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发生在秋天的悲喜
  转眼就到了深秋,是呀,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海上也不例外。养殖户们经过一个春夏秋的忙碌,抱着赌玉般的心理,看看自己到底能收获的如何。张海源同样也不知道自己的池子里能有多少收成,过了秋天就要过年了,他急需池子里能生出金钱来,因为盐场马上就要收租子了。他投入了那么多,如果池子里没有收成,那可能就只剩再去借一条路了,但是俗话说的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如果自己没有收成,那就变成了:有借无还,再借可是难上加难了的。
  深秋的晚上,可是要比白天忙的多,养殖户们家家户户都要忙到晚上十一二点,不是收虾就是收螃蟹,池子之间的小路上不时传来三轮车或是汽车的声音,那是鱼贩子在收腥;池子里池子边上也是人声鼎沸、灯火辉煌,那是主人们雇的人在帮忙。
  张海源真的不知他的池子到底能收入的如何,根据他自己的观察,他觉得虾能收入……?但平时和小王二个人晚上转池子时也合计过,觉得能收个一二千斤不成问题,按每斤四十元钱算,也能收个五六万元。而且张海源也邀请开华和孙技术员二个人晚上来看过,他们也觉得这么个大的池子,收个一二千斤虾真的问题不大,再加上一些螃蟹和一些野杂鱼,怎么也能收入个七八万元。同时自己池子里的大参等快到上冻时肯定能卖一些,这个东西每斤可是要值六七十元,那他池子里可就能把租金产出来,真是这样他往后的日子可就好过了,这么一想,他的心放下了一半。
  他这几天白天晚上也到别的地方转了几圈,走到老刘池子时看见人走屋空,心里很是难过,想想老刘在池子里忙活了快一年半了,可是现在居然人不在了,并且还为此欠下了一屁股债。是呀,他自己一走解脱了,可是他老婆和孩子现在怎么样了?他没有那个能力去打听这个事,另外他也有些有意封闭此类消息,现在他自己也是前途未卜,也真担不起那个心思。
  他也到了他原来极力想承包的、也是开华和盐场其他人竭力推荐的四号池子,现在那里也是早已人走马空,只不过他们的主人是银行的高官,钱对他们来讲不是那么困难,绝不至于学老刘那样惨,但想想这个家伙也确实在这么一湾水里白扔下了一百多万,真是抗造!
  想到这,他又些暗自庆幸,现亏自己当初的本事小,没有把这个池子吃掉,如果本事再大点的话,那还不知自己走在老刘前边还是后面呢。又想想也不对,他去观察了四号池子,前边也说过,当时他的主人是采用挖沟的方法来加深海水深度,以期海参能安全顺利的渡过夏季的高温期,甚至当时那个所谓的教授看了后还拍了不少照片,而且没有对此提出半点异议来,那他的教授还能是白请的吗?不过现在看,挖沟的方法是个绝对的错误。说心里话,对此池子的绝产,养殖户们有时也凑到一块说了很多闲话,也分析了好多原因,但张海源觉得他们说的只是皮毛,深层次的道理谁也没有说出来,但他却并不说破也不争辩,只想把这事埋在心底。
  如果不下雨,在水里挖沟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如果海上有风,海里的海藻杂物也随之在池底移动,因为重力的缘故,它们只会从高处向低处走,特别是此池子里有人工挖出的海沟,自然就都集中到海沟里了。此时问题仍然不大,如果是季节适宜,甚至对海参是一种好事,因为海参除了吃些小动物天然藻类之外,它也乐意吃一些腐烂了的植物等。天热之后,海参怕高温,有夏眠的习性,所以它首先是尽可能的找到低温处,大海里有足够的深度与广度,所以并无此忧。但在此池内,它只能钻到这些人为设计的海沟,因为那里的温度最低。即使是这样,那些海参仍无大碍,但就怕下雨,一下雨,那海沟里的植物和杂物等肯定就会腐烂,产生的氨氮绝对是海水动物的第一杀手。如果海底平坦的话,加上老天开眼,能够及时来场大风,增加海里的溶氧,或许能有救,但是这个池子里有沟啊,风是绝对刮不到那么深,所以说基本上无救了。如果不用挖沟的方法,银行这家伙不至于这么惨。唉,现在盐场这块地上死了一个跑了一个!当然了,有坏就有好,也有的人家只靠养虾也能收入靠十万元。
  好了,看别人的池子是没有用了,现在是看看自己的池子里有没有东西的时候了。他是养参池,不能学专门养虾的池子那样晚上放水收虾,所以他去买了俗称“迷魂阵”的网。什么叫“迷魂阵”:那网就像是一个“小”字形,其中的三个头是抻直了的鱼网,因为鱼和虾碰到鱼网并不离去,而是会顺着鱼网继续向前探索一番,它会缓慢前行,但在三个头集中的地方却是一个大窟窿,那个大窟窿后面、也就是最后那个头是个桶形的网兜,此时那些鱼虾们进了窟窿也就钻到了网兜,在网兜上又有一些倒刺网,这些倒刺网的目的有二,因为有倒刺吗,所以一是方便进鱼,但不利于鱼虾逃离,二是倒刺网也将原来留出来的大的窟窿封的比较小,进一步不放便进了网的鱼儿逃跑。但是网是有了,张海源却并不会支呀,所以他还得请人:当然了,还是开华。下午,开华到了这池子里,帮助他把网给支好了,并答应张海源晚上还要过来帮他收虾,张海源说谢谢了。
  开华晚上就在张海源家吃的饭,说心里话,张海源从没有想到海边的房子就是自己的家,他只是把它当成了一个暂时的生活和工作场所,但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投入心血的增加,现在张海源也确实把此处当成自己的家了。吃完饭后,三个人看了一会儿电视,还拉了一会老刘。
  看看快到十一点时,收虾的贩子这时也来了,他的劲可不小:“老哥,虾怎么样啊?你今天晚上是头一网收虾,我可是把别人家都辞了的。你不知道啊,我有一次答应人家收虾,答应收好几家,我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一家是头一次收,只他那一网就收了三百多斤,加上另外几家,我跟本就消化不了,充氧也死了不少,那天我好个赔,从此我再也不敢了,现在我也学精了,头一次收虾的我就只收这一家,这些就足够我卖的了。”张海源说:“是吗,我可不敢保我的虾就能收好,但愿吧。”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张海源、刘开华和小王三个人穿好雨裤下到了海里,因为白天开华也怕收虾的说的那样,一网能收老多,所以他并没有敢下太多的网,而只下了四个,不过他的网都是下到了角落上。
  他们先到了第一个网前,因为张海源和小王都没干过这活,所以他们只是在边上协助开华来干。张海源提的手电,用灯光一晃迷魂阵的网兜,那些受了灯光刺激的对虾一下子全蹦了起来,把那海水打的噼啪作响,水花四浅,也不知里面到底逮了多少对虾。
  张海源看着开华把网兜后边的固定线从竹杆上解了下来,他的心跳开始跳了起来,这毕竟是张海源一生中第一次收获对虾啊。以前他只是看见市场上卖的活蹦乱跳的大对虾,可从没想到自己这一生还能来到这荒郊野外来养虾养参,今天是自己的第一次收获,他不知收成如何,也不知能不能学开华说的那样,会把网兜撑破。不过张海源可是从心里期盼能把那网兜给撑破了,因为那样话就能证明他池子里的东西很多。这边张海源正想着看着,那边开华把兜子从水中慢慢的担了起来,不过看样却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开华掂量一下对张海源说:“老哥,看样能有个四五十斤。”
  张海源虽然有些失望,但心里却还是很高兴,这毕竟是从自己池子产出的第一个四五十斤虾啊,是自己这半年来辛苦的结晶。所以张海源笑容满面的对刘开华说:“呵呵,没有相象的那么多,我以为我们的网也会扯不动了。呵呵,行啊,管它糙好,不是还有这些吗,真要是老天不开眼,一点也不给,还不一样干受着吗。”刘开华也说:“还行啊,收的说起来不算少。”一边说一边把兜子的后腚线解开,把虾倒进飘在水里鱼框内。这样对虾就没有离开海水,会在此环节上一直保持是活虾。开华一边操作着,一边叫小王用心看好记牢,又问小王是没有看懂他收虾的过程,小王点了点头,这样他又把兜子的后腚线扎死,然后抻直用竹竿固定好。这就算是收了一个 “迷魂阵”。
  依此把四个网的虾全收完了,虾贩子看了看那些虾说:“也还凑合,没有想象的那么多。不过我以前可是看过你老哥的虾呀,好像第一网真的不该只收这么多,什么原因啊?”开华也说:“是呀,我也觉得不止这么些才是,我来过的次数可是比你多多了,老哥的虾自始至终就没有得过病,一直长势良好,真不该收这么多才是。”
  他一边说一边把里面的鱼和死虾给拣了出来,虾贩子又再向外扔一些活虾,张海源不明白,就问虾贩子:“怎么活虾你也向外扔啊?”贩子说:“王老板,你看,”他拿过扔到外面的虾给张海源,“这些虾尾巴张不开,并且变形,颜色也不对,这一切说明这样的虾有病,别的虾在我充氧的水槽子里能活上十个二十个小时,而这样的虾有可能才活二三个小时,所以没法要这种虾的,但是等会儿我可以按死虾价收的,不过价可有些差了。”张海源说:“对吗?这可是我们第一次打交道,你可不要哄我呀。”贩子说:“老哥,你这话可就见外了,我在海上收鲜没有二十年也有个十了年了,我要是骗人的话那这个活还能干这么长时间吗,你也可以打听一下老养殖户,看看我的为人怎么样?”张海源说:“算了,今天我就算信你了的,这个你也别见外,我肯定会打听的,反正海上的贩子也不止你一个,是吧。”
  他们一边说一边就把虾给拣好了,好虾一共称了个二百三十九斤,按每斤三十八元算,共收入了九千另八十二元钱,最后虾贩子说:“算了,老哥,我吃几块钱的亏,九千一百元,钱在这,你数数。”张海源接过钱数了数,没有差错,虾贩子打声招呼,开着车就走了。
  开华看虾贩子走了,就对张海源说:“老哥,也还凑合,收虾就是拣的挺严的,他们也怕回去死,一死虾他们也不好卖了,弄不好他们也能赔。不过看你的虾怎么也不止收这么个数,也不知怎么搞的,难道是你这里鲈鱼和光鱼多把虾吃了吗?不过今天迷魂阵里也没关几个鲈鱼呀?”张海源说:“人知道怎么了?如果是鱼把虾吃了可就不上算了,但没有法,这也不是我能控制了的。等再收收看吧,没准下一网就能收个千把斤呢。”三个人一听笑了起来。
  张海源一边说一边把虾贩子不要的那些虾装了起来。开华看了看天说:“没么事俺也得走了。”张海源说:“你还回去吗,天挺晚的了。”开华说:“没事,我就住在场里,路熟道近,你放心吧。”一边说一边走,张海源说:“把这些虾带上,你也累了一晚上了。”开华说:“算了吧,你不也没舍得吃吗,我还是不拿了,留你自己尝尝吧。”张海源说:“我不是池子里还有吗?”开华说:“那好,你把包给我。”一边说一边接过包,又拿过边上的鱼框来,倒进鱼框一大半去,留下一点对张海源说:“我拿这些就行了。”然后跨上了摩托车。走时又对张海源说:“怎么样,收虾会了吧,如果有什么不会的就打个招呼。”张海源看看小王说:“行了吧,小王,会不会呀?这活关键得看你。”小王笑着说:“差不多了,应该没有问题。”张海源听后对开华说:“应该没问题了,如果有什么不会的就再找你吧。”这样开华就打了个招呼,上了摩托车走了。
  这边张海源对小王说:“从来吃没吃过对虾?”小王说:“这样的虾还只在这里才看见,没吃过。”张海源说:“反正现在时间也晚了,也干了不少时间,加上顿夜餐吧,快把虾烀上一些,今天晚上我们俩吃它一顿。”小王一听就说:“好了。”就又忙活开了,一会煮了有二斤多虾,张海源又拿出二瓶啤酒来,二个人就吃上喝上了。等收拾的差不多了,也快有一点多了。
  躺下后,张海源因为干了一个晚上,又是头一次收虾,所以即有些累又有些兴奋,就有些失眠,躺了好一会也睡不着。这时他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狗咬声,他没开灯,起来披了件衣服,到了外面看个究竟,出门先看了一阵没有发现什么意外。不过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拖拉机声。
  他想,这么晚了,虾也收拾完了,应该再也没有车跑了,怎么又来了拖拉机?见那拖拉机向他家这个方向开来,他没有走,而是躲在了暗处想看看到底是干什么的。车很快就开了过来,车后面的架子很长,一看就是西健平时拉鱼食的那部拖拉机。只见那司机坐位两边上坐着两个人,能听见是二个女人的说笑声,只听其中一个说:“你给些破鱼就叫我们陪你们睡,真是,那有那样的好事啊?”另一个说:“对呀,下次我们来,我们得要虾和蟹子,鱼可不稀得要了。”
  张海源一看,啊,原来人家这是来做生意了,看样开车的是田健的技术员兼队长老李,居然还拉了二个,这家伙也不知是自己吃还是和谁分着吃,呵呵,看样这是服务上门了。车一会儿就开走了,张海源笑了笑,回到家里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