得肚子痛。
  ……
  「啊啊,真是浪费。」自己也偷嚐了一口。
  是栗子慕斯。
  ■■■
  搬人真不是件简单的工作,真不懂為什麼就是可以轻轻鬆鬆把人抬著到处跑,最要命的就是休息室非常远,所以最后就变成长距离拖行。
  「好累啊……」
  现在还歇不得,得跟律说一下才行。
  在空无一人的大理石走廊旁是座透天小花园,的确很像是城堡裡会有的景,要是我的话寧可在这个地方享受片刻寧静,悠哉悠哉地跟人聊天就够了。「好在当初是选择旅团。」公会之类的……果然很不适合自己呢。
  嗯?
  大理石柱间熟悉的身影夹杂其中,一抹令人怀念的绿勾起记忆,彷彿理所当然地存在在那。
  「喂。」离开原本前进的路线反朝那人走去。「原来你也有来这裡,还记得我吗?」在奈守津时差点掉到桥下,当时是你拉我一把的。」
  「嗲嗲。」当下也一起把萨比叫出来。
  绿风格的刃使,那一次在记忆裡留下深刻印象,难道真的是因為千染桥传说的缘故才会再碰面?不论他出现在此的理由是什麼,至少还可以為这奇妙的缘分感到欣喜。
  「嗯,我还记得。」他轻轻应道,眼底的翠绿依旧如当初。
  「莫非你跟哪个公会一起来的?还是旅团?」
  「都猜错了。」
  「这样啊……」那他应该是个很厉害的玩家?的确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可是不曾在哪处留有绿刃使的相关印象。
  毕竟只是第二次见面话题没有持续很久,连萨比都在我头上打起盹来。
  绿刃使抬起头来,表情凝重地注视著另一个方向。
  随他视线而去,瞥见除了我们外的人出现在这座花园。「……洛因?」刚刚凡哥千交代万交代要他好好休息,怎麼还跑到外面来?「咦?还有别人吗?」并不是洛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另外有个女孩子在和他说话。
  被大理石住一分為二的画面的另一边,有个著哥德式蕾丝洋装、带著一隻黑猫的少女,连妆都是以黑系為基準相当抢眼的视觉系打扮,看起来是十足的颓废风格信仰者,只是背上与纤细身材不符的大包袱有些格格不入。
  「啊,他们要走了!」少女热情地搂著洛因的手,带他往集会地点的方向离去。「还是跟过去看看好了。」虽然很在意洛因那边,可是又不好意思丢下绿刃使不管。「那个,你还会再这裡待一阵子吧?晚点可以告诉我名字吗?还有名片……」
  「我答应你。」
  想至少留点联繫的方法后匆忙离去,每次都这样跑来跑去对对方也不礼貌,但临走前却被他抓住手腕。
  「嗯?」
  「没事。」他鬆手,彷彿对自己的举动也有点惊讶。「小心点。」
  「喔……好。」没有多想便去追洛因了。
  ■■■
  洛因本身体力本来就不怎麼好,所以有一半是靠少女拉著才顺利行走,而且速度出乎意料得快。
  「奇怪,这裡是哪裡啊?」
  循著少女的声音跟上,没想到除了花园外这座城还与森林相连。
  「洛……唔!」想出声大叫反被本体不明的东西拉进草丛。「唔咕!……唔!」情急之下手肘用力往后一,打得正著,而且是人类的触感。
  「好痛──」
  鬆手的时候发现了对方的真面目。「塞格勒斯……唔!」又没控制好音量,塞格勒斯手一盖上来整个人都快不能呼。
  「小声一点会死喔!」
  「嗲!」
  「你也要小声。」
  「嗲……」听到塞格勒斯的话,萨比扫兴地自己回到水晶裡。
  「你来这裡做什麼啦!」
  「没、没什麼啦,只是来跟你报备一下水实那孩子自己跑掉了。」塞格勒斯心虚地搔搔脸颊,上面掛著大滴冷汗,谁都看得出来其中一定没那麼简单。「先不管这个,你要追前面两个人对不对?」
  「嗯。」
  「我们偷偷跟上。」
  虽然不能直接叫洛因感觉很奇怪,可是见到塞格勒斯正经的表情便决定暂时听他的话,默默跟上。
  「这个城真是不错,而且大家都忙著去跟那些领导者攀关係也不会来打扰呢。」少女用天真的语气说著,内容听起来却是另一回事。
  「我并不认识妳。」
  「唔──这叫人有点生气呢。」少女不满地呶呶嘴。「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可是、可是我却知道喔,关於你的事还有我们共有的名字。」
  逗逗肩上的猫儿,她优雅地打了个呵欠。「大家竟然都误会了,但如果是你的话就没关係,而且很称喔……『闇夜的睡美人』。」
  那个名字不是误传的玩家杀手的名字?倘若那个名字确实存在,然而现在眼前的少女难道才是真正的……
  「梦靨!」
  少女一声令下猫儿便朝洛因扑了过去,黑形体瞬间扭曲,暗瞳直视敌人,杀意高涨,膨胀成有著利爪的壮硕手臂自黑暗中袭来那是──货真价实的魔物。
  「听从你主人之名召唤--」拿出匕首毫不犹豫在自己手腕划下一道血痕,血液滴落的同时使魔也回应了洛因的呼唤,完整的身形从染血的大地出现。
  咖里的翅膀将利爪击开,当然没有完全击退而进一步继续缠斗。
  「重新自我介绍,我是『影子魔女』──路萝。我来介入你的故事了。」
  说完便迅速将背上的包袱拆解下来,身体放鬆后向前一跃,她的手朝空气劈砍,沙尘顺势飞扬,下一秒便传来咖里的悲鸣,半边羽翼几近脱离自己的身体,伤口深至见骨。
  路萝并不是徒手攻击,包袱下的正体是一把剑身凹凸不平的漆黑巨剑,与使用者体格差异甚大路萝却可以挥动自如。
  她是……刃使?
  「為什麼不召唤你的骑士呢?是嫌弃我的舞不够好吗?」像淑女搬恭敬地拉起裙角行礼,话语中不失嘲讽意味。
  洛因只是静静地看著一切,眉毛也没动一下。「回来。」洛因下的命令让咖里犹豫,无法放开想伤害主人的魔物。「回来!」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使牠不得违抗,前去轻触主人的誓约之血化為光粒子随风而去。
  「奇美拉!」路萝在这个空档给梦靨指示,虚幻的黑影瞬即化為狮头蛇尾的神话魔兽,强而有力的兽爪足以把那瘦弱的身躯轻鬆撕裂。
  洛因低语,并伸出手指任由珍贵的血液流失。
  「綺丝。」
  语毕,地面窜出大量藤蔓,绿藤顺著洛因的手直直贯通奇美拉的身体,并在前端开出繽纷的花朵。
  木质躯体下有著沉静而温柔的脸庞,从头到脚都是由植物构成的女人站在洛因身后守护他,我记得以前曾被这个使魔救过一次。
  「啊啊,真是美妙极了。不过啊……」路萝反而出愉悦的笑容,单纯且不怀好意。「我爱著一切美丽的事物,爱是甜蜜的语言、爱是温柔的吻,而我的爱则是──将所爱之物破坏。」
  奇美拉奋力挣扎,最后破坏现有形体,稠密的黑液体穿过每个空隙顺著藤蔓逼近洛因。
  没办法逃,也没有闪避的意思直接承受伤害。
  「唔!」
  「乾脆……我就把这孩子收下了。」
  只要不是固定形体就不会被抓住,反而利用这点将洛因束缚,名為「梦靨」的枷锁绝对不会给予脱逃的机会。
  应该还有办法才对!如果是洛因的话……
  「綺丝……」洛因垂首,简洁地将字句传达给妖:「我要……收回妳的名字!」
  「如果这是主人的真心,我便遵从。」綺丝爱怜地抚过洛因脸颊,以微弱光芒沐浴短暂减轻他的痛苦,而后便与花朵同化,一阵清风使花瓣飘扬至四方,最后回到大地的怀抱。
  而其中几片花瓣就落在我掌心。
  儘管总是使魔為封魔师冒生命危险战斗,可是一旦们有难时封魔师也不会坐视不管。
  「……洛因!」向前的步伐被停下,后面的阻力使身体难看地摔在地上。
  「我不能让你过去。」双手被塞格勒斯反折牢牢扣住,他再度抑制我出声,这怪力之下完全动弹不得,不能介入只允许远观。
  「这不是你该出场的地方。」
  我无法理解。
  不该是这样的!
  「花啊……作為丧礼的话相当适合呢。」路萝使了一个手势,梦靨便融入洛因的影子中,数影针自地面向上突刺,穿透衣服、皮肤与骨,高掛在半空的身体剎那间犹如开出红的花朵,弔祭亡者……
  并召来亡灵。
  「可笑。」
  冷语落下之际梦靨形成的影针旋即被斩断,黑影机警地远离洛因本身。
  「无知者,妳将会了解触碰这层界线是多麼愚蠢的行為!」
  跟黑上衣相连的翅膀与身体连动并伸展至极限,把血红的网状薄膜完全。指间缝隙后蓝瞳已不在,魔支配著声音的主人。亡灵如刀般锋利的翅膀轻易扫除眼前的障碍直逼路萝本人。
  「愚忠的骑士,没被主人命名的使魔是没办法把我的梦靨打倒的。」
  路萝从容地站在原处,伸出双手彷彿没有任何痛苦坦然接受伤痛,对於与身体分离的右臂像零件一样捨弃,看也不看一眼,当手中巨剑掉落的那刻……她出单纯而无机的微笑。
  巨剑违背了物理法则没有落地反端正地悬在半空,宛如為亡灵本身所引,巨剑选择了亡灵,透过触碰与其紧密结合,剑身放出无数黑细丝窜入洛因手臂,像血管那密佈又不断向上侵蚀,直到颈部与脸,甚至出现崩坏的痕跡。
  「啊啊啊啊──」
  两个灵魂同时痛苦地吶喊,单脚膝盖著地,吃力地撑著身体,四肢却不听使唤持续颤抖。
  「每个人眼中只容下那张脸,除了那虚偽的美丽以外你什麼都没有,不会有人正视你的。」
  他的身体像壳般一点一点剥落,有什麼空的深处动著,没有人会想相信那是人心黑暗面的具现。
  一定是哪裡搞错了,為什麼要这样对洛因?将痛苦强加诸於别人身上究竟可以得到什麼?
  无法吐的字句在喉咙灼烧著,眼前已变得朦朧不清。
  「好痛!」
  情急下咬了塞格勒斯的手才得以挣脱。
  「洛因!」
  「真是碍事。」路萝只对我瞟了一眼,而后梦靨便转向。
  Aquila和Lyra指著袭来的梦靨,自己是否有能力与之抗衡都还是个问题,但是眼前有不得不守护的人!
  「『影法师』这名字可不是装饰用的。」一抹显眼的橘捲髮与犄角闯入视线范围,NAO以倒立姿把梦靨压制在下。「翔逆疾风,急急如律令!」声音之后梦靨的本体被空气刃俐落支解,在名字限制下梦靨已无法使用先前的恢復力。「哼,剩下就交给你了!」
  NAO视线从梦靨身上移开时一个黑影掠过我身旁,儘管视觉无法追上但总是围著那红围巾的只有一人。
  「这个怪物!」
  单凭一只苦无便将梦靨庞大的身躯漂亮切半。
  「那孩子可是我的分身喔,打女人的男人最过分了。」直到最后仍面不改地讽刺,彷彿没有任何东西值得留恋,象徵生命值归零的光粒子以沙尘取而代之,脆弱的身体随风消逝。
  ──愿你们在黑暗深渊有个好梦……然后走向最糟的结局吧。
  留下这句话后少女封魔师便消失了。
  但这并没有解除危机。
  不知漆黑的巨剑渴望什麼,没有将洛因的生命吞噬。
  「洛因!」剑身完全融进洛因身体,照这个侵蚀速度不可能有时间让我们慢慢找解除的方法。「再等一下……再一下就好……」
  ……龙……
  把黑暗驱除吧!
  「──炎龙觉武!」
  思绪被洛因的名字填满。
  火焰与黑剑相互缠绕,最后它是怎麼消失的我也不知道。
  温暖的感觉从伤口处溢出,沾上指尖并传至口。那厚重瀏海下的蓝瞳像海洋般深邃,常被人以為孤傲得不可触碰,现在却离我这麼近。
  「我……没事喔。」声音轻轻地说:「你这样我反而有点难过呢……快起来吧,我们回去大家身边……」
  一段空白后终於把意识拉回。
  发现自己整个人靠著洛因瘫软在地上,像是做了一场恶梦惊魂未定,洛因停顿了一下后又开口:「手没事吧?会不会痛?」
  「……手?」
  触觉还没接上,试著动一下后双臂才从洛因身后回到眼前。铁锈味麻痺了大脑,似乎还有什麼烧焦的味道。手指被大片暗红覆盖,我现在本分不清原本皮肤的顏。
  不是梦。
  抬眼看了一下洛因,他仍若无其事地笑著,而那件黑上衣下究竟染上了什麼顏?表面一点都看不出来。
  「我睏了……」
  洛因一脸倦容,如果他闔上眼下次醒来是什麼时候?曖昧的答案困扰著自己,没办法像他一样把先前所发生的不当一回事。
  静静地,海蓝的髮丝垂到自己肩上,另一个心臟贴近膛,规律地呼著。
  「真澄!」
  听觉迟了一会儿捕捉到自己的名字,一隻手急促地摇晃空著的肩膀。
  「……大哥?」
  「你们没事就好。」他嘆了口气后接著说:「洛因就给我跟艾儿处理,你今天就下线休息吧,等冷静之后我再听你说,好吗?」
  「嗯……」
  自己也使不上力,光说话就觉得是个大工程。
  登出前瞥见阿飞留在原处没有离开,感觉相当孤独与空,以前不曾见过这般光景。那条红围巾散在阿飞肩头,他似乎也没有要去整理的意思,只是落寞地看著手中的花瓣。
  ■■■
  ──资料没有异常。而且洛因神似乎不错,还可以跟我们开玩笑。
  因為一直静不下来所以半夜起来看柳生大哥寄来的邮件。
  「真……澄……」
  一双手自后面伸出,用力地捏了一下我脸颊后又轻轻抚。
  「抱歉,我吵到你了?」
  霜因侧躺在上,一句话也不说,撑起身体靠到边后又放掉力气,是压到我背上。「鼻水都流出来了怎麼不擤一下。」
  「嗯。」
  「你以前明明很爱笑的。」
  「那时候的事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我们的话完全接不上,人明明在旁边一时间却觉得距离很远。
  「谢谢。」最后霜因也坐到地板上,体温透过背相互传递。「似乎是接触到了一点剧情,亡灵骑士好像有些反应,虽然不怎麼壮大而且还把人弄得很疲惫。」
  「天啊,你封魔师的剧情也太灰暗惊悚了!」我恢復平常语气回他,至少现在不再感到鬱闷。「那女的到底是来干嘛?跟你的剧情有关吗?」
  知道「睡美人」只是网路流传的称号后才知道霜因并没有提太多洛因的事,当然,也可能只是懒得说。
  「这点我和亡灵骑士也不太清楚。」对於一连串的事件霜因也没有头绪。「快点睡吧,明天还得早起。」
  「怎麼了吗?」瞥见霜因下巴著,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我上不去。」
  「我来帮你啦。」
  霜因的脚无法出力,连爬上都有点困难。拉他一把让他重新躺回上,大概是因為疲惫的缘故,即便是简陋的弹簧也能给予小小满足感。
  「咦?」还没闭上眼却发现微电脑又有新讯息进来。「这麼晚了,是谁啊?」有点在意所以打算看完再睡,萤幕所显示的名字令我有些讶异……寄件者是阿飞。
  ──洛因还好吗?
  跟我指头数一样,短短五个字。
  既然他也会担心觉得应该回他一下比较好,冷不防地,霜因把微电脑抢过去输入讯息后鲁地把它丢回桌上。
  「你、你写了什麼?」
  「没什麼啊。」霜因用棉被罩住头,声音越来越小。我缠著不放他才坐起来回答:
  「『谢谢你找到我』……只有这样。」
  「啥?」
  「不管,我要睡了。」
  「什……等等!那是什麼意思啊!霜因!别那麼快睡著啊!霜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