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组──要请假。」
  「请假!」雪花附和时用力点头,双手环像个小大人似的。
  久久一次的旅团会议,只有鸦一人缺席,总觉得鸦不在现场也能对安排瞭若指掌就先放过他。这回想谈的不外乎就是行程计画,不过在那之前还有几件重要事情要解决。
  期末考。
  為了美好的夏天而战斗。
  无可避免,我还是学生嘛。
  「你说年少组到底是指哪些人?」柳生大哥问道。「要分的话我也算是年少组吧?毕竟我也还没到法定成年岁数呢。」
  「咦?」
  说完后马上出现疑问声,还不止一人。「慢著!那个『咦』是什麼意思?你们不要用奇怪的眼神看这边啊──」
  那表示大家「从一开始」就很信任大哥嘛。
  「等等,这麼一说好像是真的……」阿飞眼神迷茫地细算过去谈天的经验裡,大哥的确没什麼提这类事,习惯说老成话跟开玩笑,作息时间也和我们大不同,活像是完全脱离学校生活的社会人。
  「原、原来还不到需用纳税的年纪啊。」雪爸感嘆一声。就我目前所知旅团裡比较年长的应该是雪爸跟响子姐姐。
  「我改一下,学生组要暂时封游戏,至少我跟洛因是打算这样。」说完我坐到洛因旁边,以位置做了点小小区分。
  「在下也是。」阿飞跟我们同年,想当然耳,只是我没问过他学校的事情。
  「人家期末也很忙呢。」再追加邱比。
  「还是有过了法定岁数还是学生的人好不好。」剎那大姐没好气道,而后走过来坐下。
  「雪花也是,对吧?」在雪爸催促下雪花也跑到我们这边来。
  「雪花是好孩子要趁现在努力嘛,跟长来等著老的不一样唷,不一样。」没有一丝不甘愿,愉快的声音把句尾重复了两次,成功地激到对面座的某人。
  「雪嵐先生,俗话说的好,孩子的教育不能等,令嬡要是课业上有烦恼的话我随传随到,还可以顺便教教令嬡一些人生哲理跟必要的礼仪。」大哥用字遣词完美地修正了一遍后把雪爸逼到墙边。
  学生组,总计六人。
  「奇怪,人有这麼少吗?」
  大家正觉得哪裡不对劲的时候终於出现常识的发言:「你们三个不算那边的吗?」还是从大哥嘴裡说的。
  三个人当然是指艾儿、齐克和NAO。
  「说那什麼话,我已经是有正当工作和稳定收入的人,固定的朝九晚五附週休,还顺手照顾那三个的三餐!」
  「原来NAO超爱家的?」
  「真的。」原本只是被邱比不经意地调侃,没想到响子姐姐也很肯定。
  「别再说了──」
  「好好,你跳过、你跳过。」反正NAO的部分我们已经知道了,大哥又点了剩下两个。「艾儿跟齐克呢?」
  「啊噫!」
  艾儿像猫一样,紧张起来就变得战战兢兢。
  三个人裡好像艾儿的年龄是比较上面的。
  混乱的记忆中隐隐搜寻到一些关於他们的讯息,虽然都是无关紧要的聊天内容,大家和自己几乎不怎麼提现实生活的部份,彷彿这是一种共有的默契,自然鲜少去在意。
  「我、我没有在唸书……」好似快哭出来的声音。「姐姐,我没有唸书或出去工作很奇怪吗?」有些失常的反应反而又给自己带来视线压力。
  「不是要出去工作才算工作啊。」齐克另有新解。
  「我怎麼不记得你们两个有干什麼大事业?」连同居人听得都一愣一愣的。
  视线换了个方向,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只听到齐克小声地吐了几个字出来:
  「*SOHO。」
  啊,这个厉害!
  *SOHO=SmallOfficeHomeOffice
  SOHO族是以家為办公室,工作量和时间自己拿捏,以资讯、文字、设计、创作、创意產业等类型佔多数。
  ■■■
  下次再见面时应该就差不多要动身往琥珀大陆,在封游戏前还是各自行动,团体活动暂时停止。
  「原来还有SOHO这种说法,小齐真厉害,什麼都知道。」艾儿还在想齐克说的话,感觉半真半假。「今天有想做什麼吗?」他反问我。
  解散后跟艾儿一起走,他在城裡也闷蛮久了,受到不熟识的公会成员喜爱,到处帮忙或者纯聊天,把自己的时间给了别人。「反正现在时间多的是,啊,我们先去屋好了!那边景最好,想去哪裡可以慢慢挑。」
  在EPIC城期间要去哪透气比较好的话大家大概都会往屋跑,城的架构本来就有往上走的路,不去白不去,曾一群人挤在上面看夜景、发呆、晒太之纇,哎,明明是别人城的屋。我们好像在上面做些无关紧要的事,或者说,正因為是游戏才可以这样做?
  「搆不到……」
  「好好,马上拉你上来。」毕竟艾儿还是儿童体型,稍有个段落差就不行了。
  今天是东风,从海岸边吹来。隐约瞥到城镇有许多小点在移动,八成是玩家,和雨天时相比热闹很多。
  「我平常没办法一个人上来呢,大哥又不喜欢出来晒太。」
  「算了吧,那个懒骨头。」就算叫他来这边也收不到什麼维他命D啦,下线出去走走才比较健康。
  看看四周没有看到鸦,没像之前那样在屋晒羽毛之纇。
  翡翠大陆的全景在这裡就可以看得很清楚,城镇延伸出去便是海洋,海平线上佇立著贯穿云端的天空阶梯,比云朵还突出的白一直在那裡。虽说是「阶梯」,我横看竖看都比较像塔或著柱子。
  柱子?
  断断续续跟清雨谈过后开始在意一些奇怪的地方。
  「柱子,应该是拿来支撑东西的吧?就功能来说。」
  「嗯,对啊。」听到我的疑问艾儿还是有反应。「怎麼了吗?」
  「我在想,如果柱子断掉或是不见之类的话会怎麼样。」
  头歪了一下,像是用力思考的表情。「……啪哩?」
  「那个『啪哩』是什麼?是形容的话好像也不对啦,而且『啪哩』的语感怪怪的。我在说什麼啊,前提是為什麼会是『啪哩』?」
  两个人一起歪头。
  「总觉得就是有东西坏掉了,可是坏得不够彻底……这种感觉。」艾儿视线跟我看同个方现。「真澄在意的那个应该不能算柱子吧?因為太晚出现了。」
  「对喔。」就时序来说真的有点奇怪,但也有可能一开始就在,只是我们看不见的话……啊啊,我怎麼一直给自己增加问题?
  「真澄想去那裡吗?」
  「想去的话,艾儿要一起来吗?」
  「要,当然要!」
  那绕行完所有大陆一圈后跟大家提一下吧。「TVC拿到的钥匙搞不好在那边会起作用也说不定。」
  「噫……那个钥匙不是浑沌的象徵吗?」
  「你知道?」
  我反应有点过度,让他愣了一下。「我以前有听关係人说过,通常会用天使和恶魔融合的通常都是代表浑沌。」这把钥匙的外型特徵的确是如此,但上面还刻有没见过魔物塑像。他很有耐心地边回想。「有,好像真的有这种魔物,可能要问洛因或邱比姐姐会比较好,再不然等回水晶大陆时我再找关係人拿资料。」因為是天使又是特殊职业所以多少有涉猎。
  「这样啊……」有点可惜,好像抓到了什麼又从手中跑掉的失落感。
  另一边艾儿撅起嘴把头撇到别边。「噫,早知道不说了,今天应该是要玩才对啊。」
  「抱歉、抱歉!」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没有生气,只是吓吓真澄。」愉快地,彷彿没有烦恼一样。「洛因不是还不会骑迅龙,要不要再去试一次,然后一起去海岸边绕绕?」
  「这提议不错。」老是往森林跑也该换换其他地方了。
  「啊,好奇怪的鸟。」随艾儿的声音抬头。鸟群中夹杂一个不太一样的黑影,尾巴拖很长,在空中盘旋几圈后甩开其他鸟,飞行方向急转弯。
  「真──澄──」
  空气中隐约听到这样的声音。
  「那个最大隻的竟然会叫人的名字!」
  「想也知道怎麼可能!」
  拉住艾儿在屋跑。黑影转方向先有不妙的预感、像受诅咒般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某个人喊,不管是早一秒或晚一秒发现仍迴避不了,黑影沿著我们奔跑路线横扫,瓦片也是沿路掉,临时用艾儿的辅助法术和剑凑合才免於被压扁。
  Cygnus两端一边抵在墙壁,一边则是──白铜的头。
  「唔繆……」眨眼功夫变回幼龙模样,含泪捂著前额在地板滚滚滚。
  「得救了……」今次,肇事者看起来比被害者更像被害者。
  因為是多了「另一位」的关係吧。
  「嗨。」一手安抚惊魂未定的水实时还有閒情逸致跟我们打招呼,虽然这组合蛮少见的,水实大概也没对这段孽缘多想什麼。「真不愧是大城,风景果然不一样。」
  「塞格勒斯──」
  「嗯?」
  「给我反省!」
  怒意全用在剑鞘的那一击。
  没失手构成谋杀,相信卡楚大人会谅解的。
  「啊噫!」我又亲手製造了一名伤患给艾儿。「不、不要生气嘛,至、至少听听人家解释……」
  用制裁代替训话后才静下来,恢復平常的流程。「坐好,要是今天不说清楚到底又再闹什麼的话,下次绝不原谅!」原本只是想唸一下这两个,不知道為何连艾儿也跟著正坐。
  「这个嘛……要说有点长耶,省略。」塞格勒斯比小孩子还任。
  「驳回,管你长还短都要说。」
  「清、清雨哥跟我说,去找一个人。」水实半失神地吐出原因。
  先不管是要找什麼样的大人物,谁知是清雨没说清楚还是故意混淆水实,水实就这样在一头雾水中开始搜索,可是它本身又无法往人群聚集的地方去。「所以又把白铜变大?」曾见过白铜吃绿结晶强迫成长,那应该也算是种资料篡改手法。
  「不……是塞格先生。」
  塞格勒斯多少和水实有缘,想像得出来他会手。「既然陆路不行的话当然从天空啊,要多想想啊,小徒弟。」
  「谁问你这个!我想知道的是白铜的事情。」
  「龙可以把体内的能量转换成魔力,幼龙的话,营养够就可以改变姿态啦。」
  「我不相信只是摄取食物就会变这麼大。」
  「当然是有秘方。」塞格勒斯神秘地笑了笑。「只要问卡楚大人以前吃什麼长大就行啦,龙神以前也是龙来著嘛,啊哈哈──」
  这就叫做老祖先的智慧?
  一口气给白铜补充过头的结果就是牠自己也控制不了力量。
  「这麼一说,白铜好像真的比以前还大耶?」治疗完毕后艾儿抱起白铜打量。
  「是啊,已经进不去帽子裡……了。」两人无意间接上话,水实像是意识到了什麼想开口聊又退缩。「对、对不起!」
  「噫?」
  我传密语给艾儿:「他以為你在生气啦。」指的当然是天使尘的事情,从那事件后两个几乎没再见过面。
  「我看起来像在生气吗?」不用密语,艾儿直接开公频讲。「只要大家平安,事情过了就过了,翻旧帐实在很无聊,但是……」
  那件事,对艾儿来说。
  ──我还是会偏袒朋友那边。
  他,如此告诉水实,丧失客观事实却也没有主观的是非。
  「不过两边都是朋友,我也不知道该怎麼办啊。」苦笑了一下。艾儿一向有话直说:「要是有下次就是『绝交』,我不认识会伤害自己朋友的人。」意外简单的解决方法,比起说道理,这样单纯的传达水实反而更容易理解,可以安心地再带著笑容来见面。
  「要聊天晚点,先赶快出城,等等可能会有人上来探情况。」EPIC城怎麼可能会放任通缉中的碧瞳杀手在裡头閒晃。
  「我也要吗?难得到这麼气派的城,至少逛一下嘛。」塞格勒斯问。
  「不行!」
  「话说回来,水实到底是要找谁?只是找人的话我们搞不好可以帮忙。」艾儿说的帮忙当然是把我和塞格勒斯也算进去了。
  「真的?」
  「嗯。」艾儿肯定地点点头。
  在EPIC城待一段时间了,城内的路线大致都清楚,稍微注意一下有没有人经过就好,我们边移动边听水实说:「听说是不久前出现的。」
  「嗯嗯。」
  「和这个公会会长一样是英雄,一起制服了之前的银龙,是个全身红的人。」
  「哇喔,好耳熟的叙述喔。」塞格勒斯把脸转过来,笑容满面。
  「拜託不要让我对自己师父痛下杀手的念头。」用另外两个听不见的音量对他说。
  这个……清雨!
  他到底是想做什麼!
  水实知道英雄的事,可是他并没有亲眼见过我变成英雄。
  「那个红的英雄,最近也听到很多人在谈。」来自哪裡?种族?為什麼会介入银龙的事件?為什麼蒙面?从背景到服装打扮的话题艾儿都听过,不过依然是面具的点被讨论最多次。「疑点很多,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坏人。」
  艾儿……
  「為什麼?」
  「因為红,是正义的顏嘛,而且红感觉都很强喔!」
  「嗯!真的很强的样子。」
  「像NAO跟大姐也是有红,两个也是人温柔又很强。」
  「那是谁啊?」
  不、不对吧,你们两个!
  艾儿和水实的电波对话我完全不进去,方向还渐渐偏掉了。
  「啊,萨比也是红的呢。」转眼间应该乖乖待在水晶裡的萨比却跑到艾儿手上,像没睡醒一样摇摇晃晃的。
  什麼时候跑出来的!
  「我可没叫你喔,别用那麼可怕的表情嘛,应该是卡楚大人有事找你。」
  「我也没办法丢著水实不管啊……」放他们三人离开视线范围,想到就不安。「啊,对了!阿飞在吗?」
  「阿飞?」提到不在现场的人,让艾儿困惑起来。
  「在。」待在EPIC城的时候阿飞都会故意隐藏起来,只要叫名字就会出现,屡试不爽。
  「啊!」水实看到阿飞的表情,一脸嫌恶。
  「我说,你是不是做过什麼对不起人家的事?」
  「这个……说来话长啦,算是有一面之缘吧?上次你们互换身体那次。」听阿飞的叙述唤起那段记忆,我人当时不在城裡,原来还有这回事。阿飞很容易就进入状况。「总而言之,只要掩人耳目地离开就好了?」
  「嗯,因為我还有事。不过,水实好像很不想靠近你的样子……」连人带艾儿拿塞格勒斯当掩蔽。「要是洛因在就好了。」有哪些人可以拜託我真的想不出来啊。
  「他跟雪花带使魔去散步了。」据说有那把雨伞后外出的意愿增加不少。「那还是这样好了。」眨眼间又让自己消失,换成洛因的模样登场。
  「这个人我记得!」
  身段和步伐相当轻盈,深瀏海覆在眼上,连朦朧的眼神都有几分相似,阿飞常变装成我的模样,难得这麼近距离看他变成其他人的样子。「洛因?」不轻易出声、面无表情,小地方都透彻得连我都怀疑是不是本人。
  「你说是,我就是。」
  用洛因的姿态,水实反而没刚才那麼抗拒。
  可以安心地分开行动,要别两头前却被水实叫住。
  「你们是真的相信我吗?」复杂的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麼。為什麼我们一直没有揭发水实的事,不止是他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原因,明明管理者随叫随到,却像中了咒语般放任这个规格不合的通缉者。「我一心相信清雨哥,那你呢?」
  问题的矛头,是我。
  被揪到痛处,有点厌烦了。
  不得不选择让自己轻鬆的答案,儘管只会继续徒增烦恼。
  所以,这种事……
  「不要问我啊。」
  ■■■
  像是逃跑一样,离开那个地方,匆匆经过走廊时被公会成员问了一下动的事情,大概是上次已经怕了现在有点小状况就会变得战战兢兢,不过对不起,我还是没有据实以告,至少可以保证水实不是来灭城的。
  拜託卡楚大人别告诉我附近有出了什麼大事。
  照走惯的路线来到龙骨圣地,泽偏浅的龙骨突出地面与树木交错。
  人影沉默地望著远方,即使是在绿林中也相当突显的绿身形。
  「真……」
  「原来是你啊!」
  快速奔跑,没有注意雨过后路滑地泥泞,就在这样近距离下……戏剧地滑倒。
  额头对撞。
  彷彿习惯疼痛似的若无其事地坐好头上的瘀伤。「龙神比想像中的亲切呢,直接帮我把你找来了。」
  「下次别用这种方法叫我!」
  「那用其他方法可以叫你了?」我……被那个笑容将了一军,清雨并不像外表那样笨拙。「水实还好吧?」
  「很好,没事不要跟他说些有的没的,拜託快把他带回去啦。」早知道应该把水实带来龙骨圣地才对。
  「可是他应该去别的地方了。」睡眼惺忪地,清雨口气非常缓慢。「我大半都不是清醒的,只能让他自己行动,何况你们关係不错。」
  ──他很信任你。
  那应该是说艾儿才对,清雨却不这麼认為。
  「只是小实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信任你,不止有一定程度的交谈还不会想伤害彼此,安然度过这段时间。小实遇见你太好了,不用一直烦恼痛苦的事。」那部份就留给我吧,清雨如此说。
  「真是孽……」差点脱口而出,赶紧把话吞回去。
  「孽缘对吧。」
  没错,从那最糟的相遇开始就脱不了关係,不仅造孽,还有切不断的曖昧关係,孽缘,我觉得那不是指我和水实,肯定是指我和清雨,在这层关係裡脱不了身的自己非常狼狈,弄得满身灰,看不到事情逐渐浮出,本来看得到的却又开始模糊。
  「那,至少不要再滥用我对水实……还有对你的信任。」
  「我会珍惜的。」不是怪杰而是清雨自己的回答。「谎言不只存在这个虚实不定的世界裡,你也曾怀疑过我是不是怪杰过,对吧?」
  「一定的。」
  「就算谎言再多事实依然不可动摇。」网路世界裡最难看清的东西,对清雨而言,即使谎言成為陷阱也无所谓。我不会要求他证明什麼,他本身就有种非常骨的奇异特质。「我是……怪杰也是清雨,然后,必然会成為破坏者。」
  破坏,不见得需要暴力。
  声音触动到不安的弦,却是温柔、甜蜜而蛊惑,不存在伤害、十足的信任、没有理由,是故无肯定与否定,怪杰所追求的纯粹让看不清的东西浮上来了,不知不觉自己就已触碰到。
  在这既是梦既是事实的世界裡,清雨的话比平时听得更清楚。「倘若名字只是印记……」
  ──那你又是谁呢?
  ■■■
  早晨做了个恶梦,却在发现潮的天气让头髮又长出耳朵后,震惊得把内容都忘得一乾二净。
  星期三比较有空閒,学校有排所谓自习跟社团时间,所以今天就到会办避难,不然会有很多考前失忆的同学找上门,打算在会办整理总务的帐目后好好复习考试。
  「现代史,很重要。」我们的秀才开口,那时我跟班长都在埋头看古代史。
  「可是以前老师很喜欢出古代史的东西耶,我每次都来不及读现代史。」班长的情况还好,我古代史翻没几章就不行了。
  「老师很偏好文化的问题。歷史是直线进行,文化却还包含向量,不放心的话从现代史和古代史共同点读也行,因為『倒退时代』的关係,实际上现在和过去比起来进步不大,不需要照年份背事件。」霜因一派轻鬆地做别科的笔记。
  「共同点?」班长用自己的笔记型电脑整理重点,眉头又皱更深了。
  「前后依序是医学、资讯管理技术、神秘科学和遗传学,在倒退时代特别受到重视,看看前因后果再比照现代的突破应该比一页一页背还快。」边听他说边记下来,大量歷史资讯压缩了到剩三分之一。
  「如果歷史期末考有进步叫小班请你吃饭。」
  「好。」洛因眼神闪闪发光。
  「应该是一起吧,怎麼只有我?」
  「因為等等轮你教数学啊,教得好就是我请你,这样可以减少一点开销。」
  「这样感觉好怪。」明明是文学组,主要的歷史、地理不行,数学反而不错,总算是总务有做出点心得。
  「你们在裡面的话帮我开个门。」怕被打扰所以把会办锁著,门后零抱著资料袋出现。「大家都在太好了。」
  「那个资料袋……是去办公务吗?」
  「不,是私事。我一直有件事想跟班上同学说。」印象中他之前好像也有说过类似的话。「不过我想先让你们知道。」
  「怎、怎麼了吗?」我和班长一样,把笔记型电脑闔上。听零的语气好像有什麼大事要发生。
  「其实……我要回国了。」
  靦腆地笑著搔搔脸颊,现在会办裡只有他自己笑得出来。
  「什麼──」
  「不、不不,别紧张,这只是暂时的。」零早料到我们会惊讶。「家裡临时有事叫我回去,很快就会回来,只是没办法跟大家一起考期末考。」双籍学生在两地的学校学分互通,所以他大概会在故乡那边的学校考期末。
  「很急著走吗?至少让大家送行也好。」班长如此提议,跟同学说声再见也不会花很多时间。
  「有点赶,等等放学后就走,所以到时候白老师会转告其他同学,大家还是把心思放在期末考就好了。」
  上次说话的照时间看来,零应该很早之前就决定。
  霜因继续做笔记的动作一直都没有停。「我会拜託老师们保留期末考的题目,给你当回来的礼物。」
  「哇……韩同学好严格啊。」班长苦笑。
  「嗯,我这次一定会快点回来的。」
  两人都表现得相当从容,他们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我都分不出来了。
  「唔……」
  「还有人在门外?」只顾著聊天没发现外面还有人。「小咪,早点出声我们会开门啊。」
  「因、因為我不好意思话啊……」咪兹,现在是负责学生会的一年级学妹,跟我一样是二心子只是个有点胆小,我们两个关係蛮要好的。「羽、羽生学长真的要回去了吗?」
  「至少会回来一起过暑假的。」
  「嗯。」安心地点点头而后问:「可是羽生学长,调籍的手续很麻烦,怎麼这麼快就弄好了。」
  「是会长帮忙的,她很能干呢,虽然……」
  「虽然没看过本人对吧。」我接了话后他用讶异的表情看这边。
  「那个会长,给我记著!正事不办还跑去处理别人的事。」笔电电源线看起来快被班长扯断。
  小咪也试图阻止班长。「世绘学姊,冷静、冷静!那条是学长的电源线啊!」
  「啊──班长,快住手啊!」
  「从以前就很好奇了,為什麼都看不到学生会长呢?」
  「我们也不知道她平常都跑哪去了,那个散漫的会长,临时抱佛脚第一名。」班长没好气道。「不过韩同学认识她喔。」
  「什麼?」
  「你、我、小班还有会长,我们国中时同班啊。啊啊,小班,看你那表情就知道你又忘记了,不过怎麼连韩同学也是。」
  「我跟会长同班过?」每次只要提到国中同学都一定要翻一次毕册,脑袋裡国中时期的记忆都零零散散的。
  「韩同学真的不记得了吗?以前班上有个很自我中心的班生,对了,因為你突然休学,毕业前她还拉你回来拍毕业照呢。」
  「啊,原来是那个人。」好像有印象了。「记得当时学校老师还反对呢,因為怕学生资料会出错。」实际上,霜因并没有和我们一起毕业。
  「是不是说过『学校的资料学校自己管,毕册是属於同学的回忆』的那个同学。」毕竟当过同学,所以班上也支持把休学的霜因的照片放进毕册。
  「嗯嗯,努力的话还是想得起来嘛。」
  确认班长的话后我和霜因互看一眼,看起来我们困惑的地方是一样的。「可是我记得那位同学……」
  是男的。
  有点、血气方刚的男孩子。
  「她以前比较男化嘛,现在女大十八变。反正我们家会长本来就没一筋是正常的,喜欢做什麼就做什麼。」所以副会长除了负担会长部分工作,还有就是好好「管理」那个放荡的学生会长。
  「也是呢。」我嘆气。
  「对啊。」小咪也点头,我们对会长的认知依旧不变。
  「小咪,这次是什麼的公文?」话题转回来,小学妹不可能只是没事跑来跟我们凑热闹。
  「啊,对、对不起,差点忘了。」接过她手上的资料,发现上面的内容相当简短,应该非事务只是通知用的。「我觉得,这份公文……很奇怪。」还没开始看时小咪先预告。
  「班长!」
  「怎麼了?」
  「有转学生。」
  「转学生!在这个时期?我们不是考完没多久就要放假了!几个人?有说转进哪班吗?」
  我懂小咪说奇怪的意思了。「四个人,三个在我们班,一个在一年级。」
  「好多!」
  学校会如此分配,我大概知道原因。
  「他们都没有姓氏喔。」看过通知的小咪代替回答。
  没错,转学生都是……
  二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