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月……你真的要这麼做?」
  标高五十层楼,採光绝佳的办公室裡,聚会中某一位出声,没看场合发表意见、直呼上司名字,而且戴著太眼镜对上司说话本来就有失体面也没有人纠正,不过这是本人的坚持大家早已习惯。
  「一週无薪外派……」最高负责人把玩著原子笔,见部下反应不禁皱起眉头,毕竟他是此方案的决策者。「果然还是太重了?」
  「正好相反……唔!」
  长月似乎没有想停止争辩的跡象,左右两边的人便出手把他嘴摀住。「怎麼会,其实恰到好处呢!我们乐意接受这样的裁决。」不够圆滑这点令人头疼,為了别让长月再把事情弄得更复杂所以神无月和水无月代替发言。
  擅自让玩家进入降神的编辑模式,又使其曝危险中,处分却轻得不可置信,难免会有所质疑。
  「那我就放心了,如月、弥生、神无、水无及师走要另外照我指示做,其他人都跟著维修班去做检修,听懂了就快去。」
  「『是!』」
  天使尘事件后各各网路连接媒介都有必要进一部检修,软体、体任何小细节都不能放过。
  「睦月、睦月,那我们要做什麼?」水无月问道。
  「活动和公关就去弄这个。」说完便把一份文件推到他们眼前。
  「『夏季员工旅游』……这个原来是真的?」翻阅了几页,虽然名额有限但确实是员工旅游的批准文件。
  「不然还有假的喔?。」挑了挑单边眉,睦月一样不敢相信相处这麼久的同事还会怀疑自己為人。「如月。」
  「是。」
  唤了秘书一声后便递了一份文件给她,份量不小、用牛皮纸袋小心翼翼地包裹著。「那是本社员工的保险,一定要处理好,尽快。」只有在这时候摆出权力者架势,使人对自己有敬意,一方面藉由权力保护自己之下的人们。
  「好的。」秘书如月代替睦月微笑,有时候自己也不懂他到底适不适合做总监。
  「睦月,那我要干嘛?」因為身高,师走头刚好可以趴在办公桌,反倒被睦月用纸贴脸。「啥?為什麼我是『红函』!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边的人啊。」
  「上面有註明是给你,由不得你拒绝。」手指在师走额头补戳了几下后,睦月难得苦笑。「是中央情报管理局来的技术协助请求,不是应该感到荣幸才对?我还没机会踏进那一步耶。」
  「睦月才不适合那裡,全是些死脑筋的研究者,没有技术是当然的啊!」
  「谢谢……姑且就把这话当讚美没关係吧?」
  「哎哎,我最讨厌阿諛奉承了,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把红信封随便折一折后塞口袋,到门口前像是忘了说什麼又回头。「睦月也快点振作吧,不然其他人看到也会难过的。」
  待这扇门关上空间便回归静寂,睦月他也没有自言自语的兴趣。「為什麼只有那傢伙缺席?」打开电脑马上与自己副手连络,视讯萤幕对面却是张睡眼惺忪的脸。「喂喂,大家都去忙了你在搞什麼啊,至少来办公室吧?我可不是因為寂寞想找人说话才叫你耶!」
  视讯对象的青年开口并没有发声,想了一会儿后才意会过来。「我人已经在外头了啊。」
  「什麼?」
  青年提好貌似装满家当的箱子对著萤幕举起右手。「那,我去维修班帮忙了,反正我有留粮食给你,要好好吃喔,记得帮卯月喂鱼。」
  说完后自己断讯。
  「喂!竟然留我一个人!你搞什麼飞机啊,影──」
  ■■■
  有著祭典之名的庆祝会於我所就读的公立高中开始了,在城市恢復稳定前的过渡期中参加情形却比往年更為热闹,热度因天使尘事件不减反增,至少在学生会要求临前集合时我看到是如此景象,许多校外人士涌入学校,教学楼早廊人满為患而绕了不少路。
  「怎麼这时候才说风纪人手不足?」和零一起到达指定地点时听到学生会一员对我们的副会长兼本班班长提问。
  「技术组刚才回报监视器出问题了,大当机,所以先增加巡逻人手,有怨言的话大不了叫会长庆功宴办盛大一点嘛。工作了、工作了!」
  没有人再反驳,仔细听她分派,虽然玩乐时间会因此少了大半,不过总不能丢下认真工作的班长去跟其他人疯。
  「霜因去数媒社那裡当模特儿了,羽生你去陪著他。」
  「我吗?」零特别被点名出来,眼神不时瞥到我这求救。
  「霜因人那麼漂亮,还有他行动不便,数媒社那也不知道是不是事情完了就会乖乖还人!」班长每一个断句就逼近零一点,强势得让他不得不低头照命令办事。
  「妳确定真的没问题吗?」他没想到班长还再纠结那次吵架。
  「我相信时间可以解决的。」
  明明都是好同学,总不能让他们两个这样到毕业吧?班长是这麼说的。希望这不会太过求好心切。
  「那我跟谁一组?」
  「小咪,带那位『小姐』过来一下。」
  小姐?是女孩子啊?
  「喔,好……等一下,再等一下下就好!」门后传出学妹的声音却像在害怕般,随时可能放声尖叫。「唔……好痛!别乱跑啊!」
  折腾了一阵子只听见空教室内喧哗不断,直到窗户蹦出某样物体,窜到我脚边时才意会过来。
  「猫?」颈子还掛著铃鐺、优雅的黑猫。
  「真的是个『大小姐』呢,碰一下就乱抓人。」班长亮出左手,上面有跟这位小姐奋战过的勋章。「广播也找不到牠主人,你就帮忙找一下吧。」
  「我几乎没碰过猫……」蹲下时大小姐便退到一边梳毛,完全没把我放在眼裡,虽然伸手可是也一怕被抓。「可、可以抱吗?」对猫徵求意见好像也怪怪的。
  「『当然好啊。』」
  「哎?」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刚刚应该没人说话吧?」
  「没有啊。」班长频摇头。
  大小姐像是同意般自己靠到我手边,爱娇地呢喃。「喵──」
  那大概是我自己多心了,猫怎麼可能会说话。
  小心翼翼地抱起牠,如果没仔细看可能不会发现……「大小姐的顏跟我一样呢。」不仅眼形漂亮,高贵的祖母绿也和牠相当称。
  接下来怎麼办啊?
  我的工作竟然是找猫主人,大小姐却是一副悠哉样,搞不好牠是自己跑来我们学校玩的。
  虽然今年一样邀不到几个人来玩不过也閒不下来。
  「先回班上好了。」不见得说非得巡逻的话,我也可以带些慰问品给霜因他们。
  回到二年级文学组走廊,熟悉的门窗都被用蕾丝和水钻装饰,确实别有一番风味,从此处出入的人们身上都有股熟悉茶香和甜味,裡裡外外都靠手工佈置,没有器材贫乏的问题,英文手写看板上最后一稍微歪了一点,认真中带有点笨拙,所谓风格大概就是这麼一回事。
  「欢迎光临。」以红茶和笑容迎接,语气却不怎麼高兴。
  為什麼是夏纳哥会在这!
  「哇……夏纳果然光摆张臭脸就够呛的了。对吧,梅梅?」
  「嗯,好像放著好几天没洗的袜子一样。」
  大手牵著小手,蕾姊和梅梅也在我们班的咖啡店作客。不过袜子不能用来比喻脸啦!
  优雅地啜了口红茶,而茶杯放下与桌面对撞时发出了鏗鏘有力的声音。「『学园祭什麼时候会办?我们校友当然要参观一下。』你还记得当时怎麼回答我的吗?」彷彿沐浴风的微笑,连女同学都会忍不住上前来给他倒茶。
  即使生气也绝不让人察觉,这才是夏纳哥可怕的地方。
  咦?四月上旬、中旬、下旬我到底是说了哪个来著?「我不记得了……」
  「我回去跟爸妈说你讨厌这个家。」
  拜託别闹了!
  「夏纳哥不是讨厌闹哄哄的地方?而且回母校又容易引人注目。」他们两个都是校友,学业杰出、人缘好而且在舒奈亚家打算收养二心子后有一阵子更是闹得沸沸扬扬。真要说有哪裡不好的话……大概就是每天被同学问家人的事情问到烦。
  尤其夏纳哥很喜欢照顾人,我们这届也不少同学仰慕他。
  「好好,不捉弄你了,反正我们有收到邀请函。」说完便亮出邀请函,上面确实写著「致夏纳.舒奈亚」,那麼漂亮的草书我不曾见过。
  「是谁送的?」
  「朋友……可以这麼说。」
  还是卖了个关子,如果这是小报復的话我不会介意,总比对养父母说些有的没的让他们瞎心好。
  「喵──」
  「猫咪!」梅梅开心地喊著,意外大小姐居然愿意低头给梅梅,不禁猜想牠搞不好是很疼小孩的母猫。
  「那隻猫咪是哪来的?还是你想养宠物啊?」蕾姊明知道我住的公寓不能养猫还问。
  「只是走失的猫咪,我在找牠主人。」
  「呜喵!」不知怎麼大小姐突然开始想从我手中挣脱,见我稍微使力就伸出爪子,发狠用力一抓!
  「好痛!」牠到底是淑女还是悍妇啊!「不能乱跑啊!」
  就像团黑毛球乱滚碰到也不见得会察觉,阶梯教室走道窄又难走,大小姐却灵活地在桌下和行人脚边到处乱钻,甚至跳到别人餐桌再跃上客人头,人家不是说鸡才会喜欢高处吗?
  「啊噫!怎麼变黑了!」戴著鸭帽的客人帽缘被大小姐踩个正著。
  「大小姐啊!」多捉拿不能驯服,连客人的帽子也被牵拖进来,我怕用力得连人头都起来了。
  「喵!」不甘示弱再补一爪而后轻盈地落到餐桌上梳理毛髮。轻声地喵喵叫,从母老虎变回小猫咪。
  「穆雅!」
  客人见到大小姐喊了一声,不管帽子被抓得破烂或是那头不可思议的银白流泻出来,太眼镜后是张白裡透红小孩脸蛋,嘴角还黏著饼乾屑。
  「对、对不起!」
  「咦?」
  二心子?可是我感觉不出来。
  「嘻嘻,连隻猫都不会抓,还让牠得意成那样。」儼然我今天只有被自家人调侃的份。
  「不要紧吧?」夏纳哥稍微关心一下后看了那位客人一眼,似乎有些惊讶。
  「啊,我没事。」努力把那头重新塞进帽子裡,或许是因為被我们围著有点不好意思脸上泛著红晕。「我头髮天生就是这样,请别介意。」
  「白子啊,难怪……」夏纳哥若有所思地唸著什麼。「今天太这麼大你一个人勉强出门没关係吗?」
  彷彿看得见很多问号从那位小客人头闪过。「只是想来看朋友而已,而且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喵──」
  「牠是你的猫吗?」刚刚好像有听到这孩子叫大小姐。
  「不是宠物喔,穆雅是朋友。」出乎意料的可爱反应所以被蕾姊头。
  「要看好牠才行,别再走散了。」
  「不,其实走散的是我啦。」
  再听下去连我都想头了,这种少筋个是浑成天然?
  「我是二年级的真澄,刚刚抱歉吓到你了,因為被人拜託找猫咪主人……」
  「真澄……」重复了一次我的名字,像是被打开什麼开关猛地站起来,身高多到我口附近。「我……啊,『里欧』!叫我『里欧』就好。」
  我都不知道「男孩子」也会有这麼可爱的笑容与声音。
  「喵──」穆雅似乎已经坐得不耐烦,反正没人管牠就自己丢下里欧跑掉。
  「啊噫!穆雅──」难怪里欧会说他是走散的。
  ■■■
  里欧那边夏纳哥代為照顾,他说里欧的体质尽量别让他晒太才好……真的他爱照顾的个几乎都没变过。
  等回去回报完再去看看里欧好了,中午人那麼多搞不好没两下又跟他们走散。
  忽然眼前陷入一片黑暗,甜腻的声音攻陷左耳。「猜猜──我是谁?」
  「……米菈。」
  「為什麼小真会知道呢?有这麼好猜吗?」
  若非褐大衣掩饰本查觉不出来那是货真价实男人的身体,没有前凸后翘的美人。那是雪都体内的住人之一,是个女孩子。
  「如果是雪都的话应该是直接臂勾过来。」
  他曾略微提及过身体的事情,不像是心理学上所说人格解离,用一间房子住三个人比喻,所以才说是住人,而且雪都也叙述得出另外两人的具体形象。
  「也是啦,他总是很鲁。不过小真的邀请函确实收到,先说声谢谢了,因為雪都他每次都不会好好说。」
  「静哥没一起来吗?」今天也一样没看到他啊。
  「因為要和人商量事情所以留下来看家了,虽然雪都常说他本来就是做杂事的,果然留他一个跑出来不太好……」
  「妳就当他们两个都习惯这样就好了。」事实也是如此。
  米菈提了不少东西,搜了搜手边袋子,拿出用透明塑胶袋仔细包裹好的东西。「给你的慰劳品,趁热吃比较好喔。」
  「真的?」
  啊啊,是总匯三明治。
  「来,嘴巴打开。」
  「咦?」
  原以為会递过来,反而是由她拿著。即使是熟人,我还是不太习惯那张脸用女孩子的方式相处,因為雪都本身就是个回头率很高的存在,尤其又是温柔可人的米菈,即使是二心子搭訕一下也不会有多少损失……很多人就是有这种想法结果下一秒就被雪都本人秒杀的,他还炫耀过这些纪录。
  想也不用想,周围过来的视线全都充满嫉妒,彷彿说著「一个漂亮大姐姐主动送食物给你会不羡慕吗?」
  前提是再对方是不超过少女年龄的女才行啊!
  「前面的请让让!」
  「唔?」
  我们本来就站在路中,但还不至於到会阻碍通行的地步,先是一个穿体育服的同学从侧边跑过,从后方追上的第二人则是来不及闪避。
  然后……
  就被那纤细手臂用过肩摔丢出去了。
  「好痛……搞什麼啊!」看起来是田径队的同学气急败坏地对这边大喊。
  「这句话是我说的才对吧!搞什麼啊!没看到人那麼多还在走廊奔跑,老师怎麼教的?不要以為人家站著就是给你撞!知道了就给我好好用走的!」
  幻想破灭的瞬间连围观者也噤声。
  最低限度的难看脸和暴力,那才是雪都。
  比起温柔喂食他反而是直接用塞的,要我一口咬住。「这间学校是怎麼回是啊?人有够多的,而且热得要命。」拉开领口搧风不时碎碎念。
  嫌热脱掉那件大衣不就得了。「天使尘的关係吧?中央网路还在修復,待在家也是閒著,当然哪裡有活动就往哪裡走啊。」我说出客观看法雪都也一样不以為意。「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当然,我在放假耶,而且是有薪假,不趁机出来走走很闷啊。」话虽如此却还是把静哥丢在家了。
  「总务长!」回过头发现是学生会的男同学,不知道他们在这条走廊上办什麼活动。出声的是风纪委员,看起来是好说话的老好人,只是因為个子高大不巧就被塞这个职务,身旁的医疗班正辛勤地替刚才被雪都摔出去的伤者敷药。
  「有什麼大活动吗?需要在这裡监视。」
  「是啊……刚刚在比『障碍赛跑』。」
  「这种东西在走廊办不好吧?」
  由田径队和别人比赛长跑,单纯是体力分胜负,不过裡面似乎是把「行人」当成障碍的样子。风纪委员像是有苦说不出,只能默默在旁边实行监督,实则被当装饰品。
  「这样有什麼好玩的?」双手於前交叉,雪都一脸兴趣缺缺。
  「赢的人可以对输家强制『命令』或要求『扮装』,还有丧家犬专属布偶装。」转眼间田径队的围到雪都身边推销,连服装型录都递给他了。
  「喔喔,準备周到的嘛。」
  我该去跟田径队提醒一下这是自取灭亡的行為吗?
  「服装是家政社製作,活动由数媒社赞助的。」
  怎麼走到哪都会听到衣服或数媒社这两个词!「快点把这乱七八糟的活动停掉!怎麼老拿预算去做些奇怪的事情!」一定又是会长故意把我跳过随便核准。
  「耶……别这麼扫兴嘛。」
  「怎麼可能不生气。」
  「那我们两个玩如何?」
  「雪都!」完了,他已经兴致在上头,阻止不了了。
  「你们是分学生会跟社团两派是不是?那我应该算社团那边吧?假设你赢的话有想要干麻吗?」
  「当然是扣赞助这个活动社团的经费,风纪可以作证,刚才你还不是差点被撞。」
  「这样啊。」他嘻嘻地笑著,通常雪都异常亢奋时都不会有好事。「同学们!想被你们总务长扣社团预算吗!」
  「当然不想!」
  「这样太霸道了!」
  喂喂,搞清楚谁才是反派啊,你们现在拜的那位是魔神耶!
  「所以说我是那边的打手。」
  「不成,奇蹟发生机率搞不好比我会赢还高。」谁会想完全没胜算的仗。
  「你也知道我有锻鍊过。让你一百步,给你机会使用Second如何?」当真?雪都不会忘了我是怎样的Second吧?「要当正义使者就别半途而废啊。」
  「赢了就扣预算,由不得在学校胡来。」
  「输了就不准,要像隻小狗听话。」
  恶魔的交易,完成。
  「学长加油──」
  「小班要比就不要输,不准让学生会面子掛不注!」
  不知是不是我错觉,人群中好像混了学妹和班长的声音,连路过的人都不经意地过来凑热闹,不知不觉事情好像被雪都弄得更复杂了。
  「要是总务长当初加入风纪委员就好了。」文弱风纪委员即见证人。
  退路,这两个字都快从我脑中蒸发掉了。
  ──关於这个变相的障碍赛跑一些规则说明。
  田径社在定点上放了感应式标的,标的附近通常行人不多所以没关係,只要照著顺序通过感应点路径方面不受限制,途中不能互相碰撞、干扰,最后先回到终点者胜,就这麼简单。
  「至少还有地利啊,真不错。」
  我倒不认為这样我胜算能有多大。
  「预备──」
  裁判拉了长音,彷彿只有一下子又好似持续很久,眼前只有走廊底的第一个标的,待到那唇形改变便打破预备姿势。
  「开始!」
  对体力没什麼自信的我也為了赛跑而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冲刺了一段距离,过程也才没几秒却看到鹅黄髮丝略过眼前,在颠倒视点内自信地笑著,从上头飞跃过的剎那彷彿註定我只能从后追赶那鹅黄燕尾。
  在感应后标的语音提示:「标的二,五楼图书馆前。」
  「先走了──」
  差距……亲眼见识后又有更深一层感触。体力和脑袋普普并不代表什麼都不行,可是周围却老是出现的人老是让我觉得还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而且我并不属於那边,至少我曾如此深信著。
  「小班,你在做什麼!那裡很危险的!」
  等回过神时,我已经站在矮墙上了。这裡是七楼,是会要人命的高度。总时会有意识到自己不同於人的时候,异常的瞬间和永远只在一念之间。
  「预算,我扣定了。」
  先不论这台词倒底是瀟洒还是蠢,既然要玩我也奉陪到底!
  背对著天空,强风灌入衣服,那个世界或许只有一步距离。眼睛与四肢都在发热,掌握在手中的是物理法则。
  只要还碰得到墙、只要这栋建筑裡面不是黑心建材我就能发挥Second。沿墙壁顺势而下也不用担心会掉下去,六楼下缘只要身体使一下裡就能晃到五楼走廊,到图书馆的话这边是最快捷径。
  「标的三,四楼文2A教室前。」第二个提示音為我而响。只是使用能力体能不会随之变强,下来时腰……很痛。
  「这不是干得不错。」雪都从后追上,脸不红气不的,又像嘲笑又像讚美般地说道。「下一个不让你。」
  很遗憾,我也不想让。
  ■■■■
  「外面又有活动吗?好像热闹的。」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卯足全力投入活动,的确那边比较像现在青少年该有的热情和冲劲,反观社团联合的游行结束后就清閒许多。
  「各位辛苦了。」
  「『辛苦了。』」
  「羽生,最后跟韩同学离开时要记得锁教室喔。」
  「好的。」
  家政社同学叮嚀完后便逐各出社办,社办变得空无一人。因為只有这边有更衣室,刚好把衣服归还后即可离开。
  零被副会长委託随侍在侧,毕竟霜因的脚并不利於行动,但霜因坚持要自己换衣服所以独自更衣。
  「不过好像……有点慢?」靠著桌子发呆,算算时间霜因也该从更衣室出来了才对。放不下心便去更衣处探个究竟。「没事吧?」
  「唔……!」
  布幔后影子停下动作,僵地维持著某种微妙姿势。
  「……不会是勾不到拉鍊吧?」一般礼服拉鍊都装背后,偶尔会有手勾不到或拉到一半卡住的麻烦。
  「总之,别进来!」霜因继续尝试不放弃。
  「好好。」只是口头上打发,零抓著帘子一端好让手伸进去,沿著霜因背脊找到拉鍊,轻触一下便解开了。「我就在旁边而已,有不方便出个声就好了。」
  察觉到自己正笑著,為什麼呢?不久前明明才為意念不同而起争执,现在却可以这麼理所当然地在这。
  「呼。」被纯白夏季制服取而代之,跟礼服相比学校制服还比较舒适。
  「衣服都皱了。」礼服折得乱七八糟,收纳袋整个来,让零也看不下去,索连人带衣服一起抱到桌子边再整理一遍。
  零突然发觉霜因今天话特别少而有些诧异,通常他应该会要人放他下来不然就直接骂下去了。
  「辛苦了。」重复一次刚刚说过的话,感觉有些不同。「会觉得渴吗?要不要我替你拿点凉的?」仔细把礼服收纳好后零问霜因。
  「椅子。」
  「哎?」零顿了一下,试著把那两个字的意思重新翻译:「你是指『轮椅』吗?」他说的是霜因的专用座椅,没有它就不方便行动,照理说是不离身的工具偏偏现在却找不到。「你放去哪了?」
  「学生会办公室。」
  「哈……会办。」会办跟社办差一个字实际上就差一栋大楼了,出乎意料霜因偶尔也会迷糊。「我去帮你拿好了,在这裡等一下可以吗?」
  「好。」霜因淡淡地应道。
  待零也出这间社办就只剩他独自一人,静寂得彷彿与外头隔绝。
  「喵──」
  绿眼珠灵动地扫过四周,视线最后固定在霜因身上。
  「猫?」看来他不是一个人。「我以前好像见过你,特地过来的吗?」不需霜因费力弯腰,黑身躯踩著轻盈步伐到他腿上后蜷起身子霸占大腿处。「谢谢你陪我。」
  这句话刚刚也有说出来就好了,霜因如此想。
  ■■■
  曾有人试问世界倒底是大是小、缘分為何物、灵魂的存在诸如此类问题。
  「三者是一体的东西还何必拆开来想。」那位少女、歷史的罪人和殞落的怪杰势必会这样回答。
  「因為肯定了灵魂的存在,缘分即是前者牵动的產物,爱啊、恨啊、约定与互相诅咒都成為了引彼此灵魂的因素,有美妙的相遇亦会有不幸的重逢,我们就是在这样的环状关係中感受著那些感情,继续為缘所牵动。」
  在相对位置上少女笑著,没有人能确定其中是否存在著喜悦。
  应该是无人的学生会办公室裡却有红眼少女存在。
  「深红……」再一次说出了那个名字,连同三年前的记忆一同唤醒,零的右眼想起了当年的痛。
  「世界真小,所以我们又再会了。」嘲讽地冷笑,弹指间彷彿有火焰烧掉那虚假的黑,长髮上绽放赤华莲。
  「不可能,深红当时也一起死了。」
  「你这麼想否定掉我吗?如果我死了那你就是杀人兇手,為怨恨驱使回到这裡。」二心子少女她的生命早在那场灾难中消逝了,那种情况本不可能侥倖存活,不然她就是货真价实的幽灵。「在走廊碰面你承认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註定以这种方式再会,羽生零彦。」
  凛然不可动摇,朱唇下接著诉说著关於羽生零彦这个人。「武者羽生家长子,你母亲是二心子呢,继承母亲和人类父亲才会是隐血,看看你的处境,靠这份血得到多少好处?羽生家却又跟著中央起舞策划推翻现状,想再看更多无辜的人受伤迫害吗?」
  「闭嘴!」
  听到由别人说起自己身世难以遏止不断涌现的厌恶感。一面搜索著能作為武器的东西,不过会办裡多只有刀片类工具,要是真的起冲突可能没有胜算。
  「失落技术……」话题一转,深红暂时放任零的行动继续说:「维克拿曾盗走被视為文明跃进指标的四项技术,『赤血编码』、『返骨炼金』、『蓝钥』以及『潘朵拉之棺』。」深红一跃踩到桌子上头,居高临下的视线慢慢靠近零。「而羽生家对此也是别有用心,一旦牵扯上失落技术什麼都做得出来,没错吧?」即便以旁观者般若无其事地叙述,深红所拥有的情报更证实她的危险。「不过我现在对那些没兴趣,因為我在你眼中是个鬼魂嘛,那我也该做鬼魂该做的事。」
  无声地掷了一小片刀片却马上和物对撞,密闭空间内莫名闪起火花。
  「『燃』、『烟』、『麻』还有刚刚的叫『屑』,威力和烟火差不多。」宛如魔术般银小球一个接著一个出现在她指间。「你没忘记我的Second吧?」
  「火焰……」自在地弄火焰与热度,也曾让零吃过苦头。
  「来做些鬼魂会做的事吧。」
  光景浮现眼底,明明四周是足以烧尽一切的高温,却有个温度一点一点从自己手中流失。
  ──慢慢后悔吧,幸福的傢伙。
  红瞳闪著光辉,炙热的诅咒又回到身边。
  「霜因!」
  想到这个可能更是坐立难安。零把刀片折半夹在指间,手上那些细小伤痕跟那个人受的苦比起来本不算什麼。
  「叙旧结束了!」
  话语落下深红率先掷出小球,在近距离下零只能碰,用刀片挡掉的同时小球却窜出黑烟,能见度大打折扣,待到黑烟驱散之时只见大门敞开与空无一人的会办。
  「糟糕!」
  ■■■
  学园祭彷彿没有结束的一天,有时真的很怀疑一天二十四小时到底是怎麼算出来的。
  「标的十五,七楼原点。」
  这总该是最后了!
  激烈运动后脑内啡大增,Second也处於亢奋状态停不下来,话说如此……
  「这样就累了?你行不行啊。」雪都小跑步到我旁边拍肩,要不是一起跑普通都以為他才刚活动没多久。
  用Second哪裡有优势啦!体质型跟体力好事两回事啊!
  「啊噢!」跑在前面的雪都忽然停住,我一个脚步没踩好就撞上去了。「别故意挡路啊!这样违规喔。」
  沿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才知道,跑了那麼久都忘了这裡是四楼而且我们还在毁坏的楼梯口。
  「可恶!」
  像是被雪都预料到会出事般,一声巨响后伴随著人声,人影从我们眼前跑上楼。「零?」
  「认识的?」他往下探头时随口问道。
  「同班同学。」
  「我们跟上去。」
  「去哪?从前面上去才是终点啊。」不经意地瞥到刚刚零走过的地方,焦黑的地板终於坍塌了,幸好下面有围起来不然有人经过就危险了。「雪都……」怎麼想都不对劲,如果只是在上面跑本不可能让地板立即毁坏。
  「有问题啊,你那同学被人下暗示了!」
  「什麼!」
  雪都是神型对这方面比较了解,倘若他说的是事实,有人有理由要这样对零?跟著雪都往上跑时并没有感觉到其他二心子的气息,连那位少女也不在其中,然而她也是神型的。
  「不会吧?」她说过她不会伤人。
  楼上是社团用教室,照那方向看来似乎是往家政教室去了。
  「白痴!快闪啊!」
  眼下听到雪都警告时身体倾了一下,而后听到物卡进社办大门的声音。「刀、刀片!」
  俯身飞速地直逼过来,那是零。
  「喔……这可有趣了。」雪都反手把我推开,试探地对零用扫腿,反而被挡下,他步伐站得相当稳。
  零的眼睛,失去感情,黯淡无光,还有几只刀片卡在掌心,即使任血液渗出也毫无感觉,只执著於眼前的我们。那手灵巧地翻动一下把刀片移到指间好对著雪都。
  「抓到了。」和零手腕擦身而过的剎那抓到他了,一股劲把整个人往地上摔后扣住颈部和右手。
  「雪都你想做什麼!」见他抡起拳头而加以阻止。
  「他还在幻想中和假想敌对战,修理一下就好了!」你下手绝对会出人命啊!
  「没有轻一点的方法吗!」
  「巴掌!要换快点,他有够会挣扎的!」
  「唔……弹额头!」
  「好啦、好啦!弹额头就弹额头!囉唆──」
  弹指,听到不止「啪」一声,似乎还带有物碎裂的声响,清脆得令人发寒……不会弹个额头也会弹到头盖骨裂开吧!
  「好疼……」零一手掩著额头,好在额头没有裂开多出血而已。
  「零,你还认得我吧?」
  「真澄……」缓缓做起上半身,似乎想起什麼又激动起来。「霜因在哪!」
  「霜因?」对喔,他们应该是在一起的。环顾社办内他的位置一目了然。「好像是睡著了。」居然一个人打起盹来,看样子是累了。
  「太好了……」
  「还以会是什麼大事。」雪都无趣地呶呶嘴。「那种程度的暗示只要是神型都会,不过未免也陷太深了。」没事之后他好像又要开始长篇大论,可惜这番训话没多久就被打断了。
  「猜错了喔。」
  ──这是真实的幻觉。
  少女的声音如是说。
  把神都放在听觉时一股怪味渗入嗅觉浓厚得令人头疼,忍不住掩住口鼻。
  「不好!」零大喊。
  「怎麼会放那种小型炸药在这!开什麼玩笑!」
  听不懂零和雪都的默契喊话,像要逃生一样零抱起霜因、雪都则是匆匆把外套脱下。「小真,你知不知道跳水入水角度有偏差会骨折。」
  「干嘛跟我说这个!」
  「你也过来!」雪都把往反方跑的零拉到窗边,将大衣盖在我们三个身上,而后见他扳断一指头。「闭上嘴别多问,怕的话眼睛也闭起来。」熟悉的蓝亮起白炽光芒,那美丽的顏為强大力量所环绕。
  看到雪都开窗马上有不好的联想。「雪都……没有更好的方法吗?」
  「你刚刚还不是做了差不多的事,少说废话,跳就对了。」
  这跟那个不一样啊!
  爆炸声后社办玻璃窗破碎,并没有什麼大不了的伤害,零的假想敌搞不好正在哪裡观看这一切并嘲笑著,雪都应该也很清楚,到最后我们都被掌握某人手中。
  假如真的有神的话……拜託别让零和霜因再受到更多牵连。
  倏地那片天空跳脱出视界被水蓝取而代之。「是游泳池!」笔直地落入水中,在冲击力作用下只觉头皮一阵麻,吃了不少水口也很难过。
  「还是被耍了!痛……」雪都用力拍一下水面出气,手指断都断了那样胡乱用力只会更痛。
  「咳、咳!」
  霜因他已经醒来了。「没事吧?」见状,我游过去扶他一把。
  「我还好……」只是霜因面带倦容。
  「你先别乱动我好带你上岸。」
  似乎是从梦中醒来意识有些朦朧,最后仍笑了。「幸好你没事。」
  「嗯。」淡淡地应了一声,无枉之灾后看起来一切又恢復正常。「你等一下。」好不容易把他带到岸边,自己先上去后再把霜因拉上来,我们全身都透了。「……哎?」把霜因瀏海拨到一边,这些小动作的过程比平常还轻而易举,一时之间还以為眼前的是洛因。
  「啊……」
  「什麼?怎麼了吗?」
  另外两人同时上来,雪都反而在状况外,零的反应和我们两个一样。
  「唔!」脸上泛潮红直至耳,霜因拾起地上的水管对著他们喷水,在空档时抓了我就跑。
  跑──
  用自己的双脚。
  「霜因──不要跑那麼快啊!」身上还留有阿摩尼亚的味道,大口气时觉得空气格外清新,身体吹风有些冷却有一丝暖意划过脸颊。
  才一小段路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无力地摊坐在路旁椅子。「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会这样……咳──咳咳!」
  「就说你太急了。」於是伸手帮他拍背。世上总是有些荒繆而难以理解的事,至少我认為自己身边就有不少,但也不尽然都是坏事。「先通知你姊姊吧,记得去医院检查一下然后好好休息。」
  「嗯……」他掩住眼睛轻声应道,少许水滴沿著淋淋的手臂滴落。
  虽然丢下零跟雪都有点不好意思,我还是决定先送霜因回教室收拾东西,他说轮椅忘在会办那边,不过我想那东西应该也用不到了。
  「改天见。」
  等到家人来接他时已经黄昏了,学园祭也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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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一定要快把这身衣服换掉。」好在有带备用毛巾,果然有备无患,总比著凉感冒好。
  「修好了耶,还有附加保护程式。」
  「这次总不会有问题了吧。」
  不经意地听见同学拿著显示器在讨论,一时好奇便打听了一下。「為什麼要带显示器来学校呢?」
  「因為我们学校裡有设检修站啊。」时常跟班长在一起的男同学解释:「之前那个网路病毒不是闹很兇,所以官方就决定关机一阵子好进行防护程式加载和体检修。」
  这是什麼时候的事我怎麼都不知道!
  「那个检修站在哪!」
  「耶?你们学生会不是有帮忙佈置吗?活动中心……」
  闻言后开始狂奔,一直以為自己专注於工作,结果还是冒冒失失的,真正没搞清楚状况的是我,要问為什麼老是这样我也无从回答,自我厌恶只会不断加深。
  「不会吧……」
  那些吊著牌子的校外人士在眼前晃来晃去忙著收拾,週遭电子器材也撤得差不多了。
  「那边那位同学,有事吗?」回过头有两男一女,看名牌应该也是工作人员没错,大概以為我是错过检修的才好心询问。「有什麼问题儘管说没关係。」其中一位特别高、戴太眼镜,明明天气很热却穿著长袖衬衫。
  「是的,呃……我想找某位员工。」
  「找人啊?知道名字吗?」
  用暱称应该不行吧。「不知道……特徵可以吗?」
  「请说。」
  「嗯……男的,大概是十九岁来著、应该对美术蛮有一套的。」
  「椿辰啊?」另一位戴著厚镜片的女回答,不过我对自己的描述没什麼自信。
  「个有点老成,不过人还幽默的,只是偶尔会损人。」
  「华生?」那位先生说了一个不同的答案,让我更不知所措。
  「有时候很固执,而且生气时……很可怕,可能是出自好意,但还是很可怕。」
  「你们两个干嘛同时看我……」两位同事同时回头看那位先生,他不好意思地乾笑一下。
  「听起来很像海悠。」
  啊啊,看样子又错了,这麼笼统的叙述人家也会搞不懂啊。
  「同学?啊……你怎麼哭了!莫非是很紧急的事?」
  咦?
  水应该已经擦乾了,可是怎麼用手抹脸都还有些润。重要的人……连我都不确定自己為何要行动,如果能说上几句话、看他是怎麼样的人也好,离开游戏后一直很鬱闷,不想让自己后悔却总是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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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都原本玩得很愉快,没想到碰上来路不明的神型的二心子,还整落得全身。
  「里欧──」
  他大叫某人命字,差点忘了今天自己是当保母的,虽然大家分开行动不过要是不把人带回去就糟糕了。
  「艾米里欧──」
  「我在这啊。」抱著黑猫出现,里欧还带了一点食物当土產。
  「不要站在别人背后不出声啊。」雪都拿下帽子,用力拧一下把水挤出来。「穆雅也在?你们倒玩得很高兴嘛。」
  「你自己不也弄得全身。」另一个女声从里欧在怀中斯条慢理地说道。
  「妳以為我愿意啊!」
  一人一猫拌嘴看起来或许有些奇怪,不过对他们来说这已经不是什麼不可思议的是了。「雪都,回去后有事想跟你谈。」
  「小猫少嚣张,我还在放假,别跟我谈工作。」
  雪都跟人争执是司空见惯的景象,不过打起来穆雅绝不会屈於劣势。
  「艾米里欧,你有找到想找的人了吗?」忽略雪都,穆雅转问他。
  「有啊,连周围的人都很亲切,只是他人看起来很忙的样子,穆雅走掉之后我就跟他分开了。」有点可惜,但里欧相信以后会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快点回去啦艾米里欧,静久搞不好还傻傻的等我们。」
  「不用叫我全名啦……」
  「--『艾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