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诗听得满心欢喜,道:“少打贫嘴,以为说些恭维我的话,我就可以饶了你么?快发誓!”
   “好吧。”韩山站起身来,正色道,“明日韩山若不来此与二小姐比试武功,教我身受千刀万剐,乱箭穿心,不得好死!”
   叶如诗皱起眉头道:“只不过是一场比试,何必起此大誓?”
   韩山道:“只要能令二小姐信得过便行。”
   叶如诗道:“你连“千刀万剐、乱箭穿心”都不怕了,我若还信不过你,岂非太小家子气?”
   韩山道:“既然如此,咱们这就回城吧。若回去太晚,城门一闭可就糟了。在下也没什么,只是累及二小姐一夜不归使家里人担忧,可就是我的罪责了。”
   叶如诗点了点头,站起和韩山一同去向其师伯浣虚师太道别一声,便牵马出庵回了扬州城。
   接近城门时两人放缓马蹄,徐行入城,行至仙人醉南店门前,韩山勒马停下,下马向叶如诗道:“此马现归还于二小姐。”
   叶如诗道:“我又不稀罕多一匹马少一匹马,不如你将这马骑去,省得你明日误了赴约。”
   韩山道:“无功受禄,在下实是惶恐,还是请二小姐收回所赐,在下担保决不致迟到便是。”
   叶如诗脸色一变,道:“叫你骑去你就骑去,说那么多干什么?”
   韩山一笑,道:“既蒙二小姐错爱,在下恭敬就不如从命了。时候不早,二小姐请回。”
   叶如诗微一颔首,打马向前而去。韩山望着叶如诗不见了踪影,方也回了飞鹤镖局。
   李树生、杜爱国都在房间里,朱攀登仍在监视陈宜先的妻子姚氏。韩山回至屋中后李杜二人过来问及今日所行,韩山并未提起和叶如诗比剑之事。那匹马在前院时已被子下人牵入马厩之中了。李杜二人未见到,因此对韩山的话并未起疑。
   三人闲聊之间,韩山忽向杜爱国道:“你这两日若无事,不妨上街打探一下扬州城外蒲云庵的浣心师太,也就是叶府二小姐叶如诗的师父,看她是什么来路。比方说祖籍何处,师承何门何派,未出家前是做什么的。”
   杜爱国道:“怎么,你发现这浣心师太有什么问题吗?”
   韩山道:“我只是偶尔听人提起了她,想到她和叶如诗的师徒关系,想了解一下她的身世,看能否对咱们有所帮助。”
   杜爱国点头道:“好吧。”
   又聊了两句,便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这几日朱攀登监视陈宜先的妻子每日都是天一明便出去深夜方归。韩山等吃罢晚饭也不多等,少叙片刻便都睡觉去了。
   次晨起来之后,韩山知道朱攀登回来虽迟,此刻却已又离去,李树生和杜爱国仍在酣睡,韩山也不惊动他们,打水洗漱一番,便牵马出了镖局来。
   在街上随便吃了些早点,韩山即纵马出城向蒲云庵驰去。
   到庵中后,韩山见到**正端了一杯茶水走在檐下,便过去抱拳道:“小师太。”
   **微一躬身,道:“如诗师姐已经来了,在后院等着,施主去吧。”
   韩山道:“是,请代在下向尊师请安。”穿过第二重院子来到了昨日比剑场所。
   叶如诗正站在北屋门口,见到韩山,脸上微露喜色,随即便又恢复如常,起步迎至院心。
   韩山到近前后停下,道:“二小姐早。”
   叶如诗道:“早什么早?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韩山道:“二小姐怪在下来迟了么?”
   叶如诗讽刺道:“难道你先我而来,只是现在方现身么?”
   韩山道:“在下刚刚到此,不过在下并不认为在下来得迟了。咱们昨日并未约定今早必须在何时到来,现在也不过辰时出头,正是大多数人吃过饭开始工作之时。在这个时候赴约,应该还算恰当。”
   叶如诗一恼,道:“这么说,非但不是你来迟,反而要怪我来早了?”
   “不敢。”韩山微微一笑,道,“来得稍迟,只要不碍事体,无妨约期,那也无关紧要。若时间允许,或者本人勤勉而来得稍早,当然更好。”
   叶如诗拔出剑道:“管什么早迟,我又不是和你说废话来了。看招!”挺剑刺上。
   韩山飘身退后数步,同时取剑在手,“叮叮叮”连挡数剑,方敌住叶诗进逼之势,稳住身形。
   叶如诗满面凝重之色,只是挥舞长剑攻挡不休。
   交手数十招后,韩山渐渐发现,叶如诗的功夫比之昨日似乎略有所进。除了招式精奇,她攻守之间更显收发有度,使她剑法之中的破绽少了许多,虽仍避免不了有破绽出现,却也是一晃即过,十分微小,一般人决难就此做出反击。想到昨日自己指点叶如诗两句,今日叶如诗的剑法便有所增长,韩山不由暗赞叶如诗果有灵性,天资聪慧,是一块练武的好胚子。
   很快已斗了一百多招。韩山见叶如诗脸色渐变,越斗下去,越是显出一股惊诧之情来,自己心中不由也微感奇怪,不知叶如诗在拼斗中了现了什么。
   另外叶如诗毕竟临敌经验不足,稍一分心,剑法即打了折扣,出手也慢了少许。韩山对此装作丝毫不知,剑势亦为之一缓,随着叶如诗的势法,仍做成两人势均力敌的样子和叶如诗拆了数招。
   后来叶如诗终于忍不住,跳后两步叫道:“停手!”
   韩山当即凝身站定,道:“二小姐有何事?”
   叶如诗上上下下打量了韩山半晌,微微点头道:“一定如此!”
   韩山道:“什么一定如此?”
   叶如诗盯着韩山,缓缓出了一口气,微露笑颜道:“一定是你昨晚也练了半宿的剑,今日才能仍和我拼个不分上下!”
   韩山一下子明白过来,微微一笑,道:“连在下昨晚练了半夜剑法也看得出来,二小姐真乃目慧如炬,料事极准!不错。在下为了能在这一场比试中占得优势,昨晚苦练了半夜,近三更时分方去睡。哪知昨晚所下苦功,今天竟一点作用也没有。看样子二小姐的功夫,确实难破得很。”
   叶如诗忍不住嘻嘻一笑,道:“知道你昨晚练了半夜今日却没有一点儿效用是为什么吗?”
   韩山故作不知,道:“为什么?”
   叶如诗道:“因为昨晚我也苦练了半夜!三更多方去睡,打算的也是在今日的比试中能取得上风。想不到你竟存了和我一模一样的心思,也难怪今日咱们仍拼成了个不分轩轾,难显谁高谁低了。”
   韩山刚刚听叶如诗以为自己练了半宿的剑时已料到了定是她这般做了,现下脸上并未表现出任何异色,道:“原来如此。”
   叶如诗笑道:“咱们两个的功夫一般的高,现下我练了半夜功,你恰巧也练了半夜功,看样子老天爷有意让咱们永远平手,谁也打不过谁!”
   韩山微笑道:“这件事也确实有些巧合之处。”
   叶如诗忽摇了摇头,下决心道:“不过我还不能相信咱们不能分出胜负是天意之故。来吧,再拼三百招试试!”
   如此二人斗上一二百招,便停手说一会儿话。中午又在此用了膳,下午再接着比试。由于聊谈渐多,叶如诗和韩山之间的隔阂渐少,两人愈发熟悉起来。只是他们的比试仍是平手之态,难分胜负。
   又一次停手后,韩山望了望夕阳,道:“是不是今日就先到此为止。”
   叶如诗接口道:“咱们明日接着再战?”
   韩山点头道:“正是。”
   叶如诗满面兴奋之色,道:“我就不认为咱们这一场比试永无法分出胜负,哪怕是任一方稍有失手而败也好。”
   韩山见叶如诗初时一心一念要打败自己,现在竟成了不论谁胜谁负只欲求出输赢之别,不由暗暗感觉好笑。
   叶如诗忽发现了什么,望着韩山道:“你我一连两日比试都是平手,要分出胜负只怕也不是一日两日之功。不如咱们击掌为誓,约定只要胜负未分,双方就必须来此比拼下去,直到一方落败为止。”
   韩山点头应道:“好。”
   叶如诗举起手道:“那就击掌吧,要击三掌方算。”
   韩山道:“二小姐稍待,若在未分胜负之前一方有要事无法前来怎么办?”
   叶如诗又放下手道:“如果真的重要的事,就寻一个人来此通知一声。不过你可不能偷懒不想来此比试而假装每天都有大事要办。”
   韩山微笑道:“那是当然。”
   两人便各举起手来,“啪、啪、啪”连击三掌。
   击过掌后,叶如诗忽发觉自己和韩山一男一女这般手掌相交已属逾礼,况且这击掌之说还是自己提出来的。她脸上不由一红,扭头向外奔去。
   韩山望着叶如诗清秀婀娜的背影,亦觉一股异样的情绪缓缓荡漾开来。直到叶如诗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方轻轻吐了一口气,移步到前院向浣虚师太告辞一声,牵马出庵回了扬州城。
   第三日早上两人又在此相聚之后,叶如诗想起昨日击掌一事仍微觉害羞,脸上却装作什么事也未发生过似的,指责韩山又比自己迟来了一会儿。韩山一言带过,两人又东拉西扯聊了半晌方开始比剑。拼了不到二百招,便又停下手来就双方的功夫先议几句,慢慢转入其它话题再谈论一番,接着继续比试。有些厌烦了便停手再次说起话来。这其间韩山偶尔问及叶如诗家里情况,叶如诗却也不像前两日那样直言相斥说韩山多嘴,而是一一如实答了。直到后来韩山问一句叶如诗答两句,丝毫不复有认为韩山问得太多之态。叶如诗也会不时问起韩山的一些情况,只要不是无法外传之事,韩山亦都据实说与叶如诗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