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离黑色的翅膀被白色的纱布包裹着,他安静地靠在枕头上,看拉开的窗帘后阳光明媚,不由闭起双眼,深深吸一口气,尽管隔着玻璃,他依旧能感到芳草的清新、阳光的甜蜜,失而复得让他倍加珍惜,他以为闭上眼后,他将永远陷入黑暗的沼泽,不会感到疼痛也不会知道快乐。
  乔客端着咖啡进来,两人盯着对方看了片刻,都不自居低下头。
  “以前都是我帮你煮,我也给你煮了一杯,你尝尝”乔客手臂僵硬地伸出去。
  维多离淡淡地说了句谢谢,结果杯子,抿了一口,笑笑“不错。”
  乔客仿佛受到极大的鼓舞,欣喜地说“我明天再给你煮。”
  维多离咳嗽了几声,又恩了一段时间,微笑着点头。
  “为什么我还活着。”黑天使一旦付出爱情,就会失去生命,他已经把爱给了她,没想到自己还能呼吸。
  “我不要·····”
  乔客看到维多离突然坐起,下一刻觉得肩膀一重,已被按倒在床上,维多离俯身看着她问“为什么,你想丑陋而死吗?”
  “我不会放弃的。”
  “不放弃什么?”
  “反抗,没有走到最后,谁知道我们的命运是什么。”
  维多离松开手,坐起,屈起一条腿,下巴抵在膝盖上,回忆道“我用那时候我以为最不重要的东西与魔鬼交成为黑天使,魔君答应我只要找到仇恨之海,就会还我自由,也会把那样东西还给我。”
  “什么东西?”
  “爱”
  “我永远也无法得到爱,所以乔客,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另有所图。”
  乔客与维多离落入了仇恨的陷阱,灵魂被魔鬼烙印,他们现在有了共同的目标,挣脱魔君的控制,哪怕死也要拿回自由。
  维多离说只有借助仇恨之海的力量才能够打败魔君,要找到仇恨之海必须要用魔沙引路,可是无论乔客人如何努力地锻炼自己,瓶塞却仍旧纹丝不动。她已经厌倦聊每日反复的尝试和反复的失望。
  如今,当着维多离的面,她想再尝试一次,令人惊奇的是,紫色的瓶子悬浮在掌中时,瓶口的橡胶塞胶塞居然自动往外移,可惜移到一半,瓶子还没有完全打开,它又不动了,无论两人使出多大的力气,瓶塞又像以前一样顽固地不懂分毫。
  “怪东西”乔客从没觉得这么受挫,胜利就在眼前,却让她看得到摸不到。
  “也许一开始我们就想错了,能打开这个瓶子的并不是我们以为的力量,而是你的改变。”
  “我变了吗?”
  “你会生气会伤心会舍不得,你越来越像一个完整的人。”维多离看着乔客。
  “原来你说的是喜怒哀乐的力量,真是奇怪,人那么渺小,力量如此微博,布迪卡家族为什么要让后代学做如此卑微的人类呢?”乔客想不通“按你的说法,我还要做什么,才能更像一个人。”
  “我早已不是人类,无法给你答案。”维多离拂过她金色长发,给了他安定人心的微笑。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乔客叹气“是安佳在厨房做早餐。”
  安佳比起以前还是有进步的,炸毁了一个大厨房获得了一桌成果,焦黑得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的早餐,在安佳兴奋的阐述中,乔客才知道自己眼前放的一块黑炭原来是香滑的乳酪,她拿着叉子不知道从何下手,坐在旁边的西冷不动声色地走了进来,端起乔客面前的盘子又坐了回去,吃得津津有味。乔客边在心里嘲笑他的愚蠢,边拿起手边的咖啡。
  “嗤”乔客一口喷出嘴里苦涩的液体,端着杯子左看右看问“这是什么东西?”
  西冷吃着一口一口吃着黑炭,目不斜视地说“不就是你早上煮的咖啡。”
  “这就是魔沙吗?”安佳指着乔客手边的玻璃瓶问。
  乔客记得已经把瓶子收起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刚要伸手,却被安佳快一步抢了过去。安佳拿着玻璃瓶子晃,用力去拔瓶塞,不出所料,徒劳无功,乔客的手一碰到瓶子,安佳忽然惊奇地叫起来“看看看,瓶塞自己动了。”
  橡胶塞往外面移动了一点就再也不动了。
  乔客想起维多离的话,问“安佳,你是怎么看我的?”
  “朋友,是我最好的朋友。”安佳爽快地回答。
  朋友间的感情也是作为一个完整的人的一部分,这意味着她也将安佳看成了朋友。
  可是还差一点,瓶塞还没有完全拔出来,到底还缺什么,乔客将瓶子紧紧握在手里。
  放下叉子的西冷绅士地用才餐巾擦嘴,事不关己地说“或许你该告诉我们打开这个瓶子的方法,这样我们才能帮你。”
  乔客摇头,他无法完全信任这两个人,或许是三个,她的视线淡淡扫过西冷脚下的影子。
  “哼,瞧瞧,我们把你救出来,你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给我们。”西冷以低调的前奏迅猛地扫掉面前的盘子。
  背对着他们走上楼梯的乔客冷笑“你们,你和谁,你们又信任过对方吗? 你们有真的信任过我吗?信任是相互的,不要拿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要求别人。”
  回到自己的房间,身关上门疲惫地靠着,而维多离正站在他的面前。
  “乔客,你知道打开这个瓶子还缺什么吗?”
  “信任,我知道这是我最缺乏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们,只要你告诉他们打开这个瓶子的方法,证明了你对他们的信任,瓶塞就会自动打开。”
  “我会告诉他们,不过要等到他们互相告诉对方自己心里的秘密之后。”
  维多离摇头笑了“像西冷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是不可能向安佳坦白的,你别忘了,他们相处了五六年,要说早说了。”
  乔客一下子仰面躺在舒服的大床上,自信地说“他们会说的。”想了一会儿终于决定开口“维多离,我觉得夏可也有秘密。”
  “谁能没有秘密。”维多离抚着自己的黑羽毫不在意地说。
  “可是你想知道吗?你弟弟心里的秘密。”乔客翻身看着维多离,看到他抚摸羽毛的手突然顿住。
  “不想。”
  “骗人。乔客笑了,他的动作神情已经出卖了他。
  夏可是维多离唯一的亲人,魔君曾给他承诺,只要找到仇恨之海,不但会给自由,还会将他最渴望的亲人带回到他身边。没想到,当他决心拜托魔君的控制时,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从不知道的弟弟竟然出现了,他唯一的血亲。
  当看到夏可融进西冷的影子,他要靠这种寄生的方式存活,维多离的心里百味陈杂,但他并没有过分地关心这件事,因为他知道最后夏可能通过反噬,彻底掌控西冷的身体,反过来西冷会变成夏可的影子。而进行反噬要得到安佳的许可,换句话说只有安佳才能选择谁继续留在这世界上。
  夏可是安佳最好的选择,这不仅仅是维多离的私心也是客观的事实,因为以付出灵魂为代价得到的守护恶魔会在主人死后按照约定蚕食主人的灵魂,但是在这之前,守护恶魔为会主人做一切。两人的能力是其次,关键是作为守护者的忠诚,西冷一个自私卑微的人类绝对比不上一个被契约束缚的恶魔。
  安佳虽然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女,但她和乔客一样过早地成熟,能客观地权衡利弊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别墅底下有一间健身厅,乔客正在里面对着沙袋又踢又打,声音很大却只有她自己听得到,这间房的隔音效果很好,无论里面发出多大的动静,外面也听不到,乔客之所以一整个下午都呆在里面是因为这里是最适合诉说秘密的地方。
  乔客拿着毛巾路过镜子前,看到镜子里有颗小脑袋,她转身看到安佳正躲在门口“你找我?”
  安佳沉默地走了过来,拉她坐到墙边的长凳上,双手叫缠,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过了很久,她才说了第一句话“乔客,我想和你做朋友。”
  “西冷说过你需要朋友。”
  “他,跟他有什么关系?”
  “夏可寄住在他的影子里,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吗?”
  “是他自愿的,他在赎罪,我曾很相信他,但是他把我卖了。”
  那天从炼狱训练场出去后,她们住到了一家旅馆,恶魔使者夏可找到了安佳,运用魔力让她看到接下来在她身上发生的事,西冷会把她重新送到炼狱场,而她会在野兽的利爪下侥幸生存成为一个嗜血杀手,死于十二岁时的疾病,为了摆脱这种非人生活,她甘愿付出自己的灵魂换来黑天使的保护,她以为夏可会带她离开,没想到夏可做的第一件事是拨通了一个电话,以安佳的身份和声音胆怯地告诉对方西冷的背叛以及这里的地址,然后嬉皮笑脸地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便消失在窗口。西冷回来后心情很不好,虽然语气不友善,但并没有打骂她反而哄她笑,安佳正不解,他突然从门口跑向阳台,紧接着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当西冷的身影消失在阳台时,一群黑衣人冲了进来将她带走。他们依旧想把她送到炼狱进行训练,直到安佳依靠黑天使展示了超出常人的力量,才得以幸免,不费吹灰之力接掌了凌云。
  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被迫成了一个黑手党的头目,从此没有了正常的生活和社交,她没有朋友,除了夏可,但是夏可不愿成为她的朋友,他强调他们只是雇佣之间的契约关系,并且笑着教育安佳“男人与女人之间只有性的关系,不存在友谊。”
  安佳听进去了,问“女人和女人呢?”
  夏可似乎陷入了很有兴趣的思考当中“我不是女人,我不知道,不过你可以试试。”
  安佳一直在尝试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关系,她善待每一个愿意来到她身边的女人,只要她们陪她说话,陪她散步,排遣她们的孤单,但从那些女人身上,她没有看到友谊,反而看到了利益,她们陪伴她都是有目的,金钱、权利或者生存。
  乔客一言不发地地听她诉说,安佳抱着膝盖缩在长凳上,美丽却无神的双眼从棕色的刘海后直视前方,乔客看懂了她的困惑,这个少女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厌恶自己的过去。
  “乔客,我喜欢你生气的样子,你和她们都不一样,做我的朋友好不好呢?”
  安佳用一双小白兔一样无辜的眼神期待地看着乔客,又十分绅士地抬起她的手,亲在她的手背上。乔可问她是和谁学的。
  她说夏可每次遇到漂亮女人都会这么做。
  “安佳听着,西冷比夏可更值得信任,至少对于你来说是这样的。”乔客认真地解释。
  安佳不信“为什么这么说,西冷是个混蛋,他是一个叛徒即使加入另一个组织也不会受到重用,你知道他是怎么样爬上去的吗?”安佳说道这个名字时,绞着头发十分不屑。
  “你知道?”
  “他和莫妮卡上床。”一个十二岁的少女十分镇定地说出上床两个字,换成了别人一定会让乔客惊讶不已。
  “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夏可告诉你的?”乔客问。
  “不,是我亲眼看到的。”安佳不以为意地说。
  “亲眼····”乔客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安佳,就算西冷对她再纵容也不可能容许她在自己的房间看着自己和别的女人亲热。
  “你是怎么看到的?”
  “有人把她们的磁带寄了过来,我看的很清楚就是西冷和莫妮卡。”安佳冷笑“夏可说的没错,男人与女人之间就只有性,他对我好,不是想从我这里得到更多东西就是想和我上床。”
  乔客想为西冷开解,急忙说“你误会了,他这么做是因为喜欢你。”
  “喜欢我?”
  “对,因为喜欢你所以答应让夏可寄住在自己的影子里,不计代价。”
  乔客激动的语气让安佳呆住了,反应过来后冷笑“是西冷告诉你的?他是在博取你的同情。”
  “他什么都没有说。”
  “那么····乔客这些只是你以为,你把他想得太简单了,我不会欠他的。” 说起西冷,她的眼神空洞而冰冷。
  “安佳,无论如何我感激你的信任。”
  “我们是朋友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