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他是么人
　　小赵和老刘第二天却跑过来看了几次，问张海源这种情况如何处理，并相互交流些经验，大家都认为应该把表层的淡水排出，并且张海源也劝他们：眼下别心痛钱，向池子里及时的放药，也就是张海源买的那几种药。
　　第三天老刘又单独找到了张海源，张海源叫他坐下，说：“来，坐会歇歇吧，现在再有本事的人也没用，只有看老天的安排了。别上火，老刘。”
　　老刘有五十多岁，身材不高，也比较瘦弱。海沿上没有几个没有汽车的，他算一个，平时只好用一辆电动自行车代步。他面色忧郁、表情凝重、有些机械的服从着张海源的安排，坐了下来。
　　然后说：“王老板，能不上火吗？你是老板，有的是钱，我呢，一个泥腿子，靠作点小买卖挣了个十来万，又借了自己一个比较好的亲戚一个房证，拿去抵押贷出十万。我家是农村的呀，房子也不值钱，就是值钱也不能用农村的房子抵押啊，所以我只好把我的房证抵给别人，又用那个人的房证又去贷了十万，这样才把个参给养了起来。本来我也不想冒那么大的风险，想安安稳稳的过个日子，可是我女儿有些毛病，现在也老大不小的找不着对象。我就想，如果我有钱能在城里给她买套房子，她带着这套房子肯定能好找对象。听他们说养参没有风险，所以就把资产——现在看是把我投这里来了，也不知这场风险能躲的过躲不过？”
　　张海源听了他的话，心想，以前虽然也听过别人说老刘是用好几套房子抵押贷的钱把池子搞起来了，但那也只是听别人风言风语的传，却并不是从老刘本人嘴里听见的，这说明老刘还有一定的自信与尊严，今天见老刘亲自把这事讲了一遍，说明老刘现在是自信与尊严全无，可见这场天气对他的压力有多大！又想想自己，自己的那些钱何尝不是通过老刘一样的方式筹集而来的吗，只不过自己会水，下水看了觉得问题不大才有些不失态罢了。他哭笑着对老刘说：“老刘，别一口一个王老板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钱也都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老天会保佑我们的。”
　　“你的参怎么样？”老刘问道。
　　“昨天我下水了，看下面的参还行，有被淡水药出来的，但绝大多数还算是挺好的吧。”张海源回答到。
　　“啊，你下水看了啊，我也不会水。”
　　“哦，呵呵，那怎么办？”张海源问道。这倒不是张海源拖大，他也不好明问，张海源知道这海上的规矩，绝对不能随便的看人家池子的，必须得主人同意或受到邀请方能去看看的。张海源现在掌握的这部分知识就是通过“偷艺”学来的，所以他对这个特别的忌讳。
　　老刘看了看他，有些欲言又止，张海源看见他这样子就鼓励他道：“哎，我可是拿你当老哥了的，有么话你就说。”
　　“真有些张不开嘴，你是不能下水帮我看看我的池子，我不会白用你看的。”老刘终于把他想要说的话说完。
　　张海源一听就轻松了，说：“哎呀老哥，这多大点事呀，走，我现在就和你过去，马上下水，别再等了。”
　　张海源来到了老刘的池子，只见老刘的池子比张海源的窄，能窄一半，也就是说他的面积比张海源的小一半，池子边上的泥堆的却比张海源的高，目前的样子也是为了扩大池内有效面积的结果，这也是他们滨海盐场养殖户们后来总结出来的典型的“太阳能池子”，窄，两边高，挡风，一般的风对池子根本起不到增氧和降温的作用，所以对养殖极为不利，当然这是后话了的。他慢慢地从老刘的池子边上下到水里，因为他对老刘池子里的地形还不是那么熟悉，加之池水又混，他没法看的多深，所以他必须小心。
　　张海源下到水里，感觉老刘的池子温度现在还是有些分层，就问老刘：“老刘，你的池子怎么水温还有些分层啊？”老刘说：“啊，么叫分层呀？”张海源一听也没法解释，那样还得占用时间，所以就说：“那你上面放了多少水呀？”老刘比划了能有十公分左右说：“能有这些吧。”张海源说：“如果是我我就再放出那么些水的。”一面说一边向下探索着走去，越向下走，越感觉他的脚下有些粘滑，他用脚趾夹了一下抬了起来，看到的是池内的青苔，已经有些烂了，他想起小赵曾经说过的话：我和老刘这里的青苔是细毛的。他又问老刘：“你池子底下也是青苔呀？”老刘说：“对呀，还‘产’（全的意思）是细毛的。”张海源说：“是呀，这细毛青苔不抗烂，你池子底下氨氮肯定不少。”他又试探的向下扎了扎，感觉也比自己的池子深，觉得能深上三十公分不止，就上来问他：“你池子多深？”老刘说：“平水大概能有二米吧，我这场好推，因为这边的池子底不向下陷，再说了，专家不是说‘越深越好’吗，我是没钱，不然我还得再往下推一些。”张海源把地形基本试探好，再次向下扎去，这次他看了看他池底的情况，见他的参房不是空心砖，而是装了泥的水泥袋子摆成的，这种参房也行，但当时肯定还是为了节省投资。
　　除此，张海源还看见了池底下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海参，可能是看的更晚的原因吧，那些海参表面已化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白色的肉质了，那种情况比张海源自己的更惨。他上来后没敢马上说出真相，一是怕老刘受不了那种打击，二也是希望老刘这种烂参也是局部现象。所以他又向外游了有二十米扎了一头看了看，看到的情况和刚才看到的差不多，他又向远处游了有五十多米吧，又扎了一头看了看，情况还没有改善，他找了个参房站了起来，一为了歇歇，二为了想想如何对老刘讲他在底下看到的情况。他现在有些后悔同意给老刘看池底了，现在他也不知怎么对老刘说目前看到的情况，说轻了吧等到真相大白时候，他会说你给他耽误了，说重了那老刘很可能当场就……。想到这他不禁有些害怕起来，他游了回来，对满怀希望的老刘说：“和我的一样，也有烂参，你放了多少药啊？”老刘说：“唉，白提了，你昨天说完我也回来寻思了，想是得放些药，可手头真是没有钱了。原来只希望老天保佑，等秋天能收上些鱼虾好卖几个钱，手头宽裕些。谁还想到这半路上还得用钱啊。这不，只剩下几个生活费了。没钱买药呀！”
　　张海源想，死马当成活马医了，虽然这钱很可能会白打了水漂，但也不能见死不救啊，所以就对老刘说：“我手头上还有几个，那本来是准备给小王发工资的钱，现在暂时挪给你用用吧，不多，你等会随我拿去。”老刘一听十分感动就说：“真是太谢谢你了，那你有钱用吗？”张海源说：“我不是每个月还发个退休金吗，凑合着够用。”然后他把话头一转：“还有一个，我扎猛子的水平还是不太行，水下看不太清，你最好找别人在看看，他的水平比我高，看的也肯定比我好。” 他有些寄希望于别人能告诉他实情的。老刘对这个倒是没有太在意，只是说：“那好，那好。”
　　然后张海源叫上老刘，到了自己的池子，他又递给了他二千元钱，明确的告诉老刘：“现在必须马上先把药买回来放上，然后在把上面的水放一些，然后才能干别的。”老刘点了点头说“我给你打个单吧？”张海源想：“打个单就能还吗？但愿他能还，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老刘，这说明那样的话是参又被救了过来，真希望这不仅仅是个美丽的童话。”所以他就说：“等以后在打吧，你现在必须马上去把药买来。”
　　又过了一天，老刘把单子给张海源送了过来，然后告诉他都按着张海源的交待把余下的工作都作了的，对张海源表示感谢，同时还想叫张海源下水给他看看。张海源一听就说：“哎呀，真不好意思，昨天在你那里回来就感冒了，你摸摸看，现在还烧呢，现在下不了水。”他的感冒这几天已经好了的，并且才从自己的池子里爬了上来，但他实在是没法对老刘说出实情，并且希望老刘池内经过这番措施后还有些救，所以他只能如此这般说了。老刘听后却表示万分歉意，说：“等秋天送点海参来给你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