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在海滨的直播有理
　　前边说过张海源他们开玩笑说，差一点上了真播滨海，大家都知道那是句玩笑话，谁也没有把他当成是真的，但是现在这些养殖户们可是真的见到了有人上了直播节目。
　　这一天，天气有点不太好，晚上也不适合在外面干活，所以，海上这些养殖户们吃完晚饭以后基本上都在家看电视。说心里话，滨海当地的一个节目还是颇受平民百姓的喜爱的，一个这里面基本上没有这个会那个会的宣传内容，同样也没有当官那作秀的面孔，有的也只是家长里短和新奇趣事，所以晚上一到点，普通老百姓基本上都把频道锁定在这个节目上了。
　　这天，女主持人盛装登场，先播送了一些比较重要一点的新闻，然后又表情凝重地说道：“近日，有好事市民打来电话，说是我市一市民因为生意上的挫折，萌生轻生之意。他的资金全部是用借自己亲朋好友的房证抵押而来，可是因为生意亏本，他还不起欠债，就自己提前给自己定好了丧葬用品，一死了之。”
　　这时电视出现了一些不太正常的画面，一群人在哭，一个被花纹被遮住了脸的中年妇女出来说话：
　　“你说你到好，一走了之，可你想没想到你拉下的饥荒谁来换，你那有病的女儿又马上好作手术了，谁来管？”然后是哭声一片。主持人出来：“今天我们播这条新闻，绝不是把她当成一条奇闻逸事来吸引大家眼球的。同时，我们也无意对死者的行为品头论足。但是在这里，主持人要奉劝大家，做生意一定要量力而行，选好投资方向，尽量不要选择高风险行业作为投资方向，真要出现生意上的问题，也不要一走了之，你没有想想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吗？现在他的孩子急需手术，可是他的家庭又遭受如此大的劫难，也实在是没有了手术费用，在此，主持人也请那位有能力的好心市民帮帮他们。”
　　虽然电视上作了技术处理，但是养殖户们还是有很多人认出了那个中年妇女，这其中就有张海源，他一看完节目，就打电话给小赵，因为小赵就住在老刘隔壁，第一遍电话占线，第二遍电话才打通了：“小赵，老刘怎么样啊，是不在那？”小赵说：“好像有二天还是三天没有看见他了。他的狗昨天、还有今天，也是我给喂的呢。你来吧，老刘这场现在有几个人在这。”
　　张海源一听就走了过去，他看到了有几个人在老刘屋前边立着，也在议论着今天所看到的直播新闻。其中一个说：“不行打电话给他老婆，问问老刘干什么去了？”另一个也说：“对呀，小赵，你是不知道老刘家的电话？知道就给他家里打个电话，问问他人那去了？”小赵一边说：“好。”一边就拿过了电话，正准备拨号码，张海源说：“等会儿，先想想怎么问。如果新闻里的主角不是老刘，那我们去问，人家就好有意见了的，好说我们是在‘丧吧’人。如果是他可别又叫他们家里上火了。”小赵说：“老哥说的有道理，那怎么说？”
　　这时老胡说：“不行就说我们在他池子里抓个偷参的，说想叫老刘来看看，怎么处理这个事。”别人说：“对，这样说能圆的过去，行，就这样说吧。”小赵说：“好。”就拨了老刘的电话，不过电话里却传来了无人应答的消息，小赵又把老刘家里的电话找到，拨后电话一会儿就通了，“喂，这是老刘家的电话吗，哦，我是海上你爸的邻居，告诉你爸我们在他池子里抓了一个偷参的小偷。”
　　这时电话那边好长时间没有传出声音，又过了一会儿才听见有人说道：“小赵叔呀，……，我爸走了，不在了……”，然后就传来了呜呜的哭声，此时其他人也听见了，虽然有一定的预测，但真的这消息被证实，大伙儿心里马上难受了起来，好长时间再没有声音，压抑的厉害。
　　“唉——”张海源大喘了一口粗气，说道：“人啊，为什么就这么想不开呢，怎么什么事都叫老刘滩上了的。”老胡说：“对呀，如果他闺女没病还强些，赔赔个逼养的，这么一病，他连个钱可能都借不出来。小赵，他的池子里是没有海参？”
　　小赵说：“看样够呛，我好几次看见他对着池子掉泪。以前海参好的时候，他经常叫我去看看他的参，一看二个人都高兴，可是自从过了夏天，他从来没叫我看过一次的。”有人说：“不行现在拿灯去照一照，这么多人也不怕别人说么，相互的证明一下不就行了吗。”这样他们人群中有拿手电的就过去照了，看了一会儿，真的一个海参也没有发现。
　　这时有人开始问：“那怎么办，我们是不得表示一下？”老胡说：“也都在海边上轧活了一场，要好是去看看，我个人想捐几个，我拿二千吧，你们拿多少我不管啊，凭自愿。”张海源说：“我也拿二千。”其他人有说拿一千，也有说几百的。最后张海源说：“小赵，这事还得交给你，你打听一下，他们家准备什么时间给老刘火化，我们直接到那里送送他吧。”其他人说行，这样就散了的。
　　一会儿小赵打电话通知他们：老刘明天火化。这样定于早上六点准时出发，有车的开车，没车的在前边打个招呼，到时一块捎着。
　　第二天，张海源、老胡等开了三辆车拉了海上与老刘关系不错的十三四个人到了殡仪馆，可能是早了点，送老刘的车还没来，又等了有一二分钟，看见一辆车上拉了一个担架，边上有一圈花圈，挽联上写着：沉痛悼念刘愿立！
　　刘愿立是老刘的大号，他们知道这就是老刘了。张海源老胡他们上前找到了他们的亲属，其中一个就是老刘的老婆，哭的已经起不来了，一遍一遍扑向躺在担架上的老刘，其他人又一遍遍给拦了下来。一个长的有些像老刘的自称是他的弟弟，他接待了张海源他们，张海源等把各自的钱递给了他，告诉他这是给孩子治病用的，老刘的弟弟推辞了一下就收了下来，连说：谢谢你们，我替我哥谢谢你们！因为是平头百姓，也搞不起告别仪式之类，所以一听见哀乐，就把老刘匆匆地推到了里面，然后大大门无情的关闭上，从此生死相隔。
　　有人把老刘的老婆架到了车里，外面的哭闹声也小了许多。老刘的弟弟向张海源他们介绍起老刘的情况来了：
　　可能是过了夏天吧，他池子里的参就不好，但他却谁也不告诉，我们也都不知道。但他这几天回去，我嫂告诉我们说，我哥的情绪不太好，她有些放心不下，我们一听就去他家去劝他，告诉他别有压力。是，他是借了我们亲戚的好几个房证去抵押贷款了，但是我们谁也没有催他呀，并且我们还把他的利息给提前还了一年，这也都告诉他了，并且告诉他不能干彪事。可是还是没有看的住，这几天我侄女在住院，我嫂子二头跑，所以也就没太在意他。他拿着钱，到人家殡葬用品商店里，告诉人家第二天九点准时把一个死者刘立愿的花圈、寿衣等用品，送到一个什么地点，也就是我哥的家。半夜里，家里不是有他在海上装回家自己作豆腐用的卤水吗？我嫂子也不在家呀，他却穿戴整齐后把那东西喝了下去。第二天早上，我嫂子从医院回家给我侄女做饭，一看人怎么躺在床上不动，还以为他病了，上去一摸冰凉，才知道我哥寻了短见。她急忙打电话告诉了我，我跑过来一看人已经死了，这时来的人也渐渐多了，所有的人正在手忙脚乱的时候，我听见外面有敲门声，我打开一看，是个陌生人，听见我姐家呼天号地的声音他倒表现的非常平静，我问他：“请问你有事吗？”他说：“对，有点事想问问你，请问这是不是一个叫刘愿立的人去世了？”我心里想，我们自己家的直系亲属才得到有消息，一个陌生人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呀？我回答他：“对呀，你是怎么知道了的？”他回答说：“我是殡仪用品商店的，是这样，昨天下午四点多钟，有个大哥到了我们店里，他说家里的老人死了，想订一批纸牛、纸马、花圈什么的，问我能不能行，我说行啊，但你可不要骗我，他说我那能啊，我先把钱交上，然后又把死者的名单给了我，也把他们家亲属的名单给我了，并且告诉我谁订的什么，要写什么字，最后交待完了，我以为他要走了，打了个招呼就去忙别的了，可过了一会儿我发现他没走，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就问他，你还有什么事吗，他说你不会收了钱不去送东西吧，我说你放心，我是缺钱，但不缺德，这样他才放心的走了。”我听到这时才有些明白过来，难道……？我就又问他：“那个人长的什么样啊。”他说：“不太高，比较瘦，也黑，看样是在船上干过了一样。”我把我哥的照片拿给他看：“是不是这个人？”他一看就说：“对，昨天到我店里订东西的就是他。”我告诉他：“对呀，这是我哥，昨天到你店里订东西的人就是他呀，他已经死了！”那人一听楞了，说：“啊，怎么是他呀，我的妈呀，这可是千古奇闻啊！我多长个心眼要他的身份证就好了的。”我说：“没用的，他想这么地拦也拦不住。”他又问我：“那我把东西拉回去吧？”我说：“别了，他这也不知是想了多长时间才定下了，肯定也是觉得你是个好人才上你那把他自己用的东西先选好了，不用就对不起他了，东西你放楼下吧，然后你走吧。”那人说：“好。哎，不过老弟这想问你一下，他为什么想不开呀？”我告诉他：“还不是为生意吗？本来想挣几个给我侄女治病，但没有想到到头来却赔个六门朝地，病也没法治了，所以才一走了之。”那人一听，一把从口袋里掏出钱来说道：“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诺，这是我才收到的几个钱，不算多，也算是我的心意了，还是叫他一路走好吧！”人家把钱摞下就走了。不过这事也不知怎么叫记者知道了，说要帮帮我们，我们开始也不同意拍，可他们左磨右泡，说绝不是笑话你们，但却可以警示别人，觉得他们说的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所以就没有太阻止，他们也遵守他们许下的话，只拍了二个镜头。后来在电视上放了，家里有不乐意的，想找电视台，我说算了吧，电视台也不容易，他们也得想找个好的题材，并且人家也真想帮帮我哥的，这不，现在已经有人开始捐了一些钱了的。大伙听了，心里不禁一阵发酸，也不知安慰他们一些什么好。
　　老刘的弟弟又说：“你们那个地方啊，如果服务好了养个参还行。但我看他们盐场那帮人心好像不太正，所以你们也得小心才好。我也得替我哥谢谢你们，我知道你们也都不容易，我知道，现在谁在那里也没挣到钱，你们还拿出这么多钱给我哥，真的谢谢了。”张海源说：“唉，这不是看着死人，是看着他闺女不是？怎么样，手术的钱凑齐了吗？”老刘的弟弟说：“凑个差不多了，但现在他闺女的情绪也不稳，还弄了个人专门看她，医生说可以缓一点作手术的，那就稍等几天吧，真是没有办法了。”
　　这时刘立愿的老婆下来了，她现在有些平静了一些，但她身旁还是有二个人紧紧的护住她，看她还算正常，所以也没加别的干涉。她从兜子里掏出二千元钱来对张海源他们说：“你们这里有个叫张海源的吧？我那个死老头子死前还抱了个本子，那上面都是他欠人家的帐，其他的现在看也不着急还，那些都是我的亲戚什么的。只有这个人，看他记得是海上的，我想他今天可能要来，所以一定要还给人家！”张海源听后连忙推开她的手说：“嫂子，你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今天别说这个！”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老刘写的那张欠条塞给了老刘的弟弟：“老弟，你把这个东西带回去，一会在老刘的坟前烧了，告诉他我们海沿上的兄弟都惦记着他！”老刘的弟弟接过那张欠条，对他嫂子说：“好了嫂子，我哥海上的弟兄没有忘了我哥，这不，人家还送来了一些钱……”
　　正说着，火化室的大门开了，出来一个人喊了一声：刘愿立！这时老刘的老婆也雇不上他们这几个人了，她一听见喊声立刻先跑上前去对着那骨灰盒就大哭起来：“你个死老头子啊，你昨就这么走了，你走了到好了，什么事也不用管了，我和孩子可怎么办啊？那怕你叫汽车撞死也不至于我这么惨啊！”大伙一听心里想：是呀，如果老刘真叫汽车给撞死了，糙好保险公司给补几个，可是现在呢，罪真有可能是老婆一个人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