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夜色更浓了,空气里似乎有种朦胧的感觉。
在我印象中的L市一直以来都给人一种朦胧感,这是很字面的意思,因为这个城市比较发达的重工业。更因为这个重工业加工厂还处在这座城市的上风口,所以一到大风天气城市上空就弥漫了烟尘,使这个城市更朦胧了。
我一直在假设这座城市总有一天会因为环境被污染得太厉害而导致居民死亡,然后这里就成了一片遗址,后人再在这建一座城市,那这座城市就真得能被当作历史名城了,这也就积极充分响应了政府力建历史文化名城的号召了。
车窗外各式各样的灯光快速的从我眼前一闪而过,车内范渊正在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在找什么,好像是光盘,哦,他要听歌。我有强烈的预感,他会像那些言情男主角一样听些伤感情歌的,那样的话我就能挑起点话题了,这车里的气氛实在是太过压抑,不像我风格,我有点受不了了,必须要改善一下。
我想说,生活总是会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的,就好比此时范渊出乎我预料的没有放那些伤感情歌,而是弄了首时下流行的歌,我听到相当陌生的曲调想起来时很是后悔,后悔当初没跟陶朗和周鱼儿一起八卦下这些当红歌星的歌以及他们的私生活,以至于我现在仍然找不到话题。
我听着这歌的歌词觉得作词人真得很不简单,文学功底可见一斑呐。正暗自慨叹呢,范渊突然来了一句:“有没有吵到你?”
我连忙笑着说:“怎么会?这歌挺好听的,歌词很有意境,没想到你这么个名人也喜欢听这种流行音乐哈。”
范渊随便答应了一句:“顺手买回来的碟子。”接着嘴角竟然不自觉上翘:“还记得很久之前有个小女孩跟我学画画,她非常喜欢这类音乐,可是她妈妈不给她那么多零花钱,所以她没钱但又想买碟子的时候就来找我说好话,就这样我给她买碟就成了一种习惯,现在很难改过来了,也就常听这类流行乐了。”
听他说完这话后,我很吃惊:我跟他见面到现在他好不容易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这就不算了,一般名人都很吝惜自己的语言,这我能理解,可是这个作为名人的人说了这么多而且还很通畅的表达了他的意思,这就使我就觉得很诧异了。
我瞪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略加斟酌了一下措词说:“您这学生还挺有意思的哈,妈妈不给零花钱就找您要,可您还就给了,那要是您学生都来找您要零花钱,那你不就惨了么?”
范渊向右打了下方向盘,笑着说:“幸好我就只收了她这么一个徒弟。”
我听了之后了然道:“原来是这样呀,一对一的啊,这个方式好,你既然都这么牛,那她作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徒弟是不是更有出息呀?”
范渊听我这么问突然拉下脸僵硬地说:“她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车速渐渐减了下来,他并未及时为我解难答惑,而是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然后说:“你没听错,她已经死了好久了,久到我都快记不清到底有多少年,她死时仅仅十八岁,当时我在美国,其实她和你长得挺像的,看着你我会有种你就是她的错觉。”
我此时完全呆了,词穷了。范渊说这话时看我的目光相当奇怪,我感觉不对极了,所以觉得很有必要说点什么,但越急着想说点啥,就越不知道说什么好,当时就一个感觉:人生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身不由己呀。
就在我快急出汗时,他把视线转回前面说了句:“到地方了,就是这。”接着就打开车门下车抽烟去了。
我透过车窗看到外面不远处果然停了一辆出租车,而且就是我不久前坐过的那辆。
于是我赶紧下车,还不忘奉承:“范老师你的视力真不是盖的,这么黑这么多雾你都能瞧见这辆车,真是不容易呀,要是我,肯定看不见,说不准就撞上去了呢。”
范渊边弹烟灰边说:“你没看见这条路是双行道吗?难不成你能把车开到对面去撞它不成么?更何况那辆车停在原地没动。”
我很汗颜,想拍马屁结果拍马蹄子上了:“确实啊,我刚才怎么就没注意到这点呢。”
他不甚在意的笑了下,突然拿出插在裤兜里的左手把我的头发揉了揉。我没料到他会突然伸过手来,所以当下就觉得气氛就好比凝固了一样,俩人都尴尬得很,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后还是他先开口,咳了声说:“对不起啊?”
我连忙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想你肯定是把我当成那个小姑娘了,我不介意的,你不用道歉,怪不好意思的。”
他笑了下什么也没说,这就相当于是默认了。
我惊奇地发现那辆坏了的出租车怎么还没被拖走,交警们的速度也忒龟速了吧,不禁又想在心里感叹一下这个社会了。
我在爆胎的出租车周围转了一圈,借着光好不容易看见了我那双趁大减价时买的皮鞋。
我在来的路上还想过若鞋被捡废品的人给捡走了,那我该有多心疼啊,可是居然没被捡走,这足以证明这条路是多么的偏僻。
我看到鞋子时突然想起周鱼儿,她那会儿去帮忙叫车了,不知道这会儿她找不着我了该有多着急呢,于是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时,发现手机没电了。
我拿着手机按了几下,还是没电,这时一侧头发现右边的范渊。本想问他借手机用用,可是一想到他是名人,这手机号码肯定不会轻易让别人知道,所以到嘴边的话又给改成了:“我把我的卡放在你的手机里然后打个电话成吗?我这手机没电了。”
他从车里拿出手机递给我说:“是要让孩子的爸爸知道你们没事是吧?不用那么麻烦,直接用我的就行了。”
我也没反驳他的话,接过手机拨通了周鱼儿的电话,未等我开口,她的声音就从话筒里很有气势地传了过来:“我说你晚一会儿打过来不行啊,知不知道中国移动这会接电话是要收费的呀,你是哪路妖怪啊,快说,别浪费姑奶奶我的电话费。”
我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于是赶紧说道:“周鱼儿,是我,陶李。”
周鱼儿一听是我的声音马上就换了种声调,问我道:“哦,李李呀,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急死了,你跑哪去了,我给你电话也没通,去医院找你也没有,我这会儿还在F大附属医院呢,林尧正打电话一家医院一家医院的找你呢,朗朗没事了吧?”
我听她语调真得挺急的,于是连忙说道:“对不起啊,让你着急了我们都没事,这会儿在人民医院呢,你还是回家吧,朗朗得住几天院。
周鱼儿说:“你在那等着啊,我还是过来看一眼放心店,我不会告诉林尧你在哪的,今天在医院碰到他了,他说今天轮到他值班。”
我听她提林尧,下意识的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就说:“林尧谁呀?我不认识。你真的不用过来了,来回折腾太麻烦了,你回家吧啊,明天再来也不迟。”
她又耍起无赖了:“我说现在过来就过来,你不用管我,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凭什么呀。”接着气呼呼地把电话挂了。
我皱着眉头心想,周鱼儿还真够朋友的,讲义气,够哥们。
我打完电话把手机还给范渊时,他一脸不高兴地说:“朗朗的爸爸……”
我以为他是指手机的事,于是急忙说:“你放心,我绝对会把你的手机号码压在心里保存着,不会告诉任何其他的人的。”
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灭了烟说:“走吧,上车。”我见他这样,心里琢磨着看来名人们都还是挺重视这个的。
范渊在回去的路上接了个电话,到医院门口时我下了车,他跟我说有点事要处理,明天早上再来看陶朗。我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车开出了我的视线,然后急忙跑回医院手术室门口等着。范渊真是个大好人呀,把好人做到底这句话给诠释得淋漓尽致,简直就是当代的活雷锋。明天他还来,那不就意味着周鱼儿能见着她偶像了么,我现在都不能想象那时的周鱼儿会有多激动。
我来得正好,陶朗做完手术被护士推着往病房走。医生满脸带笑地跟我说手术很成功,还把陶朗狠狠地夸了一番,说他那么小的孩子手术时硬是没喊一声疼,很勇敢。我倒不认为陶朗没吭声是因为他勇敢,多半是因为他被打了麻药。
鉴于我们有张VIP卡,所以陶朗的待遇自然不会很差,是双人病房,同房的床位住着一个非常喜欢读书的小伙子。我之所以会这么认为是因为自从我们进到这个病房以来他未曾抬头,一直在埋头苦读,大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架势。
陶朗还没醒过来,我在他的病床前坐了好大一会儿,感觉很无聊,正准备去上个厕所呢,就见到迎面累得气喘吁吁的周鱼儿。我赶紧给她让开路,她一路冲到陶朗的病床前,她从我身边走过带的一阵风,使我浑身抖了一下,周鱼儿深呼吸了两下,然后气愤地骂道:“奶奶的,什么破医院,累死姑奶奶了。”
这时一直埋头苦读的小伙子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周鱼儿,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大抵是在责问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出口成“章”成这样呢,我们很惊讶地发现他长得还挺帅的,有点像四大天王中的郭富城。
周鱼儿在看到那小伙子的庐山真面目时眼神明显有变化,当然这么了解她的我自然看出其中的悔意,若换成话就是:“唉,刚在帅哥面前丢人了,亏大了。”要是换成古典文雅的话那就是:“吾将贻笑于大方之家,出丑于官人眼前,吾甚悔呀,愿官人大人不记小人过,权当笑言听之即可。”
此时门又一次被打开,病房里醒着的众人往门口一看,只见林尧正站在门口,眼光炙热地看着我,我很诧异地看着周鱼儿,我知道林尧一定是她带来的,可是她在电话里还说不会告诉他的,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