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梳洗后和慧英一起来到书房,见过皇甫国仁。皇甫国仁看着雪花,又看看慧英,见慧英点点头,他再次注视着雪花,说道,“皇甫家原本的规矩是,不管男子还是女子,都是在十八岁生日后成亲。可现在,家里人丁稀少,爹为了早早让皇甫家后继有人,所以改变了这个规矩。你贵哥哥的婚事出了岔子,他说三年后在考虑,爹和娘同意了他的做法。今天是你十七岁生日,爹娘准备提前给你成亲。以前都是在生日前就定好人家的,女儿们自己也知道自己要嫁的人家是谁,为数不多的还会见过一次面。可是到了你这里,因为疼你、舍不得你,我和你娘迟迟没有给你选人家,总想着多留你在身边,可是女儿大了,终是要出嫁的。所以,我和你娘在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觉得只有他才能配得上我的雪花,也只有他才能让雪花幸福。不过爹和娘不是那顽固的人,你和俩位哥哥的婚事都要你们自己同意才好,爹娘决不干涉和阻拦。如果说,爹娘给你选的这个人你不喜欢,不同意,我和你娘是绝不会勉强你的,你只要记住,我和娘这样做,只因为是太疼你了,你明白吗?”
  见父亲这样郑重,雪花知道,这个人一定是个很不错很不错的人,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见过,其实,不管这个人有多么的好,在自己心中似乎都不重要,因为自己的心中根本没有想过要离开家,离开爹娘,离开……赐福哥哥。因为她的心中谁也比不过赐福哥哥的优秀。不过女儿家迟早是要出嫁的,而赐福哥哥也会有嫂嫂的,就像贵哥哥一样的,自己只是他们的妹妹,时间久了,自己不在他们眼前,他们也就会慢慢忘记了。
  忘记?赐福哥哥忘记了我?雪花的心突然疼了一下,身体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眼睛里没来由地涌起层层泪水。
  慧英眼见着雪花的神情慢慢起着变化,到最后雪花的身体发抖,慧英赶紧地扶住雪花,颤声说道,“雪花,你怎么了?你不想听,是不是?雪花,你别这样,爹爹刚刚说了,绝不会强迫你的,只要你不同意,我们不会……”
  慧英的神色唤醒了雪花刚才的游离,她轻轻一笑,拉住慧英的手,又看看皇甫国仁,笑着说,“爹,娘,女儿知道你们的心中是为着女儿好,女儿相信你们的。所以女儿答应你们选的这个人。”
  这时候,宋祥急匆匆地进了书房,说道,“老爷夫人,上厅里的客人除去刘大夫一家,其余的客人都没有来,只送了礼物过来。”
  皇甫国仁和慧英呆愣了。赐贵也走进来,嗫嚅着,想说没有说。
  皇甫国仁问道,“礼厅和宾厅的客人也都没有到是不是?”
  赐贵这才说,“爹,就只有杨老板来了。”
  皇甫国仁走出书房,先到了上厅,果然只有刘大夫和阿芳。见皇甫国仁一家人进来,尚医民上前对着雪花笑着说,“雪花啊,祝贺你满了十七岁。这是老朽送你的礼物。”说着递给雪花一个盒子。
  雪花说了谢谢,赶紧接过来。看着这空荡荡的客厅,心中那份伤感和悲哀更加沉重了,上天注定自己就是这样的命运,生命树死在昨天晚上就已经是个证明。
  皇甫国仁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就连黄镇长也没有来。慧英急的哭了。
  刘大夫哀叹了一声没有说话,阿芳看看大家只好开口说了,“没有什么意外的,这几天镇子上就在传,说雪花是天上下凡的梅花仙子,是当初唐明皇的梅妃娘娘,这样的人,凡人和老百姓是没有资格的,若是不自量力娶了,会家门不幸,会有灾祸发生。所以今天才没有人来,只送了礼。”
  阿芳说完,雪花淡淡地笑了,轻轻说道,“既然我雪花是仙子,是娘娘,他们自然是不配的。”
  尚医民说,“我想这大概是有人在背后……”
  皇甫国仁已经想到了,一定是宋商海在背后捣鬼。但他没有等尚医民说完,笑着说,“没什么的,给女儿做生日本就是一个过场,有最好,没有也无妨。刘兄,既然这样,那就屈尊一下,和皇甫家的家人一起坐一坐。”
  尚医民说,“甚好甚好。”
  看着阿芳,雪花在想那天尚医民和爹说的话,此时,见她脸上的表情甚是宽慰,想必应该是已经知道父亲给她的答复了。阿芳见雪花看她,多少有点不自在地笑了下。
  “谢谢你阿芳。”雪花说。
  阿芳轻轻答了一句,“你客气了。”
  不见赐福,皇甫国仁问赐贵,“贵儿,赐福呢?”
  赐贵说,“四儿过来说,赐福一会儿就来,好像是要给雪花一个惊喜。”
  惊喜?雪花就赶紧问,“什么惊喜呀贵哥哥?”
  赐贵就笑着说,“提前告诉你,就不是惊喜了。”
  其他人就都笑了。雪花脸上的喜悦之色慢慢淡下去,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福哥哥的心里就只有嫂嫂了,不会再记得还有我这个妹妹的。
  一直注意雪花的慧英见雪花脸色黯淡下去,就拉住雪花的手,柔声说,“好女儿,别担心着急,想必是你赐福哥哥,想要给你一个最最讨你喜欢的礼物才到现在不露面儿的。”
  慧英还要说什么,只见东富领着俩位先生踏进了亲厅,以为年长一些,一位年轻一些。年长的那位没等皇甫国仁说话,双手抱拳,朗声说道,“皇甫兄,好久不见,可好呀?”
  皇甫国仁一下子怔住了,仔细看了一下,认了出来,原来是他在京城时的同学张豪杰。皇甫国仁赶紧地紧走几步,迎上去,也是双手抱拳一举,眼睛湿湿地说,“豪杰兄,我不会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吗?”
  张豪杰和皇甫国仁双手放下来,紧紧握住使劲地摇晃着,张豪杰激动地说,“皇甫兄,我们多少年没有见面了?”
  皇甫国仁哽咽着说,“快十年了吧,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梅花只开了几朵。”
  张豪杰笑着说,“可今天却是满院子的梅花,香飘万里,老远就闻到了。”
  俩人激动过后,皇甫国仁把慧英和赐贵和雪花叫过来,三人给张豪杰行了礼,张豪杰对雪花说,“侄女,几年没见,真是越发的标致了。只是进来的时候才知道今儿是你的生日,可叔叔身上没有给你准备礼物,还望侄女原谅啊。”
  雪花轻轻一笑,“叔叔刚才的话,就算是礼物了。”
  大家一听就笑了起来。慧英拉拉雪花的手,不好意思地说,“我这女儿让我们给宠惯坏了,一点儿礼貌也没有。”
  张豪杰哈哈一笑,“这有什么不好,你们还没见我的那个女儿呢,一见我就给我上课,给我讲这个,说那个的,根本就是……”众人又是一笑。
  皇甫国仁看了一眼张豪杰身边的男子,问道,“豪杰兄,这位先生是……”
  张豪杰就笑着说,“光顾着高兴,忘记介绍了,这位是赵默语。”
  被称作是赵默语的男子微微一笑,行了一礼,而后说道,“晚辈赵默语见过皇甫先生。”
  皇甫国仁神色惊了一下后,就又兴奋地说道,“豪杰兄,这位就是你在信中提到过的赵默语赵先生?”
  赵默语赶紧说,“先生面前学生愧不敢当。”
  皇甫国仁一笑而过后朗声说道,“哪里,我已经老朽了,现在的社会还得仰仗你们这些年轻人去创造。”
  赵默语接过来又说,“年轻人还得仰仗前辈的提携才能真正成就的。”
  赵默语的话,让张豪杰和皇甫国仁再次舒畅地笑起来。皇甫国仁笑过之后,又说,“赵先生不但思想口才了得,但就这相貌也是人中龙凤,我真是羡慕赵老先生的福气啊。赵先生,年龄几何呀?”
  赵默语答道,“虚度三十六个春秋了。”
  皇甫国仁就说,“按照年龄虽说是子辈人,不过,赵先生既然是豪杰的同仁好友,那也就是皇甫国仁的同仁好友了。我们以后就以同辈人论处吧。”
  赵默语惶恐地说,“先生,晚辈不敢。”
  皇甫国仁笑着说,“朋友间还有望年之交一说,我们之间不是还有陈先生吗?来,坐下,边吃边聊。”
  赐福一直没有来,雪花的心更加郁闷,她很想去看看,可是酒宴上又不能离开,今天她是主角,她必须全程陪同着。见雪花闷闷不乐,赐贵不时地和她说着话。
  “妹妹,赐福一会儿就会来了,这么晚,一定是个大大的惊喜的。”
  雪花勉强地笑了笑,说,“谢谢贵哥哥。”
  赐贵伸手在雪花头上摸索了下,“你看你,对哥哥总是这样客气。”
  吃了一会后,雪花跟着爹娘给亲戚们敬酒,亲厅里的亲戚不多,不一会儿就敬完了,最后回到张豪杰和赵默语一桌上来,刚刚端起来酒杯,赐福来了。雪花高兴地放下酒杯迎上去,可见他的样子似乎不好,走路不似以往那样快捷而有力,脸色也是那么的苍白,全不似平常那样红润饱满。
  雪花着急地问道,“哥哥,你怎么了?病了吗?”说着伸手就要摸赐福的头。赐福拦下来,浅浅一笑,柔柔地回应着,“哥哥没事的。对不起,妹妹,哥哥来晚了,先说一声:妹妹生日快乐!”
  雪花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红云,继而说道,“哼,哥哥还记得今天是妹妹的生日呀,来这么晚。妹妹要罚你,狠狠地罚你才行。”
  赐福就说,“好好好,妹妹怎么罚哥哥都愿意接受,只要妹妹高兴。好妹妹,哥哥先去见爹娘,回头给你礼物,之后接受你的惩罚。”说着拉着雪花就上前见过了皇甫国仁和慧英,还有赐贵,之后又去见过了其他亲戚们,然后站在皇甫国仁身边。
  皇甫国仁就说,“赐福,来见过俩位叔叔。”
  赐福就对着张豪杰及赵默语说,“叔叔们好,赐福给叔叔见礼了。”说着弯下腰,鞠了一个躬。
  张豪杰看着哈哈笑起来,说,“皇甫兄,你可真有福气,二个儿子气宇轩昂,一个女儿国色天香,真是羡慕呀。”
  张豪杰的夸赞使得皇甫国仁和慧英一脸的幸福。说完话后,赐福赐贵雪花三人同时给张豪杰和赵默语敬了酒,之后,赐福又说,“对不起,侄儿先失陪一会儿。”然后拉着雪花的手,出了亲厅,站在亲厅门口,赐福从袖兜里掏出来一个东西递给雪花,雪花接过来,看着,原来是树根雕刻成的一只老虎和一只兔子,老虎和兔子并卧着,亲昵地依偎着。
  雪花高兴地叫出了声,“哥哥,真好看,你是用它做的吗?”
  赐福点点头。
  “哥哥太谢谢你了,它又和我在一起了,永远都不会分开了是吗?”
  赐福又点点头。说完这话后,雪花才突然地想起来,拉住赐福的手,急急地问,“哥哥,你做了一夜是不是?看你脸白白的,身体累累的,该不会是病了?”
  赐福再次浅浅一笑,然后说,“为了妹妹,哥哥什么都愿意做,只要看着妹妹高兴,哥哥心里就会觉得幸福。”
  “哥哥,你这样让妹妹怎么是好呢?你就是疼爱妹妹也不要这样不爱惜自己呀?哥哥,你答应妹妹,以后不这样好不好?妹妹会难过的。”
  “不要紧的,你别难过。妹妹很喜欢是吗?”
  雪花边点头边说着,“是喜欢,喜欢的不得了,这上面有我还有哥哥你,多好,无论我到了哪里,有了这个,就觉得哥哥在我身边呢,我就不会害怕了。”
  “妹妹喜欢,哥哥就觉得做对了。”说完话赐福就软软地倒在地上。
  81、有客人住家来
  雪花眼见着赐福在她面前倒下来,吓的她傻傻地,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
  刚巧东富过来看见了,惊喊了一声,“少爷,福少爷,你怎么啦?”
  厅里的人都听见了东富的叫喊声,全都跑出来。皇甫国仁着急地招呼大家拽起赐福,大家伙正要往起拽赐福,赵默语喊了一声,“先别动。”
  赐贵和东富一些人就都愣住了,看着赵默语。赵默语蹲下来,握住赐福的脉搏。
  张豪杰就说,“默言是医生。”
  过了一会儿后,赵默语说,“不要紧的,是风寒。我来时身上带着点西药,西药快,吃下去睡一觉明天就会好起来的。把他抬到床上去,多盖一些棉被。”
  东富赶紧把赐福放到赐贵的背上,赐贵背着赐福到了亲厅边上的暖阁里,放到床上后,盖好被子,随后跟过来的赵默语给赐福服下了他的西药。
  赵默语问道,“这位小侄练过功夫的,是不是?”
  皇甫国仁说,“是的,从小就练的。有什么问题吗?”
  赵默语又问道,“以前得过肺炎吧。”
  皇甫国仁一惊,之后赶紧说,“是的,四年前有过一次,很严重的肺炎。”
  赵默语点点头说,“这就对了,可能是上次没有完全的好,遗留了点,好在有好功夫护身,这次也不会有大碍的。不过还是根治了稳妥。不然的话,以后还会犯,再犯,就怕是要厉害些了。”
  慧英着急地说,“那先生能够留下来给小儿看病吗?”
  其实,在他们一阵寒暄之后,皇甫国仁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他们二人在年根儿里来到这里,不会是简单的来看他一眼的。他在前一段就听说当今政府里正在缉拿一批反对分子,张豪杰和赵默语想必就是其中的两个。
  张豪杰接过来话说,“嫂夫人,你先等一等,容我和皇甫兄说一声。”然后就拉着皇甫国仁走到一边,压低声音说,“皇甫兄,不瞒你说,这次来就是准备给你找麻烦来了。当然如果你不同意,豪杰绝不会怪你的。”
  皇甫国仁就说,“你们要在我这里住上一阵子是吧?”
  张豪杰笑起来,“不愧是皇甫兄,见我一来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只有默言一个人,我要到别处去,俩人在一处风险太大了。”
  皇甫国仁握住张豪杰的手说,“你还是这样的了解我,这么多年没有见我,你依然这么的信任我。你放心,让他住在我这里,无论多长时间都没有问题的。”
  张豪杰使劲地握着皇甫国仁的手,“谢谢皇甫兄。”
  当人们手忙脚乱地招呼着赐福的时候,就都忘记了站在一边呆愣的雪花,众人齐刷刷地一起去了暖阁后,雪花还在亲厅门口站着。芸儿见雪花又有点痴怔,心中就又害怕起来了,别是又会是去年那样子,若是那样,就是再去水月庵也不管用了。她着急地喊了叫了一声,“小姐。”
  芸儿的一声喊,让雪花的身体抖索了一下,这一下同样也吓坏了芸儿。“小姐,你没事吧?你别吓唬芸儿好不好?”芸儿想哭又不敢哭。
  雪花看看芸儿,眼睛里慢慢有了神采,渐渐地有了一丝感觉,接着轻轻笑了一笑,说道,“我还以为哥哥不喜欢我了呢?”
  芸儿就说,“福少爷怎么会不喜欢小姐呢,小姐每天心里就瞎想。少爷早就说过,他只疼爱小姐一个人的,少爷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小姐这样不相信少爷,少爷会难过的。”
  雪花长长出了一口气,语气轻柔地说,“是呀,我不会再瞎想了。芸儿,我们去看哥哥去。”
  看见走过来的雪花,皇甫国仁和慧英才想起来赐福这一昏倒,雪花一定是惊吓住了,所以赶紧地上前,慧英拉住雪花的手,急急地问道,“雪花,你没事吧?”
  “娘,女儿没事,哥哥好些了吗?”
  皇甫国仁就说,“你刚刚只是受了风寒,已经吃过药了,睡一觉就会好的。”
  雪花轻轻舒了口气,“哥哥没事就好了。”
  慧英也说,“哥哥没事,你别担着心。”
  雪花的目光此时看见了赵默语,感觉到他是那么的神奇,他说话的声音也是那么的好听,他和哥哥一般,也是那样的英俊伟岸,一身和哥哥一样的月白色长衫,越发显得他如天上来的仙客。
  赵默语也刚好看见雪花看他,就微微一笑,点了下头,然后背过脸去和张豪杰说话。由于赐福的事情,大家也就没有多少心情继续吃下去了,其实一开始就没有多少心情了。慧英的哥哥嫂嫂要回去了,孩子们想留下来,可是马上就是大年夜,不得已,还是跟着回去了。
  在赐福昏倒前,尚医民因为药堂上又突然来了病人,就急匆匆地和阿芳回去了。本想着在这里见赐福一面的,可是,赐福迟迟没有露面,阿芳走的时候失望的眼神映进了雪花的眼里。
  一家人转回园里来就进了赐福躺下的暖阁里,摸下赐福的鼻息,呼吸像是顺畅了不少,大家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皇甫国仁说,“东富,你留下来,还有四儿,在这里照顾赐福,其余人去做自己的事情吧。”其他下人就都出去做事情了。
  皇甫国仁就又吩咐道,“管家,你和贵儿安排明天的事宜。还有,今年的舞狮和秧歌游会提前到初一开始,所有的费用我们皇甫家一家单出,一直到正月十五那天。十六开始后的戏会还照去年的样子,只是戏班要再请一个,两班轮流唱,包银不减。”
  皇甫国仁的安排所有人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也都不说话。宋祥和赐贵应了一声就下去了。皇甫国仁又看了一眼赐福就出去了,因为张豪杰和赵默语还在书房等着呢。
  皇甫国仁出去后,慧英坐在床边,雪花就说,“娘,你回去歇一会儿吧,哥哥这里有我就行了。”
  东富也说,“夫人,累了好些时辰了,您就回去吧,我们在这里照顾着少爷。”
  慧英叶的确是累了,毕竟老了,年岁不饶人了。“好吧,那我先回去歇一会儿,有什么事情赶紧地老报,知道吗?”
  “知道了。”
  慧英出去后,雪花就说,“东富哥,四儿,你们先去吃饭吧,我知道你们还没有吃饭呢。吃了饭再来吧。”
  东富赶紧说,“我们几个已经提前吃过了,倒是小姐您,怕是没有好好吃,还是再去吃一点吧。”
  四儿也说,“是的,小姐,少爷这里有我和东富哥就行了。”
  雪花看着赐福呢喃地说,“不,我要看见哥哥醒过来。你们去吧。”
  芸儿就示意东富和四儿出去,东富就和四儿慢慢退出了暖阁。
  雪花看着手中的树雕,又伤心难过起来,哥哥就是为了给她做这个才会生病的,上次也是为了她才会得了那么重的病,哥哥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可是她马上就要被父亲嫁出去了,再也不可能得到哥哥时时刻刻的呵护和疼爱了。想着想着,泪水就流了出来。
  芸儿见雪花流泪,赶紧说,“小姐,你别担心,少爷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刚才那个会看病的先生不是说了吗?吃了药,睡上一觉就好了。”
  雪花就说,“芸儿,今天一过,爹爹要把我嫁出去了,我就不能再看见哥哥了。”
  芸儿一听,也是的,那自己岂不是也要看不见……芸儿没再说话,泪水也默默流下来。
  雪花没有听见云儿的回应,却听见了一声声轻微压抑的抽泣声,她抬起头,见芸儿哭着,就问道,“芸儿,你哭什么?”
  芸儿哽咽着说,“小姐哭,芸儿当然也要跟着哭了。”
  雪花扑哧一声笑起来,嗔怒道,“死丫头,这也要跟呀。”
  见雪花笑了,芸儿也就笑了。一会儿后,雪花说,“芸儿你去我房里把我的那件披风拿过来。”芸儿就出去了。
  “哥哥,你为了给我做这个礼物都病了,我该给哥哥什么呢?东西是什么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心意要和哥哥一样才好,才对得起哥哥,对不对?哥哥,我去去就回来。”
  雪花出了暖阁,走下回廊,站在梅花树下。一夜的雪花铺地,满树的晶莹剔透,这样的世界,让人的心清清静静地。樟园里,满地的雪,厚厚的。
  父亲说过,樟树不喜欢和别的树种在一起。看来真如父亲所说,当时能够让小奴活着,是因为哥哥的真诚,看着哥哥一心为妹妹祈求生命而不顾自己的生死的哥哥而感动才给小奴这短暂的生命的,就是这样的吧,不然,活的好好的小奴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就死了呢?
  雪花走到老樟树跟前,仰起头,“樟树爷爷,小奴刚才在心里想的是对的吗?是因为感动于哥哥才给小奴生命的,是不是?谢谢你,能够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上天给了我生命,又给了我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我真的很满足了。谢谢你,樟树爷爷,我再次祈求你庇佑我的家人,给我的父亲和母亲好好的身体,给我的哥哥多多的快乐和幸福。”雪花给老樟树跪下来,郑重而真诚地磕了头。
  雪花现在想,也许是自己太过偏爱这棵小奴了,才使它承载不了,选择了离开。小奴的肢体已经不在了,在种小奴的地方堆起一个小小的包,雪花知道这是小奴的坟茔了,是哥哥给做的。看着小小的坟茔,雪花的泪水止不住的又掉下来,这个象征着自己生命的梅花就在这个小小的坟茔里,是哥哥给埋葬在这里的,有哥哥的体温和爱在这里,一点也不孤独,不凄凉,如果真正的自己需要埋葬的时候是哥哥亲手埋葬的,死去的自己也能感受到幸福的。
  在樟园里呆了一会儿,雪花就又回到暖阁,赐福还没有醒来。见赐福的呼吸越来越均匀,脸色渐渐恢复过来,雪花的心放了下来。她再次出了暖阁,走下回廊,站在梅花树下,满眼的梅花、满目的白雪,雪花轻吟着:梅花问雪而来,与春同岁而骄,梅花三弄而情,与君同醉而世……”
  “还在思恋那棵树吗?”身后响起来赵默语那好听的声音。
  82、他说就象回家
  雪花的身体怔了下,随后转过身来,赵默语看着她,脸上挂着微笑。
  “我看见了你手中的树雕,就问了你身边的芸儿,是她告诉我那棵树的来历,你爱的东西就在你的身边,并且会永远陪着你,所以你应该高兴起来,为你的哥哥,是不是?”
  望着他,雪花的心恍惚了,他的眼睛是那么的温柔,满眼里透射出的那种关爱一下子扯动了面前这个小女孩子的心,他怎么有着和哥哥一样的目光呢?难道他就是父亲所说的那个人吗?可又不像,他已经很大了不是吗?父亲会把她许给这样的一个人吗?如果不是,怎么会在这个时间里来到家中呢?也许在父亲看来,年龄不是问题,小说中不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吗?
  赵默语往雪花跟前又走了两步,然后说道,“你哥哥的身体没事的,等明天一早我再给他珍一下脉,吃几副中药就会没事了。”
  雪花终于走出迷离,看着近在咫尺的赵默语,脸瞬间红了一下,身体随即后退了一步,然后轻声说道,“对不起,父亲在介绍您时,雪花当时没注意听,现在,该怎么称呼您呢?”
  赵默语楞了一下,随后微微笑着,“我姓赵,就是一个口字里面一个古代的古字,这个姓氏很少听说是吧,名默语,这是我的祖父给我命的名,我想那个意思是想让我少说话吧,但是,我现在的工作里有一份工作是大学里讲课的先生,所以必须要说很多的话,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去面对我的祖父了。”
  赵默语幽默的介绍使雪花展颜一笑,“谢谢赵先生给哥哥诊治。”
  “不用客气的,这是一个懂医道的人该做的事情。皇甫小姐,听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现在好多的女子都不再喜欢这些了,其实无论到了什么年代,琴棋书画都是不该放弃的,尤其是琴和棋,这不是简单的玩乐的工具,这里面的学问和意境是一个人一生都该追求而很少有人能够达到的。所以我想,明天,我们对弈一番,可以吗?”
  雪花想了想,点了头。天上又飘起了雪花,雪花仰起头看着它们一片一片地在她眼前慢慢飘落,落在她的脸上,雪片是那么的冰凉,凉的她打了个冷颤。白雪辉映下,那梅花的艳丽,迷幻着人的心扉。
  “这么大的雪不是经常有的,我时常想着,在这样的雪天里,在身旁堆一堆火,支起棋局,和人对弈,但我从来没有实现过这个愿望,你有过吗?”赵默语喃喃言语着。
  雪花心中一动,怎么会没有过呢?记得那年,好象是在赐福哥哥过完十五岁生日那天,那是白天,突然地就下起了雪,雪很大,已经有好几年没有下这么大的雪了,俩个人原本是在屋子里下着棋的,丫头从外面回来时披了满身的雪花,雪花突发奇想地对哥哥说,“哥哥,咱们到屋外面去下好吗?你看,那雪花多么的大,白白的雪,红红的梅花,想必是另一番景致。”
  赐福看了看就说,“让他们在外面堆一堆火,我们就到外面下。”
  那天,俩人就在外面伴着雪花和梅花下了一下午,结果俩人就都病了,爹娘对俩人好一顿训斥,把下人很很地责罚了一顿。为了不再给下人找麻烦,他们就没有再做过。但是,那情景却在心里留下美好的记忆。
  于是雪花也似喃喃细语般说着,“是的,那情景真的是很美好。”
  芸儿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小姐,你刚才去哪儿了?我拿了披风回来却看不见你,吓坏芸儿了,所以到处找你。”
  “我去樟园了。”
  芸儿撅起了嘴,生气地说,“小姐现在越来越不把芸儿放在心上了,是不是以后都不想要芸儿了。要是这样,那芸儿就出家去好了,和宝琴小姐做伴儿去了。”
  雪花轻轻一笑,“死丫头,学会威胁我了,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赵默语笑着说,“真是个率性直爽的丫头。”
  芸儿就又嗫嚅着说,“所以,也惹祸了。”
  雪花一惊,问道,“惹什么祸了?”
  芸儿看了雪花一眼,低声说,“我以为小姐伤心难过,出什么事情了,就大呼小叫地寻找你,结果让夫人知道了,现在好多人再找小姐你呢?”
  雪花哭笑不得地说,“你呀,我能出什么事情嘛。也怪我,不想让人看见我,顺着外院的小路走的。”
  刚说完,书房的平儿和慧英身边的小红跑过来,也都和芸儿一样气喘吁吁地。见这样,芸儿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小红说,“老爷和客人们要到馆子里去吃饭,说是很晚才会回来,所以家里的饭就早点吃,夫人让我过来喊小姐,顺便看看少爷醒来没有?”
  平儿说,“赵先生,老爷让小的过来请赵先生过去一下,说是一起上馆子去。”
  于是几个人就进了暖阁,见赐福还在睡,于是,芸儿说,“小姐,你和赵先生去吧,我留下来照顾少爷。”
  四儿刚好也赶过来,就说,“还是我留下来吧,照顾少爷就是四儿的事情。”
  雪花想了想,就说,“那好吧。一会儿我让人把饭菜给你送过来,若是哥哥醒来了,你记得来告诉我们一声。”
  四儿说,“小姐,四儿记住了。”
  出了暖阁,出了亲厅,赵默语跟着平儿去了书房。雪花和芸儿小红去了小饭厅。
  慧英看见雪花又是一番询问,心疼地眼泪儿就要掉下来,气的雪花狠狠地瞪了芸儿一眼,芸儿吐了吐舌头。坐下后,慧英吩咐开饭。等饭菜上了桌后,慧英就说,“雪花,今天中午的宴席成了那样,爹和娘从心里觉得对不住你。本想着晚上好好地和你说说话的,可是又来了客人,你爹爹不能陪着你了,哥哥又病了。贵哥哥和管家又忙着外面的事情,只有娘一个人陪着你了。”
  雪花挽住慧英的胳膊,亲昵地依偎着,口中说道,“娘,雪花心里只想着和爹娘还有哥哥们在一起就行了,雪花并不喜欢热闹的,那么多人,多麻烦呀。还有,这样更好,雪花就当没有过这个生日,那雪花还是16岁,永远都是16岁,这样雪花就不用出嫁了。”
  雪花的这一番话让慧英内心一阵恍惚,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昨夜,和皇甫国仁商量了大半夜,才算是把心安定下来,现在就又扑扑直跳了。
  赐福走进来,“娘,妹妹。”
  雪花赶紧站起来迎上去扶住赐福,着急地说,“哥哥,你怎么过来了,你还没好呢。”
  “福儿,怎么样?”
  “娘,妹妹,别担心,赐福已经好了,没事了。我已经让四儿去跟爹爹说去了,免他担心我。”
  看赐福脸色,的确是好了许多,慧英就又说,“那好,反正已经来了,就先吃饭,吃过饭,可要快快回去休息,知道吗?”
  雪花也说,“我陪着哥哥回去。等哥哥睡着了我才走。”
  赐福看着雪花,心底涌起一股子暖流,他好想伸手把雪花揽进怀里说声感谢,却知道此时还不是时候,于是,他柔柔地说,“好妹妹,哥哥谢谢你。”
  雪花就笑了。
  慧英看见了心里就又升起一丝希望,盼望着一会儿说完后,雪花能够和赐福那样,高兴的说愿意。
  赵默语进了饭厅,笑着说,“对不起,打扰各位了,我也来凑凑热闹,行不行?”
  慧英和赐福还有雪花赶紧站起来,慧英说,“赵先生,您没有去饭馆吗?”
  赵默语一边走过来一边说,“在京城的这些年,天天在饭馆里吃饭,再好的馆子也吃腻了,还是家里饭菜好吃。所以就没有跟着去,不介意吧?”
  慧英笑着说,“那里会。赵先生快请坐。来,再上一副碗筷。”
  下人们就又摆上了一副碗筷。慧英对赐福说,“福儿,这就是救你的赵先生,若不是有他和他带来的药,你这会儿还不定什么样呢?快谢谢赵先生。”
  赐福一听,赶紧上前,行了一礼说,“谢谢赵叔叔救了小侄。”
  赵默语连忙拦住,说道,“不敢言一个”救“字,只是给你吃了一点儿药而已。”
  赐福说,“一粒药也是救命之恩,赐福会铭记在心的。”
  慧英又说,“赵先生说,你原来的病没有除根,你爹爹已经让赵先生留下来,给你看病了。”
  赐福这一听,就更感激不尽,连忙又是一礼,“赵叔叔要留下来给小侄治病,小侄实在是感激不尽,小侄在这里给您行礼了。”
  赵默语有些慌乱,“千万别这样,说是给你看病,到不如说是我想留下来,我喜欢这个地方,古朴,幽雅,而且,这满院的梅花飘香,真的是让人难以离开。我真的是很喜欢这个地方,如果不是还有事情要做,我真的想在这里住一辈子。”
  “老爷刚才也和我说过,先生是做大事的人,没有太多的时间给自己,所以先生能够留下来给小儿看病,真的是很感激的。”
  赵默语就说,“夫人可别这么说,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几个人就都笑起来。赐贵也进来了,和赵默语打了招呼后就看着赐福说,“赐福,好些了吗?”
  赐福笑着说,“好多啦,贵哥哥,快坐下吧。”
  赐贵坐下后,大家互相说了吃饭后开始动筷子。没有想到的是,刚刚还话语涟涟的赵默语却一声不吭,只是埋头吃饭,看他吃饭的样子,就像是几年没有吃饭了,大家都在悄悄地看着他吃。
  终于,赵默语放下碗筷,抬起头来,看着大家说,“真好吃呀,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了,真的是太好吃了。夫人,实在是感谢,让我又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一样。”说完这些话后,赵默语的表情就暗淡下来,没有了刚才的兴奋和高兴,“我已经有好几年没回家了,家里的祖父过世时我都没有回去看他老人家最后一眼,想起来,心里真的是很难受。祖父是最疼爱我的,可我……”说着赵默语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所以的人都呆住了,没有想到会有这种突发的状态,一时间就不知该怎么样做了,就都楞楞地看着流眼泪的赵默语。
  机灵的芸儿倒了杯茶端过来,在递给赵默语时说,“赵先生,您喜欢我们这院子那还不好说嘛,赶明儿芸儿给您当向导,领着您逛园子,这园子里每一处的故事芸儿都知道,芸儿是和小姐一起长大的,小姐就把芸儿当妹妹一样,所以,小姐在种梅花的时候芸儿都在跟前,这梅花呢听小姐的吩咐,也听芸儿的吩咐呢,所以呢,有芸儿领着您看梅花,您会高兴的。芸儿不会骗您的,小姐是不是?”
  83、送美玉做礼物
  芸儿的话逗笑了赵默语,也逗笑了大家,气氛一下子又活跃起来。慧英就笑着说,“芸儿这丫头呀,有她在跟前,真的是很高兴。”
  赵默语也说,“是呀,家里就要有这样活跃的气氛才是过日子才是真正地生活。”
  见慧英和赵默语都夸她,芸儿有点得意忘形了,“对呀,说说笑笑的,打打闹闹的,快快乐乐的,那才是高兴的日子。”
  慧英笑着说,“那好,赶明儿,给你找个最爱说话的小厮,让你俩成天里就对着说话,对着打闹,对着快快乐乐的过小日子。”慧英这么一说,站在身旁的几个丫头们就都笑弯了腰。
  芸儿的脸红的像公鸡的冠子,嘴闭的紧紧的,一句话都不说了。慧英看着芸儿,“怎么不说了?”
  芸儿赶紧摇着头,摆着手,一句话也不说了。大家知道是慧英刚才的话吓住了她,就都笑起来。
  赵默语怜惜的说,“你不想出嫁吗?”芸儿赶紧点点头。
  慧英说,“小姐也是要出嫁的呀,难道你不想小姐出嫁吗?”
  芸儿听了,这才说话,“当然想了,想小姐出嫁的时候……”
  雪花立即就说,“死丫头,是你想出嫁了吧?那今晚上就把你嫁出去。”
  芸儿这下就更害怕了,赶紧恳求着,“小姐,别把芸儿嫁出去,芸儿就想跟着小姐的。”
  赐福笑了,“芸儿,妹妹是逗你的,你怎么当真了呢?快笑笑,这个家里没有了芸儿,还不都闷坏了呀,芸儿可是我们家里的宝贝,可不能没有了芸儿在跟前,芸儿,是不是呀?”
  “就是嘛。”芸儿噘着嘴说。
  慧英就伸出手拉芸儿到自己跟前,和蔼地说,“芸儿,今天是雪花的生日,你这个丫头给小姐准备了什么礼物呢?”
  芸儿立时就高兴起来,很兴奋地说,“芸儿给小姐准备了特别的礼物,不过不能在这里拿出来的,这是女孩子的东西,是不能给别人看的,尤其是有少爷和先生在跟前,就更不能拿出来了。夫人赶明儿,你到小姐房里来,芸儿再拿给您看吧。”
  慧英就笑了起来,“呦,还保密呢。那好吧,就明个儿到你房里看。”
  雪花就说,“你什么时候给我礼物了?我怎么不知道?”
  月芸说,“芸儿打算晚上在小姐休息的时候再拿给小姐的。”
  雪花就说,“小东西,又再搞什么鬼怪,可别把娘吓着了。”
  芸儿很冤枉地说,“小姐,你怎么这样看人家呢?芸儿什么时候搞过鬼怪,又什么时候吓着你了,真的是特别的礼物,不信,你现在就到房里去,芸儿拿给你看。”
  见芸儿着急,所有人就都笑起来。于是,赵默语接过话说,“想必芸儿真的是准备了特别的礼物,只是我们不能欣赏了。倒是我不好意思了,什么礼物也没有带来。”
  慧英就赶紧说,“先生是不知道的,如果知道,也一定会准备的。”
  雪花也轻声说,“娘说的是,赵先生千万别介怀。”
  赵默语笑了笑,伸手从脖子上取下一快玉石来,玉石的色泽晶莹剔透,似乎有着一股子神灵之气逼人仰慕而敬重着。
  慧英一惊,心道;这块玉石绝不是一块普通的玉石,这个赵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家出身?皇甫家族不是普通人家,慧英娘家祖上也是贵族出身,见过的珠宝玉器不下少数。
  赵默语拿着玉石走到雪花跟前,递给雪花,说,“就把这个送给小姐当礼物吧,祝小姐生日快乐。”
  雪花当然也看得出这块玉石不普通,就赶紧推辞着,“赵先生,太贵重了,雪花不能收,谢谢先生的好意,雪花心领了。”
  赵默语看看玉石回应道,“小姐说的是,这块玉石的确不是普通的玉石,很贵重。就是因为它贵重,才要送给小姐的,这样才能表达默言的一片心意,如果只是一块普通的东西,我也就不会拿出来了。”
  雪花着急而又惶恐地看着赵默语,又看看慧英,慧英笑着说,“雪花,既然先生送你,你就收下吧,不然先生也会过意不去的。”
  回到座位上后赵默语又说,“这是当年嘉庆皇帝荣寿公主下嫁固家祖上时,皇帝御赐给祖上的。还有一块呢,因为当年祖上和公主是同一天出生的,所以,嘉庆帝就雕制了俩块,大婚时一人一块,上面刻着“同生缘”,这一块是公主的,祖上的那一块不知道去了哪里?后来祖上没有传下话来,我们这些后人也就不知道了。”
  赵默语说完吓坏了雪花,她慌忙地又递给了赵默语,“那我就更不敢收了,先生还是自己拿着吧。这么有价值有意义的东西,真的是不能随便给人的,不然,先生的长辈会生气的。”
  赵默语说,“我的家里已经没有长辈了,祖父和父母都已经去世了,我是家中唯一的孩子,所以我也是我自己的长辈,我不会生我自己的气的。这是礼物,没有人会把客人送的礼物给退回去的。”
  慧英说了话,“雪花,先生说的对,礼物是不能退回去的,这是礼节。”
  赐福也说了话,“妹妹,就拿着吧,是叔叔的一番心意。快点,给叔叔行礼,这可不是一般的礼物。”
  赵默语赶紧说,“不要,刚才赐福行了大礼我就已经受不起了,再说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这些旧式的礼节该废弃了。”
  慧英笑着看着赵默语,一阵难以名状的情绪涌上心头来。一边吃着一边聊着,一顿饭过去了不少时间,就在接近尾声的时候,东富急匆匆进来,“夫人,老爷和客人已经回来了,在门口刚好遇见来送电报的邮差,是天津姑奶奶家来的,说是姑奶奶病的很严重,让老爷赶紧去一趟呢。老爷说,让夫人赶紧准备行装,他要连夜走。老爷现在还在和陈先生说话,陈先生也和老爷一起走。还有赵先生,我们老爷说让您过去一下,陈先生有话和您讲呢。”
  慧英着急起来。赐福和赐贵安慰着她,“娘,别着急,不会有事的。”
  赵默语说,“不要急,天津有家西医院,那里的医生是我在英国留学的同学,医术是很高的,我给皇甫先生带封信,到天津去找他,他会尽全力去医治的。你们先不要难过,那好了,我赶紧到前庭去见皇甫先生了。”
  赵默语很快地离开了饭厅,慧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回过头来,对赐福说,“不知道为什么,娘总觉得像要出什么事,心里老是不安稳。”
  赐福就说,“娘,不会的,赵先生不是说了吗,他给爹爹带封信让去找他的同学,应该会好起来的。”
  慧英摇摇头说,“娘说的不是这件事。”
  雪花问,“那还有什么事让你不安呢?”
  “我也说不上来,总之我这心里头就是不安稳。算了,还是赶快给你爹爹准备行装吧。”
  赐贵就说,“娘,您别担心,有我们在呢。”
  慧英看看赐贵,点点头。只有雪花暗自喜悦着,爹爹这一走,至少不会在近期内说她出嫁的事情了,她就可以在家里多呆一些日子了。
  赵默语赶到客厅去,正好皇甫国仁和张豪杰说这话,见赵默语进来,皇甫国仁歉意地说,“赵先生,真是对不住了,我要赶去天津看望生病的姑姑,不能相陪了,希望赵先生见谅。”
  赵默语说,“皇甫先生不要这样客气,本来是我打搅了府上。”
  皇甫国仁回应道,“多谢先生体谅着。”
  赵默语又说,“皇甫先生,在下在天津有一个同学,开了一家西医院,医术相当高,我写封信您带上,到了那里去找他,也许会帮上些忙。”
  皇甫国仁:“是这样,那太好了,真是太谢谢了。平儿,赶紧准备笔墨纸张。对不起,赵先生,你先在这里写着。豪杰,你也准备一下,一会儿我会让人来叫你的。我去一下后堂。”说完急匆匆出了客厅,赶回心月厅。
  慧英正和雪花收拾着,赐贵和赐福也都在帮着忙。皇甫国仁进来就说,“贵儿,你快去收拾你的东西,你跟我去。”
  赐贵楞了一下,随即就出去了。皇甫国仁看着赐福说,“我们走了以后,家里的一切你要管好了,这个家业是你们三人的,你也要尽一份心思,知道吗?”
  赐福就说,“爹,您放心去吧,孩儿会管好的。”
  皇甫国仁点点头,“爹爹相信你。还有不但管好家业,还要照顾好娘和妹妹,尤其是妹妹,知道吗?”
  赐福看着雪花,雪花也正看着他,“爹爹,您放心,孩儿会照顾好妹妹的,一定会让她高高兴兴的。”
  面对雪花,皇甫国仁伸出手摸着女儿的头发,愧疚地说,“雪花,爹爹对不起了,今天是你这么重要的日子,应该是好好陪你的,可是,却出了这样的事情,爹爹不能不去。关于你的婚事等爹爹回来再给你说吧。”
  雪花小声地说,“说不成才好呢。”
  皇甫国仁叹了口气说,“雪花,要听话,不要给哥哥添乱,这么大的家业,爹爹不在家里,全靠哥哥打理,你要给哥哥省点心,知道吗?”
  “爹爹,放心吧,女儿不会给哥哥们添乱子的,女儿会听话的,做个乖乖女孩,让哥哥们一心一意地做事情。”
  皇甫国仁笑了笑,然后又对慧英说,“姑姑这次病了怕是不容易好起来,也许……所以,我这一次走,恐怕是要很长时间不能回来,今年的年也不能在家里过了。家里的事情你要多费心了。还有,赵先生,你要照顾好,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家里尽量不要请什么客人来,尤其是尽量不要让赵先生单独到外面去,免得出事情。”
  皇甫国仁安顿的话再次加重了慧英心中的忧虑,她很想问为什么,也很想说出自己的担忧,但又不愿给丈夫本已经忧虑的心思再增加忧虑,她只好点点头。
  皇甫国仁走了。看着消失在雪夜之中的丈夫,慧英的心第一次感觉到分离的痛苦,思念已经开始了。自成亲以来,俩人从未分别过,一直是朝朝暮暮守在一起的。
  “娘,回去吧。”雪花说。
  回到屋里后,慧英早早躺下来,雪花和赐福就离开了母亲的卧房,俩人手拉手地走着,谁都没说话。
  雪还在下着,看着白白的雪花片慢慢地飘落在盛开的梅花上,赐福说,“妹妹,你看今天的夜景多好呀,你不想做点什么吗?”
  84、梅花仙子下凡
  雪花看着天。“我们到盼月厅去,你来弹琴,我来吹箫,芸儿和红儿下棋,给你开个小宴会,要不然,就辜负了这么好的景色。你不觉得今晚的梅花格外的艳丽吗?再加上这白雪的点缀,简直就如仙境一般。”
  雪花看着赐福,“可你的身体还不好呢?爹爹和贵哥哥不在家,家里和家外就靠你来打理,你不能再生病了。”
  雪花的话让赐福感到幸福,“妹妹,不要紧的,你又不是天天过生日,如果今天我们什么都没做,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休息了,等日后想起来了,就会遗憾,就会后悔的。”
  “可以吗?”雪花还是有些担忧。
  赐福就笑着拉起雪花的手边走边说,“不要担忧了,就按我说的做吧。”
  他的另外的一只手伸到廊外,接着飘荡的雪花说,“你看这雪花有多么的美,这是专为妹妹下的,娘说,妹妹出生的那天,雪就下的这么大,所以给妹妹起名雪花;我想妹妹大概是天上专管雪的雪神娘娘,看见哥哥一个人没有意思,所以下凡来陪哥哥的,是不是?”
  雪花说,“哥哥说错了,妹妹是梅花仙子,和雪神娘娘是最好的姐妹。有一天呢,我们众姐妹站在云头看,就看见只有这里没有我们梅花,梅花娘娘就向玉皇大帝禀报,说是在我们这个地方竟然没有一朵梅花,所以想下凡间来点种梅花。玉皇大帝同意了。在选择谁下凡间时,我第一个请求说我下来。在选择落户谁家时,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正在这时,听见了爹娘乞求子女的祷告,所以我就来到了这里。雪神娘娘因为想我,所以就在我出生时来看我。所以每到梅花盛开时就派雪花仙子来庆贺,每到我生日时她会亲自来看我。”
  “这么说和我无关了?”赐福说。
  雪花就说,“怎么会无关呢,这里所有的梅花都是哥哥和我一起种的,而且哥哥也是一样地爱这些梅花,没有哥哥的帮助,妹妹一个人怎么可能完成呢?之所以选择爹娘的家里,就是因为有哥哥在这里呀。”
  跟在身后的芸儿问雪花,“小姐,你真的是天上的梅花仙子下凡到这里来的吗?”
  芸儿的问话让雪花笑起来,她笑着问芸儿,“你说呢?你看我像吗?”
  芸儿左看右看的,“芸儿是凡人,看不出来。”说完这句话后长出了一口气就说,“不过,小姐这么漂亮,这么善良,应该是天上的仙女。”
  赐福就笑起来,雪花就说,“芸儿说是那就是了,我想芸儿也可能是梅花仙子旁的花奴吧,也是仙子呢。”
  芸儿听了,高兴地说,“小姐,我也是仙子吗?我真的是仙子吗?”
  雪花就说,“当然了,我是仙子,你也就是仙子喽。”
  赐福对云儿说,“芸儿,去厨房,让他们准备点儿点心送到盼月厅来,还有,你去叫上小红,还有其他那些会说笑的,会唱小曲的,来盼月厅。”
  “知道了少爷。”芸儿高兴地离开了。
  进了盼月厅,雪花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了下来。赐福着急地问,“妹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吗?”
  雪花含着泪笑了,“不是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一哭,最近我总是想哭,有时候在梦里能把自己哭醒了。”
  赐福站到雪花跟前,轻轻地把眼泪抹去,握住她的手,凝视着雪花,说柔柔地,“哥哥会永远对妹妹好的,要永远让妹妹高兴,不让妹妹伤心难过。”赐福真想把实情对雪花说了,说出来看妹妹是怎么样的心,看妹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喜欢他,爱着他,想要和自己在一起,不是哥哥和妹妹的那种,是男人与女人的感觉。他真想说出来,想着这,他的心跳加快的让他害怕。
  雪花没有看到赐福表情的异样,她还在自己的心情里,“雪花知道,没有谁会像爹娘这样爱着我,也没有谁会像哥哥这样惯着我,宠着我,我不想离开,我真想一辈子就留在家里,留在哥哥身边。”
  “兄妹俩在这里做什么呢?”是赵默语。
  赐福和雪花转过身来,赐福问道,“赵叔叔,您怎么没休息呢,是家里冷吗?如果冷,小侄让人再给您弄些火到屋里去。”
  赵默语赶快说,“不冷,我是睡不着,我没有这么早的休息过,所以出来看看。在夜里欣赏梅花,尤其是雪花飘落在梅花上的那一瞬间的颤动,让人的心也跟着颤动着,那感觉真的是销魂蚀骨般的疼痛,但是这疼痛却是最美妙的。”
  雪花听的有些呆了,还会有人把雪落梅花说出这样的感触,真的是让人的心跟着激动,雪花就说,“真的是想不到先生看梅花能够看出这般心境来,真替梅花谢谢您了。”
  进来的芸儿说,“赵先生,芸儿也谢谢您了。”
  赵默语微笑着问芸儿,“你为什么谢我?”
  芸儿说,“小姐说她是梅花仙子,我呢也是看护梅花的小仙子,小姐谢您,芸儿当然也得谢您,是不是?”
  雪花嗔怪道,“坏丫头,净说胡话,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芸儿冤屈地说,“小姐,你干吗这样说芸儿,芸儿是听你刚才说的,你刚才说自己是梅花仙子,说芸儿是小仙子。怎么这会子就不认帐了,还要生气骂芸儿。”
  雪花就到芸儿跟前,轻声说,“芸儿,我刚才是说的梦话,你怎么能给先生说呢?让人听了那不是笑话吗?我们俩怎么可能是仙子呢,你想想,是不是?”
  芸儿咬了下嘴唇,撅着嘴说道,“芸儿又不是笨蛋,怎么会不知道小姐说的是梦话,只是芸儿想假装一下吗?”
  赵默语笑着说,“以我看,不管是小姐,还是芸儿,都是从天上来的,只有我们是凡夫俗子呢,是不是呀赐福?”
  赐福赶紧说,“是是是,赵叔叔说的是,妹妹和芸儿都是仙子,怎么会不是呢?”
  于是全都笑起来。此时,小红几个已经进了盼月厅,还带来了瓜果点心,宋祥过来安嘱着,“赐福,雪花,赵先生,不要太晚了,天冷,当心生病。”
  赐福就说,“林叔,我们知道,不会很晚的。”
  宋祥走了以后,赵默语问道,“怎么不见请戏班来唱戏呢?”
  赐福就说,“我们的太爷爷离世与戏班有关,所以从那以后,家里再也没有进过戏班了。”
  赵默语哦了一声,然后说,“来我们下棋吧,谁先和我战一局呢?”
  赐福就说,“妹妹先。”
  雪花就说,“哥哥和赵先生,我和芸儿,小红和四儿,还有平儿他们几个也是俩人一组,三局后,赢着和赢着再下,这样吧,战出冠军来,谁是冠军,我给奖赏。怎么样?这样好不好?”
  芸儿就说,“不行,我们几个怎么能下的过先生小姐和少爷呢?应该我们几个人论,先生小姐和少爷你们三人论,这样才公平嘛。”
  雪花笑着说,“就属你精明,好,就听你的。”
  小红几个高兴地叫喊起来。两个时辰后,结果出来了。雪花和平儿俩人赢了。于是,雪花赐福和赵默语都给了平儿赏赐,当然其他人也都有份,把几个下人高兴地跳起来。
  雪花说,“我知道是先生和哥哥让着我的。”
  赐福笑了,在雪花鼻子上刮了一下,“不是让着你,是疼着你。”
  赵默语笑着说,“真正要赢你,还是很吃力的。”
  芸儿就说,“反正都有赏,赢不赢,没有关系了,对吧,小红?”
  小红轻轻笑了笑说,“小红这下可以把我哥哥想买给嫂嫂的礼物买回来了。”
  提到嫂嫂两个字,雪花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看了一眼赐福,离开了棋桌,下了回廊,站到梅花树下。
  雪花突然的变化,使得众人措手不及,芸儿打了一下小红,悄声说,“哪壶不开提哪壶你。”
  小红也吓坏了,赐福赶紧说,“没事。”说完,赶紧走到雪花身边。
  赵默语想了想,朗声说道,“我看见琴放在那里,想必是准备奏琴的,雪花,今天就为自己的生日弹一曲自己最喜欢的曲子。”
  雪花缓过神来,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扫兴,转过脸来,轻轻一笑,“芸儿,准备净手焚香。”
  芸儿赶紧把已经准备好的水端过来,雪花净手后,点起来香,坐在琴前,慢慢舒缓了一下,手放在琴弦上,弹起来。愉悦幽雅的琴声在静静的夜空飘绕着,接着赐福的萧声也悠悠扬扬地飘起来,缠绕着雪花的琴声,人的心也跟着飘起来,忘记了一切,都沉静在这美妙的境界里。曲停了,可人的心还在沉静着,还没有走出来。
  85、有人发誓雪耻
  当宋银把一切汇报完以后,又说,“老爷,您的话他们都信了,所以真的没有去赴宴,也没有人提亲了。”
  宋商海冷笑了一声,“看来,皇甫国仁已经不是凤凰镇的皇帝了。”
  “是呀,听说以前皇甫家的酒宴那是没有虚席的,不但请的人不敢不来,就是不请的人还想着去呢。”
  宋商海淫邪地一笑,“皇甫国仁,风水轮流转,也该是你衰败的时候了。”
  “老爷,您这样一说,那您还给少爷提亲吗?”
  宋商海就说,“你说呢?”
  宋银想了一下,突然开窍似地说道,“老爷,小的明白了,这样一来,您再去提亲,那皇甫国仁巴不得呢,他一定会高高兴兴地把女儿嫁给我们少爷的,还会带上一份丰厚的嫁妆呢。还是老爷高明。小的佩服死了。”
  宋商海哈哈大笑起来。等宋商海笑过之后,宋银又说,“老爷,还有个事情呢?”
  “说。”
  宋银就说,“皇甫家突然来了俩个人,不是凤凰镇上的,很陌生,看衣着打扮,该是从京城来的。”
  宋商海问道,“知道姓名吗?”
  宋银说,“好像是一个姓陈的,还有一个姓固的。”
  宋商海沉吟着:姓陈的,姓固的。
  宋银又说,“老爷,还有一件事情。”
  宋商海瞪了宋银一眼,“有话一次说完,放屁呢,一会儿一个。”
  宋银赶紧说,“是,老爷。听说皇甫国仁在天津的姑姑生病了,皇甫国仁带着那个赐贵连夜走了,还有那个姓陈的一起走的,那个姓固的没有走,留下来了。”
  宋商海一愣,天津的姑姑?就是父亲喜欢的那个女人,就是为了她,爷爷死了,父亲忧郁终身,冷落着母亲,致使母亲也忧郁而死。一想到这个,宋商海的情绪就会跌下深谷,哀怨惆怅着。
  沉默了一会儿后,宋商海沉沉地说,“还有吗?没有了就下去吧。”
  宋银小心地说,“老爷,今天打探消息花光了您给我的那些钱,最后的两条消息是小的的,还有,小的因为打听消息,连晚饭也还没有吃呢。”
  宋商海冷笑了一声,“皇甫家的人原来也不是铜墙铁壁一块。宋银,日后,若是有人出钱买我的消息,你也是一样出卖的是不是?”
  宋银扑通一声跪在宋商海面前,赶紧说,“老爷,宋银不敢。”
  宋商海哈哈大笑着,笑过之后,马上又哀怨涟涟地地说,“人为钱死,鸟为食亡,很正常。”说着掏出一叠票子来,递给宋银说道,“去吧,够你几天花的了。钱是什么,什么也不是。”
  宋银战战兢兢地接过钱,站起来,弓着身,退了出去。在门口数了数,整整五十块,一下子高兴起来,屁颠屁颠地出了府门,逛进了春花楼,昨个儿春香已经答应嫁给他了。
  宋商海走出客厅,顺着回廊,出了前院,进了后院,站在爷爷的书房,也是父亲的书房前。自回到凤凰镇,他每一次都是站在这里,想一下当时的情景,并未踏进去,他有点害怕。他总觉得爷爷和父亲的灵魂依旧盘旋在这里面,没有离开过。
  宋商海面对着门说道:“爷爷,父亲,知道吗?孩儿今天终于可以面对你们了,尽管说,还没有完全地打败天波皇甫家,但是,今天,皇甫家的女儿宴终于成了空宴,这是孩儿踏上凤凰镇的第一天发过的誓言,今天实现了。你们高兴吗?应该是高兴的,你们没有完成的心愿,孩儿一定会为你们完成的。”
  宋商海说完后,又静立了一会儿,才伸手推开面前的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子潮湿阴暗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宋商海后退了几步,也让他的心跟着苦涩难捱,几十年没人再进来过了。父亲说,那一晚,爷爷跟他说了很多事情,第二天一早,父亲去给爷爷请安,没有在爷爷的卧室见到爷爷,父亲就去了书房,却发现爷爷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已经离开了人世,脸上依稀还有着泪痕。父亲说,他的心当时好痛好痛,所以安葬爷爷后,他就没有再进来过。
  宋商海惶惑了一会儿,抬脚迈进门槛,这是一处一进两开的格局,左边和右边各有一个房间,左边是书房,中间是个小厅,不大,墙柜上简单地摆放了几件瓶瓶罐罐,观其样,不是很贵重的,还有几幅画挂在墙上。两边的门都是月亮门,门两边的木墙上雕刻着花束,其颜色淡绿,显得清幽雅致。
  宋商海站在左边的月亮门前,想了一下,就轻轻推开来,于是里面的陈设全都显示在眼前,好多好多的书。父亲说过,爷爷的父亲是个读书人,只是因为他不大喜欢去应试,所以一直是个布衣书生,才连累了爷爷,入赘了姥姥家。
  一本书一本书地看过去,最后,宋商海坐在书案前,于是书案上那个盒子就进入了眼眸,盒子的外观精致漂亮,像是女人存放首饰的盒子。他把身体往前靠了靠,盒子上已经有着厚厚的一层尘土,他拂了去,打开来,里面有一封信,他慢慢展开,是爷爷写给父亲的:“吾儿,说了那么多,但还是说不出口,只好写在信上了。皇甫家之所以不同意把女儿嫁给你,是因为你的爷爷曾经做过皇甫家的私塾帮手,身份等同于下人的。现在能够有这样一点家业,也是因为你爷爷是入赘与你奶奶家的。你不姓宋,姓的是你奶奶的姓氏,试想,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配得上人家皇甫家的小姐,就算是皇甫小姐喜欢你也无济于事。儿子,宋家光耀门楣的重担就靠你了,一定要把宋家立起来,不能再发生像爷爷像为父这样的事情了,你知道吗?去皇甫家提亲的时候,皇甫老爷称呼我你奶奶的姓氏时,我的心几乎撕裂了。慕然,为父在九泉之下等着你的好消息。”
  宋商海的手在抖,心也在抖,情绪慢慢失去了控制,终于宋商海把自己逼近了疯狂躁动的境界里,不能踏出。他的手臂一挥,打在身边的墙柜上,血慢慢流下来:爷爷,您放心,孙儿不会让您失望的,孙儿一定会把宋家立起来,会把皇甫家踩在脚底下的。
  “老爷,北京来电报了,可能是少爷的。”门外管家说。
  宋商海一听北京来电,情绪立刻恢复了冷静,他整理了一下,走出来,对管家说,“明天开始,清扫这里,要做到一尘不染,知道吗?”
  管家赶紧说,“知道了老爷。”说完把电报递给了宋商海,宋商海看了一眼,不是儿子的,却是妹夫的,让他立刻来北京一趟,有要事。
  宋商海想了想,就说,“赶快给我收拾行李,准备点现金,我要去北京。”
  管家应了声赶紧跑出了书房小院。
  宋商海转回身看着书房,说道,“爷爷,孙儿把宋家立在皇甫家大宅院里怎么样?”
  说完,宋商海快步地离开了书房小院子,当他站在自家的大门口时候,才知道这个院子真的是太渺小了,小的让他心生厌恶,这不是宋家,是奶奶的娘家,是爷爷的尊严丢失的地方,是宋家被羞辱的地方。是该离开了,宋家,此时的宋家,我宋商海不该还住在这里,我应该住在那个百年老宅里,让爷爷笑,让父亲高兴,也让自己的后代子孙的头颅高高扬起来,让别人仰慕宋家,这才是我宋商海此生要做的事情。
  86、聚会吃团圆饭
  大家又玩了会儿,宋祥过来催促歇息,于是就散了。赵默语走时对赐福说,“你明天一早先别吃饭,我给你枕脉。”
  “知道了,赵叔叔。”
  “哦,这里药铺的药全吗?”
  赐福说,“刘大夫的回春堂里都有。”
  雪花想了下,“哥哥,别去尚伯伯那里。”
  赐福疑惑道,“为什么?”
  “皇甫家几代都是尚伯伯给看病,突然间,换了……我怕尚伯伯多心。”
  赐福想了想,“赵叔叔,您开了方子,小侄让人到别的地方去抓就行。”
  赵默语笑了,“拿回药来就行了。”
  赐福和雪花一边走着一边说,“刚才我看见哥哥样子不对劲,是身体不舒服了吗?”
  赐福说,“不要紧的,只是觉得有点乏,没有劲儿,我想睡一觉就会好了,妹妹别担心。”
  雪花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我担心娘,爹爹说,他会走很长时间,我记忆中,爹爹和娘没有分开这么久过。”
  赐福赶紧安慰说,“爹爹说的很长时间,无非就是比以往的三五天多个几天而已。赵叔叔不是说了吗?他在天津的同学医术很高,我想,元宵节前,爹爹就会回来了。所以不会出现你刚才担心的事情。再说,有哥哥在,你和娘都不会有事的。”
  见赐福信心十足的样子,雪花宽慰了些,她轻轻笑了笑,柔声说,“哥哥这么一说,妹妹心里就不再乱扑腾了。哥哥,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回到后花厅,雪花拿着树雕看着,树雕做的实在是精巧漂亮,老虎亲昵地凝视着卧在他旁边的兔子,那情态真的很让人感动,不由地,眼泪就下来了,怎么也想不到哥哥会做这个给她,为了做这个他竟然把自己弄病了。也只有哥哥会这样了解和这样关爱她。可很快地,自己就会离开哥哥,哥哥也会离开自己,哥哥的身边会有嫂嫂,自己的身边也会有别人,哥哥再也不可能把全部的爱给自己了,而自己也不可能天天跟在哥哥身边给他撒娇了。一边想一边流泪,一整晚就这样过去了,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去。一睁眼却已经是午时了。
  雪花一边起床,一边数落芸儿,“你怎么不叫醒我,是不是见我不醒来,你就可以偷懒了。好吧,那我就把你送出去好了,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都由你。”
  芸儿撅着嘴,“小姐又不讲理了,自己一晚上不睡觉,天亮才睡了,到怨起芸儿来了。”
  雪花看着芸儿,“你怎么知道我一晚上没睡?”
  芸儿委屈地说,“小姐不睡,芸儿能睡吗?”
  雪花这才笑了,拉住芸儿的手,嬉笑着撒娇地说,“好芸儿,小姐我错了,小姐我给芸儿赔不是,对不起啦,好芸儿。”
  芸儿洋洋得意地说,“这还差不多。”
  雪花立刻圆眼一睁,嗔怒地打了芸儿一下,“给你个枕头你还真睡了。”
  俩人一起笑起来。随后雪花又懊恼起来,“早上赵先生给哥哥诊脉的,我都误了。”
  芸儿说,“福少爷来过了,让我告诉小姐,他没事,别担心他。”
  帐幔外,听见春花悄声叫芸儿。雪花知道这是春花以为她还在睡觉,应了声,“春花姐姐,进来吧,我醒了。”
  春花这才撩起幔帐进来,没等春花说话,雪花就说,“是不是让我过去吃饭呢?”
  春花说,“是。少爷说,若小姐醒来了,就去吃饭。”
  “说在哪个厅了吗?”
  春花说,“说了,还是在心月厅里。”
  雪花就赶紧地洗漱,打扮好了就去了心月厅。赵默语已经等候在饭厅里了,雪花轻轻笑了笑,问了声好。
  赵默语微笑地应了一声。
  赐福刚好进来,看见雪花红红的眼睛,心疼地说着,“你瞧你的眼睛,红红的。哥哥跟你说过了,不会有事的,你要放宽心。你总这样,让哥哥怎么安心做事呢?”
  雪花的心牵动着,声音里多少有了哽咽,“是因为哥哥做的这个树雕太好看了,心里高兴,所以睡不着的。妹妹保证,不会再这样了。”赐福笑了。
  坐下后,雪花问,“娘呢?”
  赐福说,“娘说,大概是早饭吃的多了些,现在没有胃口,所以不吃了。还让我对赵叔叔说声对不起,不能陪叔叔吃饭了。”
  赵默语赶紧地说,“夫人太客气了,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千万别因为我改变什么。”
  赐福也赶紧说,“没有啦赵叔叔,我们就把叔叔当成家里人,没有客气。也请赵叔叔别客气。我们吃饭吧。”
  饭后,三个人去了慧英的房间。赵默语留在外间,赐福和雪花进去见慧英躺在床上,精神似乎不太好,雪花着急地问,“娘,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慧英笑着说,“娘没事的,大概是昨晚没有睡好。”
  赐福说,“娘,真的没事吗?”
  慧英说,“没事的。赐福你快去做事吧,今天的事情很多的,不抓紧时间做到晚上也做不完的。”
  外间的赵默语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慧英赶紧说,“赵先生,请进来。”
  赵默语进来后说,“我来给夫人看看。”
  慧英就又说,“你看,这不,还有赵先生在呢,你就放心地去做事情吧。”
  赐福就说,“娘,那我就去做事了,你要是不舒服了,就赶紧地和赵叔叔说,千万别耽误了。娘要是病了,孩儿也就没有心情做事了。等爹爹回来,孩儿也没脸见他老人家。”
  慧英笑着说,“傻孩子,娘怎么会有事的呢。让先生把把脉不就知道了吗?先生,对不起,看你来到我家里就没有消停过,不是有这个事情就是有那个事情的来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
  “夫人您客气了。”赵默语边说边走到慧英身边,手指搭在慧英的脉上。过一会儿后,赵默语说,“不要紧的,只是没有休息好。”
  慧英就对赐福说,“听到了吧,娘说没事的。”
  “叔叔,谢谢您。”又对雪花说,“妹妹,你要留在娘房间里,陪着娘,和她多说说话。”
  雪花说,“哥哥,妹妹知道的。”
  赐福就走了。
  赵默语和雪花在慧英房间坐了一会儿后,慧英说想睡一会儿,俩人就出了心月厅。俩人在园子里转悠着,赵默语给雪花讲了很多京城学校里的事情,还问雪花愿不愿意到京城里上学。雪花笑了笑没有说话。
  “怎么?是皇甫先生不同意吗?”
  “不是的,父亲先前就让我和两位哥哥去京城上学的,是我不愿意去,所以三个人就都没有去。”
  赵默语说,“为什么不想去呢?在京城里上完大学,你也可以去外国学习,以你这样好的天赋,你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学者,无论是哪一方面。现在的时代,女子不是只有出嫁这一条路,你应该去到外面的世界里,看看一个人究竟该怎么生活。”
  雪花看了赵默语一眼,就把眼睛转向别处,想起来,为了贵哥哥和兰芝,她一度想要嫁给王仪军。她知道,那样做,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其实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要怎样的生活,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自己的将来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先是皇家的遴选,后又是王家的逼亲,如果不是皇家放弃遴选,自己此时早已经进了皇宫,做了妃子,那是一幅什么样的生活状况,想不出来,也不敢想。后又是王家的逼亲,如果又不是他儿子抢亲兰芝,发生变故,不知道此时会是什么样。生活,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能够怎么样的。
  有时候,她会敬佩兰芝,她能够为了自己心中所爱,做出如此决绝的事情来,也是一份幸福和快乐。难道自己也要那样做吗?只是自己为了谁去做那样的选择?爱……想到这个,雪花迳自苦笑了一声,因为直到现在,除了哥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爱谁?
  “在想什么?”
  雪花醒悟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对不起,我……”
  赵默语笑着说,“没关系,谁都会有这样的状况,偶尔一时的走神。”
  雪花轻轻一笑,嘴角弯起一抹羞涩。此时刚好走到依月厅,雪,又开始飘落,只一会儿时间,花朵上就已经是雪雾茫茫了,红白相间,颤颤微微,真是勾魂摄魄。此时的雪花,脚上一双金色小皮靴,身上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的白狐狸领的外披风,在飘飘绕饶的雪花中,在血红盛艳的梅花中,真是上天的仙女下凡来。
  赵默语心内就那么深深地刺痛了下,瞬间把自己淹没了。这一天,雪花都没有见到赐福,直到晚上祭祖时才见到他。
  皇甫家祠堂在整个皇甫大院里是最雄伟最威严的,此时,灯火辉煌,所有的下人们都站在祠堂外面等候着。皇甫家并不排斥女子,所以,女子也可以进祠堂祭祖。
  祭祖仪式结束后,进了祠堂边上的饭厅,每一次祭祖后吃饭的地方,赐福派人告知了赵默语,赵默语此时等候在这里。见慧英赐福雪花进来,赵默语惶恐地说“实在是添麻烦了。”
  “先生说哪里的话呢,您能够在这样的日子里来到皇甫家,是皇甫家的荣幸,像先生这样的人岂是什么人家都能请的到的。”
  “夫人快别这样说,默言更觉得不安。”
  慧英笑了,“那就不说了。管家,开始吧。”
  管家喊了一声上菜。不一会儿,饭厅里的十张桌子摆的满满的。赵默语惊怔了,加上他不过是四个人,怎么摆了十张桌子。就在他惊怔中,下人们开始走进来,每一张桌子边站着八个下人,正好十张桌子。
  赵默语在自己的家里见到的都是等级森严的主人与下人的区别,在外面,在他见过的有钱人家家里,同样,下人永远是下人,怎么可能和主人同席吃饭。
  慧英解释说,“皇甫家一直的习惯,每到大年三十,所有的人都聚在这里吃一顿团圆饭。以前人多,是三十几张桌子,听婆婆说,她第一次参加祭祖后,来到这里,把她吓了一跳呢。可现在,人少了好多。”说道这里,慧英一阵黯然。
  87、树下虎兔相依
  待大家坐下后,宋祥说,“少爷,点火吧。”
  赐福站起来走到厅外,接过火把,停了一下,转过身来对着赵默语说,“今天就让赵叔叔来点吧。”
  赵默语惊讶地看着赐福。赐福又说,“叔叔,就您来点吧。”
  “这怎么可以呢?”赵默语惶恐地说,“我知道的,每到这个时候,第一个火都是由家中的当家人来点的,我的家族里都是爷爷点的,后来是我的父亲,还没到我我就来到了京城。我是知道的,我怎么可能来做这么重要的事情呢。”
  赐福的话的确是让在座的人惊讶,这可不是一件随便的事情。大家看着他。慧英也觉得赐福有些唐突,但是赐福已经说出了口,“先生来点吧,就算是给先生的新年礼物,能够帮先生完成一个心愿我们非常的高兴。”
  赵默语眼睛里有了湿润的光芒,这个家里的人是这般的尊重他,让他感动。他接过赐福手里的火,慢慢地,又哆哆嗦嗦地好不容易点了火,嘣地一声,鞭炮响起来,然后就是噼里啪啦地声声不绝,响了好长的时间。
  放过鞭炮后,大家才坐在桌旁,开始吃饭。由于太激动了,饭桌上的赵默语话语特别的多,他说的好多的话都让大家笑的吃不下饭。只有雪花一个人不言不语地吃着饭。赐福一直在看着雪花,见她不声不响地,他就想着雪花可能还是因为自己的婚事在心烦,他着急,但又不能跟她说,父亲不在,他不能越过父亲自己来说。
  雪花突然地问,“娘,爹爹现在到了姑奶奶家了吗?”
  雪花的话让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都看着她。慧英也静静地看着她,停顿了一会儿,说,“应该是到了吧。”
  “爹爹一定累坏了,这么远的路,又下着雪。老天保佑,爹爹千万别生病了。”雪花像是和自己说话一样说着这些话,然后就不再吭声,又低下头来吃饭。雪花的神情让慧英心疼,她一把揽过雪花,说,“雪花是在为爹爹担心了是吧,别担心,你爹没事的,他的身体好着呢。”
  赐福也赶紧说,“妹妹,别乱想,爹爹会像娘说的那样平安顺利到姑奶奶家的。用不了几天就会有电报来的。”
  雪花见大家都不再说笑,都在看她,一下子醒悟过来,觉得自己做错了,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这个话题,让大家难过和担心。一想到这儿就赶紧地笑起来,说,“娘,不是女儿在担心爹爹,我看是娘在想爹爹了,瞧,眼泪都出来了,爹爹的耳朵一定在痒痒了,爹爹就在想是谁在想我了,怎么我的耳朵这么的痒痒,赐福哥哥,是不是呀?”
  大家被雪花的话逗笑了,慧英的脸一下子就红起来,“坏丫头,竟然开起娘的玩笑了,真是没规矩了。”
  在另一桌吃饭的芸儿就说,“是呀,连我都在想老爷了,太太当然就更想了。”
  “你们瞧瞧,就连这丫头也是放肆的不得了了,等过了年,该给你们好好的立立规矩了。”
  慧英这么一说,芸儿就放下筷子,跑过来,站在慧英身边,低眉顺眼地嗫嚅道,“太太,对不起,是芸儿错了,芸儿以后再也不敢了,请太太处罚芸儿吧。”其他丫头就都轻声地掩嘴而笑。
  慧英就说,“芸儿知道错了,就不处罚了。看来还是芸儿好呀,知道自己错了来认错。”
  慧英这么一说,大家的目光就全都转向了雪花,坐在慧英身边的雪花听得出来母亲是在说她,她就对着母亲的脸儿媚媚地甜甜地笑,然后亲昵地说,“娘,对不起,雪花错了,请娘责罚雪花吧。”说完,挽住慧英的胳膊,依偎在慧英的身上,再次呢喃道,“娘啊,是雪花错了,雪花给娘赔不是了。”
  “好了,知道错了就不责罚了。”
  说笑了一番后,开始吃饭。饭后赐福问东富,“东富哥,今天早上我说的事情都做好了吗?”
  东富说,“都做好了。”
  “那好,按照我早上的吩咐去准备吧,等一会儿我们就过去了。”
  看着赐福很神秘的样子,大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慧英就问,“赐福,你让他们做什么呢?”赐福笑而不答。
  雪花站起来走到赐福身边,依在耳朵边悄悄地问,“哥哥,你在做什么古怪的事情呢?”
  赐福说,“待会儿就知道了。走,我们都到依月厅去吧。”
  慧英疑惑地问,“赐福,去依月厅做什么?炮仗改在依月厅放了吗?”
  赐福扶着母亲边走边说,“娘,你去了就知道了。”
  雪花就着急起来,“哥哥,炮仗不能在依月厅放,炸坏了梅花可怎么办呢?除了我的后花厅,就属依月厅里的梅花最整齐最好了。”
  赐福就笑着说,“本来是想在你的后花厅的,可是那样你就知道了,我知道除了后花厅,就是依月厅里的梅花最多最好,因为平时没人去,那里的雪景也是最美的,所以我选在依月厅。妹妹,你会喜欢的,是我给你的新年礼物。”
  雪花说,“放炮仗也算是新年礼物吗?”赐福笑着没有说话。
  一家人就跟着赐福往依月厅走。从大饭厅到依月厅有很长的一段路。赵默语走着看着:从昨天来了到现在,他都没有好好地看看皇甫家大院,如今在夜晚里看,却是另一番景象,另一种韵味;有着亭台,楼阁,山石,还有着已冻成冰世界的小溪流;还有着现在脚下走的回廊逶迤幽雅,回廊两旁尽是红艳可人的梅花在盛开着;回廊里上的红灯笼黄彩带在这冷冷的冬天里又给人暖暖的;一步步走来,看着,都像是走在南方的春天里。
  赵默语紧走几步对慧英说,“我怎么觉得像是在我的家里。”
  慧英听了就笑了笑说,“先生是感觉到这园子像是南方,是吗?”
  赵默语说,“是的,北方的宅院没有这样的。”
  雪花接过来说,“皇甫家的祖上就是南方人,就像先生家的祖先是北方人一样。”然后就把故事讲述了一遍。
  雪花在诉说时依然有着淡淡的忧愁,忧愁缠绕中的雪花更有着动人心魄的美丽与妩媚。赵默语的眼睛已经无法从雪花身上移开。其实第一眼看见雪花时,他就已经知道自己不能忘记,知道自己的心和灵魂给了雪花。赵默语知道自己的心一直是空着的,空的让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是否还应该存在于这个世间上。来这里避祸是朋友们硬拉来的,他原本准备着为事业和信仰奉献自己的生命的,那样他会认为自己还算是没有白来这个世间。看见了雪花,他知道了自己的生命应该还有着意义,他决定为又一个信仰延续自己的生命,他有了人世间最为神圣的爱情。这两个信仰才是男人最完美的。
  站在了依月厅,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太美了,美的让人心惊颤动;艳丽盛开的每一棵梅花树下都有一对雪人,是半卧着的老虎和卧在老虎旁边的兔子,那神情,情态,简直……所有的人都半张着嘴。尤其是雪花,眼睛里立时盛满了晶莹的泪水。
  赐福说,“妹妹,有十七对;你看,就像是活着的老虎和兔子在一起赏梅花呢。喜欢吗?”
  雪花是又高兴又激动又伤心。
  慧英把雪花拥进自己的怀里说,“雪花,你看哥哥多疼你,你以后可别让哥哥生气和伤心,知道吗?”雪花点着头,说不出话来。
  赐福又说,“炮仗就在想月厅前面的台阁台放,在这里就能看到的,也不会把这里的雪人震坏了。让四儿把点心摆香阁间里,看完礼炮,就在香阁里吃点儿点心,边吃边等着接神。”
  东富去放礼炮了,赐福拉着雪花的手,一个一个地看,每一对老虎和兔子身上都有字,写着赐福和雪花。看着这些,就想着每年种植这些梅花时的情景,这么多年来,所有的梅花都活了下来,惟独那棵……雪花想着又流下了泪水。
  “我想,赐福一定是属虎的。”赵默语说。
  雪花转过脸来,见赵默语凝视着她,眼睛里还有着柔柔的光,她觉得好象在谁的眼睛里看到这目光的,于是,她也看他,看着,就想起来了,是哥哥眼睛里的目光,哥哥看她时就是这样的。
  “先生,您有妹妹吗?”
  “我没有妹妹。所以我很羡慕你的哥哥有你这样的好妹妹在身边,如果我有,我也会像你哥哥这样疼爱她的。”
  雪花就微笑起来,“相信先生会的。不过,哥哥再疼爱也有分开的一天,等哥哥有了嫂嫂,就会慢慢地减少了。”
  赵默语就笑了,”当然,这是自然的事情,等哥哥成了亲,有了嫂嫂,他会分一部分疼爱给嫂嫂的。而妹妹也一样,等妹妹成了亲有了夫婿,也会把一部分关爱甚至是全部的都给了夫婿的。所以不要伤心难过,这都是很自然的事情。难道你现在在为这件事情难过吗?”
  雪花点点头,随后,眼泪就流了下来。赵默语心疼地赶紧把手绢拿出来,不由自主地给雪花擦眼泪。雪花惊楞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拿出自己的手绢把眼泪抹去。然后又笑了,“先生,对不起,我……”
  赵默语赶紧说,”是我太唐突了些。”
  赐福说:“叔叔,雪花,过来吃点心吧。”看完礼花后,东富过来说,戏班已经准备好了。
  赵默语一愣怔,“不是说皇甫先生从不请戏班进府吗?”
  慧英说,“先生来到我们家,我家老爷却有事不能在家里陪先生,怕先生闷,所以赐福就请了戏班进来给先生唱唱戏。”
  赵默语感激而又兴奋地说,“那太感谢了,默言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先生不用这么客气的,这是我们应该为先生做的。其实应该是请先生到戏院里看才对呢。我总觉得看戏还是在戏院看才是看戏,在那里才有听戏的感觉。只是我们不能陪着先生去。”
  “夫人经常去戏院听戏吗?”
  “不常去的。在这里,没有出阁的姑娘是不能到戏院里听戏的,如果我去听戏就只能把雪花留在家里,所以我也就不去听了。”
  88、象哥一样示爱
  戏台在拜月厅暖阁,慧英她们过来后,戏班班主把准备好的戏单递给东富,让他找慧英点戏。东富拿着戏单到了慧英跟前,慧英却让赵默语点,赵默语赶紧推脱着。慧英就说过年是喜庆的日子,你们就唱些高兴的就行。班主就说先唱两出《龙凤呈祥》和《出将入相》吧。
  第一次在家里听戏,雪花很兴奋,眼睛不停地东瞅瞅,西瞧瞧的,高兴地不得了。慧英也很高兴,所以都不说话,就只顾着听戏了。唱过这两出后,慧英明显地累了。
  赵默语说,“夫人看您累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客人来,您还得照应呢。就听到这儿吧。”
  慧英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先生,实在是对不住了,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了。那我回去歇着了,让孩子们陪你慢慢听吧。”
  赵默语赶紧称谢着。走时又安顿着赐福,“福儿,照顾好先生。”
  赐福说,“娘,我知道。”
  慧英溺爱地摸了摸雪花的手,又说,“好女儿,但也不要太晚了,明天还要接外眷的拜帖呢,不能太累着哥哥了。”
  “我知道的娘。”
  慧英走了后,雪花高兴地说,“哥哥,我们多听几出好不好?”
  赐福说,“只要妹妹高兴,想听几出就听几出。”
  雪花幸福地说,“真是好哥哥。”
  尽管是这样想,可终究扛不住累,雪花的眼眸开始打架了。赐福就说,“妹妹,回去了。”
  雪花不舍地说,“好吧。”
  等戏班收拾好之后,雪花又给了一些赏钱,赵默语也给了一些。戏班里的人都高兴地说不出话来了,他们从来没遇见过这么好的事情,唱了这半夜的戏挣的钱顶他们唱半年的戏,接过钱都跪下来磕头。雪花和赵默语赶紧扶他们起来,赵默语说,“你们把和家人团聚的时间用来给我们唱戏,给多少钱都不算多,谢谢你们了。赶快回家吧,家里人都等急了。”戏班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赐福说,“叔叔,明天是初一,吃过早饭后街上就开始热闹了,小侄这几天恐怕是没时间陪您上街,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就让东富陪您去,您看行吗?”
  “我怎么会介意呢,只是,这大初一,东富也要会客,就不要麻烦他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雪花说,“我来陪先生上街,我反正没事的。先生,可以吗?”
  赵默语赶紧说,“那你先要问过你母亲,她同意了才可以。这里的风俗,一些忌讳,我都不知道,所以一定问清楚你母亲,知道吗?”
  雪花浅浅一笑,“雪花知道的。”
  赐福笑了,“那好,叔叔,就让妹妹陪您去吧,妹妹平常也很少上街的,初一人多,拜托叔叔照顾好妹妹。”
  赵默语说,“好,叔叔定会照顾好雪花的。”
  赐福送雪花回后花厅去了。望着雪花离去,赵默语一直看着,直到看不见。他心中说不出有多么的苦涩,这是可望可想却永远不可及的,他先前的那念头简直是妄想,以至于是荒唐。他有资格说爱情吗?现在就是想想也是亵渎——他怎么可能还想要得到爱情,得到这个天地间最清纯,最美丽的女子的爱情呢?
  初一早晨,赵默语早早来到饭厅,吃过早饭,赵默语等候在大门口,不一会儿,东富过来说,雪花不能来了,因为雪花表妹来了。赵默语一听有些失落。赵默语顿了顿,让东富做事情,自己一个人上街。可东富说,夫人说,一定要让他陪着。赵默语只好答应了。
  雪花身体在陪着客人,可心里却在想着赵先生这儿,说好自己去陪先生看街景的,这会子却坐在这里,真是觉得对不住先生,想着这些事情,神情上就走了样,被母亲看了出来。客人也觉得雪花心不在焉的,就问到,“小侄女是不是不舒服?”
  雪花就赶紧地说,“姨妈,对不起,昨晚上看戏看到很晚,有些困倦,所以……”
  被称做姨妈的是天津姑奶奶的儿媳妇的妹妹,也就是皇甫国仁表嫂的妹妹,他们住在不远的东平镇。平时也没有在大年初一造访过,突然此时候来,让慧英心里不安。
  姨妈笑着说,“嫂嫂,对不起,你看这大年初一上门来打扰。”
  慧英也笑着说,“看妹妹说哪里话,妹妹能来,嫂嫂高兴,你哥哥又不在,家里也空乏的很,你能来,还热闹些。”
  姨妈看看雪花,然后又说,“雪花,带妹妹到你房里去吧,我和你娘说点事情。”
  雪花早就想离开了,一听这话就马上带着表妹出了母亲的房间,来到院子里,对表妹说,“我们上街去看热闹好不好。”表妹立即赞同,俩人拉着手溜出了大门,姐妹俩人在街上转着,人多,又挤,有好几次就差点挤散了。这时候看见了赵默语和东富。赵默语本来是想回去了,雪花一来心里高兴,兴趣又来了,于是又开始开始转悠了,人多,挤,挤来挤去的,也是有好几次就要挤散了,赵默语不时地抓住雪花的手,把雪花拉在自己胸前,才不至于走散开。
  姨妈和表妹没有吃晚饭就走了。雪花问道,“娘,姨妈有什么事情要在这个时候来呢?”
  “是为了你表哥的事情。”
  “表哥的事?表哥出了什么事了吗?”
  “没有出事,姨妈说,你表哥该娶亲了。”
  “表哥娶亲干嘛要来我们家?难道想让娘给说亲吗?”
  慧英看看雪花,“你姨妈是想娶你做儿媳妇。”
  “我?”雪花一听呆住了,不一会儿眼泪流了下来。慧英见雪花这样着急了,就赶紧说,“雪花,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呢?”
  正好赐福过来了,母亲的话他也听见了,他紧着上前握住雪花的手说,“妹妹,爹爹给你说的人家不是表哥,不是,真的不是。”
  雪花的眼睛依然痴痴呆呆地流着眼泪。雪花的样子让慧英突然间明白了,是不是雪花心里有自己喜欢的人了,于是就说,“雪花,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慧英的话让雪花惶惑,难道自己的言行举止暴露了自己的内心世界?难道爹娘已经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亲哥哥赐福?
  见雪花痴怔不说话,赐福的心刷地一下痛裂了,原来妹妹心里已经有人了,那个人不是自己,是啊,自己一直是亲哥哥的角色,妹妹怎么会爱上她的亲哥哥呢?即使爱也是兄妹之间的爱,又怎么可能成为男女之间的爱情呢?赐福看着雪花这个样子,心里在滴血,妹妹一定是爱上了一个不能说出来的人才会这么的难过和痛苦的。赐福离开了母亲的房间,站在院子里,抬起头,望天,如果妹妹心里真的有了别人,那自己还能够呆在这个家里吗?
  “赐福,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是赵默语。
  赐福看见了赵默语正微笑着看着他,赶紧地说,“是赵叔叔,我……”
  赵默语说,“刚才碰到张先生了,他说要过来请夫人吃饭,我就说我来请吧。”
  赐福就说,“那我们进去叫娘和妹妹吧。”
  “雪花也在吗?”
  赐福说,“在和娘说话。”
  屋里,雪花安安静静地坐着,慧英拉着雪花的手,也静静的。看见他们俩人进来,慧英就站起来,微笑着。赵默语往跟前走了走,也微笑着说,“夫人,该用饭了。”
  慧英笑笑的说,“怎么敢劳动先生来说。”
  “没关系的。”
  初一的晚饭吃地十分的安静,慧英不说话,赐福也不说话,雪花更是没有话。看着这样,赵默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也就没说话。晚饭过后,雪花跟大家说了一声就先回了自己的房间,慧英和赐福陪着赵默语说着话,但是分明心不在焉。赵默语就也说要回屋休息了,大家就散了。
  雪花回房间后,芸儿给她铺被褥,雪花说,“不睡觉,要到外面走走。”芸儿要跟着,雪花说要自己一个人。出了屋,雪花漫无目的,脚下惶惑着每一处,最后停留在依月厅,看着那十八对老虎和兔子,眼泪再一次溢出眼眶,娘的话响在耳边:“雪花,你心里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
  赵默语来到依月厅,看见了雪花,见她那么神思恍惚的,不由地有一份心疼,爱怜地问道, “雪花,出什么事了吗?”
  听见话声,雪花低下头,摸去眼泪,转过身来,眼睑上露出一抹轻轻的笑, “先生,您怎么也来这儿呢?”
  “哦,我也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先生,从天津往这里发电报要几天?”
  “过年了要慢一些,不过,初五应该到了。你在担心你的父亲吗?”
  雪花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就又转身望着眼前的梅花,伸出手来轻轻地拈着花瓣,轻轻一动,花瓣上面的雪花哗啦啦地落了她一身,所有的树枝也都颤颤微微地抖动了抖动,雪花接着又落在了雪花身上。雪花轻声地喃喃私语着,“雪花是从天上来的梅花仙子呢,你们看这些梅花开的有多艳丽,这红红的花瓣里是因为有着雪花的血才会这么的鲜红的。可是,要把它交给谁呢?谁会来疼爱它?没有人来疼爱它就会慢慢枯萎地死去的。”
  赵默语走到雪花身边,轻轻弹落掉雪花身上的雪花,双手轻轻握住雪花的肩头,凝视着雪花,深情柔柔地说,“我来疼爱它,我来照顾它,我会让她永远地艳丽着。”
  雪花抬起头来,望着赵默语。
  “你愿意交给我来疼爱它吗?我会用我的生命来爱它,你愿意吗?”赵默语说。
  雪花看着赵默语。赵默语已然进入激动不能自以的情绪里,他忘记了这是在皇甫家的宅院里,忘记了先前想过的,看着眼前的雪花他已经无法自控,一切不能有不该有的情感与爱意此时都迸发出来了。他也如雪花一般拈住花瓣,一动,雪花就纷纷洒落在他的身上,又一动,又是哗哗一片飘落在他的身上;他看着雪花,依旧是神情柔柔般地话语响在耳边,“我的心已经停留在这里了,已经守在了这艳丽的梅花身边了,这花里有你的血浇灌,有我的心缠绕,就不会枯萎更不会死去,你说是不是?”
  雪花定定地凝视仰望着赵默语,她没有听明白他所说的话,但她觉得那些话那么的好听,就像哥哥一样,她觉得是哥哥在心疼她,在怜爱她,雪花不由地地依偎在他胸前,流着眼泪,她感受着哥哥宽大的胸怀给她的温暖,雪花觉得是那么的安静与踏实。
  89、厅外痴情吐血
  雪花却不知道此时赐福正站在背后,看着她依偎在赵默语胸前,他的心好似被利剑刺中,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四儿惊呼一声,“少爷,你吐血了?”赐福赶紧捂住四儿的嘴,退了出来。四儿惊恐不安地看着赐福。赐福放下手,抬起步子一步一步地走了几步,突然地有如飞一般地跑了起来。
  四儿跟着跑了几步,又停下来,返回身,进了园子里,看见站在那里的雪花和赵默语,他跑过去,着急地说,“小姐小姐,少爷,少爷刚才吐血了。”
  听赐福吐血,雪花脸色立时煞白,浑身惊抖,“在哪里呀?”
  四儿手一指,“那里。”
  雪花回头一看,没有赐福,就又着急地问道,“我是说少爷在哪里?”
  四儿说,“少爷跑着走了,我想跟上去,可又想着来告诉小姐,让赵先生去给少爷看看,所以,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也许回园子里了。小姐,四儿这就去找少爷。”
  雪花和赵默语就赶紧跑出依月厅,但赐福不在他的想月厅,雪花想了想,就又去了樟园,果然,赐福在樟园里,他正跪在樟树下。
  雪花跑过去,见赐福也是脸色苍白,没一点精神,心疼的雪花哭起来,“哥哥,你怎么啦,你别吓唬雪花。”
  见雪花哭泣,赐福冷静下来,自己不能让妹妹着急,他对着樟树发过誓言,要让妹妹一辈子快乐,一辈子不哭的,可现在却让妹妹泪流满面的。他赶紧扶起雪花,绽开笑,柔声说,“好妹妹,是哥哥不好,又让你着急了,哥哥没事,只是在这里,为姑奶奶祈祷呢。”
  雪花迷茫着双眼看着赐福,“真的吗?四儿刚才说,你吐血了。”
  赐福说紧张了下,赶紧问,“他还说了什么?”
  雪花就说,“四儿说你吐血了,就赶着进来告诉我,让我找赵先生来给哥哥看看。”
  “就这些?”
  雪花不明白地说,“就这些?哥哥,你到底怎么啦?为什么会吐血?是不是身体还是不舒服呀?赵先生就在外面,哥哥你赶紧让赵先生给你看看吧。”说着,拉着赐福就往外走。
  赐福拽住雪花,再一次安慰地说,“不是吐血,是我心里想事情,不小心,碰了一下嘴,自己咬的。你看看,还有印子呢。”
  雪花就盯着赐福的嘴唇看,可是,天黑了,虽说有灯笼,但还是很朦胧,也就看不清楚,雪花只好再一次问,“真的是咬的,不是吐血吗?爹爹和贵哥哥不在家里,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可不能生病倒下。更紧的是,雪花不想哥哥生病难受,那样,雪花会难过的。”
  雪花的话给了赐福安慰,也给了他灰暗,他知道,雪花对他的感情只是妹妹对亲哥哥的感情,不是男女的感情,他不能再显示出任何状态来,给妹妹忧愁和着急了。只要妹妹快乐,自己的痛也就无所谓了。
  赐福握住雪花的手,肯定地说,“哥哥向你保证,没事的。”
  雪花这才笑了,然后拉住赐福的手,走出樟园。赵默语见俩人出来,就上前问,“赐福,怎么样?来,让我看看。”说着就要伸手诊脉。
  赐福拦住了,笑着说,“谢谢先生,我没事,都是四儿乱说。”
  赵默语有点疑惑,看着雪花。雪花就把赐福刚才的话说了一遍。赵默语就不再坚持了。然后赐福说,“妹妹,很晚了,该回去歇着了。哥哥还有点事情做,让先生送你好不好?”
  雪花看着赐福,她总觉得赐福有点反常,本想着送她回去的时候,再和他说说的,可他却又要做事情,失望地神情也就显示在脸上,“那好吧,哥哥,不过明天一早,来我屋里接我,我们一起去饭厅。”
  赐福笑着说,“好,哥哥答应你。”说完就又拜托了赵默语一声,自己就先离开了。一转身,泪水潸然而下。
  见哥哥走了,雪花落寞地对着赵默语笑了下。俩人就朝着后花厅方向走来。路上,俩人没有说话,直到进了后花厅。芸儿见雪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赵默语,就对赵默语行了礼,而后问,“小姐,要茶吗?”
  雪花就说,“给先生吧。我不喝了。”
  然后带着赵默语进了她的小书房。一进门,赵默语就被墙上的画儿吸引住了。芸儿端上茶后,见赵默语看画,就说,“这是小姐画的,诗词是少爷写的。”
  这就是上次赐福拿出去裱糊的那幅画。赵默语呢喃了一句,“姜嬊的《暗香》”
  雪花一怔,“先生,也喜欢这首词?”
  赵默语回过脸,凝视着雪花,“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 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泪水慢慢滑落下来,挂在雪花脸颊上,晶莹、剔透……
  第二天一早,赐福来接雪花,俩人高高兴兴地去了饭厅。见到等候在饭厅里的赵默语,雪花高兴地上去道早安,那神情和快乐直接印在赐福的眼眸里。
  慧英似乎也看出了一丝端倪,心情压抑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毕竟赵默语是客人,国仁走的时候安嘱过一定要照顾好,不能失礼。可是……
  赐福为了不见雪花,每天做事到很晚,就连午饭和晚饭也都不在家里吃了,只有早饭,他去后花厅接上雪花,高高兴兴地陪着她一起吃。
  雪花每天都去等赐福回来,可是有时候等到睡觉,也不见赐福回来。
  初五这天,家里终于接到皇甫国仁的电报,说是姑奶奶的病情已经稳定,让家里人不要担心。这赐福福没有出去,陪着雪花呆了一天,下棋,弹琴,逛园子,把个雪花高兴的好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哥哥,永远这样该有多好。”
  “妹妹,你真的喜欢哥哥永远这样陪着你?”
  “难道哥哥不愿意,不喜欢吗?”说完,表情就又落寞下去,“哥哥,是想未过门的嫂嫂了是吗?”
  赐福赶紧说,“妹妹误会了,哥哥想永远这样的,陪着妹妹,就怕妹妹有一天烦了,不想让哥哥陪了。”
  雪花这才笑起来,妩媚地看着赐福,柔声说,“才不会呢,雪花怎么会烦哥哥,难道哥哥不记得,妹妹可是一直都想这样的,都说过,不想让哥哥成亲了,因为哥哥成亲了,就没有时间陪雪花了,你忘了吗?只是哥哥不能不成亲,皇甫家还等着哥哥开枝散叶呢,雪花不能太自私了。”说道此处,不由地就又幽暗起来。
  见雪花这样说,赐福的心又活了起来,也许是自己误会妹妹了,也许那天看到的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这样一想,赐福就又快乐起来,拉住雪花的手,深情款款地看着,“只要妹妹不烦哥哥,哥哥向妹妹发誓,一辈子会这样陪着妹妹。”
  “哥哥已经发誓,可不许赖皮啊。”
  “哥哥不赖皮。”
  “兄妹俩说什么呢?什么赖皮不赖皮的。”赵默语进来说。
  一见赵默语,赐福不由地心里紧张,但还是笑着说,“在跟妹妹说笑呢。”
  雪花就生气了,“哥哥原来说的不是真的,是笑话。”
  赐福赶紧又说,“不是,当然是真的。”
  赵默语笑了,“真是好哥哥。”三人就都笑了。
  原以为皇甫国仁会在元宵节前回来,谁知在十二这天却又接到电报,说姑奶奶病情又严重了,慧英脸色马上就幽暗了,这一病,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连同电报来的还有赵默语的一封信。赵默语看信后,脸色突变。见他如此,雪花担心地问了句,“先生,怎么啦?”
  赵默语镇静了下,笑着说,“都城有个同学,想见我,催我过去呢。”
  慧英放下自己的心事,赶紧吩咐下人们准备行装。和慧英和赐福话别完后,赵默语不舍的眼神落在雪花身上,看着雪花,柔情中带有遗憾与痛苦,“谢谢你雪花,祝你快乐!”
  雪花粲然一笑,“谢谢先生,欢迎先生再来。”
  赵默语满含深意地说,“如有机会,一定再见。”
  一家人在忧愁中等到了元宵节,没有等到皇甫国仁,却又等到了赵默语。当门上下人来报时,慧英和赐福的心重重地晃了下。
  站在宅门口,赵默语的心却跳的异常,他知道再次踏入皇甫府邸,将会是怎样的心境。见到慧英后,他很难为情地说,“对不起夫人,默言再次打扰府上了。”
  慧英赶紧说,“先生别客气,皇甫府永远欢迎先生的到来。”
  雪花也高兴地说,“欢迎先生。”
  赐福吩咐下人把赵默语的行装拿进赵默语上次住的园子里后,赶紧又吩咐饭厅开饭。吃过午饭后,赵默语提议到街上转转,说进来的时候,街上特别热闹,不知道赐福和雪花是否也去。赐福说还有点事情要忙,就不去了。雪花看看慧英。慧英本想拒绝,可见雪花的眼神似乎想去,就又不忍心拒绝了,长这么大,雪花本就很少出府门的,难得她有出去的心思,所以,笑着同意了,只是拜托赵默语多多照顾。
  雪花高兴地谢着母亲。待俩人走后,慧英的心思沉重起来,她总觉得有一种不安,这份不安越来越重横在心头,只是这不安到底是什么?丈夫走时,安嘱她,尽量不让赵默语出府去,这话里似乎隐藏着什么,可是人家要出去,自己又怎么能阻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