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些“无土”走后,老胡的脚步立刻沉重了起来,他有种虚脱的感觉。他老婆见了急忙上来扶了他一把,他才站稳,又停了一会他招呼张海源:“走,进屋里坐坐,老哥,我们俩啊,怎么说好呢,有外人的时候枪口一直对外,没有外人的时候我们两个人相互射击,真有意思啊。刚才也真的谢谢你来看我,我心里也没底啊!”
等进屋坐下,老胡对他老婆说:“先弄点酒,再弄几样小菜来,我和老哥喝几杯。”张海源也没有阻拦,一会儿老胡的老婆就端上一盘油炸花生米,一个刀切火腿,一个小干虾拌白菜。二个人就开始喝了起来,只听张海源说到:“你说的对呀,风风雨雨的好几年了,我们是图的什么呀,不就图个安安稳稳、发家致富吗,可是我们图的了吗?你看我们在这几年,百年不遇的大雪我们碰上了,不说是千年一遇但绝不止百年一遇的风暴潮我们碰上了,五十年不遇在爛雨天我们也赶上了。在这里连自己走的带风暴潮走的已经有三个了,我们能坚持下来容易吗?”
老胡端起酒杯对张海源说:“干!”然后二个人一抑脖子喝了下去。等放下酒杯,老胡又接着说到:“是呀,除了天灾,还有个人祸,盐场前二年不管怎么说还算凑合,但自从他们知道修路开始,就没有正了八经的对待过我们一天,不是这样的动作就是那样的动作。特别是风暴潮之后,先是不给我们修复大坝,然后就是不给修池子,我们自己修了之后又在夏天从水上难为我们,他们的目的就是想把我们逼走,现在这个事我都看出来了!”
张海源说:“何止是你看出来了,现在这个事用他妈的赵本山的话讲:‘那就是地球人都明白。’现在盐场谁不知道呀。见过暗计不行,今天又来了一帮这样的人,你说容建军还好意思说‘自己代表滨海党和政府’,我看他还不如个国民党呢!”老胡说:“对呀,现在不是有个笑话讲吗:?这年头,教授摇唇鼓舌,四处赚钱,越来越像商人;商人现身讲坛,著书立说,越来越像教授。医生见死不救,草菅人命,越来越像杀手;杀手出手麻利,不留后患,越来越像医生。明星卖弄风骚,给钱就上,越来越像妓女;妓女楚楚动人,明码标价,越来越像明星。警察横行霸道,欺软怕硬,越来越像地痞;地痞各霸一方,敢做敢当,越来越像警察。流言有根有据,基本属实,越来越像新闻;新闻捕风捉影,随意夸大,越来越像流言。那你看他们今天来的人和容建军那个更像警察,那个更像‘无土’?”二个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等笑完了老胡问张海源:“哎对了,老张,你说你认识秃尾巴老李,那可是咱滨海大名鼎鼎的呀,真的假的?”张海源一听这笑了,回答到:“我认识他,他不认得我。那时也是一帮小恶土,有一气也不知怎么回事,经常请他到我们宾馆吃饭。那时我干餐饮部经理呀,每桌必须去敬一下,这样就知道那么个人了,在桌子上也看不出他有多么坏来。这样一来二去就知道这么个人了,没有深交。”老胡说:“哦,弄了半天你也是拉大旗作虎皮呀,哈哈,你可真行啊!你不怕他们回去查了你认不认识他呀?”张海源说:“你放心,秃尾巴老李挺讲义气的,他还不至于一口话讲死;另一个他们也不定就是一路上的人马,他们也怕回去问掉价,所以也不见得他们会去打听的。”老胡说:“也是啊,呵呵。哎对了,老张,秃尾巴老李、秃尾巴老李,满滨海市人都知道这么个人,那这个秃尾巴老李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呀?”
张海源笑着说:“太详细的了我也不知道,就听说当年他领了一帮人和别人打架,被人一刀就从脸上砍下去了,当时从砍的架式上看那肯定是没命了的,但也现亏是他,反应奇快,把头向后一缩,命是保住了,但就是左眼眉的后一半可就被刀削了去,后来‘砸估’好了,不过还是秃了半条眉毛,这样不知被谁先叫出来,现在别的不知道,都知道他是秃尾巴老李。”
老胡说:“哦,原来秃尾巴老李是这么来的呀,那他现在干什么了呀?还干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吗?”
张海源说:“你也太小瞧人家了,人家早就洗白了,早成了生意场上的人,现在整的很厉害呢,在政界上还有点意思呢。他的那帮人成了他手下的手下,虽然他不直接管了,但是他如果暗示一下还是顶大用的,刚才不是说了吗:‘警察横行霸道,欺软怕硬,越来越像地痞;地痞各霸一方,敢做敢当,越来越像警察。’”
老胡接过来说道:“是呀,真是不假,多少‘无土’现在踏入政界了,现在就这么个形势。今天他们是走了,但是真要是回过味来就怕他们又整出别的花样来,你在市面上熟,我看还是有必要去找找是没有和‘老李’熟的人,叫他们帮我说一下话,最起码是别叫这帮人来骚扰我们了。”张海源说:“这个我寻思着好说,我从白道和黑道上都找找人,白道是把治安的那帮人找找,看看是没有谁能说上话的,黑道的就是按刚才那样说的,叫他们说说话,他们肯定还有联系!不过那接下来怎么办?”
老胡说:“怎么办怎么办,现在当官的怕么,不就怕上访吗,他容建军还不一样啊,就去访他个兔崽子!看他们还敢找黑社会的呀!”张海源听后寻思了一下说:“那么直接好吗,那也别闹大了,倒显得我们小人一样。”
老胡说:“我们小人过吗,不都是他们弄黑的暗地里瞎戳估的吗,先是暗枪现在又来了暗箭了的。”张海源说:“反正我是不太同意直接去闹。我想想啊,对了,我先把他们领导的电话给找出来,对,就找他们司法局局长的,司法局是他们的总头,现在正是济南的段义和爆炸一案闹的顶上上火的时候,那个当官的这个时候不怕自己的下属涉了黑呀,现在如果滨海再出现这样的事,那就是第二个‘段义和’案,他们的小乌纱还保不保了呀?对,我寻思吧,你打个电话给他们局长,叫他知道知道容建军涉黑这个事,我寻思着他肯定管这个事,他如果一管,那容建军就不在敢还找黑社会的了!不然也真提心吊胆的。”老胡想了一下说:“行,我看你这主意还算不糙,我就按你说的办,等会你把他们司法局领导的电话找给我,等有工夫我就打个电话。另一个你今早上来我真感谢,最起码有什么事还有个照应里,来,我敬你一杯!”
张海源喝了以后说:“行了行了,这算什么呀,我们之间是打,但毕竟还是人民内部矛盾。但和他们就不同了,他们来掺和这事就不行,我说的对吧?你当他们的本事还比我们大多少吗,真要是出了大事可就不是他个小容建军能负担的了,你看他整天酵呲呲的,牛逼么!”老胡说:“你可别这么说,人家糙好还算个副处。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的那个副处对我们有么用,你当我们还他是他的犯人了,据我所知这小子手底下不干净,想当年他的财务科长就是叫他给整的不能干了,别把我惹急了,惹急了到时我们也整他!”这时老胡的老婆插嘴到:“你行了啊,这为租池子的事本来是我们的私事,对人家容监狱长那是公事,他为个逼养的公事还动了黑社会,如果你再因为他的私事和他整,那他还不得真的会和你拼命啊,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吧!”
老胡一听他老婆这样说就打趣起来:“行啊你老婆,这几年你学的东西不少,都学会分私事和公事了啊。”张海源说:“对呀,弟妹子说的对。你说现在还有正经吗,如果当官的开会贯彻会议精神,保证没有几个理会的,但是如果当官的打电话给下属,说是自己有点私事想叫他安排一下,保证不用二声!这就是公事和私事的区别。你说我们这事本来算个么事,现在整个滨海包括我们西边的青台,人家那个不是一万五,怎么单单到了我们这就来了个四千,那还有这样的理。正常的话他们只是按惯例赔给我们的就是了,这对我们来讲是私事,对他们来讲那是典型的公事,他们就为这么个事还来了‘黑’的了,真他妈不是人。真要像是你说的你端他的老底,那他真会像弟妹子说的那样,找你拼命,我看还是算了吧!不过人还是得积德呀!哎,老胡,你别看我,我们的德不少,我说的是有些人缺这个东西!”
老胡一听笑了起来:“好,我明天,不、今天就给司法局的一把手打电话,叫他别为个公事找‘黑社会’的来办,先看看效果如何。”
老胡等到中午,心里实在是等不及了,他也不知道张海源把那条道上的人摆平了没有,所以就拿起了电话问张海源:“老张,事办的怎么样了?”张海源说:“你老人家静候佳音就是了,那边的人说问题不大。”老胡说:“是吗,那还真好,人家本事真大,得好好谢谢人家的。你托谁给你办的啊?”张海源说:“托谁办的那可得保密,人家说了,事成与不成,千万别弄的满城风雨,我得为人家负责!你说是吧?”老胡说:“这对,这对,好了,我不打听了,我听你电话!”
到了下午三点左右,张海源跑到老胡屋子,一进门就说:“哎,没想到找黑的办个事比找白的办事还容易,那条道上的人现在已经答应,他是坚决不参和这件事了,但是人家也说了,如果容建军再去找别人那可不关人家的事。” 老胡听到这赶忙插嘴到:“是吗,那他们会不会借口是别人插手这件事,还把他手底下的人在派来呀?” 张海源说:“这个你就放心,这帮人只要是答应的事,肯定就会做到的!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老胡一听张海源这样说就说:“好好,你接着说吧。” 张海源又接下来道:“是呀,这帮人已经答应今后不再插手这件事了,那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叫姓容的小子别在去找别的‘无土’掺和这事,早晨不是说了吗?打电话给他们司法局马局长反映反映这事吗,那你现在打吧?电话我已经给你查了好了。”老胡一听张海源这样说,连忙道:“对呀,现在我还忘了这茬了,我这会儿就打电话,告诉我马的号码,你还真行,从那把马的电话给捣鼓出来了?”张海源说:“哦,那玩儿现在都好说,你忘了我也是‘系出名门’了吗,糙好在组织部门干过几天,打听个电话还不是小菜一碟呀。我找找电话,你记着啊,现在就打!”
老胡手里拿着电话一边听张海源说一边记着号码:“1-3……,好了。”
“你好,马局长,我是在你们下属监狱承包池子养参的,现在因为赔偿问题容监狱长找了黑社会的了。……”老胡说。马局长:“我操你个妈的,你他妈个逼的乱说么,那来的黑社会,你闭着你那个狗嘴!”接着电话就被扣死了。
老胡把手机从耳朵边上拿下来,有些不相信似的直看他的电话。
张海源说问老胡:“怎么断线了啊?怎么不说了?”
老胡说:“他妈了个逼的,这样素质的人也能当官?叫他气死了,开口就骂我妈个逼的,整个一个‘无土’,不,还赶不上‘无土’。”
张海源说:“啊,他那么大的官就那么个素质呀,现在不是和谐社会吗?怎么能开口骂人啊?”
老胡:“老张,你说我都五十多岁了,昨天来了那么一帮‘无土’,还没开口就骂我‘我操那个妈了’了的,现在居然是个处级领导那样骂我,真气死我了……”他说着说着,愤怒的竟然脸上淌满了热泪,他接着说道:“昨天那帮人还一劝就走了,可是今天,他个披着人皮的狼居然破口大骂,唉……真没想到政府现在到了这个地步。和谐,和谐,那你是不懂,如果他骂我我受着那也叫和谐,奴隶制时没有和谐吗?封建时没有和谐吗?文化大革命时最和谐,一切反动派、地富反坏右和牛鬼蛇神他们挨斗的时候连个屁都不敢放,那也是和谐。”
张海源:“行了,老胡,别上火了,中央现在是好的,上边是好的,不过‘经’都是下边这帮‘和尚’念歪了,想想下步怎么办吧?”
老胡:“这事不能就这么完,还是我说的,找上级不管,那就找上级的上级,看看他们管不管。”
张海源说:“好,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小李,叫大伙来开个会,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办。”
一会儿小李领着十来条汉子进了门,大伙坐下后张海源替老胡把情况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然后又郑重的看着大伙。听完后大伙开始议论起来,然后养虾户老李开了腔:“他妈的还有这么弄事的吗,也太欺负人了。关键是今天他强的是老胡,明天就有可能欺负我,后天他又不知找谁来整咱们了。我看这事不能算完,就该向上找,不行明天上政府找,我们现在都找了局机关了都不行,那不得找局机关的上级政府吗?”大伙纷纷说对,这个说出举个牌子,那个说要到什么什么地方,最后大伙商定明天早上七点正式出发,八点正式打出牌子。
第二天早上八点,果然有人在政府门前打出了牌子:坚决惩处黑社会头子容建军;铲处滨海的“段义和”。此举引的市民纷纷驻足观看,但是附近派出所和保卫等等在那天却像是哑了一样没有人出来,所以张海源他们还在心里嘀咕,今天滨海的当官的怎么了,这不是他们的一贯作风啊?没有管不是更好吗,所以他们一直坚持到十点多,才看见一个中巴开回了政府,张海源和老胡也都认出了那上面坐的滨海的要员,大头还很认真的看了一下那个牌子。果然过了一会儿来了许多人,有派出所的还有信访办的,把他们连推带怂的弄到了信访办。坐下后信访办的问了问情况,看是司法局的事就打电话叫司法局的人来处理情况,本来正常情况是要来一个副局长,但是那天正好赶上家里没人,所以一把手马局长只好掉价——亲自跑了过来。
等双方做下来之后,信访办的人就把情况向马局长介绍开了,这时老胡知道了他就是那天接电话的马局长,所以就问道:“马局长,那天我向你汇报情况你为什么要破口大骂呀,你还是个政府官员吗?告诉你,我现在还是退职干部,你还对我这样,你对老百姓怎么样可想而知了。到时你退了肯定也有人会骂你的,就是没有骂,我也会‘扑’着你的门去骂你,看看咱俩谁能骂过谁。我退了糙好还能自己找点活干,你退了我寻思连个酒也找不到地场哈,你‘酵’么呀?你呀,我看还是多积点德吧!”但对方现在却装起来了正人君子,连忙对着信访办的人说:“你看看,这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吗?”信访办的那位同志听了却说:“好了,好了,在这里就别吵了,该有问题处理问题,这不是打架的地方。”张海源说:“这事就是你们监狱不对,你们是什么,是代表政法机关的,不是代表黑社会的,如果真要是老胡和我们其中任何一个出了问题,我们一定要找到你们老家根的,告诉你们,今天我们早已把你们监狱涉黑的事写成信,反映给上级了,你们就等着上边来人调查吧!”
这时也不知是谁给那位马局长打来电话,他接着接着就接到了门外,等了一会,又换了一个人,自我介绍说是司法局监狱科的徐科长,他说:“马局长向市长汇报工作了,他看是监狱的事,叫我先来听一下,等他回来我马上就汇报给他。”老胡一看笑了,说:“只要他不骂就好!”徐科长说:“好了,你把情况说说吧,我回去后立刻向他汇报的。”这样老胡他们才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他听了,他也掏出本子把有关情况记了一下,张海源又把材料递给他们一份,这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