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世界真的很恐怖,永远都是一种莫名而来的恐惧。许多断断续续连贯不起的话,不停地进入我的耳中,参杂着时隐时现的光亮,我虽急欲握住,却怎么也不能够。是一种心急如焚、旁徨无知的感受。假如这是人生的必经过程,那么我会说:“够了,一次就够了,这般的重量我承受不起。”
   倒下是黑夜,醒来还是黑夜,原来我昏迷了将近一整天。接着我看到了子扬的背影,他正低头背对着我,双手之间传来水流的声音,似乎在倒着开水。我轻轻动了一下身体,庆幸的似乎没有残废的现象,不过,我的头依旧疼的很。不一会,子扬听到了我移动身体所发出的声音,他将手中的茶杯比了一下,我摇了摇头,说:“我不渴。对了,这件事我爸妈知道吗?”
   “我哪敢让他们知道,不过你最好赶紧回个电话,否则让他们从美国飞回来呀,这下可就不妙了。”
   “嗯,我会的。对了,医生有没有说我怎样?”
   “除了外伤,就是精神状态差了点,应该没甚么事。不过啊,我可有许多问题要好好逼问一下!”
   我无奈说:“该讲的我自然不会隐瞒,问题是,到现在我还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嗯,那你知道是谁通知我来医院的吗?”
   “呵,路人甲还是路人乙?”
   “还有心情说笑,是林雅婷啦。”
   我心惊了一下,暗想:“怎么会是她?难道采萍就让我一个人倒在那里吗?
   不对,难不成她也”于是我急问着:“子扬,卢采萍她没事吧?!”
   “她?这事跟她有关?”看来子扬对这件事真的是一头雾水。所以,我便将当晚接到电话以及来到学校之后的情形说了一遍。子扬细心地听着,不时还微点着头,等我一说完,子扬突然说了一句话:“看来她说的话是真的。”
   我疑惑地望着子扬,心中有股不安。他接着说:“林雅婷也是这么对我说这件事的经过。”
   “她怎么会知道?”
   “那天晚上,你在学校看到的人,就是她。”
   “她她怎么会去那里?采萍呢,难道她一直都没出现?”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今天我在学校听到了一个传闻,是有关卢采萍的事。”
   “甚么事?”我的语气已带着抖音。
   “听说她已经正式承认吴汉升就是她的男朋友。”我的心被子扬这句话重重地轰了一声,我想大声地喊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但是我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带着落寞的眼神看着子扬。
   “你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糟?!”
   我轻叹一声,说:“你知道是甚么原因吗?”
   子扬双手一摊,苦笑说:“你比我了解她,连你都不知道甚么原因,我怎么可能知道。不过,若照你先前说过有关她的事来看,我只有二个结论。第一,她完全不是你所想的样子,你将她过度美好化;第二,也许她有甚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我怯怯地问着:“说实话,你觉得那一个的机会大?”
   子扬微闭着眼,沉思了起来。在我印象中,这似乎是他第一次为别人的问题思考这么久。终于,他说了:“不知道。我一直试着将自己当成是你来思考这件事,但是我投降了,毕竟你那要命的优柔寡断性格,我是怎么想象也想象不来。
   不过,我真的希望能回答你,是第一种的情况。因为,这样你才能死心,也许才不会受到伤害。不知怎地,自从你认识她之后,每次遇见你时,我就偶尔会有不祥的预感,当然啦,我也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
   “子扬,谢谢你。”子扬对我的关心让我倍感温暖。
   “别这样客套。要不是你爸妈特别叮咛我要看好你,我才不想这么啰嗦呢。”
   “对了,我甚么时候可以出院?”
   “这么想出院,该不是又为了她吧?!”
   “想到哪里去了,我实在不习惯医院的味道,能早一点离开就早一点离开啰。”
   “好。我帮你问去。”
   子扬才刚离开一会,便有人推门进来,我伸头一望,原来是林雅婷。我想起子扬说过是她送我来医院的,正想向她道声谢,她已先一步说着:“别感谢我,这一件事我也有错。”原本我已逐渐清晰的思绪,又被她这番话给搅和的乱七八糟,我无助地看着她,想得到一些答案。
   林雅婷呆了一会,突然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我一时慌了手脚,赶紧说着:
   “是你救了我一命,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你会有错呢!是不是?”
   “你你不懂的啦。”
   瞧她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我正暗自生愁,这时我的救星来了。
   “咦,原以为只有我家那二个小冤家喜欢打铁,想不到你们也喜欢啊。”来的人就是子扬。
   我苦笑说:“别笑我了,你快劝劝她吧。”
   想不到林雅婷突然噗哧一笑,擤着泪问子扬说:“甚么是打铁啊?”
   “呃这种事情只能眼见不能言传,不过你放心,我预计再过个五、六天,他们又要再次打铁了,到时我再叫你来看。”
   “子扬你皮痒哦,居然在背后说我们坏话。”呵,连那二个小冤家,嘉芬与齐明也都来了。
   我说:“怎么整家子的人都来了,是来帮我办出院宴的吗?”
   齐明说:“是啊,嘉芬特地下厨做了几样菜呢。里头还包括一道猪脚面线,看你吃了之后能不能扫一扫“祸水楣”!”他说到高兴时,突然瞥见二道不约而同,散发着阵阵冷风的眼神,直往脸庞靠近。于是又赶紧说:“当然这不包括在场的人士啦。”
   林雅婷微微一笑,接着递了一封信给我,同时说着:“看来你们还有事要做,那我就先走了。对了,这封信是采萍叫我拿来给你的,你慢慢看吧。”
   “先别走,嗯,我还没向你答谢呢。不然,跟我们一起去吃东西,如何?”
   “不用了。同时也请你放心,我不会逃之夭夭的,你想知道的事,等你身体康复了,我一定会告诉你。”被她一语说中目的,我的心中不禁愧疚不已。临别时,她回身看了我一眼,先是微微一笑,接着却又幽幽一叹。我看着看着,不禁对手中的信失去阅读的勇气。
   子扬走到我的身旁,指着信说:“快看看里面写些甚么?”
   我小心地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有着淡淡清香的信纸,打开一看,纸上除了署名,只写了一行字:“对不起!我也不想如此。不敢求你原谅,只求你从此忘了我的一切。”
   我松开了手,信纸在众人之间传阅,才一会,便又回到我的手中。正如我的心痛,也是这样循环不已的情况。
   我下沉了好久好久,终于懂得尼采说过的一句话:“无穷无尽的去而往返,实是人在世上最沉重的负担。”的确,这样的重量我的确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