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叉鱼看来有惊无险
这一天,张海源正在池子里干活,看见从东西路上一男一女二个人骑着自行车到了自己的房前,张海源见了急忙赶了过去。他们一见有人来了,就问道:“请问你是王老板吗?”张海源说:“这个……你们是?” 他们一看就说:“看样你就是王老板吧?”一边猜测一边上来握住他的手说:
“真是谢谢你了,我都听孩子说了,那天如果不是你,还不知那帮人会把俺儿子打成个么样呢,真是太谢谢你了。”张海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两个人是那个孩子的父母亲。他急忙说到:“有么道道,他不还是个孩子吗?”那个男的说:“你可别说没有道道,那个人在我们这里可是一霸呀,没听说都叫他西霸天吗,他人可狠了!”张海源说:“是吗,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张海源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就急忙问他们:“孩子现在怎么样了?”他的父亲道:“医生说了,不太要紧,不过现在孩子确实是被打成轻伤了,医生叫我们去告他。可我们有那个能力吗?”张海源问他们:“哦,那他们去看你们的孩子了吗?”
“去了,不过不是去看孩子的,说是要上公安告我们孩子威胁上级领导,说那样的话要给我们孩子判刑,如果我们不去告了就算扯平了。”那女的说:“唉,你对大哥说这些干吗呀,我们这不是来谢谢人家的吗?”男的一听就直拍脑袋,说:“你看,我把正事都忘了。大哥,我们也没么稀罕东西,这是自己产的还没熟的大好的花生和地瓜,现在烀烀吃正好。”一边说一这把车上绑的二个大水泥袋子解了下来,放到了张海源的屋前,然后就要走,张海源叫他们等等,又用手指了指池子里的鱼,小王就明白了,下去捞了有四五斤鱼,叫他们带了回去。
又过了几天的一个傍晚,刘开华骑着摩托车来了,还把他们场的孙技术员也带来了,两个人手里还提了个汽灯,几把叉子。因为是初次叉鱼,张海源脑子里也没有叉鱼的概念,所以他也没有理会,只是说:“来了开华,先别急着去,到我池子去看看吧。”开华说:“对呀,你老哥不说话,我还好意思去看啊?”张海源说:“你个逼养的怪话还不少(当地人最亲切的语言),不让别人看还不让你看啊。”开华笑了说:“别骂,我看还不行吗!”
一边说一边拉着孙技术员到了池子边上。他俩儿一看里面的海参还真是不少,就议论开了:“老哥,你擎着发个财吧,你看你的参多好,密度又高。有几家可是不强:你忘了我说过盐场那家最好的池子了么,也就是那个四号池子,那里面的参到现在可是一个也没有出来,看样是全完了……走吧老哥,你这不用看了,你的参是一点问题也没有。走,边走边说。”张海源说:“好,是不用我拿么东西?”开华说:“不用。”一边说一边就向西边海里走。
刘开华又问:“那么那几家怎么样?听说你这西边老刘和小赵的也不太强,好像是老刘的最不强。不过我只是听说,谁也没法问这档子事的。如果是发了大家都乐意去看,但是要是这样的事一去就叫人上火。”张海源和孙技术员也说的确是这么回事。
说到这,张海源又想起那个被打坏的孩子来,因为人少,所以他也不怕别人听到,就问开华:“哎,对了,开华,那个被打的孩子怎么样了?”开华一听就说:“他能怎么样,那一年盐场还不打几个呀,遇到那样老实的就算是倒霉了。不老实的那样去告,盐场这时就去请公安,请法院,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了的。听说这个家里他有个亲戚也想告,可他父母太老实了,再加上医院现在也好说话,盐场干么也去偷着做了点工作,撒了个谎说那伤是自己摔的,学生也都保险了的,这样钱就不用私人掏了,不了了之了。白赚了一顿打。”张海源听后叹息了一声。
正走着,他们看到前边小赵池子处有个人站的。等走近了一看原来是小赵,看见张海源来了问了一句:“王哥,这么晚了,去干么呀?”张海源没敢问他今年池子如何呀,只是回答说:“开华叫我去看看怎么插鱼的,我这个人好奇,急着见识一下,就跟着来了。”小赵说:“真好兴致。”张海源一看小赵脸上有点发阴,心想,肯定也是为池子的事上火,所以就拉了他一把:“走吧,听说插鱼挺有意思的,去看看吧,过过瘾。”小赵可能也是想散散心吧,所以就说:“是不用拿什么呀?”张海源说:“不用,只是去看看。”这样他们四个人就去了。
等到了海边,刘开华看见海水现在退的能有到腰老深,就说来的还是早点,等退到玻璃盖(膝盖)深就行了,一边说一边递给他们几支烟,抽了一会。刘开华起来整理工具,只见他蹲下身子,用手顶着汽灯的打气筒吱吱的打了起来。小赵的岁数小,他没有看见这个东西,问:“这是个什么东西呀?”张海源说:“这是汽灯,烧的汽油,加上压,等从灯罩子上的石棉罩出来后燃烧,那光是白的,可以照老远的。以前戏台子上演戏那都是用的这个,演一会还得拿下来打打气,不然就没有亮了。”小赵说:“唉呀,你们真是二唬,你们叫我拿上手电不就好了吗?那个也能点上好几个小时的。”张海源说:“对呀,怎么那时就没想起来呢,算了吧,回去也太远了,这个灯也行,照的亮够用了的。”
这边说着那边开华就把灯给点亮了,此时海水也退到快有膝盖了,开华先下去试了试,觉得差不多了就说:“行了,你们下来吧,等一会就是退潮,现在这潮水越来越小,等我们向里走会,那时退到比脚脖子深点,正好插鱼。”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没有月亮,只有星星在一眨一眨的,二个汽灯在这黝黑的夜里就象个荧火虫一样也照不了多远。
张海源下到水里,感觉水温还有些温暖,因为脚上都穿的胶鞋,所以他们也不怕脚底下有砺茬子。这里的海和南海有些相似,也都是平的滩。没到过真正滩上的人可能感觉不出来,到了真的海滩上几乎是分不出那是上岸那是下岸的。前边说过,如果在平滩上看见涨潮,那潮水涨的飞快,潮印子能撵上开足马力的拖拉机,这足以说明滩的平度。当然了,在有礁石的地方,涨潮退潮只是看见水位在礁石上起起伏伏,这时基本没有一点速度的概念,比如张海源和小赵就对潮水没有速度的概念一样。
下水后,因为有二个汽灯吗,所以就二个人分成一组。走的时候开华对孙技术员说:“小心点我俩别离太远了的。”这样一个人提着灯照着水里,一个人手持鱼叉背挎鱼篓。
现在比较少看见这种鱼篓子了,因为用塑料编制袋子比较多,但是叉鱼还是用这种鱼篓子方便,一是不用时时挣口袋口,二是插上了鱼顺手在篓子边上一抹,就很方便的把鱼给摘下来了。叉鱼的叉子是一根杆上套上一排象铁钉似的那种工具。李开华和张海源在一个组,孙技术员和小赵在一个组。开华先接过灯来示意了一下,告诉张海源如何操作,一会儿张海源就明白了,他就接过了灯对着大海照开了,现在水已经比较浅了,只有二三十公分,走了几步,开华叫张海源:“停,呵呵,你没看见一条吗?”张海源说:“没有啊,那有?”开华说:“你别动,你看,在你脚前二三十公分有一条,还不小,是条光鱼。”一边说一边用手对准了那条鱼,一用力就朝下捅了下去,然后向上一提一条一尺长的光鱼就提了上来,那条鱼在叉子上拚命的挣扎,可是二个人却是兴高采烈,张海源说:“哈哈,真的好过瘾的,那么大啊。”李开华把带鱼的叉子伸进篓子里向边上一挡,然后顺手一提,那条鱼就掉在篓子里。又走了几步,张海源看见地上有鸡蛋那么大白白的一滩,李开华又把叉子一转,转上那边的捞捞,用捞捞一捞,又捉了一个东西上来,送到张海源的面前,张海源顺手拿了下来,问开华:“这是什么呀?”开华说:“这是泥娲螺,海螺的一种,这是咱们双岛湾特有的,特香,煮熟了挑出来可以包饺子吃,成丸的,你看多大,现在想逮这个东西都不太容易的了,污染太重了。”又走了几步,叉上一条鱼,还叉了一个比目鱼,也就是滨海人说的牙鲆。看了一会,开华过了瘾了说:“老哥,提灯是不累,不行我提一会儿吧,我看着也不得劲。”张海源正好也累了就说“好啊”,等快接手时李开华打了一会气,这样灯就又亮了不少。
开华接过灯,把叉子递给了张海源:“你过会瘾。”张海源对自己有些怀疑:“我能行吗?”开华见了说:“怕什么,也不要房子也不要地,能叉上就叉上,叉不上拉倒。”张海源说:“好,那我就试试。”还是开华眼尖,用手指指张海源的前边,张海源也看见了,就提起叉子用力的对着那鱼捅了下去,搅得一阵水混,也不知那鱼在没在叉子上。等张海源把叉子提上来,看见上面空空如也,不由的对着开华哭笑起来。开华说:“下手不用那么狠,别用蛮力,对着鱼头一叉就行。”果然,张海源在连着失败了几次之后,他真的叉上了一条不大的光鱼。开华把鱼给撸到篓子里,张海源把叉子又递给了他:“还是你叉吧,我过个瘾就行了。”这样开华又从张海源手里接过了叉子。
孙技术员和小赵二个人在不远处转悠着,开华喊了一声别走远了,就又开始继续叉他的鱼,不一会就叉了有四五斤,这时潮水渐渐退了下去。张海源问开华:“潮没有了,现在干什么?”开华说:“抓波螺(海螺的一种,就是前边说的泥螺)呀,你放心这海里有的是东西赶的。”果然海里泥滩上的泥螺多了起来,看那东西比较显眼,大的有鸡蛋大小,小的也有家枣大小,白白的一滩,用捞捞(手抄网)一捞一个,也不用每一个都向篓子里倒的,等快拣了有半捞捞才倒一回。张海源又抽空到不远的孙技术员处看了一眼,他们也是采用这种方法赶海,抓的东西同样也不少,小赵现在也一扫来时的郁闷,兴奋地跟着孙技术员跑前跑后。
又赶了一会儿,开华招喊孙技术员:“老孙到流边上去看看吧?”孙技术员说声:“好,我们慢慢朝那里赶吧。”这样就一前一后,一边拾着东西一边朝有流的方向赶了过去。
所谓流就是在海中一个特定位置上海水流动的地方。随着潮水的涨与落而方向不同,表面看一派平和,水下却是波涛汹涌。如果是从前,渔业生产或是其他海上作业,采用人工摇橹的情况下就极容易发生事故,但现在都是大马力船只,所以坐船人有时根本就感觉不出来。但现在他们是在滩上赶海,所谓这里的流也就是一条低于滩面的河床,那里边还有上游的水汇聚到此位置上向下游流动。
等快到了时,感觉这里开始慢慢的有海水了,在水的边上有许多石头。开华和孙技术员向石头边上靠去,那里有到膝盖深的水,开华努力的把灯光照向石头处,一会儿他的灯光不动了,张海源随他的灯光望去,哇,那石头边上居然有一个大赤角红(螃蟹的一种,肉特别鲜美),螃蟹被灯一照,一点也不动,说时迟那时快,开华将捞捞飞快的对着螃蟹狠抄过去,等捞捞上来里面就多了个大螃蟹。张海源这才明白,原来这地方还有这么个玄机。等又看到一个螃蟹,看着张海源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开华把捞捞递给了张海源,要他过过手瘾。
张海源接过捞捞后,也学着开华的样子抄了下去,但等他提上网来时却是什么也没有,开华用灯光对着海里一照灯光,见那只螃蟹拚了命的逃到了石头缝里,开华笑笑说:“老哥,你的方法还是不对,手太慢,应该从它的背影处掏才对,你在它前边下网,它就会看见了的。”按着开华的提示,果然张海源逮到了一个,但后来又跑掉了二个,张海源又把捞捞递给了开华。又看见了海里还有几个大扇贝,开华也当仁不让的把它拾在了自己的篓子里,也不知捞了多长时间,那水慢慢多了起来,开华说:“涨潮了,这边的东西也不好捞了,走,再去叉会鱼去。”
这样他们又回到了叉鱼的滩上,开华一边走一边看看天,问张海源道:“老哥,你是不知道那是东西南北,那是海岸?”张海源看看,只见灯光外黝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并且那海滩上也是平平的,无论向那个方向走,也见不出水浅或水深来。而且张海源在这样的水里也走了一个晚上了,他也见识过,水变浅的方向不一定就是海岸的方向。
听开华这样问他,想想自己在这片海滩上也不知转了多少个圈了,现在早已是转晕了,那还能分的出那是东西南北,更别说海岸在什么方向了,张海源实话实说:“你还别说,我早就转二唬了,真不知那是那的了。”开华说:“是呀,现在只是看天,天上的星星能定方向,你看那边不是北斗吗。”
张海源随着开华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了北斗七星,“哦,对了,我们是朝北下的海滩,朝七星相反的方向走那就能走到岸上了。”开华说:“对。”张海源一边走一边看着那个七星,说:“对了,我也看过这北斗七星。但平时都是先知东西南北,找到北方然后抬头向天一望,北斗七星肯定在那!但现在是反过来了的,满天找这北斗七星,然后才知道那是北方的,有些别扭。”大伙一听笑了起来。
这时海滩上的水位升到了脚脖子深浅,看到的鱼也多了起来,几个人什么也顾不得,只是照着灯用力的叉了起来。大伙可能是叉的实在太过瘾了,也不知什么时间来了一层薄雾,这种雾对正在低着头叉鱼的人一点也不影响,所以谁也没有注意。
不过一会儿,那雾就弥漫起来,开华一看说:“不对,怎么今天晚上有雾,快走。”此时的海水已经快潮到膝盖了的。可是他们的灯仅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雾了,他们又把灯转过去,向天上一望,什么星星月亮通通被那雾遮挡起来。
开华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可是他嘴里没有敢说出来,怕引起这几个人的恐慌,只是与孙技术员说我们分开走,别离的太远了,有什么情况招喝一声。这时海水已经快漫过膝盖了,开华就领着他们朝一个方向走去,也不管那水是深还是浅,水渐渐的深了起来,现在开华心里也二唬的了,他嘴里念叨着:“水深了,到底是涨潮深了还是我们向海里走去啊。”他又招呼孙技术员,“老孙,朝一块靠一靠吧。”这样他们四个又走到了一起。开华和孙技术员分析了一顿后说:“不行就顺着这个方向走,看看怎么样?”然后就一前一后又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这时水已经快到大腿了,开华身上被的篓子底也开始与海水有了接触,小赵的脸有些扭曲,但还是极力的保持着镇静,听他们两个人的指挥,说向那个方向就向那个方向前进。
这时水也已经开始漫过腰部了,因为走了大半夜了,又累又怕,开华和老孙腰上挂的篓子口也时不时的被漫过了海水,那鱼和螃蟹开始趁机溜了出来,可是几个人谁也没心思管这些,只是努力的想找到回到岸上的方向,开华说:“东西摞吧,只留两个灯手里。”然后就把手里的叉子和其他东西扔在海里。
这时小赵吓的大喊了起来,“有人吗,有人回答一下啊!”那喊声在漆黑的夜里分外响亮,可在平平的海里边连个回音都没有。此刻海水也渐渐漫到了他们的胸口,几个人也都大喊了起来,因为紧张,张海源觉得气都不够喘的了,水开始渐渐逼近脖子了,因为海浪的关系,得时不时的踮一下脚尖,才能保持在浪头打过来时嘴里喝不到海水,小赵吓的呜呜哭了起来。张海源也大声的喊了起来:“有人没有啊?”“有人听见了说话呀!”完了又嘟囔了一句:“完了,明天在海滨的直播有理有新闻了,四个赶海人遭不测,目前事故正在调查之中。”小赵说:“是呀,我这一辈子还没捞到上回新闻呢,这回也算是给滨海人民留了点想了。”一边说一边发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