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四这天,皇甫国仁把杨达山父女俩邀请到家里,吃便宴,饭后去了雪花的后花厅。春花和芸儿又准备了一些茶果子后,四个人围坐在一起说笑着。
突然,雪花说道,“兰芝,就要成亲了,是不是很高兴很激动?”
杨兰芝满脸绯红,嗔怒地说,“坏丫头,我看是你想成亲了吧?”
雪花一本正经地说,“这么说,兰芝是不想成亲喽?那好啊,那我们去告诉长辈们,就别张罗了,说你根本不想成亲。”说完站起来,拉着杨兰芝的手就往外拽。
“好啊,那你去吧。”
雪花看着杨兰芝,“果真?果真让我去说吗?兰芝可别后悔啊,我爹娘最是听我的话了,我若是说不成亲,那一准儿不成亲了,不信,你等着,我这就去禀明我爹娘去。”
杨兰芝着急了,赶紧拉住雪花,低声说道,“好了啦,怕了你。”
雪花回转身来看着杨兰芝,脸上浅浅地笑了笑,柔声细语地说,“那你告诉我,想不想和贵哥哥成亲呀?”
杨兰芝脸红红地说,“想。”
雪花扑哧一声笑出来。杨兰芝愣怔了一下,醒悟过来,就伸手在雪花的额头上点了一下,气恼地说,“坏丫头,你耍我,看我以后怎么……”
雪花委屈难过地说,“看看,还没有过门就这样厉害了,这要是过了门,仗着贵哥哥的宠爱,雪花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杨兰芝更是羞涩了脸,赐贵也是着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芸儿说,“小姐,你就别逗玉小姐和大少爷了,你瞅瞅,把大少爷着急的。”
雪花扑哧笑了。
又玩了一会子,杨达山和杨兰芝告辞了,这是在婚礼前的最后一次见面,再见面就是洞房花烛夜了。快走的时候,雪花和赐福离开,留给俩人单独说话的空儿。临走的时候,赐福对赐贵扮了个鬼脸,雪花也对杨兰芝羞了羞。望着雪花的背影,赐贵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好痛,痛到麻木。
“赐贵。”身后轻柔地、脆生生地一声叫喊,唤回了丢失的魂魄,赐贵慢慢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把心交给他的女子,麻木的心似乎有了一丝牵绊,他轻轻笑了下,“兰芝,后天就是婚礼了,看哪里准备的不够好,你说说看。”
杨兰芝羞羞地笑了下,轻声说,“已经很好了。”
赐贵静了静心,上前一步,拉起杨兰芝的手,扶起她的脸,柔声说,“兰芝,谢谢你。”
杨兰芝的心一阵狂跳,她没想到,赐贵能够如此,刚才见赐贵失神惶惑的样子,她的心也跟着惶惑起来,她知道,赐贵对她始终没有像小说中描写的那般,情感热浪激荡,不温不火的言语与举动让她始终在一种徘徊中。此时赐贵如此,她便再也没有了疑惑,没有了徘徊,没有了丝丝滑过的痛,有的只是死心塌地的爱,哪怕是毁灭。杨兰芝扑进赐贵的怀里,紧紧拥抱住,呢喃细语,“不要说谢谢,要说,要说,你爱我。”
赐贵一怔。杨兰芝感觉到了赐贵的怔,她知道,赐贵不善于,于是她鼓起勇气说道,“贵哥哥,兰芝,爱你,很爱很爱你。”说完,杨兰芝的脸滚烫起来。
赐贵呢喃了一句,“我知道。”
送走张家父女后,赐福赐贵和雪花进了慧英的房间,见父母亲好像再说事,雪花问道,“爹,娘,你们在说什么呢?”
慧英赶紧说,“在说你贵哥哥完婚的事情呢。雪花,等贵哥哥成了亲,你可就要做姑姑了,要懂事了,你已经是大人了,知道吗?大人就该想着大人要做的事情。”
雪花就仰起脸,娇娇地说,“雪花才不要长大呢。”
“不长大怎么嫁人家呢?谁会娶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慧英拉着雪花的手说。
雪花的眼睛里顷刻间就湿润润了,她看着慧英,婉转哀怨地说,“娘,为什么总要雪花嫁人家,是娘不喜欢雪花了吗?”
看雪花这样,一家人就都紧张起来,慧英就赶紧说,“好好好,我们的雪花不想长大就不长大,娘还怕雪花长的太快了,娘就老了对不对?走,今儿天气不错,陪娘到园子里走走。”说完,拉住雪花的手出了房间,赐福也跟着出去了。
赐贵说,“爹,今年的中秋节还按去年那样吗?”
“去年黄家请了前三天,我们请了后四天。今年我们先请,从你婚礼那一天开始,到八月十二。我们请京戏,看他们黄家是请哪家,要唱多少天。”
赐贵想了想说,“爹,今年估计要改一下了,今年有了宋家,想必也要参加这些节日的,如果我们不和他协商,以后不会安宁的。”
皇甫国仁眉宇皱了下,长出了口气,“是呀,这凤凰镇已经开始不安宁了。你吩咐东富去一趟镇公所,把我们的意思说一下,其余的就让黄家去安排吧。”
“知道了爹。”
宋祥进来说,“老爷,王战国不请,真的行吗?”
皇甫国仁说,“碰运气吧。皇甫家几代人的婚礼都是空前盛典,酒席在婚礼前一天就开始了,婚礼后一天才结束,可这一次,唯独这一次,简单低调,没有宴请任何外客,就是为了堵王战国不请他的口以便生事。只是委屈了贵儿和兰芝了。好在杨家通情达理,同意我的做法。如果这样,还是挡不住王战国来寻事,那我只好上北京找皇帝和太妃了。”
王战国的儿子王仪军从日本回来后,一直赋闲在家里,看看书,出去会会女孩家,从来不参与他爹的事情。为了避开父亲的谆谆教诲,在都城边上买了一套小宅子。杨达山的那个弟弟杨达成,也跟了过来。这天,王战国给儿子来了一份信,王仪军扔在一边,对杨达成说,“你来看看,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杨达成说,“还是先看大帅的信吧,诗一会儿再解。”
王仪军无奈地说,“你看吧,看完说说就行了。”
“好吧。”杨达成拿起信看了看后说,“大帅让你回都城去。”
“我不回去,一回去,我那帅爷爹又让我跟着他每天出去应酬他那些打仗的事情。”
杨达成着急地说,“那少帅想要去哪?少帅不回去,帅爷又要到处找你了。”
王仪军拍拍杨达成的肩膀,笑着说,“你不是说,后天就是你那侄女的婚礼吗?我也跟着你回去看看,我最喜欢看别人结婚了,很好玩的。”
杨达成就说,“那有什么好玩的,喜欢你就自己找一个女孩子成亲不就得了吗?看别人成亲多没意思。”
“看成亲好玩,可成了亲就不好玩了。”
“那少帅就先娶一个小的来感觉感觉?”
王仪军谈了口气,说道,“那是不可能的,我爹是不会同意我随随便便就结婚的,他还想着用我的婚姻结盟呢。好了,你现在就给我爹去封信,告诉他我跟你去你哥家里住几天,过些日子就会回去的。”
“好吧,那我去准备一下,一会儿就起程。”杨达成出了房间。
王仪军坐下后,又拿起书看着,“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时多?去似朝云无觅处……”
71、官府少帅逼婚
晚饭刚过,天气突然变了,晴朗朗的天上不一会儿堆起厚重的云层,几分钟过后,那云层变成了黑色,天也就黑了下来。看着这样的天,杨兰芝的心咯噔了一下,随后晃了晃。
杨达山吩咐下人们,关好窗子,正准备去卧房。大门上传过话来,“老爷,二老爷来了。”
杨达山怔了一下,记得他来信说,不来了,怎么突然又来了,会有事吗?对这个弟弟,杨达山多少有点抵触,尽管他每次来信都是那么关心他。
“爹,你怎么了?好像不高兴?其实,二叔对我挺好的,我成亲,他能来是好事。”
杨达山看着女儿,“当然,他是你的亲叔叔,而且也就这么一个亲人了。你姑姑也去了,皇甫家那边不宴请外客,我们这边也就随了他,也就不请了。你表哥他们此时不在都城,来不了了。姑父现在有了新夫人,不便来。婷儿,爹爹对不住你,这么冷清的婚礼。”
杨兰芝轻轻笑着说,“爹,女儿不看重这些,再说赐贵那边不是请了好多戏吗?也很热闹的,说是要唱到十二那天,然后黄家再接上。再说人太多,乱哄哄的,女儿反倒不喜欢。”
杨达山拍拍女儿的手,“好女儿,爹谢谢你这样懂事。”
父女俩刚说完这话,就见一个年轻人器宇轩昂地走进院子,在他的后面跟着杨达成。杨达山惊怔之余马上明白了,这一定是王战国的儿子王仪军了,只是他不明白,弟弟怎么会把人带到饭厅来。顾不上再想,赶紧地迎了出去,满脸微笑地拱手行礼,“是少帅吧?”
王仪军看看杨达山,笑着说,“那先生一定是老师的大哥了。冒昧来打扰,不介意吧?”
杨达山赶紧说,“少帅能驾临寒舍,那是张家的福分。少帅请到客厅用茶。”
杨达成说,“大哥,少帅为了赶路,还没有吃饭,赶紧准备饭菜。”
怪不得来这里。杨达山赶紧吩咐厨子做菜。
王仪军笑着说,“我这人打小就喜欢看人家婚娶行礼,一听说哪里有婚娶行礼,我总是第一个就到他家的门口等着新人出来,好道个头喜,讨个头赏。时间久了就成了习惯了,所以听伯成老师说要回来为先生的女儿道喜,我就跟着来了,不知道先生这里有没有赏啊?”
杨达山惶恐地说,“给少帅赏那可是不敢,是我们讨少帅的赏的啊,少帅来参加小女的婚事,那是小女的荣幸,就是给了赏,还是个大赏,杨达山在这里感谢少帅了。”
王仪军喊了一声,“来人,把礼物抬上来”不一会儿,两个兵抬进来一个箱子,打开后,里面全都是烟花炮竹。
王仪军说,“这是军队接待贵宾的烟花,市面上是买不到的。”
杨达山高兴地说,“谢谢少帅这样的厚礼,杨达山一定会牢记在心的。”
杨达成接过来说,“大哥,兰芝呢?让她赶紧来答谢少帅。”
杨达山只好对着饭厅叫了一声,“婷儿,快来给少帅见礼。”
下人说,“小姐不在饭厅。”
杨达成说,“快去叫小姐过来。”
下人看了下杨达山,杨达山点点头,下人这才跑着去叫了。杨兰芝和秀儿从后门出了饭厅,才走了几步,就又被下人拦回来。
秀儿说,“一准儿是二老爷想巴结人家,才让你出来见这个狗屁少帅的。”
杨兰芝严厉地说,“秀儿,他是我的二叔,你要是再这样没有礼数,我以后就不让你跟在我身边了。”
秀儿委屈地说,“知道了小姐,秀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来到饭厅门口,下人进去说了一声,杨兰芝才进去,走到杨达山跟前,杨达山说,“快去见过少帅。”
杨兰芝走过去,站在王仪军面前,福了一礼,说道,“见过少帅。”
王仪军赶紧说,“别客气。”
说完后,杨兰芝抬起头来,俩人四目相对,就都愣住了,原来王仪军就是那天撞坏马车的那个少爷,而王仪军当然也认了出来,眼前的杨兰芝就是自己朝朝暮暮思念的那个可人儿。
杨达山见女儿这样失态,赶紧喊了一声,“婷儿。”
杨兰芝惊愣了一下,赶紧退到杨达山身边。
王仪军也回过神来,对杨达成说,“老师,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姑娘吗?真是巧,没有想到是你的侄女。”
杨达成也惊愣了,王仪军的确是跟自己说过,他在凤凰镇外遇到一个姑娘,他说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要不是当时情况危急,他是不会放过去的。想不到就是自己的侄女,他心里暗暗思索了一下,随后说,“是呀,少帅,我想起来了,真是太巧了,想不到让少帅念念不忘的那位小姐就是我的侄女兰芝呀。”
杨达成这样一说,杨兰芝浑身一震,心里一阵恐慌着。
杨达成的话和王仪军的神情让杨达山的心震荡了一下,他赶紧站起来,对杨兰芝说,“兰芝,去酒窖,把家里珍藏的那坛子好酒拿出来,为少帅接风。”
杨兰芝明白这是父亲在替她解围,赶紧地出了饭厅,心慌慌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秀儿有些害怕地说,“小姐,想不到他是少帅。”
杨兰芝看了一眼秀儿就说,“是少帅怎么样?”
秀儿顿了顿说,“那天他看你的眼神色迷迷的,刚才二老爷又说他对小姐念念不忘,该不会……”
杨兰芝的身体抖了一下,硬撑着说,“就算他是少帅,也不能不讲道理。我已经和赐贵定了亲事,马上就要成亲了,他就是想……也是不可能的。”
秀儿不再说话。杨兰芝走过来走过去地。杨达山也是心慌意乱的,他好想去找皇甫国仁,可又不敢,毕竟他是少帅,万一惹恼了他,后果不堪设想的。此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老天爷,千万别出事情。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饭桌上,王仪军什么话没说,只是吃饭。饭后,就去了给他安排好的客房休息去了。
杨达山忐忑不安地回到卧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就在这时候,杨达成一脸笑意地进来,举着双手说道,“大哥,我们张家的大喜呀。”
杨达山悬着的心慢慢冰凉起来,他知道祸事来了。
“少帅看上兰芝了,想娶兰芝为妻。”
杨达山气的说道,“二弟呀,你真是糊涂,你明明知道,兰芝马上就要成亲了,你还要说这样的话。”
杨达成就说,“不还没有成亲吗?”
“可是后天就要成亲了,而且赐贵是兰芝自己喜欢的,这是不可能改变的。”
“自古道,儿女的婚事是父母做主,那轮得到她自己做主。再说,皇甫家怎么能和少帅相比,兰芝嫁过去就是少帅夫人,这样的身份不是谁想要就能要上的。你知道想和王家攀亲的有多少吗?好啦,咱先不说权势,就说情感,你不知道,少帅自从那天见过兰芝,心里就一直放不下,而且再也没有找过其他的女人,这一点对于女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个少帅能为兰芝这样做,还不够好吗?又有感情又有权势和金钱,这样的幸运落在兰芝身上,这是老天爷让我们张家复兴呀。大哥,以后谁还敢说啊,凤凰镇上所有的人都得看你的脸色行事了,就连他皇甫国仁也得敬着你。”
杨达山鼻子哼了一声,“是没有人敢当着我的面说我,会有人在背后骂我见利忘义,卖女求荣,我杨达山以后还敢在这镇上生活吗?别人会说我见利忘义,卖女求荣了。”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想呢。”
杨达山气恼地说,“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会跟皇甫家退亲的。”
杨达成着急了,“大哥,你若是不答应,可就麻烦了,那少帅是个一根筋,决定的事情从来不改变,就连他爹吴大帅有时候也得惯着他。你真要是不答应婚事,他万一生气起来,会给你一个不客气的。”
杨达山就说,“不客气又能怎么样,难道他还想抢亲不成,现在是民国了,有法律了,不是他想要做啥就做啥的年代了。”
杨达成哭笑不得地说,“大哥呀,你就醒醒吧。他是当兵的,你什么时候听过当兵的杀了人会偿命的。”
达山更加生气地说,“你去跟他说,让他死了这个心,我是不会同意的。”
杨达成又是着急又是生气地说道,“我已经答应了少帅,我怎么能反过来去说他呢?大哥,你就认了吧。”
杨达山一甩衣袖,说道,“你不去我去。”
杨达山来到王仪军房门前,门口的士兵一下子就把枪指向了他,杨达山立时吓得退后了几步。镇静了一下,才说,“请进去通传一声,杨达山有事要见少帅。”
士兵冷冷地说,“等一下。”说完进去了,不一会儿,士兵出来,站在门口说了一声“请进。”
杨达山这才走了进去。王仪军站在里屋的门口笑微微地说道,“对不起,杨先生,士兵们不懂变通,拦住了你,还请杨先生谅解。”
刚才的枪已经让杨达山知道了什么是军人了,在自己的家里还这样嚣张,还有什么他们做不出来的,看来弟弟没有说错。他强迫着自己,露出一丝微笑,慢慢说道,“不怪他们,是在下莽撞了。”
“谢谢杨先生大量。请坐。”王仪军一边说一边坐了下来。
72、为了爱她拒婚
窗外滚过一声惊雷,杨达山打了个寒战,呆愣了下才坐了,可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王仪军笑了下,慢悠悠地说,“杨先生来找我是为了令爱的事情吧?”
杨达山看着王仪军,没想到这个家伙这么直率,顿了顿说,“是,是为了小女的事情来的。伯成已经告诉了我,说少帅想娶小女为妻。可是少帅,您不就是来参加小女的婚事来的吗?小女马上就要和皇甫家的公子成亲了,怎么还可能嫁给少帅呢?”
王仪军看着杨达山,“你的意思是说,假如可能的话,你是不会反对的是吗?”
“就是因为没有可能,我才来和少帅说的。”
“难道我给杨先生做女婿有辱你张家的门庭?”
听见王仪军话音里的凛冽,杨达山内心抖了一下,忙说:“不敢,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做人得有个信誉,我已和皇甫家定下了婚姻就得遵守。”
王仪军站起来,轻缓地说着,“做人是应该遵守诺言的,不过在我们这些军人的心里,遵守承诺往往会与利益挂在一起,就比如说,我父亲和王大帅讲和的事,其实谁的心里也不愿意打所以就讲和了,可要是有另一个方法比讲和更加有利,那我们随时会放弃承诺,该打就打了。杨先生是商人,商人最应该懂得利益高于一切的不是吗?”
“我明白少帅的意思,虽说达山是商人,也是图利益的,可是我却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所以我无法去和皇甫家说的。”
王仪军看着杨达山,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只是言语中散发着不容反抗的信息,“现在我只是问你,我做你的女婿杨先生是否看得上?”
杨达山苦笑一声,“我的意见不重要,小女心里喜欢的是赐贵。”
“只要杨先生同意,那就行了。至于皇甫家那边,就让老师去交涉吧。兰芝小姐那边,还麻烦先生你去说一说,说一说我对她的真心,还有我们俩家和亲的好处,我想兰芝小姐不会不答应的。”
杨达山无奈地说:“你让我想想。”起身向外走。
王仪军朗声说道,“杨先生,后天就是婚礼了,我希望那天的日子是我和兰芝成亲的日子。”
杨达山来到女儿房门前,只见女儿在屋里走来走去的,那样子好像是知道了。到底要怎么办?退婚不用说女儿不同意,就是自己也不想,他和女儿一样喜欢着赐贵,女儿只有嫁给了赐贵,才会幸福,将来自己走了也会放心的。可是若是不答应王仪军,就怕是眼前的关也过不去,说不定还会家破人亡。
秀儿开门出来,看见了杨达山,惊讶道,“老爷,你怎么站在这儿?”
听见秀儿的声音,杨兰芝赶紧出来,见父亲站在外面,赶紧出来挽住父亲的胳膊,“爹,你怎么不进来。”
见父亲站在门外,脸色苍白,又愁眉苦脸,杨兰芝预感到了什么。进屋里,杨兰芝赶紧给父亲倒了杯茶水,“爹,说吧。”杨达山一怔,看着女儿,张张嘴,却说不出来。
“王仪军让我嫁给他是吧?”
杨达山身子一抖,站了起来,老泪横流,“女儿,爹怕是保不住你了。”
杨兰芝同样,身子一抖,差点倒在地上,她知道,刚才那王仪军的眼神就告诉她,她和赐贵怕是不可能了。
“秀儿,去找二叔来。”
秀儿气的一跺脚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杨达成进来了,满脸高兴地说,“还是侄女懂事,嫁给了少帅,那可是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杨兰芝冷冷地说,“你去告诉王仪军,他若是能够说动赐贵退亲,我就嫁给他。”
杨达成一听更是高兴坏了,一连声地说,“好好好,好侄女,这是小事一桩,少帅想要做的事情,没有办不成的。你就等着当少帅夫人吧。”杨达成屁颠颠地跑了出去。
“少帅,婷儿说了,只要皇甫家退亲,她就嫁给你。”
“那你快去皇甫家,跟他们退亲。”
杨达成说,“没问题。不过等明天一早吧。这都很晚了,他们若是生气,就不会顺利了,我们犯不着跟他们耗这气。”
王仪军鼻子一哼,“行,那就明天一早。”
早饭后,皇甫国仁和慧英刚回到卧房,杨达成已经来到了云宅院门口,门房老宋听说是杨兰芝的二叔,赶紧说了声请进,就让下人带着杨达成去了客厅,通知了皇甫国仁。
皇甫国仁和慧英楞了一下,兰芝的二叔?皇甫国仁有点疑惑,听杨达山说,他弟弟不来参加婚礼了,现在不但来了,还来到家里。
慧英说,“难道有什么事情杨老板不好意思说,派他弟弟来说?”
皇甫国仁看看的,顿了顿,“也许是吧,马上就成亲了,大概是又想到了什么了。”皇甫国仁出了卧房去了客厅。
“您好,皇甫先生。”杨达成客气地说。
皇甫国仁笑微微地抱拳还礼,“杨先生好!请坐。”
坐下后,杨达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样开口。见杨达成略带尴尬神色,皇甫国仁心里疑惑着,到底有什么事情让他因此难说呢?会是王战国那边有什么举措了?“杨先生是不是有话要说,没关系,说吧,我们都已经成了亲家了,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杨达成顿了顿,“的确是有事情来和皇甫先生说的。大哥他不好意思来说,就让我过来了。”
不是王战国。皇甫国仁多少放下心来,“这个达山老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杨先生,什么事情?”
杨达成再次停顿了一会儿,就把来意说了一遍。皇甫国仁惊怔了,怎么会这样?那王战国不是一直要娶雪花当儿媳妇的吗?怎么又变成兰芝了?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么娶了兰芝,是不是就意味着放弃雪花了?还是先娶了兰芝,然后再来娶雪花。
杨达成又说,“皇甫先生,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不好,可谁让他是大帅的儿子,我和大哥不敢惹呀。人家手里有军队,有枪炮,万一,你说,这不是家破人亡吗?”
皇甫国仁知道杨达成的这些话一半是对的,一半也是在危险。杨达山不想退亲他相信,但眼前这个人巴不得侄女嫁给少帅,他跟着沾光。他想了想,说道,“我跟大帅打过交道,以他的习性,少帅的婚事好像不是这么简单吧?而且还是一个准备嫁入别人家门的女子。”
皇甫国仁的不卑不亢,还有气势的确是让杨达成敬佩,大哥和侄女的确是有眼力。不过,和少帅比起来,杨达成还是选择少帅,皇甫家已经是过气的家族,那赐贵也只是皇甫家的养子,这些都是不能和少帅比的。
“那是当然。大帅家娶儿媳妇岂能简单了事。昨夜,已经派亲兵回去报信了,想必现在大帅已经知道了,正在准备婚礼事宜呢。说起来,也不是少帅唐突,想抢人妻子,其实少帅早已经见过侄女兰芝,就是兰芝回凤凰镇的那一天,只是当时不知道是我的侄女。当时因为事情紧急,少帅顾不上打听这女孩儿是谁。自那次后,就一直念念不忘,说这一辈子如果能够和这个女孩儿成亲,是他一辈子的幸福。这次本来是陪着我回来给侄女庆贺的,谁知道一见面,才发现侄女就是他以前见过的那个念念不忘的女孩儿。这才来让我给说一下,希望皇甫先生给予方便,推掉亲事,成全少帅。不管皇甫家开除什么条件,少帅都会答应的。”
皇甫国仁内心凄苦一笑,皇甫家和王家的这一分纠缠,看来是注定的,不是女儿,就是儿媳妇,这是劫数,是逃不掉的,想要刻意去逃,后果就是家破人亡。既然王战国此时已经知道他的儿子要娶皇甫家未过门的儿媳妇,那他就会有态度了。而杨达成既然来退婚,就说明是张家也已经无奈,只要皇甫家答应,也就默许了。只是兰芝那孩子的确是个好孩子,失去了真真太可惜了。也许这也是她的劫数吧。
皇甫国仁轻轻笑了下,“杨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尽管是大人之命,但如今的时代,婚事已经不能完全听大人安排了,尤其我皇甫国仁一向开明,而婚事当时是征求犬儿的意思的,所以要想退婚,还要听听他的意见。去把大少爷叫来。”
不一会儿,赐贵进来了,见过礼后,皇甫国仁就又把杨达成的话说了一番,然后不动声色地问,“贵儿,你的意思呢?你答应退亲吗?”
皇甫国仁并没有告知曾经和王战国的一段往事,如果赐贵答应退亲,再好不过了;只要赐贵不答应,自己就不能为了雪花答应退亲。
赐贵明白这不是兰芝的想法,如果是她想要退亲,他会答应的,“这件亲事本就是兰芝自己想要的,若是她亲自来退亲,我会答应的。”没等杨达成说话,就离开了大客厅。
皇甫国仁笑了笑,“您看,孩子不同意,我也没办法。当然只要张家小姐说愿意退亲,我们绝对不会抓住不放的。皇甫家向来是说话算数的。”
杨达成听得出来皇甫国仁在骂他,但他又不能在此说出什么话来,只得回去面对王仪军。王仪军听了杨达成带回来的话,满脸怒色,眼神冰冷。停留了片刻,王仪军走出房门,来到杨兰芝的闺房前。
跟在后面的杨达成赶紧喊叫着,“婷儿,少帅来看你了。”
“有事吗?”秀儿在门里问。
杨达成赶紧说,“快开门,请少帅进去。”
只听见杨兰芝说,“对不起,二叔,男女授受不亲,有什么话就在外面说吧,婷儿听着就是了。”
王仪军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门边,“张小姐,皇甫家已经答应退亲了,明天你就和我走吧。等到了省城,我给你办最豪华最隆重的婚礼,还有外国人穿的那种婚纱,那婚纱别提多漂亮啦,只有你才配的上它。我保证这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再也不会去找别的女人,结婚后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想在哪住就去哪住,不管你住哪我都给你买最豪华的房子。我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我相信这些你能办到,但是我已经接受了皇甫家的聘礼,也和皇甫家摆了定亲宴,喝了定亲酒,明天就要成亲了。如果云赐贵不能亲自来退亲事,我岂能擅自退亲跟你走,将来被人耻笑和唾骂,说我杨兰芝是一个爱慕权势钱财的女人,那样我还能够活得快乐吗?”
73、为救哥她愿嫁
“贵哥哥,你给兰芝买礼物了吗?”雪花问赐贵。
“我还要买礼物吗?”
“当然要买了。”
“可我不知道买什么?”
赐福接过来说,“这还不好办,到咱们家的玉器店里挑一块最好的玉佩,你看那些戏文里书生送给小姐的不都是漂亮精致的玉佩吗?”
“不好。”雪花说了一句。
赐福看着雪花,笑笑地问道,“怎么不好?”
雪花就说,“一点新意都没有。这份礼物应该是一个能够见证俩人情感的物件。贵哥哥,你想想,什么物件才能见证你和兰芝的情感和缘分呢?”
赐贵没说话。“会是什么呢?”雪花歪着头想着。
赐贵笑了笑,摸索了一下雪花的头,一个人往前走了。赐福和雪花在后面唧唧喳喳地说着有关于礼物的话题。前面来到一家陶器店。雪花看了看,高兴地说,“贵哥哥,我想到了。”
赐福赶紧问,“快说说,是什么?”
“贵哥哥和兰芝是因为马相遇的,不如送给兰芝一匹马,兰芝一定会喜欢的。”
赐福惊愣地说,“送一匹马?”
雪花进了陶器店,站在一只陶马面前,赐福和赐贵跟了进去。
赐福说,“你说的是这个吗?哥哥,你觉得行吗?送给兰芝这个?”
雪花呢喃着,“如果马上坐着俩个人,一个是贵哥哥,一个是兰芝,这样最好了。”
陶器店掌柜的从外面进来,看见赐福他们,笑盈盈地上前来说道,“大少爷,想要什么?”
赐福说,“就这样的马,身上坐着俩个人,一男一女,没有吧?”
“我去看看。”说着就进了后面。
赐福看看雪花和赐贵,疑惑地说,“他真的有?”
赐贵笑了下,“还真说不定就给你拿出来一个呢。”
不一会儿,掌柜的出来了,手里果真拿着一个带人的陶马,赐贵接过来,身上坐着俩人,一男一女,服装正好是现在的样式。
雪花好奇地说,“掌柜的,这是哪里来的?”
掌柜的说,“上次去进货时,那烧窑师傅说他的孙子自己做的,做了好几个,我看见好看,就拿了两个,不小心摔碎一个,剩下这一个。”
赐贵看看说,“看来,掌柜师傅的孙子是个新思想的人。”
掌柜就说,“是从北京上学回来的,当时正在放假,就跟着他爷爷学着烧窑。”
赐福说,“上过大学就是不一样。”
掌柜就说,“是啊,老爷去过日本,所以,他就和别的老爷们不一样。俩位少爷,是不是也准备出外留学呀?”
雪花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挽住赐福的胳膊。赐福赶紧问,“妹妹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赐贵也说,“是不是这里太闷了,赐福带妹妹出去吧。”赐贵一边说一边赶紧掏出钱递给了掌柜的,出了店铺,到雪花跟前,“妹妹,好些了吗?要不要去药堂看看?”
雪花输出了一口气,笑了下,“没事了,是屋里那些东西的气味呛着我了,出来就好了。”说完接过陶马,轻轻一笑,“我们现在就去给兰芝送过去好不好?”
赐福高兴地说,“好啊,现在就去。”
刚好前面是药堂,见阿芳又在哪里发放药品,三个人过去了。阿芳看了看他们,没有说话,继续分发着药品。赐福笑着说,“阿芳,你怎么了,好像不认识我们。”
阿芳淡淡地说,“我在忙。”说完,又和接药品的人说着吃药的事项。
赐贵笑着说,“阿芳,又免费了是不是?”
“是,这一阵子,好多人都发热,给他们发点退热的药,反正本钱不是很贵,我舅舅问过你爹了,他同意的。”
雪花走到跟前,看看桌子上的药,就说,“只有这一种管用吗?”
阿芳说,“若是烧的严重了,只这一种就不管用了,还得配上别的药。”说完抬眼看见了雪花手里的陶马,惊喜地问,“这是什么,从哪里来的?”
雪花轻轻笑了笑,“是刚才在陶器店里买的,是贵哥哥送给兰芝的信物。”
阿芳一扫刚才的阴冷,满脸洋溢着幸福,“我看看行吗?”
雪花递给了阿芳,左看看右看看的,爱不释手,嘴里还叨念着,“太完美了,兰芝一定喜欢死了。还真是,他们俩人是因为马再次相遇的,送这个礼物太贴切了。”说完看着赐贵赐福,然后说,“一定是雪花想出来的,是不是?”
赐贵说,“是妹妹想出来的。”
阿芳看着雪花,心里难过的疼了一下,只要她在,就永远不会有自己的位置,可又怎么办呢?谁让人家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仙女一般的气质呢?瞧瞧,这满大街上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眼珠子都是在她身上定格了,就好像是她施了魔法一般。
见阿芳看着自己,雪花眉宇间扫过一丝淡淡的忧愁,但很快就散去了,粲然一笑,柔声说,“我们要去给兰芝送去,你要不要一起去呢?”
阿芳怔了下,随后笑了,“有一大帮人去送定情礼物的吗?再说规矩也不允许的。”
赐贵笑了下,“规矩是不允许我和她见面,没有说你们也不能见她。到了门口,妹妹和阿芳进去,代表我送给她。”
赐福和阿芳看着赐贵,这家伙什么时候变的大胆开放了。
赐贵笑了,“不可以吗?”
赐福赶紧说,“可以可以可以。”
四个人到了杨兰芝家,门口排着四个大兵,端着枪,满脸没有表情。赐贵的心阴沉了下去。
赐福说,“兰芝家怎么会有当兵的把门呢?”
顿了一下,阿芳突然说,“我想起来了,兰芝说过,她的二叔就在都城吴大帅帐下做师爷,一定是他回来了。”
赐贵走了过去,还没等他靠近门口,站岗的士兵就把枪指向了赐贵,赐贵站下了。阿芳上前几步,很生气地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太没有礼貌了。”
士兵们没有回答阿芳,脸上依旧是冷冰冰的,像是雕像。
张家门房听见外面的吵闹声,出来一看,就又退回去。不一会儿,杨兰芝和秀儿急匆匆地出来了。一见赐贵,杨兰芝的泪水就下来了。
阿芳笑着说,“不是吧兰芝,这才半天没见,就想成这样了。”
杨兰芝的泪水越发流的欢了,就连声音也出来了。这一下,阿芳雪花还有赐福就愣怔了。
雪花赶紧问道,“兰芝,你这是怎么了?别哭,快说说。”
杨兰芝看着赐贵,张张嘴没有说出来,却哭得更厉害了。站在身边的秀儿跺跺脚,撕扯了一下手,恨恨地说,“贵少爷,都已经退亲了,还来干什么?”
赐福等人大惊,看赐贵,却见赐贵神色淡然,似乎早已经知道。
阿芳急着问,“为什么?”
秀儿说,“少帅要娶我们小姐,二老爷就去府上退亲,原以为贵少爷不会答应,谁曾想,皇甫家因为害怕少帅,竟然允诺退婚。小姐为了你,一直在拒婚,可你却那么痛快就退了,秀儿真为小姐不值。”
雪花问道,“少帅,在你们府上?”
秀儿气得说,“是二老爷带回来的。”
雪花内心思琢着,七年前,王战国定下自己嫁给他儿子的,怎么会变成了兰芝?难不成他是用这种办法来逼迫自己的?不行,我不能因为我毁掉贵哥哥的幸福。她扶住杨兰芝,说,“兰芝,皇甫家没有退亲,你看,贵哥哥刚才去给你买了礼物,见证你们俩人的爱情。”
赐贵把陶马递给杨兰芝,淡淡地说,“明天我自己来迎娶你。只要你还愿意嫁给我。”
杨兰芝哭着扑进赐贵怀里。回到家里,三个人去见皇甫国仁。皇甫国仁看着三个人,“有事吗?”
赐福急急地说,“爹,我们知道了,该怎么办呀?”
皇甫国仁看着赐贵说,“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赐贵轻轻笑了下,“谢谢爹,明天我自己去迎亲。能够娶回来就娶回来,娶不回来,说明我和兰芝没有缘分。”
皇甫国仁长叹了一声,“去看看你们的娘,她病倒了。”
赐贵和赐福一惊,跑出了书房。雪花看着父亲。皇甫国仁看着女儿,“你怎么不去?”
雪花笑了下,“娘的病我知道。与其三个人,甚至很多人不幸福,不如就让我一个人不幸福吧。爹,我答应王战国,只要他不为难贵哥哥和兰芝。”
皇甫国仁看着雪花,“你以为王仪军这样做,是王战国指使的?是为了逼迫皇甫家就范吗?”
“难道不是吗?”
皇甫国仁就把王仪军和兰芝认识的过程说了一番,“这件婚事与王战国无关。他不可能放弃兰芝来娶你。“
雪花着急了,“那怎么办?难到真的要把贵哥哥和兰芝分开吗?”
皇甫国仁踱了几步,沉沉地说,“哪朝哪代,不论是官家、朝堂、还是商家们,儿女们的婚事大多数都是以利益为主来婚配的。所以,那王战国怎么可能让他唯一的儿子娶一个没有背景的女子做正房夫人。这几年来,王仪军一直没有婚配,就是因为王战国在找一个这样合适的人选,单就这方面来说,我们皇甫家也不是最合适的了,因为我们皇甫家如今只有财势,没有权势。所以到现在他才没有来提亲。所以我想等贵儿成亲后,赶紧着手你的婚礼,抢在他最终选择你之前给你完婚,让他无可奈何。可是现在情势发生了变化,王仪军看上了兰芝,以他对兰芝的感情是绝不会放手,王仪军为了和兰芝在一起,怕是要答应一个条件,那就是,兰芝过去只能是个妾室。把正房夫人的位置留给你。”
雪花哼了一声,“他不放手兰芝,我又怎么会答应他。”
皇甫国仁长叹一声,“王仪军娶了兰芝,那些官家女子谁又会嫁给他,去和兰芝争宠,王战国失去了权势的婚配,唯一的,就是财势了,皇甫家是他最好的选择。”
雪花说,“爹,不要这样沮丧,女儿本就不想嫁,嫁给谁都无所谓。女儿有办法让他放弃兰芝。”
皇甫国仁看着雪花,泪水轻轻滑落,“爹和你娘一直在为你担忧着,但还是存着一线希望,打破皇甫家历代十八岁成婚的规矩,提前给你贵哥哥完婚,就是想在年底给你完婚,可现在,终究还是一场空。”
雪花上前挽住皇甫国仁的胳膊,轻轻浅浅地笑着,“爹,您放心,不管女儿嫁给谁,想要幸福,是靠自己,不是靠嫁的那个人。只要女儿自己把握住自己的命运,女儿就会幸福的,就算是嫁进皇宫做妃子,女儿也会幸福的。”
“妃子?”皇甫国仁精神一震,回转身,看着雪花,“妃子?你是说妃子?”
雪花看着父亲,“爹,您这是……”
皇甫国仁激动地说,“如果让你进宫嫁给皇帝,你愿意吗?”
雪花怔了下,随后说,“爹,你认为,现在的皇帝能够管得住如今天下的这些枭雄吗?嫁给一个庸才的皇帝,倒不如走进王家大门,掌握一方权势,也能保得住一方的百姓。”
皇甫国仁看着女儿。雪花粲然地微笑着。
74、迎亲队双聚汇
雪花出了书房,把芸儿打发去看母亲,独自一人逛着园子,梅花树,一棵一棵昭示着自己的年龄和心情,再过些日子,就再也看不见了,连同那些自己想看的人。进了樟园,站在樟树下,抬头仰望樟树,“樟树爷爷,雪花就要离开了,不能再来看你了,雪花就把小奴托付给你了。”
然后蹲下来,“小奴,雪花要离开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等到梅花盛开的时候,记得来告诉雪花。雪花现在不害怕你来找雪花了,如果能够可以的话,雪花希望你日日夜夜都可以来,跟雪花做伴儿,陪着雪花走完这一生。”
芸儿在门外说,“小姐,夫人想见你。”
雪花静默了会儿,站起来,对着樟树磕了头,出了樟园。“娘好些了吗?”
“好些了,大夫说只是因为心里郁结,才会这样,吃上几帖药就会好了。”
心里郁结?这样的病岂是几帖药就能好起来的,自己这一走,这心里郁结怕是要更重了。唯一的安慰就是自己过得好,这样娘或许还能好起来。只是自己真的能够过得好吗?
见母亲躺在床上,雪花笑笑的走过去,坐在床边,“娘,您怎么啦这是?明个儿是贵哥哥的婚礼,您可是高堂,没有您坐在那儿,贵哥哥和兰芝怎么行礼呀?”
慧英泪水肆虐,拉住雪花的手,“雪花,明个儿还能有婚礼吗?”
雪花粲然一笑,“看娘说的,怎么可能没有呢?我们皇甫家和张家结亲家,凤凰镇上无人不知的,好多人都等着观礼呢?”
慧英摇摇头。
“娘,雪花不骗您,明天的婚礼会顺顺利利的,您就等着喝新媳妇茶吧。”
皇甫府里照旧按照婚礼的安排进行着。赐福一直在雪花房里,愁眉苦脸的。
芸儿说,“让贵少爷带着兰芝小姐离开凤凰镇不就行了。看不见兰芝小姐,那个坏蛋不就没有办法了吗?”
赐福一惊,“一走了之?”
芸儿就说,“是啊。”
赐福高兴地跳起来,“真是个好办法。我去跟贵哥哥说,妹妹,你去找阿芳,和她一起去找兰芝,然后我们在西门的那片树林地见面。”
雪花说,“福哥哥,兰芝能出的来吗?”
赐福怔了下,随后颓废地又坐下来,“是啊,那个坏蛋怎么可能让兰芝出府门呢?”
“就算是出的来,也走地掉,那其他人呢?难道也能够一走了之吗?”赐贵进来说。
雪花对着赐贵笑了笑,“贵哥哥,都准备好了吗?”
赐贵也回了微笑,“准备好了。”
“贵哥哥,没事的,明天会顺利的。”
“我做了我该做的,其它的,看天给的运气吧。”
晚饭后,又在慧英屋里坐了会儿,慧英好像是好了些,坐起来说了会儿话,怕她累着,赐贵赐福还有雪花就离开了,各自回了屋。
王战国接到儿子的报信后,暴跳如雷,“这个不长进的东西,真是被我惯坏了,老子给他选的他不要,倒去抢人家的女人。”
五姨太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老子英雄儿好汉,你当初要是不抢我,我怎么会在你的床上,这就是有什么样的老子,就会有什么样的儿子。”
王战国一愣,嘿嘿笑了,“算啦,现在计较这些已经晚了,他是可以娶回来,但只能是妾。”
五姨太冷笑了声,“你以为人人都会是我这样好欺负吗?”
王战国一边笑一边离开了五姨太的房间,出去吩咐官家,收拾王仪军的房间,又去告诉了其他几个老婆,来到办公室,处理了一些政务,带上一队人马朝着凤凰镇奔去。半夜时分进驻了凤凰镇。他本想先去见见皇甫国仁,后又一想, 还是处理好跟张家的事情吧,这才折回到杨达山府上。
一见大帅来临,杨达山的心彻底冰凉了,面对王战国冰冷鄙视的目光,杨达山想死的心都有了。杨达山的表情让王战国明白,此事定是杨达成所为,于是对着杨达成冷冷地说,“你很想成为我的亲家吗?”
王战国眼眸中的寒冷让杨达成心生胆颤,跟随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尝到如此待遇,看来自己想的简单了。他赶紧解释着,“大帅误会了,下官怎敢。”
王仪军说,“爹,不怪杨先生,是我喜欢兰芝,想要娶她的。”
王战国看着儿子,哼了下,“是吗?”
“爹,先到孩儿房间去歇一歇。”
“都进来,我有话说。”
到了王仪军的房间里,王战国开门见山,“你想娶她可以,但是必须是妾室。”
王战国此话一出,杨达山的身体颤抖着几乎要跌倒,这样的羞辱,婷儿如何能承受。杨达成也暗暗后悔,得罪了大帅,才捞到一个妾室,真是不值。王仪军也着急起来,本来兰芝就不想嫁他,再变成妾室,岂不是更不可能了。他央求道,“爹,儿子只喜欢兰芝一个人,不会再要别的女人了。”
王战国厉声道,“我堂堂大帅总督府,岂能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儿做掌家婆,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那我皇甫雪花成为你总督府的掌家婆可以吗?”雪花出现在门口,一脸淡然地说。
王战国惊得站起来,高兴地迎了过去,哈哈笑了几声,“那是当然,七年前,老夫就在你家说过,等你长大了要娶你过门,成为王家的掌家婆。”
雪花云淡风轻般淡淡笑着,“皇甫雪花没有忘记王大人的话,那雪花的话想必王大人也没有忘记吧?”
王战国说,“那是当然。”
“那就请王大人放弃娶张家小姐过门,就是妾也不可以,想我皇甫雪花怎么可能和另外一个人共同拥有一个丈夫。”
王战国哈哈笑着,“没问题。”
王仪军冷笑着,“爹,你未必高兴的太早了吧。”
王战国马上严厉训斥着,“儿子,听着,这是老子七年前就给你定下的媳妇,只有她才配得上我们总督府的掌家婆位置。”
王仪军仰天大笑,笑过之后,眼神冰冷如刀,“告诉你,我的心里只有兰芝一个人,明天的婚礼只能是我和她,别人休想。”
王战国气的暴跳如雷,“逆子,你要气死老子不成。”
“这是爹自己寻的。”
王战国一声大喝,“放肆。”
王仪军笑了,“爹若执意不让兰芝进门,那儿子就带着他浪迹天涯。”
王战国还是败下阵来,“好,既然你这样拗,那还是刚才的话,她只能是妾室,掌家婆的位置,她休想。”
雪花轻笑了下,然后对着王仪军说,“凭我的容貌,我的家私,难道比不过一个杨兰芝吗?”
再一次冰冷如刀的话语从王仪军那张不曾动过的嘴里,慢慢吐出,“你,就是梅妃转世,我王仪军今生只爱兰芝一个人。”然后转身,面对雪花,眉眼突然妩媚一笑,如狐狸般风情万种,“如果你不介意,一辈子守空房,你想嫁进来,我不介意。”
雪花不生气,脸色如常,依旧轻轻淡淡地笑了下,“少帅说话逼人,那雪花也不会软语温存,你只要放弃兰芝,雪花就会给你一个天下,一个男人想要的天下,难道这不比杨兰芝对你重要和诱惑吗?”
王仪军看着雪花,风情万种的眼眸里一丝一丝的杀意渗透出来,“你就是把世界给我,我王仪军也不稀罕,我只要兰芝,兰芝就是我的天下,我的世界。”
“谢谢你雪花,不用为我操心了。”杨兰芝进来,淡淡地说。
王仪军一见兰芝进来,马上高兴的什么似地,“兰芝,终于见到你了。”
杨兰芝看着王仪军,淡淡地说,“谢谢你这样对兰芝,只是兰芝的心里只有赐贵一个人,这样的兰芝,你也不介意吗?”
王仪军的脸色僵了下,随后笑着说,“你会爱上我的,我相信自己。”
杨兰芝拉住雪花的手,“雪花,为了我,你竟然会这样做,兰芝就算是死,也是值得的。你跟我到我房间去,一会儿就要婚礼了,你帮我打扮打扮。”
雪花的泪水轻轻滑落,“对不起,兰芝。”
杨兰芝摇摇头,拉着雪花离开了房间。一辆挂着大红绸子的轿车在凤凰镇街道上缓慢行驶着,车两边跟着一队背着枪的士兵,前面有军队鼓乐在奏着乐。
“这是哪一家娶亲呀?”
“哪一家?绸缎庄张家聘闺女呀。”
“呵,这皇甫老爷什么时候都是这样赶潮流,也弄了这新玩意来娶亲呀?”
“什么呀?张家的闺女要嫁给都城少帅了。”
“不会吧,不是和皇甫家吗?怎么又换成少帅了?”
“不换能行吗?那是少帅,张家敢惹吗?”
“那皇甫家能让吗?”
“不让又能怎么样?如今的皇甫家已经不是先前时候了,吴大帅手里有军队,皇甫家现在什么也没有,当然只有钱而已。”
“不会吧,我刚才看见皇甫府上也出去了轿子,也是吹吹打打的,那大少爷穿的新郎服,骑在高头大马上,惹得边上的姑娘小姐个个心痒痒的,恨不得娶得是她们呢。
“不会错呀,我昨个儿去药堂抓药,几个伙计正在议论这件事情,刘大夫的外甥女和张家小姐是同学,所以知道的很清楚。”
“该不会,不会是少帅那边抢亲吧,快去看看,有热闹看了。”
两队人马几乎同时到了张家门口,赐贵下了马,门口的士兵不让进,赐贵只能等候在门口。门卫看见了,抹着眼泪往府里跑去。到了杨兰芝绣楼前,跟门上的丫头说了几句,丫头眉眼笑着,跑进屋,“小姐小姐。”
秀儿骂着,“慌什么?赶着去死。”
丫头赶紧闭住嘴,一脸的委屈。杨兰芝看了秀儿一眼,柔声说,“秀儿,怎么啦?别这样?就要离开了,和姐妹们好好说话,以后想说也说不上了。”
秀儿忍着眼泪说道,“说吧。”
丫头这才开口说,“贵少爷来迎亲了,轿子到门口了。”
雪花脸上淡淡地笑了下,杨兰芝也是如此。杨兰芝说,“知道啦。”
雪花说,“兰芝,听我的话,上哥哥的轿子,后面的事情我会处理的。你相信我好吗?”
杨兰芝站起来,拉住雪花,“谢谢你雪花,兰芝能够嫁进皇甫家是兰芝从小的愿望,但是,兰芝不能太自私了。兰芝若是兰芝跟赐贵走了,少帅怕是不会放过他的。”
走出绣房,进了客厅,跪在杨达山面前,“爹爹,女儿走了,往后不能在爹爹跟前尽孝了,爹爹要多多保重,不要让女儿走的不安心。”
杨达山老泪横流,扶起女儿,“好女儿,爹爹对不住你呀。”
杨兰芝笑着说,“不怪爹的,是女儿的命,小时候克死了母亲,现在又给爹爹带来了……是女儿不孝,求爹爹原谅。”
说完,又给杨达成磕了头,“二叔,以后的日子,还要请您多多照顾我爹爹。”
杨达成赶紧说,“侄女,看你说的,就好像是不见面了,二叔就在都城大帅府里,天天见面的。过一段日子,就把你爹接过去,我们就在一起生活了。”
杨兰芝站起来,又对着杨达山粲然一笑,“爹,保重,女儿走了。”
然后一步一步走出府门,站在门口,揭下盖头。
75、情女血溅花桥
两家迎娶一家姑娘,这在凤凰镇来说百年不遇,所以张家门外的一条巷子几乎水泄不通了。看热闹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哄挤着,俨如此处在上演一部精彩的大戏。而杨兰芝揭下盖头,更如飓风浪蝶骚动了人们的心,一时间的静默之后,就是喊叫声迭起,此时一身新娘服的映衬下,杨兰芝那张已经算得上倾国倾城的脸蛋儿更是美的炫目,让人眩晕。
赐贵看着站在台阶上的杨兰芝,淡淡的微笑下那份撕裂的痛苦犹如马鞭在抽打着,他也知道,那张炫目的脸蛋上镶嵌的那对眼眸里潺露的是丝丝血泪和痛苦,也和他一样。
也已经等候在门口的王仪军仰头看着杨兰芝,他的心已经完全被杨兰芝摄住了,就那样痴痴呆呆地注视着,直到身边的副官提醒他,他才清醒过来,上去台阶,伸出手扶着杨兰芝走下台阶,杨兰芝停住了脚步。
王仪军顿了顿,朝着赐贵那边看了一眼,然后转脸对着杨兰芝,满含深情地说,“去吧,我等你。”
杨兰芝笑了下,“谢谢你。”
王仪军高兴地说,“兰芝,以后对我不用这么客气,以后我就是你的仆人,随便你吩咐。”
杨兰芝的心抖了一下,她能够感觉到王仪军此话的真心,只是她的心里有了赐贵,再也不可能容下别的人了,哪怕他再好。她又粲然一笑,她清楚此刻的笑也是真心的。杨兰芝的这一笑,更是让王仪军幸福到了极致。所以后面发生的事情是他料想不到的。
杨兰芝放开王仪军的手,朝着赐贵走过去。围着的人群慢慢往出移了点地方,成了一圈,杨兰芝和赐贵站在圈中。
杨兰芝对着赐贵深深的弯了一下腰,然后粲然一笑,轻启朱唇,“贵哥哥,谢谢你能够这样对兰芝,兰芝有你的这份情意,不枉此生了,就是此时死去,也是幸福的。”
赐贵忍着心痛,微笑着,“兰芝,赐贵遇上你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不管能不能嫁给赐贵,赐贵的心里都有你,这一生不会改变。”
泪水张扬着在眼眸里肆虐,杨兰芝忍着,看着赐贵,依旧是笑着,“贵哥哥,兰芝再一次谢谢你,你多保重。”说完话后,双手在心窝处按了下,面带笑容的杨兰芝慢慢地软软地倒在赐贵的怀里。
人们这才看见地上的血,一点儿一点儿地浸染着。“兰芝……”赐贵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
一直在等候的王仪军听见赐贵的一声嘶叫,怔了下,赶紧疯子一般跑过去,地上的鲜血昭先着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倒在赐贵怀里的杨兰芝已经呈弥留状态中,他的心被撕成了碎块儿,他呐喊着,“兰芝,为什么?”
杨兰芝支撑着对着王仪军笑了,“对不起,我的心里,做不到,在你身边,想着,想着赐贵,对你,对他,都,都不好,所以……”
“所以你选择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是不是?”
杨兰芝艰难地摇摇头,“不,不是的,是我,是兰芝,没有福气,对不起。”
王仪军从赐贵手里抢过杨兰芝,对着赐贵恶狠狠地说,“听着,赐贵,如果兰芝活着,我会放下对你的仇恨和报复,你祈祷吧。”
赐贵说,“我会祈祷她平安无事,不是怕你报复,而是为兰芝,因为她不该死,更不该这样死。”
“医生。”王仪军看着赐贵,叫喊着。
正在屋里哭泣的杨达山,听到兰芝自杀的消息,呆呆的,怔怔的,眼泪停止不再流,好一会儿站起来,脚步蹒跚地出了客厅,朝内宅走去,嘴里念叨着,“走吧,都走吧,走了就好了,安静了。婷儿她娘,我来了,你已经等得太久了是不是,好啦,不用再等了,婷儿刚才已经去找你了,估计现在快到了,我也要快到了,你就等着吧。你知道的,我喜欢你泡的龙井,一定泡好等着我哦,还有婷儿喜欢吃你做的桂花糕,你也要赶快做好哦,女儿到了就能吃上了。”
走进曾经和兰芝娘住过房间,杨达山转着看了一遍,这间房间是兰芝娘最喜欢的,所以,她去世后,杨达山没办法安静地睡上一夜,只好搬了出去。但是,在每天睡觉之前,他都要过来坐上一会儿,几年来一直没有改变过。杨达山左摸摸又摸摸地,最后一根白绫悬挂在房梁上,也把自己悬挂了起来。
在杨兰芝穿吉服的时候,雪花还是不甘心,又去了王仪军的房间,但王仪军已经离开,王战国还在。见雪花进来,王战国笑着说,“皇甫小姐,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雪花淡淡一笑,“王大人,我来只是告诉你,既然吴少爷不肯放弃兰芝,那我只好放弃王家了,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皇甫家。”
王战国走到雪花跟前,“我若是不放弃呢?”
雪花直视着他王战国,“想必王大人听说过借力打力的故事吧?”
王战国怔了下,“此话怎讲?”
雪花轻轻浅浅地又笑了笑,“中国这么大,不是只有王家吧,想我皇甫雪花找一个依靠,想必不难,对不对?那王大人你想想看,我会找谁?又有谁能够牵制你,甚至说,有谁能够消灭你。”这句话说完,王战国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
“如果早知道,会发生今天这件事,我应该早一点做才对,兰芝和贵哥哥就不会分开了。王大人,我想你再去劝一下吴少爷,看看是否还有余地转圜,如果可以的话,皇甫雪花还是会履行前一会子说的话。”
王战国彻底地颓废了,坐在椅子上长叹了一声,“不可能了,子义像我,只要决定做的事情,没有谁能够改变和阻拦,尤其是在女人方面。”
雪花心里悲哀地哭了,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她默默地走出房间。看着杨兰芝下了绣楼,跨出门槛的那一刻,雪花明白,终是不可逆转了,压抑着哭声,从后门离开了张家,一直等候在那里的芸儿见雪花出来,哭着扑上来,抱住了雪花,“小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雪花哽咽着,“就是出嫁也会带着你,怎么会见不到。好啦,走吧,回去看娘。”
芸儿点点头。雪花进了轿子,离开了张家。
赐贵和王仪军俩人此时不再争执,看军医检查。一会儿后,军医说,“这里有西医院吗?我要手术。”
王仪军惊喜地说,“你的意思是还有希望?”
军医点点头后又说,“但是要赶快手术。”
早已经跟在身后的宋商海上前说,“少帅,我前几天购置回来一批医疗器材,准备开一家西医院的,已经安装好了,估计能够用的上。”
王仪军抱起杨兰芝,就往轿车跟前跑,一边跑一边叫喊着,“赶快发动车。”
司机立马把车发动起来,王仪军把杨兰芝放进车里,和宋商海一起上车,绝尘而去。
赐贵望着远去的车,流下了泪水。围观的人群慢慢散去,每一个都摇着头,叹息着。
东富问道,“少爷,宋商海开的西医院会在什么地方?”
赐贵说,“前几天,药堂边上的三间铺子突然关了门,想必是了。”
“那我们现在去吗?”
“东富哥,你带他们回去,该怎么办回去后宋爷爷会安排的,我自己去看兰芝就行了。”
东富急了,“不行,万一,万一,不知道王仪军会使什么阴损的招儿呢。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赐贵黯然地说,“兰芝为我这样,我不去守着她,她会伤心的。”
赐贵说完,拉过马骑上去,朝着药堂奔去。宋商海的西医院的确是在药堂边上的那三间铺子,王仪军把兰芝抱进去,放在手术台上,军医和护士赶紧忙碌起来。
在外间,宋商海安慰着王仪军,“少帅,会没事的,您安心吧。”
王仪军看着宋商海,“宋先生,听你口音,好像是都城人,怎么会在这里?”
宋商海笑着说,“祖上本就是凤凰镇人,是家父年轻时候去了都城,我也是在都城出生长大的,为了完成祖父和家父的遗愿才在最近回来的。少帅这几年这几年不在都城,不认识我,和大帅倒是常常见面的。”
王仪军听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于是笑了下,“谢谢宋先生的帮助,日后我会报答你的。”
宋商海赶紧说,“不敢不敢,为大帅和少帅服务,宋某人非常愿意,更是荣幸。”
一个时辰过去后,军医出来了,“少帅,血止住了,可是,虽有设备,但毕竟还不行,必须要到都城的医院里彻底治疗才可以完全脱离危险。”
王仪军就问,“此时移动她能行吗?”
军医说,“危险当然有,但在这里,危险更大。”
王仪军吩咐副官,“赶紧去做准备。”副官跑了出去。
赐贵一直在等候着,听见军医的话,赐贵说,“难道中医不行吗?”
王仪军上前一把推开赐贵,厉声说,“赐贵,你给我滚开,这里不需要你。”
赐贵没有动怒,他继续问,“这么远的路程,颠簸着,如果再次出血,后果不堪设想,你该是知道的。”
军医顾不上王仪军的暴怒,还是解释给赐贵,“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伤口离心脏太近了,用中医太慢了。”
“那你可有把握在路上不会再出血?”
军医说,“我尽量吧。”
赐贵突然想起来,向家镇有一家西医院,当年向靖韬回来后开设的,向靖韬离开后,停了下来,设备一直都在。后来向仲辉回来后,重新开张,所有的医生和护士是他从日本带过来的。赐贵高兴地说,“向家镇,去向家镇,哪里有西医院,一定能行的。路程不远,你的汽车只需要一个时辰就到了。”
王仪军掏出枪顶住赐贵的胸膛,“你别骗我,不然我一枪打死你。”
赐贵拨开王仪军的枪,“兰芝的命要比我重要的多。”
“位置。”
“镇中心。进去就看见了。”
王仪军带着杨兰芝走了。望着离开的王仪军和赐贵,宋商海露出阴邪的笑容。身边的宋银悄声说,“老爷,张家小姐悔婚了,那贵少爷就又是一个人了,老爷还想给小姐说吗?”
宋商海笑着说,“你说呢?”
宋银停顿了一下,赶紧说,“老爷,小的知道了。那是老爷自己去说呢,还是找媒人说?”
宋商海冷笑了一声,“这一次,就让媒人去说吧。不过我看皇甫国仁这一回用什么理由再推脱我。不过我还就是等着他推脱呢。”
76、悲哀中来提亲
雪花从侧门进了宅院,侧门在拜月厅上,每月的月圆之夜,祖上都会来这里缅怀他的夫人。后来后人们也会在月圆之夜聚在这里缅怀先祖。雪花站在拜月阁里,一直静静的。
芸儿沮丧着说,“小姐,敢一会儿家里人就都知道了,怎么办?夫人病刚好些,指不定又会……”
雪花幽幽地说,“不会啦。如果是自己顶替了兰芝,估计这会子娘已经不行了,尽管当时考虑到了这一点儿,可雪花还是去这样做了,娘也说,既然躲不过,能把兰芝留下也是好的。
走出拜月厅,穿过依月厅,来到梦月厅,见下人们已经开始拆灯笼和环廊上的红绸带,雪花就知道,贵哥哥已经回来了。
“小姐,出大事了。”小宋子哭丧着说。
雪花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小宋子继续说,“夫人一听少奶奶自杀,就昏过去了。”
“什么?自杀?谁自杀?”雪花惊诧地问。
小宋子怔了下,就又赶紧说,“是兰芝小姐呀,上花桥前,跟大少爷说完话,就自杀了,流了好多的血。大少爷说,那个坏蛋带着兰芝小姐去向家镇了,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
雪花惶惑间奔跑起来,一口气跑进心月厅,扑进娘的卧室,见娘躺在爹的怀里,脸色苍白,嘴唇紧闭。爹握着娘的手,神色痴呆着。赐福和赐贵爬在床边哭着。
皇甫国仁见雪花回来,神情恢复了些,赶紧对着慧英说,“慧英,你快看,雪花回来了,我们的雪花回来了。”
雪花慢慢过去,赐贵和赐福挪开地方,雪花上前,轻声地说,“娘,女儿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您不要难过,不要发愁,只要女儿在,就不会再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慧英听见了雪花的声音,缓缓地睁开眼眸,看着雪花,瞬间,闪亮起来,颤抖着抓住雪花,“女儿,好女儿,你回来了。”
雪花笑着,“是,女儿回来了。”
慧英泪水流下,“可是,兰芝,兰芝那孩子……”
“娘,兰芝没事的,她会好起来的,只是她跟我们皇甫家没缘分。其实好多人都是没有缘分的,只要心里有,就行啦。娘放开些。”
东富背着尚医民进来了,尚医民赶紧落地,气喘吁吁地奔过来。雪花腾开地方,尚医民上前给慧英诊脉。一会儿后,尚医民说,“无妨,就是急火攻心,不妨事,吃点药汤就好了。弟妹呀,过去的就过去吧,没缘分,不强求。”
慧英哭着说,“我知道,可是心里就是堵得慌。”
尚医民哀叹了一声,站起来,“赐贵呀,不是你的你抢不来,是你的她跑不掉,一切随缘吧。”
赐贵说,“谢谢尚伯伯,赐贵知道,赐贵会放开心的。”
皇甫国仁把慧英放在床上,自己下来,跟随尚医民来到外厅。
尚医民又说,“去书房吧,我还有事情告诉你。”
见尚医民郑重的样子,皇甫国仁没有问,赶紧来到书房里。坐下后,尚医民再一次哀叹了一声,老泪纵横。
皇甫国仁惊诧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尚医民如此模样,不安地问道,“怎么啦?刘兄,出什么事了?”
尚医民这才缓慢低沉地说,“达山,达山上吊了。”
皇甫国仁蹦地站起来,身体晃了晃,差点跌倒,身边的宋祥赶紧扶住了。
尚医民就把自己去看杨达山的事情说了一遍,“等我过去,已经没有气了,兰芝那孩子也被王家带走了,他的那个弟弟竟然跟着大帅走了,现在张家没有管事的,我只好把阿芳留在那里照料一切。你看赐贵要过去吗?我来征求你的意见。”
皇甫国仁说,“要过去的,在皇甫家这边,并没有退亲,所以还是亲家的。平儿你赶紧去叫大少爷,要悄悄的,别让夫人和小姐听见了。”
“知道了,老爷。”
不一会儿,赐贵跑过来,在路上,平儿已经告诉了赐贵。赐贵进来,皇甫国仁就吩咐他赶紧去张家,料理杨达山的后事,钱财打点一切都是皇甫家的,张家的一切暂时封存,等候兰芝回来,若是兰芝没有了,就给他弟弟。赐贵反身出了书房,去往张家。
雪花见平儿叫走赐贵,料想是出事了。她安慰了母亲几句,让赐福守着母亲,自己去了书房。刚到书房就听见尚医民说话,“老弟啊,医民有句话不知道能不能说?”
皇甫国仁赶紧回应,“刘兄,你尽管开口,只要国仁能够办的绝不推脱。”
尚医民顿了顿说,“就是阿芳,你是知道的,我一生没有子嗣,阿芳如同我自己的孩子,我疼她就如同你疼雪花是一样的。现在,她长大了,有些不需要我这个舅舅疼了,她该有个男人来疼爱她了,这样我死了也就放心了。那天宋商海说,我出生寒士,不配跟老弟在一起。我知道老弟不看重这些,才一直和你相处着。可是婚姻却是另一回事,所以明知道阿芳喜欢着赐福,可我一直不敢开口提。今天看到兰芝那孩子为了心中的一份情,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我不敢想象,将来,将来,哪一天,我若是给阿芳找了别人,她会不会跟兰芝一样。我害怕,老弟,阿芳她肩负着刘家和班家两家的血脉,更是我老朽唯一的亲人,所以,所以……”尚医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皇甫国仁心紧绷绷地,他明白了尚医民的意思,可是,他又该怎麽回答他。
尚医民缓了缓,又说,“国仁啊,老朽问过阿芳,她是否愿意给赐福做妾。阿芳说,只要能够嫁给赐福,她愿意做妾。赐福那孩子就算是不爱阿芳,但他是个善良厚道的孩子,阿芳进门后,也不会亏待阿芳的。所以老朽来斗胆提一提,不知道国仁老弟是否愿意这门亲事。”
皇甫国仁流泪了,他知道这是尚医民想了多久才说出来的话,他赶紧说,“医民,容国仁说实话,阿芳这孩子我是喜欢的,她进皇甫家的门,做赐福的妻子也是合格的。那天之所以给赐福定亲,主要还是阻挡宋商海提亲,不过我心里也的确是有了人选,才会这样说。我也给赐福说了,赐福也是很高兴很愿意的,只是女孩儿那边还没有告知,就是说,女孩儿还不知道呢。医民,这样好不好,等我问过女孩儿,她若是愿意两个人一起嫁给赐福,不管赐福愿不愿意,我会把阿芳娶进门的,都是妻子,没有妾的分别。你看可好?”
尚医民一听,饮泣起来,竟然给皇甫国仁跪了下来。
慌的皇甫国仁一边拽一边说,“医民,你怎么能给我跪下呢,我们是多年的好朋友好兄弟,彼此之间不该有这样的动作的。”
尚医民感动地说,“国仁啊,不管女孩儿同意与否,你的这份心让我感动。我会回去告诉阿芳,她也该欣慰了。”
雪花哭了,原来哥哥喜欢着那个女孩儿,怪不得那天跟爹爹说完话后,满面春风,喜气洋洋的,一脸的幸福和快乐。刘大夫担心阿芳会像兰芝一样出事,那么爹娘和赐福哥哥会有这个担心吗?会担心自己出嫁的时候也这样吗?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已经自杀了,只不过,她们杀的是她们的肉体,而我杀的是我的灵魂。
尽管是初秋,天气还是有点热,所以,杨达山的尸身只停留了三日,听说兰芝已经抢救过来了,不知道是因为虚弱还是王仪军没有告诉她,她并没有回来给父亲奔丧,整个丧葬上只有赐贵以女婿的身份作了一切的事宜,杨达成只是在安葬当天赶回来了,他没有阻拦赐贵所作的一切,也许在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良知的吧。
奇怪地是,张家的产业尽数归了宋商海,所有人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就算是杨达山去世了,还有杨兰芝,还有杨达成。这其中的缘由没有谁知道和明白。
不知是因为张家出事的缘故,还是得到了张家产业太忙的缘故,宋商海没有再来皇甫家捣乱。
过了一些天,大家都恢复了平静,这时丫头过来说:“老爷,去水月庵送米粮的小厮回来了,说心静师太病了。”
皇甫国仁和慧英一惊,赶紧问,“严重吗?”
“听说已经两天水米未进了。”
“国仁,会有事情吗?”慧英紧张地问道。
皇甫国仁想了下,说,“去把那小厮叫进来,我好问问。”
小厮进来后,皇甫国仁仔细问着,后小厮说了,心静师太已经病了好久了,刚开始,还吃点饭食,直到前天自己就不吃了,庵里的师傅们一个个着急的,怎么劝慰都没用。小厮出去后,皇甫国仁吩咐小宋子准备车马。
慧英说,“一起去吗?”
皇甫国仁点点头,“这些日子,家里人都很沉闷,就都上去看看心静,就当是去散心吧。”
77、过中秋要回家
雪花给赵家小姐上过香后,和宝琴回到庵堂,就见传斋饭的慧青正等着她们,然后去了饭厅,赐贵和赐福正好在,宝琴的身体不由地抖了下,雪花赶紧扶住了她。
看见身着尼姑衣服的宝琴,俩人均有些呆怔,赐福就问,“宝琴小姐,你不是出嫁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宝琴凄然一笑,“宝琴的夫君……殁了,宝琴是来等日子的。”几个人就都静默了。
宝琴又问,“贵哥哥,兰芝姐姐呢?”
雪花刚才只顾说话,忘记告诉她了,见她一问,才又想起来,就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宝琴就又哭了会儿,“我还以为兰芝和贵哥哥会是幸福的一对,却想不到也是……”
赐贵说,“宝琴小姐,想开些,凡事没有一定的定数,或许有一天,突然间,你想要的就到了你的面前。”
赐贵刚说完,就听见饭厅外,慧青高兴的声音传进来,“师傅要进食了,师傅要进食了。”
宝琴和赐贵赐福还有其他尼姑师傅们高兴起来,雪花心内淡淡地疑惑了下,就也跟着高兴起来,不管怎么说,师太好起来才是最好的。
在水月庵住了三天,心静的身体慢慢好了起来,尚医民就下山去了,药堂里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他。一家人每天跟着心静做早课午课还有晚课,剩下时间,赐贵和赐福就去山中转悠,雪花就和宝琴在赵家小姐墓前讲经谈法聊天。八月十四这天,皇甫国仁决定回家过中秋节。
心静改变主意重新活着,是在慧英单独和心静相处后发生的,皇甫国仁没有问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只要心静好起来就好。只是关于向仲辉的身世问题,皇甫国仁始终是放在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不下来,尽管自己和慧英基本上认定仲辉就是心静的孩子,可不听她说出来,心里终是觉得晃晃的。
一切收拾好以后,皇甫国仁对赐贵赐福说,“你们上庵门口等着你们的娘和妹妹出来,我就不上去了,替我向师太问个好就行了。”
赐贵和赐福应着就走出客栈,去了水月庵。到了庵门口,和庵门口的师傅说了一声就又进去了。去了慧英住的禅房,芸儿说,慧英和雪花去心静师太的禅房了,俩人就又往心静的禅房走去,正好,和前去给心静问安的宝琴遇到了一块儿。
“要走了吗?”
赐贵说,“明天是中秋了,所以要回去。”
宝琴呢喃了一句,“中秋……”这本是团圆的日子,自己却孤零零地呆在这里,眼泪再也控制不住,还是流了出来。
赐福说,“宝琴小姐,跟我们回去吧,也好跟妹妹做个伴儿。现在我和贵哥哥每天都要出去做事情,家里就娘和妹妹了,娘不能时刻陪着她,妹妹一个人太孤闷了,有你去,我们在外面做事情也就安心了。”
宝琴抹去眼泪,脸上浮上一层微笑,“对不起,不该这样失礼的。谢谢你们的心意,宝琴在这里挺好的。等以后,宝琴能够去的时候一定会去府上拜候伯父伯母和俩位哥哥的。”说完,就进了心静的禅房。
慧青出来,让他们俩人进去,赐贵说,“师太,我爹让我跟您说,他就不上来了,让您好好调养身体,日后下山去到家里坐坐,他有空呢也会上来看望您的。”
“替我谢谢你爹,贫尼会照顾好自己的。”
回到家中后,雪花就给仲辉去了信,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月了,也没有接到仲辉的回信,雪花多少有些失落,难道仲辉嫌弃宝琴新寡的身份吗?
“妹妹,在想什么呢?”赐福进来问。
雪花轻轻笑了笑,“没想什么,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赐福一边坐一边说,“今天天气不好,生意淡了些,所以早早回来了。”
自从赐贵婚礼后,家里的生意就开始淡薄了,雪花知道这其中缘由,虽说王战国不再来骚扰,可是张家产业尽数归拢宋商海后,他的气焰可谓是高涨,凤凰镇上人人看得出。
“妹妹,你知道今天谁家来提亲了吗?”赐福说。
雪花怔了下,“提亲?”
见雪花神情有变,赐福赶紧说,“给贵哥哥提亲。”
雪花顿了顿,“谁家?”
赐福苦笑了下,“宋商海。是来给他女儿提亲的,说他以前就看好贵哥哥的,可张家早了一步。现在,既然已经成不了了,还是希望能够和皇甫家成为亲家。”
雪花冷笑了下,“那爹爹怎么说?”
“没等爹爹说,贵哥哥当场就回绝了媒人,说他三年内不成亲,如果宋商海愿意等,那就三年后再说。”
雪花笑了,“贵哥哥真棒。”
赐福缺抑郁了,“贵哥哥是棒了,可我却惨了。“
雪花一愣,“哥哥怎么惨了?”
“贵哥哥是长房长孙,他三年不成亲,我就不能成亲啦。”
赐福这么一说,雪花立刻幽暗起来,原来赐福是这么迫切地想要成亲,原来他那么爱那女孩儿,等到他成亲后,自己再也得不到如今这番宠爱了,就连阿芳怕也是独守空房的命。自己要想想,该告诉阿芳的,不该这样牺牲自己,守在心爱的人身边,得不到他的爱,看着他爱别人,岂不是生不如死吗?这样的生活,阿芳也不该要的。
眼泪是什么时候流下来的,雪花并不知道,是听见如此心疼的声音才反应过来,“妹妹,妹妹,你别哭啊,哥哥哪里错了,你说,哥哥立马改,好不好,只要你不哭。把眼睛哭肿了,待会儿爹娘哥哥看见了,又该心疼了。”
“原来哥哥只是怕爹娘心疼才怕雪花哭。”
赐福更着急了,“妹妹,哥哥,哥哥又说错话了,那是一方面,其实,其实,是哥哥我心疼,你一哭,哥哥的心就碎了,哥哥不舍得你哭,哥哥对天发誓。”
“妹妹相信哥哥的话,现在哥哥是心疼妹妹,不舍得妹妹哭。但哥哥成亲后,哥哥心疼的,不舍得让哭的就会是嫂嫂了,再不会是雪花了。”话一落,泪水就又下来了。
慌得赐福赶紧说,“妹妹,好妹妹,你放心,哥哥心里只有妹妹一个人,不会再有别人的,哥哥早已经在老樟树下说过,这一辈子只疼爱妹妹一个人的。让妹妹一辈子快快乐乐,高高兴兴,不流一滴泪。”
见赐福如此,雪花就又后悔了,自己这是怎么啦,明明已经想通了,可为什么一提到成亲,就又乱了心智,失了方寸,胡说起来了。雪花稳稳自己的心神,对赐福粲然一笑,“哥哥,妹妹是逗你的,妹妹怎么能让哥哥心里只有妹妹一个人,那进门的嫂嫂怎么办?若是那样,那嫂嫂岂不是很难过,她难过了,你就不会开心,你不开心,那妹妹又怎么能开心呢?哥哥,走啦,去看看贵哥哥吧。”
说完话,挽住赐福的胳膊,去往想月厅,雪花明白自己的心,此时有多么的痛,说出违背心思的话,好比刀割一般。赐福紧紧挽住雪花的手,在心里暗暗说,好妹妹,你放心,哥哥刚才说的话全都是真心的,哥哥会让你开开心心快快乐乐一辈子。
翌日一早,早饭后,全家人和尚医民一起赶往水月庵。到了庵堂,正好看见慧青师傅,慧青一见皇甫国仁,眼泪马上就下来了,“皇甫施主,求您救救师太吧。”说着就跪了下来。
皇甫国仁一边扶一边紧着说,“快带我们去见师太。”
心静此时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几乎就是一个将死之人了。随后进来的慧英和雪花忍不住哭起来。
尚医民诊脉之后,微微一笑,“不碍事的,别担心,师太只是身体虚弱,吃些药,进些食物,就会好起来。至于其它的,就需要师太自己慢慢调养了。”
尚医民的话让皇甫国仁明白了一些。尚医民写下药方后,慧空就拿着药方出去了,庵堂里自己有药房。心静慢慢张开眼睛,看见一屋子的人看着她,她轻轻地笑了一笑,说道,“有劳大家了,心静对不住了。”
皇甫国仁就说,“不管有什么事情,过后再说,眼下要听医民的安排。”
心静摇摇头,“不用了,佛家人最后的结果能够这样善结,是造化,是与佛有缘的。”
尚医民摸着胡子,缓慢地说,“老朽虽说不是佛中之人,但也是向佛之人。老朽感然,无论是侍佛之人还是芸芸众生,与佛有缘,都是自然之理,不是强化而去。不知道师太是否赞成老朽之言?”
心静怔了怔,随后淡然耳语,“贫尼侍佛已近四十年,却不如施主的顿悟。真是羞愧。”
“师太此言差矣,还是师太顿悟的快。好啦,老朽先出去准备药汤了,有一味药这里是没有的。国仁,先给师太进些水,要慢,要少。”说完出去了。
守在外面的赐贵和赐福见尚医民出来,赶紧问,“刘世伯,怎么样?”
尚医民说,“此时应该是没事了。走吧,跟我去准备药汤吧。”
赐贵和赐福跟在后面出了心静住处,进了给他们准备的厢房,尚医民悄声说,“你们俩人去打只兔子来。”
“兔子?”赐福叫喊起来。
尚医民赶紧捂住赐福的嘴巴。赐贵说,“尚伯伯要的药引子就是兔子吗?”
尚医民点点头,悄声说,“对,兔子,快去吧,进来时候别让旁人看见了。”
赐福不解地问,“没有听说过,药引子要用兔子的,她们从来不吃肉,一闻就闻出来了。”
尚医民说,“谁让她吃肉了,是用兔子的血。好啦,快去吧。”
心静见尚医民出去后,轻声说道,“雪花,扶我起来。”
慧英赶紧上前扶着心静坐起来,一向云淡风轻的心静也有了些许的绯红,“不该劳动夫人……”
慧英笑意浅然,“别这样客外,佛家里,我们都是向佛之人;红尘中你和国仁是同学是好友;同为女人,你是姐姐,我是妹妹,我们都是一家人,照顾姐姐是妹妹应该做的。”
皇甫国仁赞许地看着慧英,“慧英说得对,心静,你就别再拘礼了。”
心静只得浅浅一笑,算是默许了。
慧英停了会儿,说,“国仁,你和雪花也乏了,去歇着吧,姐姐这里有我照顾就行啦。”
出了禅房,雪花说,“爹,您去歇着吧,我想去看看赵家小姐。”
皇甫国仁说,“去吧,不要停留太久了。芸儿,照顾好小姐。”
“知道啦老爷。”
正好慧青过来,雪花说,“慧青师傅,我想去看看赵家小姐,能不能麻烦你带下路。”
慧青说,“请跟我我来。”
赵家小姐葬在庵堂后山,就是雪花那夜来过的地方,出了后门,走下那些台阶,穿过那一片枫林,在一片桃林里,有着一座坟茔。
慧青说,赵家小姐喜欢桃花,所以安葬后,就在周围种了一片桃树。
坟茔前正有人。还有谁会看赵家小姐呢?走过去,站在后面,雪花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宝琴?”
女子缓缓转过脸来,梨花带雨,却已是骨瘦如柴,“雪花。”
俩人均愣怔了一会儿后,拥抱在一起。片刻后,雪花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宝琴抹去眼泪,情绪渐渐镇定下来,淡然地说,“去了才知道,我本是去冲喜的,没过几天,他就死了。他母亲天天骂我,说我是丧门星,克夫命,我就出来了,回到水月庵。我要落发出家,可心静师太不答应。所以,每天就这样,天天来看一下她,给她讲经说法,也算是做个伴儿吧。”
雪花忍住悲伤,哽咽着,“那,以后呢?”
宝琴凄然一笑,“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雪花,你是看心静师太的吗?”
“是,听说她病了,我们一家人就都来了,娘现在在师太房中,我就来这里了。”
雪花话落,宝琴眼眸亮了下,随即就熄灭了。雪花知道她想到了赐福也一定来了。她还是忘不了赐福的。尚医民来提亲,要阿芳做赐福的小妾,若是没有仲辉哥哥,把宝琴收进去也未为不可。
这个念头一出,雪花吓了跳,自己什么时候这样豁达大度了,原来见阿芳那样,心理讨厌的要死,现在反过来却要给赐福找小老婆,雪花自嘲地笑了笑。
“雪花,你在想什么?”宝琴问。
雪花醒过神来,握住宝琴得手,“宝琴,你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过些日子后,我接你到我们家去。”
宝琴感动下,随后就又黯然了,“谢谢你雪花,现在我是个新寡女人,三年之内是不能随便到别人家去的。”
雪花说,“我们家不计较这些。”
宝琴慢慢流下泪来,“你不计较,是你善良,但我却不能不计较。个人的命个人看好,我怎能再带给你不幸。”
雪花明白一时半会怕是劝慰不了她,只好随她意了,以后再说吧。
78、拒婚货运受阻
梅花开了。雪,跟着来了。红红的梅花树上,白皑皑的雪片,那美,已是极致。赐福进的园中,看见雪地里,梅花树下,静立的雪花,只一件单薄的淡绿色家穿大衣,衬托着雪花越发的清丽出尘,向如仙子下凡。
赐福痴呆呆地,就那么凝视着。雪花转过脸来,看见痴呆的赐福,心酸涩起来,这样的日子还会有多久。这样一想,泪水不免滑落几滴,怕赐福看见,就赶紧抹去,展露柔美的笑颜,“哥哥,痴呆着做什么?”
雪花的话唤醒了赐福,他赶紧说,“我刚才看见仙女下凡了。”
雪花嗔怒道,“哥哥,又浑说了,哪里来的仙女下凡?”话落,甩手,呀的一声,一滴血滴在白白的地上,只一会儿,猩红一片。
赐福过来,心疼地喊道,“芸儿,赶紧着,拿药布出来,妹妹手扎伤了。”
芸儿拿着一块白色的布块儿跑出来,赐福拿过来,赶紧裹在手上。抬眼问,“好些了吗?”
雪花点点头。赐福把雪花拥在怀里,“好妹妹,就这一点点儿血,都让哥哥好心疼,哥哥不知道该怎样疼你,才不会让你受伤。”
雪花此时,脸色苍白,双手捂住肚子。
“小姐,少爷,小姐又难受了。”
赐福赶紧松开雪花,见雪花牙关紧咬着,已成绛紫色了,额头上渗出一层层汗珠儿来。
“春花,赶紧去叫夫人来。”赐福一边说一边抱起雪花就往屋里跑。
春花和几个老妈子知道雪花的月信到了,就又手忙脚乱了。雪花自从前年来了月信,每一次都是疼的要死。
“小姐,别着急,太太一会儿就来了。”芸儿着急地说。
慧英这两天也知道雪花的日子快到了,一直在准备着,春花一跑过来,她就知道是这个事情,马上吩咐小红通知东富去请尚医民,自己跟着春花急匆匆来了后花厅。
见慧英过来,雪花叫了一声“娘。”
此时,雪花头上脸上的水珠已经是往下淌了,脸色白的如一张纸。慧英跪蹲在床边把手伸进被子里,在雪花的肚子揉着。雪花哭着,慧英也哭着,芸儿也哭着。
赐福握着拳头走来走去。不一会儿从外面赶回来皇甫国仁站在门外也眼睛湿湿的。他们都曾见过雪花来月信时的样子,所以,每到这个时刻家里人都着急和心疼,但又没什么办法。药不知道吃了多少,可总也不见好。所以每次来的时候疼痛就要持续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疼痛就慢慢地减弱下去,犹如一场生死相搏的战役。
尚医民诊脉后,开了方子,雪花摇摇头。慧英把女儿紧紧搂抱在怀里哭着说,“我的儿呀……”
皇甫国仁说道,“药还是要吃的,慢慢就会好了。你看这次就比上次少了半个时辰,下回就又会少半个时辰,再吃几次就会完全好了。”
尚医民就说,“雪花,老朽无能呀,这么久也治不好你的病,不过脉象上的确是减缓了一点儿,所以药还要继续吃下去,老朽相信会好起来的,只是慢一些,让你受罪了。”
雪花勉强地笑了笑,“谢谢伯伯了。”
刘大夫摇摇头,出去了。皇甫国仁摸了雪花头一下,慈爱地说,“雪花,好好休息吧,爹爹出去了,待会儿爹再来看你。”
“爹爹去忙吧,女儿没事的。”
皇甫国仁出去后,赐福对慧英说,“娘,你也累坏了,你回去歇歇吧,我来陪着妹妹。”
“就是,娘,你回去歇歇吧,我已经好多了。”
“娘不累,娘就在这里陪着你,直到你完全好了。来眼睛闭上吧,好好躺着。”
一会儿赐贵端着药来到房里,慧英接过来,赐福扶起雪花,雪花说,“娘,我自己端着喝。”
赐福就说,“让哥哥来喂你。”
雪花笑了一下,柔柔地说,“谢谢哥哥,还是雪花自己喝得劲儿。”说着接过碗,一口气喝了进去。
赐贵就赶紧递过来一小块儿糖。
“谢谢贵哥哥。”
“快躺下来。”
把雪花扶着躺下来以后,赐福说:“娘,就没有什么办法让妹妹快点好起来吗?”
慧英看了赐福一眼,又看看雪花,“别担心,会好起来的。”
慧英记得自己来月信时也是这样疼痛的,也是娘这样守着她。她问娘就这样一直疼下去吗?娘说会好起来的。不会太久的。可娘又不告诉她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等她成亲后却不疼了,娘才对她说,这是一种阴阳病症,只要成亲就会好起来的。现在见女儿也是这样,慧英就想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等到成亲后就会不疼了。但她又不能说出来,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对女儿解释清楚。
“娘,你回去吧,女儿已经没事了。”
慧英也觉得累坏了,就说,“那娘先回去了,你好好歇歇。”
“娘你放心,我在这里陪着妹妹。”
慧英就走了。
“哥哥,你也回去吧。”雪花说。
赐福就笑着说,“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等到吃晚饭时我们一起过去。”
赐贵对芸儿说,“这几天有寒冷,你和妹妹就在屋子里尽量别出去,该用的东西我会拿来的。有突然想要的东西就去二门叫一下五儿,五儿这几天就在二门上当班,让他去拿就是了。二门上还预备了小轿,要是去爹娘那边就乘小轿去,把这几天躲过了就好了。”
尚医民回去后,阿芳急急地问,“雪花怎么样了?没有减缓一点儿吗?”
“没办法,只能等到成亲后了。”
“见到赐贵了吗?他真的要三年后才成亲吗?”
尚医民看着阿芳,“你真的,要等三年吗?”
阿芳低下头,没有说话。尚医民叹了口气,进了内屋去了。
阿芳望着屋外,自语着,“赐福,你会娶我吗?”
翌日,吃过早饭后,皇甫国仁和赐贵来到货栈,胡掌柜说,“刘有成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东家发话了。”
皇甫国仁说,“那就起程吧。”
伙计上来说,“东家,宋老板来了。”
皇甫国仁静了一下,就说,“带他到书房去。”
张掌柜说,“东家,那我就安排刘有成出发了。”
皇甫国仁点点头,随后说,“除去应该带的货款,再多给他带一些,防备意外。”
胡掌柜说,“知道了东家。”
宋商海此次来还是来提亲的,“小弟还是不死心。这一次,小弟干脆说了吧。小弟之所以这样三番五次来提亲,原因是,我的爷爷曾经给我父亲提过皇甫兄的姑姑,结果被老太爷回绝了。我的爷爷回府后,心里觉得遗憾,所以心情一直不好,半年后去世了。也是幸好没有,不然小弟我该从哪里来呢。”说完笑起来。
皇甫国仁一听,心里吸了一口凉气,原来症结在这里。他看着宋商海,微微一笑,然后说,“原来是这样啊,我一点也不知道,爷爷和父亲没有谈过这个事情。”
宋商海看着皇甫国仁,心里说道:我看你这一次怎么样回绝我?于是就又笑着说,“是啊,上辈人有这个心愿,所以小弟想完成他们的心愿,不管是皇甫家的小姐嫁进宋家,还是宋家的女儿嫁进皇甫家,这样他们在九泉之下也就含笑瞑目了。”
赐贵走进来说,“宋老板,对不起,请原谅侄儿刚好听见了。婚事是赐贵自己的婚事,所以要由赐贵自己做主,就算是父亲允诺,赐贵也不会答应的。还望宋老板见谅。”
宋商海看着赐贵,“世侄的意思,是不是连同你妹妹的婚事也一并拒绝了。”
赐贵缓了下,随后就说,“我想妹妹也不会答应的。因为在水月庵见过宋少爷后,妹妹说过,不喜欢他。”
宋商海站起来,冷冷地说,“想不到不是皇甫家的子孙,却有着同样的语言和做派。看来皇甫家和宋家真的是没有缘分,小弟告辞了。”宋商海甩了一下衣服离开了。
看着宋商海这样,皇甫国仁知道,这一下彻底和宋商海撕破脸皮了。
赐贵对皇甫国仁说,“对不起,爹,贵儿给您惹麻烦了。”
皇甫国仁轻轻一笑,“就是你不拒绝,我也是要回绝的。我没有想过和他做亲家,不管他的女儿有多么优秀。”
赐贵说,“谢谢爹。”
胡掌柜说,“看来,以后的麻烦不会少了。张家的产业能够尽数归他,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产业转卖,这里面一定还有着其他的含义。”
果然,货队没有按照预定时间回来,宋家的货队却齐刷刷地开进了凤凰镇,于是在皇甫家货栈订货的商铺挤在货栈里,吵闹着要退货,皇甫国仁全数退还货款。三天后,货队里的人只回来一个,刘有成和其他人全被土匪抢了,连人带货赎金一万块大洋。
皇甫国仁拿着现金去了土匪约定的地点把刘有成和其他伙计换了回来。货丢掉了一大半儿。
回来后,刘有成愧疚地说,“对不起,老爷,您责罚刘有成吧。”
皇甫国仁按住刘有成的肩膀,沉沉地说,“人才是最金贵的,你们安全地回来,就是挣了。若是你们其中一人受了损伤,那就是一分钱不要我的,我也是赔了。所以,刘有成记住,不管做什么事情,一切要以人命为主。”
这件事情,皇甫国仁吩咐不许再提,而且泰和盛的货栈在这一次后,就不再做运货生意,而凤凰镇上其它两家的货栈也都被宋商海合并了,于是凤凰镇上只有一家宋家货栈了。
79、女孩生日懂事
满园子的梅花又围裹了雪花的身影,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雪花呆在梅花林中的时间比在屋子里的时间长,或是弹琴,或是吟诗,不管她做什么赐福一直陪在身边。
话说着,赐贵和赐福的生日就过去了,因为兰芝的事情,赐贵不想操办,所以赐福也就跟着不办了。转眼间,就要到雪花的生日了,哥哥们不办,雪花自然也就不打算庆祝。可是爹娘和哥哥都说,一定要给她庆祝,说家里就她一个女孩儿,过一年少一次,怎么能不办呢?是啊,女孩儿在娘家的生日过一年少一次了。父亲改了皇甫家祖上十八岁成亲的规矩,那么,这生日一过,想必就该提到婚事的问题了。只是到现在,爹娘也没有告诉自己,是否给她选了人家,是在顾及王战国还是北京城的皇家?以自己的感觉,王战国不会再来?那皇家难道还会有这样的想法吗?他们如今选妃应该是选那些权财雄厚的大家才是,不会来找已经是中落之家的皇甫家。
雪花心里有些烦乱,没有让芸儿跟着,一个人出了卧房。赐福刚换了衣服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就听见门被捶的震天响,紧接着就听见芸儿急促地喊叫声,“少爷,您快起来,去看看小姐吧。”
守在外边的四儿急忙下地跑到门口打开门,只见芸儿满脸的泪水。
四儿急忙问,“芸儿你怎么了?”
赐福喘着内衣就跑出来,芸儿哭着说,“本来要睡觉了,可小姐突然地说要去院子里看花,还不让我跟着,我还以为她一会就会回来的。我在屋里等了小姐老半天,也不见她回来,就出去找。可门前的花厅里没有小姐,屋后的花厅里也没有,最后在有樟园外面听见小姐哭呢,外面开始下雪了,冻坏了可怎么办,明天可是小姐的生日呀。”
赐福顾不上穿外衣就往樟园跑,进了樟园就看见雪花抖动着身体,她的身上已经是白莹莹的一层雪花了。蹲着的雪花那么的小,显现出了无法言说的孤独无依,那种凄凉让人心疼,赐福的心硬挣挣地疼了一下。他几步奔过去,一把把雪花揽进怀里,眼泪刷刷刷地掉下来。
雪花依偎在赐福的胸前,哭着说,“哥哥,这个花,死了,它死了,我再也看不到它了,哥哥,我好怕,好怕。”
赐福紧紧抱住雪花说,“妹妹,哥哥知道你的心思,懂你的意思,但是,什么都不会发生的,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的,哥哥向你保证,你相信哥哥。”
雪花仰起脸,泪眼婆娑地望着赐福,泪花花的眼里有着真切的希望,“哥哥,真的吗?”
赐福点点头。
“可是,我们说过了,我们种树时说过的话是真心的呀,我们说的时候真的是真心的呀,哥哥,你难道不相信真的有神灵吗?”
赐福深情地望着眼前这个从心底深处爱着的妹妹,他知道自己不能让雪花受到一丁点的伤害,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于是,他的脸上浅浅地慢慢地绽放着微笑,声音柔柔地、定定地说道,“哥哥当然相信啦,因为相信才会和你一起许了愿!可你忘了吗?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两种状态的,你看过那么多的书,忘了吗?肢体不存在了,还有它的灵魂呀?还有它的和思维意识和思想呀?现在,树的肢体是死了,可它的灵魂和思想是活着的,它没有离开我们,它就在我们的身边围绕着呢。象现在,它一定在看着你哭呢。”
雪花愣怔怔地看着赐福,茫然地问道,“会吗?树也会有灵魂,也会有思维意识吗?哥哥,真的会有吗?”说完了又摇摇头说,“不会的,哥哥,你是在安慰我,对吗?死了就是死了,怎么会有灵魂在围绕呢?哥哥,我知道你是安慰我,怕我伤心,怕我难过,才这样说的是不是?”
赐福再次地轻轻地、柔和地说,“妹妹,你刚才还在疑惑我不相信有神灵呢,怎么这会儿你自己又不信了呢?既然不信,你又何必为它的死而害怕呢?是不是?”
雪花望着赐福,是呀,既然不信,又为何这样害怕呢?
看着雪花这样,赐福再次把她楼抱住,心疼地说,“好妹妹,好雪花,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的,有哥哥在你的身边守护着你,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
对,有哥哥,还有爹娘,怎么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就算是有,他们也会保护我的,不是吗?想到这里,雪花慢慢安静下来,脸上慢慢有了笑意,轻轻说,“哥哥,我知道,只要有哥哥在,雪花就不会害怕的。”
雪花的话,让赐福放心了,他扶着雪花站起来,“回去吧,雪下大了,会把你冻病的。明天是你的生日,要是你病了,不能出来参加宴席了,可怎么办呢?”
雪花抬起头来,注视着赐福,难过地说,“哥哥,等明天一过,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到别人家去了,可我不想到别人家去。”
赐福就说,“不会的,爹娘和哥哥不会让你离开的,你放心。”
雪花幽怨地说,“怎么可能呢,哪有女儿不出嫁的,我又怎么可能在这个家里留一辈子。”
赐福看着雪花终于,真想告诉她真相,可有不能,没有得到爹娘的同意,他不敢贸然说出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雪花难过而着急着心疼着。“不管怎样,还是先回去吧,万一病了爹娘又该心疼了。还有那些宾客们都还等着你这个仙女下凡呢?你可不能病了。”
雪花叹了一口气,忧伤地说,“哥哥也取笑我。”
“哥哥说的是真心话,在哥哥眼里,心里,妹妹就是天上的仙女。”
雪花慢慢地转过身来,眼望着赐福,呢喃着,“哥哥,说的,是真心话?”
赐福就说,“哥哥说的是真心话,在哥哥心里,妹妹就是天上的仙女,是来带给哥哥幸福的。”
雪花慢慢笑了,笑的那么灿烂,灿烂的笑脸给了赐福一时的冲动,揽住雪花,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赐福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雪花有些害羞,也有些懵懂,更觉得是惊奇,她根本没有想到赐福会这样,于是,惊怔之后,就又笑了,手指着赐福说,“哥哥,你怎么了,你看看你,脸红的像是公鸡头上的大红冠子。”
赐福亲吻过后,见雪花惊愣,自己就也愣怔了,瞬间就惊醒过来,满脸的羞红堆在脸上,满身的惊慌等待着雪花的责骂,却没有想到,雪花却是这样的一句话,他不知所措地看着雪花。
见赐福这样,雪花以为他生气了,就赶紧庄重起来,轻声说,“哥哥,生气了?”
赐福赶紧说,“好妹妹,哥哥怎么会生气呢,无论任何事情,哥哥永远都不会生妹妹的气的。哥哥害怕妹妹会生气呢,刚才心里突突直跳。”
“真的?无论我做了什么事情,即使是做错了,你也不怪我,不生气?” 雪花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注视着赐福柔声地问着。
赐福就说,“当然,绝对不怪你,不生气。”
雪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惊慌地说,“哥哥,你这话又是在老樟树下说的,算不算是许愿呀?”
赐福抬起头望着老樟树,又说,“算,是哥哥对妹妹许的愿,无论妹妹做错什么事情,哥哥不会怪怨妹妹,永远不会。这句话是真心的。”
雪花又高兴地笑起来,边笑着边说,“哥哥,万一哪一天,我和嫂嫂吵架了,你可别忘了今天的话,这可是在老樟树下说的话,是不可以不算数的呦。”
赐福笑了,心里在说,你嫂嫂就是你自己,如果有一天你和自己吵架了,我反而会怪你的,因为你那样我会心疼的。
“哥哥,你确信吗?确信你能够做到?如果是我不对欺负了嫂嫂,你也能做到不怪我不生气吗?”雪花望着他,眼睛里有着希望和担忧和调皮。
看着雪花一无所知的天真样,赐福伸出手摸索着雪花的头发,柔声地说,“哥哥确信能够做到 ,确信能够做到的。”
“哥哥太好了,哥哥是世间最好的哥哥。好了,哥哥,妹妹回去了,你就等着明天仙女下凡吧。”雪花说完蹦蹦跳跳地出了樟园。
樟园外等候的芸儿叫喊了一句,“少爷,我们走了。”
赐福又对着老樟树说,“我刚才说的话是真心的,我永远都不会和妹妹生气,永远都不会怪她,无论她做错了什么。我会一直爱她,直到我离开这个世间。”
第二天,雪花起的很晚,起来时候快要到中午了,芸儿催了她几次梳妆,她都懒的答应。梅花的死雪花并没有释怀,昨夜那样,无非是想让赐福放心些,别为她担着心而已。曾经的那个梦虽说不能控制住她的心怀,但是,梦境中幻化的影像还是影响着她的心情,就算不是真的,辛辛苦苦地栽种和爱护到今天,它还是死了,怎能不伤悲呢。
“小姐,就要到午饭时间了,您快点梳妆吧。”
雪花幽幽地说,“芸儿,你知道吗?今天一过,我就要离开家了。”
芸儿知道雪花最近一直害怕这个日子,可是,害怕也没有用的,女孩儿大了就要出嫁的,不会在娘家待一辈子的,就如自己,等小姐嫁了,也快轮到自己了。一想到也要离开小姐,她的心情也幽暗起来,于是懒散地说,“是呀,芸儿也会离开小姐的,可芸儿实在是舍不得小姐。”
雪花转脸注视着云儿,慢慢地说道,“芸儿想嫁了,是不是?”
芸儿赶紧说,“不是不是,是小姐先嫁,然后才会轮到芸儿。不过芸儿先伺候小姐,等到小姐有了宝宝后,芸儿再嫁,小姐,你说好不好?”
没等雪花回应芸儿,就听见慧英的声音进来了,“什么宝宝呀?”
因为雪花一直没有来,慧英担心着她,就赶紧过来了。
见是母亲,雪花瞪了一眼芸儿,立刻起身笑着说,“是芸儿胡说的,真该掌她的嘴。”
芸儿吓得赶紧捂住嘴。
雪花扶着慧英坐下来后问道,“娘,您怎么过来了?”
慧英拉住雪花的手,眼睛看向雪花,眉眼上轻轻浅浅地笑着,那不舍得的神情尽显出来。
雪花见慧英这样,也知道是因为生日的缘故,过了这个生日,自己就要离开家了,再见面不是那么容易了。雪花终于理解和懂得了这些年来,娘想念姥姥的心情了。她站起来,双手环绕住慧英的脖子,轻声说,“娘,这个时候,您是不是更想姥姥了?”
慧英感动于女儿这样的心细,伸出手摸着雪花的手,呢喃地说,“是呀,女儿和娘的心是连在一起的,无论到什么时候,娘都会在女儿心里。”
雪花想了一下,就又说,“娘,雪花知道,过了今天,女儿就要出门了,再见娘不容易了。娘,雪花会把娘一直放在心里的。”
慧英的鼻子一酸,泪水就落了下来,她把雪花拉在面前,看着她,含着泪笑着说,“雪花,你放心,只要你不喜欢,不同意,爹和娘是不会勉强你的。因为你幸福了,爹娘才会幸福。”
雪花就说,“谢谢爹娘,雪花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