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渊见我还处于震惊中,但由于此时形式有点不太乐观,于是他不得不出声打断我的思绪,见怀里的陶朗脸色白得不正常就问我说:“这孩子怎么了?病了?什么病啊?”
我立马将游走的思绪拉回来,着急地口不择言地说道:“病了,是病了,好像是阑尾出了问题了,爆胎了。”
他以惊奇地目光看着我说:“你说什么?”
我显然没立刻意识到我说了什么话,不过没要一秒便反应过来,狠狠赏了自己脑袋瓜子一巴掌,解释道:“说错了说错了,不好意思啊,太紧张了,我想说的是我儿子阑尾好像发炎了,要是范老师能送我们娘俩去医院的话我将不胜感激。”
我觉得自己的意思还没完全说明白呢,他就已经利索地拉开车门把我塞进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又把陶朗塞到了我怀里,然后小跑了几步转过车头打开另一边的车门坐进来,发动车子,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我再一次看得目瞪口呆了,甚至忘记了发挥我的特长:发表意见了。
我坐在车里正在感叹原来上天还没完全把我抛弃时,又想着还没感谢人家呢,于是赶忙开口说:“今天真是多亏你了啊范老师,要不是有您,我肯定现在还背着我儿子在路上跑着呢,对了,我们去F大附属医院,您就往那开吧。”
他一边掉头一边说:“还是去人民医院吧,放心些。”
我心情紧张地望了眼怀里紧闭双眼的陶朗说:“别,不用,我觉得还是去F大好,我有医疗卡可以有半折优惠。”
他紧闭着双唇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下我。
然后我就只有一种感觉,人们常说的,不是开得太快而是飞得太低大抵说得就是这么个情况。
本来就忍着肚子痛的陶朗此时再也淡定不了了,他闭着眼睛说:“妈妈,我好难受啊,难受得想吐。”
我本想顺着他的意思就说吐吧,难受就吐出来。可下一秒我就硬生生的将这个念头扼杀在了摇篮里,因为这是辆高级车,而且还是范渊的高级车,还是算了吧,脏了我可赔不起。我略微想了想了,果断地脱了外套摊开接着说:“吐吧,放心地吐,吐在这上面。”
见这情景,范渊用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车座边摸了摸,递给我一个纸袋说:“还是用它好吧。”我接过纸袋,心里琢磨着这好车就是好车,需要什么都备着,看来还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呀。
我还没反应过来呢,陶朗“哇”的一声就吐了,我忙仔细地给接住了,生怕一不留神就把车给弄脏了,那样罪过可就大了,而陶朗吐完后似乎没刚才那会儿难过了。
范渊又用刚才摸纸袋还没放回方向盘的手摸了摸陶朗的头,眼睛依旧看着前方问我:“你这儿子叫什么名字啊?”说这话的时候,他丝毫没有半点要减速的意思,我看着都觉得惊悚。
我小心翼翼地回答他说:“他叫陶朗,陶瓷的陶,朗朗乾坤的朗,范老师您能不能稍微慢点呀,我们都有点受不了呀,您这车飚得实在是太快了。”
范渊似有似无地点了下头,稍稍把速度放慢了一点点,我看得出他也挺焦急的,他打着方向盘说:“陶朗,名字挺好,我喜欢。”
我暗暗在心里点了点头,这个消息要是让我妈知道了,只怕又能让她高兴好一阵了,她一直以来就觉得自己给陶朗起的这个名字很好,所以就喜欢听别人夸她,这样她就倍儿有成就感。现如今要是告诉她名人都夸她,那也许她在里面的生活也不会那么难过了,最起码心情会好很多。
陶朗仍然紧闭着眼睛,然后动了动,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又紧张开了,再次开口声线又颤抖的不像话了,只好稍稍平了下气说:“范老师,你开快点吧,陶朗不对劲,我好害怕啊,医院怎么还不到啊?”
我只见他把油门一踩到底,然后告诉我:“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他的注意力从疼这件事上转移一下,要不你给他讲个故事吧。”
我还是一脸紧张的说:“别说他不喜欢听故事,我也不会讲啊,我讲的那些他从来不听,他觉得太幼稚了,他只喜欢听冷笑话。”
他见我这样说,也没纠结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觉得妈妈讲的故事幼稚,是他太成熟还是他妈太幼稚了呢,就接着说:“既然这样,那你就讲冷笑话啊,还是你不会?”
我很尴尬地说:“嗯?其实也不是不会啊,只是让我马上想一个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啊。”
他想了一会儿说:“那我来讲一个吧,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江湖上出名的剑客,他的剑冷,脸冷,眼也冷,更可怕的是他的心更冷,后来他连呼出的气也是冷的,再后来他就冷死了。
我还在琢磨他这个冷笑话是什么意思时,就见怀里的陶朗果不其然没动静了,显然他已经领会了这个冷笑话了。
没一会儿,车就以一个急刹车停下了,我下车一看,这是在人民医院门口呢。
很显然我说的话范大名人半句都没有听进去,毅然而然地把我们送来了这个在外人看来是吞钱机的地方。
挂了急诊后,经医生诊断确定陶朗得了急性阑尾,并且建议立即动手术,征求我的意见时我犹豫了,因为我听到了做这个手术光手术费居然就要四千,我有点承受不起。
于是我唯唯诺诺地问医生:“我们可不可以缓两天再动手术呀,有什么影响不?”
医生听了之后平静地说:“没什么影响,就是我们不建议这么做,因为没什么意义,早晚都得做的。”
我欣喜地回答说:“我觉得对我来说还是有意义的,因为我可以利用这个时间转一家医院啊。”
犹记得去年周鱼儿得急性阑尾炎时就是在F大附属医院动的手术,总共才花了一千多,可是现在陶朗做个同样的手术却要多花这么多钱,我一个穷学生一下子哪来四五千块钱呀,于是我还是觉得F大附属医院性价比都比较高点。
可是我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忽略了旁边还有一个人,虽然他的意见并不能起多大作用,可是此时他却坚定地要求立刻给陶朗做手术,好像要是转院那他今晚就白费好心了。
看来有钱人永远都不会知道穷人对于钱的热爱,哪怕是一毛钱之差呢,这就好比那句话,范渊这是典型的饱汉不知饿汉饥呀。
我很无奈地告诉他说:“范老师,你应该对这儿不熟吧,也许你有所不知啊,我们一般人是不会到这来被宰的,虽然这的医生技术过硬但那天价药费却是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的心头大患啊,所以你就甭插手这件事了啊,就听我的。”
陶朗输上液后就睡着了,范渊把他抱在怀里对我说:“可是我怎么没感觉像你说的这么严重了,看病是大事不能将就,所以还是在这吧,放心点。”
我都快扶额痛哭流涕了:“怎么就跟你说不通呢,算了,我今儿是一定要去F大附属医院的,您还是别管了吧”
范渊思考了会儿说:“你不就是担心钱的问题么,不用担心,我有VIP卡,你拿去用吧,像朗朗这样的小手术应该会给很低的优惠的。”
我奇怪地说:“难怪你到这来呢,原来是来照顾这边的生意了,呵呵,早说不就行了,可是那什么,医院还实行会员卡制么?”
范渊极其淡定地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大概吧,不然我也不会有的不是么?你要是还要转院那我就要怀疑陶朗是不是你亲生的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好再推脱,那样就太假惺惺了,于是点头答应了,而范渊一见我点头立马就去办相关手续了。
VIP就是VIP,跟普通人的速度和待遇那简直是不能比的,陶朗被安排马上进行手术。
这时范渊跟我说他有事先离开一会儿,让我在这照顾一下陶朗。
周鱼儿曾经跟我说过建筑学界里很多人都以范渊为榜样,成为他最忠实的粉丝,这些粉丝们有一个时下最流行的说法就是饭团,一开始我不清楚何来饭团一说,所以我听了之后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到周鱼儿的脸上,经解释我才明白,若要是我有粉丝的话那他们不就叫陶瓷么。嗯嗯,比饭团好听多了。
范渊离开不多久,就有一个在我看来是饭团的人过来搭讪,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她摆明就是冲着范渊来的。
她问我:“请问一下小姐,刚站在你身边这会儿出去的人是范渊吧?”
我装作满脸的无知说:“什么?范渊是谁啊,你认错人了吧,他不是范渊。”
她明显的一脸不相信说:“我不会看错的,他就是范渊,他要不是范渊那我就不是张娇娇了,你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呀,你还想替他骗我?”
我听她这么说了心里琢磨着不好,看来这人还真是铁杆粉丝,但据我所知范渊并算不上很有名气的人,也就建筑界的人知道他,看来我还可以装一下蒜的。
我装作才明白过来的样子说:“哦,他叫范渊呀,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呢。不过张娇娇我倒知道,现如今红透半边天的明星嘛。”
她这时把墨镜摘了下来,她不动那眼睛我还没觉察出不对劲,这才想起来大晚上的她来医院还戴墨镜,着实有点奇怪,正准备问她呢,她倒先开口了,眼睛瞪着我说:“你别跟我这儿装啊,就范渊?他会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关心?你骗谁也骗不了我呀。那啥,你当真认识张娇娇?知不知道张娇娇就是我呀?”说完也不管我了,很大牌地转身追着范渊出去了。
我本来没觉得她会是真的张娇娇的,可见到她的真面目和她的行为之后,我肯定了,她就是我儿子非她不娶的那个女明星——-张娇娇,不过我还是不得不感叹这人呀,化妆前跟化妆后还真是千差万别呀,差点没认出来。而且今天我这是走狗屎运了么,一出门就碰见俩名人了呀。
从今天这情形来看我儿子看问题的准确性还是很高的,范渊和张娇娇之间关系是不一般。当我在为自己对发现陶朗的这个优点而感到高兴的时候,突然又感觉不对劲,万一范渊和张娇娇真是非一般的关系,那我今晚的行为会不会有点过分啊,怎么有种当了第三者的感觉啊?所以范渊回来后,面对他我内心还是有丝丝愧疚感的。
他脚步很急地走进来手上提着个鞋盒,坐到我身边,从鞋盒里取出了女式运动鞋。
我一看这鞋自然联想到电视剧里的情节,男主角因为一件小事把女主角惹生气了,于是就给她买一礼物以讨美人欢心,本以为像他这种有钱人买礼物最起码也得是带钻的吧,谁曾想人就买了一普通的运动鞋,我就奇怪这人是怎么想的呢。我这正琢磨他的想法呢,结果他却把鞋往我跟前一递,我转头看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见我不动,只好又把鞋往我眼前放了放,说:“给,愣着干什么,试试。”
我之前准备背陶朗来医院时把高跟鞋脱在路边了,后来又走得太急没顾得上穿鞋,所以到现在我一直就只穿着袜子来回跑,之前心里有点紧张就没怎么在意,现在看见鞋了,才察觉这样是有点不妥,准备接过来时,转念一想,他这双鞋是用来赔礼道歉的礼物,我提前给试穿了确实有点不太合适。
于是只好推辞说:“算了吧,算了吧,您还是找其他人帮你这个忙吧,我这脚都成这样了,试了之后你女朋友就没法穿了。再说依我看来,您人就这么帅,眼光肯定不会差,你放心拿去送给你女朋友吧,我保证她肯定会喜欢的。”
范渊听我说了这话后就笑了。平时在哪都没咋见过他笑的模样,今天这么一见,觉得鲜艳的花绽放时也不过如此了。
我把这双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怎么看都不会是双便宜货,价值不菲,我也还不起,心想还是不要穿了,留给他女朋友吧。于是我推辞道:“范老师,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这鞋您还是留给你女朋友比较合适,我就算了吧,待会儿随便买双帆布鞋就好。”
他不悦地看着我说:“让你穿就穿,哪来的那么多话呀,还是你看不上这双鞋?那我再去换一双吧。”
我见他似乎完全不跟我在一个思维层次上,于是很无奈地问道:“什么意思啊,没必要这样吧?”
他听我说这话也呆了,沉默了好一阵儿,回过神时对我说:“不好意思,陶小姐你长得跟我以前的女朋友实在是太像了,我不知不觉中就把你当成她了,还望你不要介意才好。”
有话说得好,帮人帮到底,说的就是做好事最好做得彻底点,比如说帮受伤的人把他送到医院了,然后再帮人交了医药费。范渊就是这样,按常人的理解他把我和陶朗送到医院就可以了,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给我买鞋呢。据我所知像他这样的名人喜欢干啥的都有,倒还没听说过有谁像他这么爱做好事的,说实话今天还真让我长见识了。
范渊见我是真不想穿他买的那双鞋,只好说:“手术没这么快,在这干等也不是办法,我带你去找你的鞋吧。”
我正在思考是不是我听错了,他也不再解释什么,拿着鞋就向外走去,我只好跟上前去。
这时旁边的一位似乎观察了我们好久的护士小声告诉我说:“那人一看就是别有居心的,你可要小心啊,别被骗了什么。”
此时我才认识到人心到底有多么的难测了,也好像明白了为什么现如今大家都不再学雷锋了,因为做个好事是很容易被人误解为别有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