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睡习惯的会觉得不自在还是头一次,早晨的空气总是有点凉意,不过棉已经被旁边的霜因捲走了。身体僵得无法动弹,这时候反而会让脑筋变得很清楚,可是身体疲惫感迟迟不减反增,变成睡也不是起来也不是。
  「就、就这样进来别人家不好吧?」
  「没关係,哥哥人很好的。」
  环境裡参著杂音却累得没力气去咀嚼是什麼意义。
  「啊!玛丽亚!死书呆你竟然也在这!」
  吵闹不已也没办法继续睡下去,开始好好去认声音的主人。
  「真澄哥哥,你醒了吗?难得哥哥起这麼晚呢。」
  「梅梅啊……」以為特别累的时候隔天应该会放假,忘了今天还要上课这回事。到眼镜后,第一眼立即瞥见顏突出的身影。
  「啊!」
  和紫惠同学互相指著对方。
  「妳们怎麼在我家!」
  「这裡居然是你家!」
  除了紫惠同学外还有……七穗同学?
  「不、不好意思,我也来打扰了。」只要一对上眼便用书包把脸埋起来,因為个所致,不太懂德与人相处,雪都的义妹,彷彿一点点的视线压力或反应都会让她致命般。
  反观昨天来的寄宿同学,完全不介意打地铺,睡得比躺上的还熟。似乎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他被紫惠同学蹂躪了一番,事发现场原封不动,黑膝上袜紧紧依附秀腿,脚下那人到底是睡死还是醒了又昏过去我也不太清楚。
  ■■■
  今天有半天的自习时间,我们就像朦朧会长说的把会办当成读书室。不可思议,在昨天妥协后转学生们真的依会长指示到会办待著,紫惠同学甚至把七穗同学也拉了过来。会长则是依旧故我,完全不见人影。
  霜因、班长和我,同班的三人佔据会办一小角,桌上摊满考试笔记,裡面全都是上课的结晶。
  「这次是我们班导出题啊……」重检视国文复习考考卷时自言自语,国文的考试方向感觉还比较有跡可循,不像史地还得重新筑构一次过去世界的样貌。
  「糖果和皮鞭兼用呢。」霜因把笔记闔上口气。「大概是用电脑作答的关係,老师复习考题目放水很多,可是那些转成深论题的话会很不妙,这次搞不好会是皮鞭。」
  「不会吧?那老师就得一个人批二年级全部的考卷耶?」也难怪班长会惊讶。如果是深论题交由各班指导老师批阅标準一定不尽相同,所以我们目前遇到会出深论的只有没当班导的歷史和地理老师。
  「我不觉得老师会因為怕麻烦就牺牲掉学生的学习机会。」他忽然感嘆:「过完暑假,我们就是三年级了。」
  那时候就要拟好自己的志向,深怕犹豫不前就被拋在后头,充满烦恼的考生。我到现在还没有跟人讨论想报考的学校,不,连是否继续升学都拿不定主意。暑假一定要留给自己一些时间好好想想。
  班长原本也在想霜因说的话,而后瞥见七穗同学。「七穗同学,妳有问题吗?」一直盯著这边看也难怪班长会叫住她。「有问题就不用客气啊。」
  「不、不是,我不是……」
  或许是看到她胆小的样子起了玩心,班长直接把七穗同学的东西移到我们这桌,人黏著椅子不放就连人带椅子一起拖过来。「没关係啦,聊聊也好。」啊啊,我记得班长很喜欢现在的班,所以她一直很不想提「毕业」的事。「考试就迫在眉睫了,七穗同学一进来就是考试,没问题吗?」
  「没、没问题的,在研究所的时候……我都有在唸书,有人教我。」
  「说是雪都教的……应该不可能吧?」
  明明是心知肚明却还是脱口而出,七穗同学听了反而较没之前紧张,出微笑。「不是的,是研究所的研究生,不太多话却很亲切。啊,可是所长跟我说不要常打扰他,所以是半自学唸到现在这个程度。」
  「嗯──要是七穗同学跟我们一起升三年级就好了,这样就不用绕一大圈重读。」班长说道。
  「不,就算可以跳级,我……也打算重头开始。我一著急就容易盲从,以前一定不敢这麼做,不过不久前有个契机慢慢找回了勇气……不希望自己一直不上不下的。」
  七穗同学应该没发现,自己比想像中还勇敢。
  「对、对不起!我说了很无趣的话吗?唔啊──对不起!我都只顾著讲自己的事,打扰你们唸书!」
  「不会啦……」这样胆小的个有点似曾相识,是我错觉吗?
  「对了班长。」霜因瞥向另外两个转学生和金属人偶。「那两……不,那三个同学是学生会负责招待的吗?」
  「算是吧,我也不知道会长在想什麼。」
  「至少可以确定我们不是来考试的啦。」枯坐在会办无事可做,紫惠同学接了我们的话。「现在想起来真是起死人了,明明年纪和学习程度差不多居然被配到一年级。陪这个书呆已经够闷的了,这个学校连二心子也这麼少……」
  昨天的结论,他们都不是学生,期末考之类的事就无关痛痒。像天堂同学他来会办也只是摊在沙发上不知在等什麼。
  「会长把人家留在这也难怪会觉得无聊。」班长向我徵求意见,班长她应该还不知道我先前差点变成紫惠同学捉弄的对象。
  紫惠同学把玩著某样东西,摊手,将它展示在我们眼前。「玛丽亚的剑竟然这麼容易就断了?」
  碎片和紫惠同学本身没有任何接触,逕自飘浮在掌心上。「浮起来了耶。妳跟真澄一样是体质型吗?」好奇心驱使下班长开口问。
  「是啊,哼哼,好奇吗?看你那傻脸。」可以损人加上提到自己的事倒是变得愉快许多。「我的『无缝天衣』跟那个憨呆二心子的蛮力可是大不相同呢。」无缝天衣,紫惠如此譬喻自己Second,有眼不可视的力量保护者自己,甚至可以不用立足於地面。
  「嗯……那是因為『磁』吧?」
  紫惠同学Second的真相是磁力。
  「我的角刃的确是可以引的材质,那人飘浮的部份你怎麼说?」
  「建筑裡总会有钢筋吧?」不然我们学校就是违建。「那是穿透力很强的磁力,我只能这麼猜。」昨天太紧张了没有仔细去想这件事,突然有发现是因為我的Second也和物理力有关,只是没有明确是偏向什麼原理就是了。
  「你……观察力不错。」
  天堂同学起身,好像从一开始就没在睡,单纯闭著眼睛听我们说话。「我要去图书馆,可以带著路吗?」
  「嗯,好……」
  「我也一起去。」就像是昨天反常的后遗症,现在只要天堂同学有动作,霜因就静不下来。
  现在图书馆学生不少,尤其天堂同学的外貌显眼,多少也会有好奇的视线飘过来,如果是七穗同学的话肯定受不了。进到图书馆后天堂同学深一口气,儘管知道这个人表情变化不多,总觉得还是可以感觉得到喜怒哀乐。睫毛覆上蓝瞳,彷彿在享受图书馆裡的氛围。
  「你喜欢书吗?像故事书之类的。」
  「喜欢啊。」
  「这样正好。」跳过电脑区和资料柜,天堂同学直接往藏书区去,脚步快得我和霜因不得不再拉大步伐才跟得上。「现在还差宝贵的材料。」故事的话,小说类别早就已经过头了,天堂同学停下脚步的地方,这边尽是以简陋方式装帧的书籍,书霉味浓厚,虽然古老却不是经典。
  「天堂同学要找哪本书?」
  「等等,对惠或对我都不需要用『同学』称呼,因為我们都不是学生。」他没有回答问题,只是把自己想要说的话说完后仔细地审视书架上的书本。「没有?不可能啊……」天堂同学喃喃自语,神经质地开始检查书与书中间的缝隙,一面重复「不可能」之类的话。
  「是什麼书?」
  「画本,页数不多,也不至於薄到找不到才对……」不管怎样就是要吊人胃口,不直接说出书明或作者。
  「去童书那区看看。」霜因说道:「肯定是被放错分类了。」不知為何霜因直接断定是分类出了问题。「……会是那一本吗?」以极小的音量,隐约听到霜因最后是这麼说的。
  天堂同学应该不是要找童书之类的东西,既然有分类错误的可能把搜索的地方换成童书区,包含世界名著与童话,就算是以此為基础演译出来的书籍也都会放在这区,霜因说常常可以在那边找到诸如此类难以分类的书籍。霜因似乎有个底却还是保持旁观让天堂自己去找。童书数量多且薄,由於其中包含经典,书背标题会烫金,并列在一起的光景令人眼花撩乱,要把书抽出书架才好看清。
  「啊……」天堂惊嘆,连忙把其餘书本归位,仅留下一本破旧不堪的书,书背并无标示书名,乍看之下像本古老的笔记。
  「好久不见了,老师。」
  他对书低语,那本书彷彿反映著某个人。
  书的封面只有胡乱书写的字体,潦草得不易辨认。
  从笔画中找寻到了规律,书名连同书本身,散发著不可思议的气息,与现代时间有著强烈的不协调感。
  「燐……天……女?」
  那一页纸、一点尘,光盯著看彷彿会把人进过去般。
  「昨天在会办还来不及说出口的事我今天会全部告诉你们。」天堂如此承诺道。
  ■■■
  「啊,真澄哥哥。」
  难得在放学时看到梅梅在校门口迎接。毕竟紫惠和七穗是暂时寄住梅梅家,所以包括我和霜因今天五个人几乎都待在一起。
  「说、说来有点不好意思,我原本没寄住的打算,可是『好像』遇到熟人,只是做客一下拒绝就有点太失礼了,结果就跟紫、紫惠一起作伴,寄住在那了……」
  「女孩子聚在一起很开心啊。」紫惠理直气壮地道出理由,称不上什麼深厚理由,只是因為愉快、想这麼做而已,也没听到梅梅和七穗有什麼抱怨,昨晚梅梅家和我家气氛相比肯定是差天跟地。
  嗯……梅梅的爸爸,伯父是我们学校的相关人士?
  我还没去跟伯父打过招呼,就算梅梅有说伯父明确返家时间,却都晚得让人不好意思去打扰。
  「哥哥,我们要先去买茶点。既然大家都认识等下可以去哥哥房间玩吗?」
  「可以啊。」
  和其他人分三路走,在回去之前我还得去买晚餐,虽说是一个人住却活像是个家庭主妇一样,对日常琐碎细节烦恼个没完,该做的还是得该做,既可以是二心子、玩家和学生,每日需要做的事仍旧不变,时间向前推进从没停止。
  ……会有比这更需要担心的事吗?
  让我有点在意。
  「韭菜和高丽菜……」现在是思考当作晚餐的水饺的事情,他们应该不挑食吧?
  最后还是当下的烦恼把那问题盖过去了,剩下只能听听天堂怎麼说。
  公寓一如往常,房东并不会因為多一个客人说话,即使是二心子也一样,至於邻居的话……我唯一的邻人不知為何现在是在我家门前踌躇?
  「苏西医生?」
  「真、真澄?」惊讶表情看来,我会在这是出乎意料?她一面确定门和我本人。「你刚回来?」
  「裡面有人的话应该是霜因……」啊,还有天堂,我还没告诉医生他们的事情,恐怕她连梅梅那边也是同样情形。「先不说这个,医生怎麼站在外面?」
  「嗯……我不是故意想歪喔,可是裡面好像有点奇怪啦!」医生缩著肩膀,把脸埋进手掌中。
  把耳朵凑近门边,虽然那是自己家。回想一下昨晚,我有想过留霜因和天堂在一起好像不妥,虽然有保持距离但还不至於排斥的样子。这门隔音本来就不怎麼好,所以听得裡头窸窸窣窣的声音。
  「唔……那边会痛……」
  呜咽声,声音非常细柔,分辨得出来是霜因,像是勉强不让自己大声般,换气反而频繁,单单隔著一个门但感觉得到热度,绝不是和气温有关。「会痛」、「不行」不断地拒绝却没有停下,不可思议,朋友的声音好像触动了自己内心某个东西,明明是禁忌却又有一丝不捨。
  稍微懂医生的反应,不过这是自己的家,当然就要堂堂正正进去!
  「我、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天堂一手绕过霜因后颈、一手绕过膝盖,很轻鬆地把霜因抱起来放在上,有种霜因很轻的错觉。「初次见面,妳好,我名字叫天堂,另一位是玛丽亚,我们暂时会在真澄家叨扰一阵子。」天堂斩钉截铁地介绍完,就算有不熟识的人在还是一样冷静。
  「你、你好,我是住隔壁的苏西……」她还没搞清楚状况,转过来问我:「眼睛、眼睛……还有头髮……都是真的吧?那对姊弟……」在苏西医生眼裡看来玛丽亚像是天堂的姊姊。
  楼梯上梅梅正好带著另外两个女孩子下来。「我们来打、打扰、打扰……了?」七穗和医生一对上眼动作瞬间变得僵。
  「谁?」紫惠则是毫不客气,不像天堂会先报上名字。
  「二心子……」说完后医生便昏过去了。
  「苏西姐姐!」
  「我承认自己髮和眼睛是鲜点了没错,不过还不至於是会把人吓昏的程度啊!」紫惠重检视自己髮。连我都觉得紫惠的头髮丽过头,好比充满素的糖果,可是光这样就晕过去……还是暂时替她保密,先别告诉波见医生比较好。
  「总之大家都先进来吧。」
  两个人都对我们说话没反应,不过相较之下霜因看起来睡得很舒服。
  「果然还是被误会了。」啜了口茶后天堂感嘆道。
  「怎麼会被误会?」
  「毕竟昨天的介绍很不正式,那位学生会长似乎不太想让我报身分。」的确昨天是会长一个劲自己在讲。「你的朋友好像对我们有警戒,如果是有不好的回忆……不,算了,我不会过问。相反地,他怀疑我的身分而且很担心你。虽然之前失态了,但我可以保证我们不会做什麼。」
  「嗯,那个误会已经解开,就别那麼在意了。」
  「还有一点必须告知,其实来这裡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了。」
  「咦?」
  彷彿在意料中,天堂继续说:「有个你『可能认识也可能不认识』的人告诉我关於『真澄』的事,所以在工作之餘我有在注意你。」被他这麼形容我就糊涂了。「据那傢伙说的,你们有『谈话过』、『相处了一段时间』、『互助』、甚至『共有秘密』,如果确认后以上纯属虚构,我回去时定会『好好教训』那个傢伙。」
  「你这样说……我也想不出有这个人。」
  「不要紧张,这些事我晚点会解释。不,当作聊天就好,因為你可能是我『朋友的朋友』。」而后他徵求紫惠的意见。「惠,可以吗?」
  「随便你啦。」
  「这、这麼说来,天堂同学和惠……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没错吧?」為了缓和点气氛七穗话,不过倒茶的动作看来依旧紧张。
  「对,在海外,得过好几个大传送站才来得了。」遥远的彼方,可是天堂没提到关於自己的「家」。「我是……图书馆馆员。『设乐图书馆』是私人且非公开的图书馆,也是我定為回去的归所。我只是负责书籍的管理和修缮,普通的图书馆馆员,书的确读了不少,但并不是什麼学者或研究者。」
  有时会觉得天堂过分冷静,说话都一本正经,虽说直接关係不大,当他说他是图书馆馆员时觉得和本人蛮符合的。
  「你不要被他骗了,这张脸乍看下生来就是图书馆馆员样没错……个的话,唉,十个人十个都会被骗。其实我跟天堂大半时都是在外旅行,除非有工作才会回去图书馆。」
  「為什麼是图书馆的人又要在外头跑?」
  「这点我也跟你朋友解释过了。『管理』和『修缮』,后者是重点,不只修復?帧连内容也算是修復范围,从作者到资料来源,有必要的话甚至得重撰写一本。」
  「那修一本不就要费多时间了!」这哪裡是「普通」的图书馆馆员!
  「主要只有四本而已,不会辛苦。」隐约感觉到他在笑,而且是非常愉快。「我的偏好所谓的『民俗学』,势必得亲身考察,所以才会旅行。」
  「民俗学……」头一次接触到这麼复杂的东西,要说是歷史也不完全算,印象中好像都是什麼神话、民间故事或灵异怪象之类的。
  「人类活动的细节及思想,从民生、口传文学、仪式庆典至风俗信仰会包含在这领域,因為有兴趣所以自己也学过不少,像是民间歌谣、民族音乐、民俗料理然后……」天堂比了个手势要我靠过去一点。
  没有多一点疑心的我,是笨蛋。
  玛丽亚就在后面。
  双臂眨眼间就被扣住,动弹不得。
  「什……!」
  「你和你朋友果然一样。」
  「不、不行,啊──这是要做什麼!别、别碰那裡啊!好痛!放开我啦!我不要──那个是锁骨耶!别这样会死人!嘎!痛、痛痛痛!拜託住手!不行啊要死了──」
  先是脚背,不知道他是怎麼用的,活像是被了桩那样痛到无力言语,全身依关节活活被分解、拆开般,甚至看到自己身体被弯成平常不可能弯的弧度意识传不到四肢痛感却不断回流,赴死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体被折磨、神则是在之前就死了,现在是以生理泪洗面。当玛丽亚抓住双肩往反方向用力一扳时的声响,代表这一切的终结。
  「还有民俗疗法。」对面的人说道,整人看起来神清气爽,我都快想不起来天堂前一句话是说什麼。「你们两个都有点睡眠不足还有点落枕的样子。」
  「真澄哥哥好吵喔,对吧,霜因哥哥。」
  霜因没有面向这边,只是一个劲地缩在上颤抖,嗯……是闷笑才对。
  他本没睡嘛!
  「梅梅要体谅一下你家真澄哥哥,因為天堂每次遇到人都会这样玩。」我第一次在紫惠脸寻到对人的「同情」。
  痛完之后身体反而觉得轻鬆许多,看似乱来的治疗法把僵的筋骨都舒开了。「那紫惠呢?」感觉他大部分都是在讲自己,紫惠好像跟图书馆的关係不大。
  「惠的话……」天堂歪著头思考。「等我回过神时她就一直跟著我了。」
  「我说过、我说过、我说过!我明明就讲过理由!还不只一次!又不是我自愿想跟著你!你这个人本是讨人骂!」在桌子要被紫惠掀翻时赶紧把晚餐移走。
  「好可怕、好、好可怕……」七穗原本还和紫惠坐一起,现在默默移到梅梅那边。
  有试著问详细原因,紫惠本人却不太愿意回答,最后肯鬆口多半是因為不想被误会两人的关係。「天堂现在所做的事相当受各界注目,只不过……你看,那个呆样就知道他本没自觉。」
  紫惠说,自己原隶属於某个团体,上位者要她去拉拢天堂这个人才,不过就如她所说,天堂对这类事情完全漠不关心,所以到说服他期间一直跟著他,甚至当起图书馆的工读生,上头随著时间渐渐施压,紫惠却卡在原本目的和图书馆事务中间没办法抽身,乾脆跟前者切断连繫在图书馆住下了。
  「在那图书馆打工跟卖身没两样。」对图书事物不熟的她黯然地补充。「不过还有另一个原因啦,你应该有发现吧?」
  「嗯?」
  「天堂他是『电脑白痴』啊!」
  不懂得作电脑,习惯自己书写,即便是如此泛用的科技產物也无法适应,就现在人观点看来非常奇特,所以那时候他才跟我借笔吗?
  「要是没我的话不知道他查个资料要拖到西元几年。」天堂重视资料考察,用心程度直得嘉许,但没有选择便利的捷径,紫惠某方面来说相当於天堂的助手。
  「网路的资料真偽难辨,只能做参考。考察方式都是跟老师学的,我没考虑过除此之外的方式。」
  「天堂的老师……是指那本书的作者吗?」记得他在图书馆时还说「好久不见」。
  「在我有记忆时就已经被恩师收养。」师徒间并非有亲情,天堂的老师只是简单照顾他的日常,平常都放天堂做自己喜欢的事,老师主要是文字工作者,藏书不少,耳濡目染之下逐渐对老师的工作有兴趣。「可是他已经不在了。」
  敬爱的恩师不在人世,这个话题或许有点沉重。
  「最后一次和老师的对话到现在都还印象深刻。」
  他细细描绘著老师的形象,一个不足四十岁的独居男子,心思纤细且学识丰富,朦朧的眼裡总是有著一丝慵懒气息,他和老师过著远离尘嚣、仙人般的生活。那位偏爱文字创作,偶尔会说些浪漫的幻想或编一些故事给年幼的天堂听。听著这些事不难想像师徒关係融洽。
  「那一天老师把手搭在我肩上,以温柔得足以渗透进心裡的笑容说,『天堂啊』……」
  ──其实我是猫派的。
  「啊?」天堂的老、老师,是怎麼了?
  「听说猫在知道自己将死的时候会离开原本的栖所。」
  「我也是如此认為,因為老师说过很嚮往猫的生活方式。」天堂赞同霜因的话。「在那之后我便没再见过老师了,他只留下一份研究用书单和玛丽亚。」
  「这个问题想问很久了,玛丽亚到底是什麼?」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只有二心子才看能清到玛丽亚真正的身形,霜因可以、梅梅不行,但连七穗都能明确指处玛丽亚既非人也非二心子。
  「玛丽亚是老师我Second為基準打造的,是工具、是武具也是必要的存在。」完全不避讳,直接了当地报上自己的Second。「这叫做『同调』,玛丽亚身上有某样东西与我相连,会反应出和我相似的模样、随我意志行动。」所以大部分人才会把玛丽亚看成天堂的姊姊。
  ──玛丽亚就像我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因為极度相似,行為也如出一辙,一个人办不到的事多一双手就好办许多,两个身形与同个心相连,两个人為一个人。
  玛丽亚即是天堂的分身。
  「这些事情相不相信取决於你们,至少我认為适当的解释是必要的,当然有些部分内容有所保留。」
  的确在那仓促的妥协会中没听过这些内容,说明已经足够了,连那神经敏感的雪都都点头,我想不会再有什麼比昨天争执时更糟的意外。
  「唔……」
  「啊,苏西姐姐好像醒了。」
  彷彿做了个恶梦的狼狈表情,在一次确认周遭后转瞬為惊慌,明明昏了一阵子又恢復到刚碰到天堂他们时一样。「他们都是学校同学吗?」医生小声地问。
  「勉强算是啦。」
  也难怪,苏西医生实习时应该没接触这样的场面,第一次接触时总会有不著边际的感觉。话题在苏西医生醒来后草草收掉,但并不是代表结束,没能在此确认的事情还很多,就连霜因也不打算罢休。
  「梅梅对不起喔,让妳闷了。」
  「不会啦,这就是所谓『大人世界的话题』?梅梅听不懂没差喔,这就是小孩子的特权嘛。」天真思绪也是她特有的。
  「啊啊,可是我也不是大人啊。」
  「过意不去的话真澄哥哥下次请梅梅奶茶就好了。」
  「好啊。」梅梅真的很喜欢那种罐装奶茶。
  各自回去后房裡就剩天堂、霜因和我三个,身体上的疲劳半途治好了没错,只不过那样长谈反而令人神疲乏。
  「那位邻居是从事什麼工作?」
  「医生,不过是实习医生。」略地告诉天堂关於医院那边的事。
  「哈哈哈哈哈──」
  然后,那张脸扭曲了,他放声大笑,彷彿另一个人般,非怒也非喜,一反那书生气质,只是单纯的狂。
  「失礼了。」水瞳底盪漾著奇异的波。「我先提个假说,邻居小姐会那麼惊讶是因為『我在这裡』,有人事先告知邻居小姐我和惠的行动,那是她对某人拋出的话半信半疑,预测却意外成真的反应,如何?」
  「这……不会吧?」等等,紫惠说天堂的一举一动都被注意著,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现在连书都找到了,这样正好。」他自言自语,边翻了一下《燐天女》那本书,纯粹是翻书动作,没有实际研读内容。「你喜欢故事书吗?」天堂问了一次同样问题,这次我答不出来,所以转问霜因。「我能叫你霜因吗?」
  「无妨。」
  从我看来此时的霜因显得格外冷静。
  「霜因,你喜欢故事书吗?」
  「只要不乏味,我都接受。」
  「那改天我就来说个关於二心子……不,是关於那个倒退时代真实。」
  只需听眾不需掌声也罢。
  一直有好几条丝线繫著自己却迟迟无法发觉。
  天堂手裡《燐天女》书页散发著古书香,多了几分妖魅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