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打话给铁马公司的易经理,告诉他我回来了,想约他谈谈。他接受了。
  我立即就赶到他们公司,但是我又犹豫了,最好在外面直接同他谈一谈为好。对,就在中午我和他一起吃点儿饭,顺便了解一下情况。我到他们公司外面,找到一家公共电话处,给易经理打电话。
  “喂,是易经理吗”我总是这样问对方。
  “是晓升呀,进来吧。”是易经理的声音。
  “我不想进去了,能不能咱们在外面吃顿饭,我请您吃。”我建议道。
  “那也好。”他好像非常理解我。
  “那我就在你们公司旁边的肯德鸡等您了。”我说。
  “好吧。我一会儿就过来。”他回答得很干脆。
  我找了个树荫下等着易经理。坦率地讲,我同易经理的交往是很久的,我们之间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尽管他比我年长许多,但是我们还是非常随便的。特别是在业务上,我希望我自己能够努力地接更多的订单,一方面,我可以通过铁马公司的实力,给我注入更多的资金,另一方面也可以帮助易经理完成创汇和利润指标。我这个人还有一个非常不好的也是非常好的习惯,就是愿意盯着人做生意,信任成为我做生意的基本原则。因此,我就是一直同他做,到后来,他们公司结了汇后也不结账,使我没有办法去做下面的订单时,我才转到了q公司,以求在资金上不出现什么问题,只可惜我出事了,一切都变成了现在的乱糟糟的感觉。
  易经理来了,他还是那么瘦瘦的,其实他也是一个文人。
  “晓升,你好,什么时候出来的”易经理热情地说,但是我发现他的目光很少同我直接对视。
  “您好。”我是非常尊敬他的,“刚刚回来。”我回答他。
  “走吧,今天我请你吃饭。”他执意邀请我。
  “还是我来吧。”我坚持着。
  “不用,我反正能够报销。”他还是坚持。
  “好吧。”本来我也没有必要过于客套。
  易经理到柜台前去买快餐,我找了个清静的位子坐下来等待。
  他一会儿就端着快餐过来,一人一个炸鸡腿,一人一个汉堡包,一人一杯加冰的可乐。
  “谢谢您。”我非常客气地说。
  “没有什么。”他也这样回答。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怎么变得有些陌生,也许是我在里面时间长的原因,对外面的一切都持有一种怀疑的想法,也许还有什么,连我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什么时候从皖南回来的”好象易经理不知道我回来似的。
  “一个月前,我的案子归并到北京,所以我在北京看守所里呆了一个月后就出来了,刚刚出来。我这次来找您,想了解一下有关的情况。”我直截了当地步入正题。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回来了。”他真是大喘气。
  “是吗”我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也没有必要知道。
  “你现在情况怎么样呢”他问。
  “我现在是取保候审。”我简单回答。
  “啊。”
  “我投资做的货,牛厂长讲全部由你们公司出口了”
  “是的,同以前你同我们做的是一样的。我们只收了代理费和配额款。”
  “可是那里面有我投资的款项和我的利润。”
  “那我就不知道了。”
  “怎么可能不清楚呢”我讲的话有些不客气。
  他沉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您知道,在这些款项里有我的投资的部分,就是从q公司拿来的定金。”
  “以前我是不知道q公司的。”
  “是的,我没有告诉过您。当时你们公司的资金不及时到位,造成我的困难,所以我才另外寻找别的公司做的,否则最后的那个月的睡衣套就没有钱投资,出不去了,这一点您应该是非常清楚的。”我想他不愿意听到,我当时就有不同他继续做的想法。
  “我真的不清楚。”他坚持道。
  “那么,香港人拿走了这么多的钱,你们的结汇怎么核销呢”
  “我们自己补齐的。”
  “是这样。您知道吗香港人将我的款项全部拿走,现在还拿来所谓的索赔单,就是明摆着,不给我什么钱了。”
  “啊。”他面部没有什么表情。
  “我看到您在香港人和牛厂长的结算协议上作为见证人签字。是吗”
  “是的。只是证明同牛厂长的款项结清。”
  “但是,牛厂长还认为没有结清呢,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不知道。”他矢口否认。
  其实,我非常清楚,易经理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里面的原委,只不过他不好对我讲就是了。通过谈话,我已经了解到,我无法从铁马公司结回任何在牛厂长那里做货的钱。
  “那么天津针织厂的马厂长怎么样呢”我转了话题。
  “这是最为让我生气的,我们公司又没有说不给他结款,就是让他拿增值税发票来。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起诉了,并且封了我们公司的钱。记得我们到皖南去向你了解情况吗,就是为了这件事。”他显得很生气。
  “您也去了吗怎么没有见到您呢”我感到奇怪。
  “他们不让我进,所以就让律师同你见的面。”
  “原来如此。”我似乎明白了。
  “我给他出具的两份合同是作为退税用的,但是他拿这两个合同作为起诉的法律依据。”
  “我不清楚马厂长现在的情况,他想独吞我的钱是不行的。”的确,在马厂长扣的款项里有我的钱,这个钱是用q公司的款项。
  “当然了。”
  “但是我想你们公司肯定早就结回了睡衣套的全部款项,是吗”
  “是的。”
  “您还记得,当时我告诉过您,由于你们公司的资金不到位,所以我从别处借来的钱。”
  “是的。”
  “这笔款就是从q公司那里拿来的。”
  “这个后来公安局的人来调查后,我才知道。”
  “可是这就是我的新的罪状,在北京看守所呆了一个月,现在又是这样的情况。”
  “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解释。”
  “不需要解释什么。”
  “要怪就要恨andrey,是他给你害成这个样子。”他停了一下,继续说:“我们公司的那笔款项还没有结回来呢你这样出事,把我们公司也就坑了。”
  “我会继续催的。但是我不恨任何人,就是恨我自己太实在了。”
  我是继续帮助他们催款的,希望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但是能够解决到什么地步就到什么地步就是了,我现在也不好打什么保票。
  “关键是为了钱。”
  “是的,否则我不知道怎么过到现在。”
  “不过这样风险是太大了。对你也是非常得不赏识的,你还是很有能力的。”
  “不谈这些,后来睡衣套还继续做着吗”
  “后来通过天津的另一家公司做的。”
  易经理没有回答清楚我的问题,所以我暗暗地在心里打着问号。
  “愿意到我们那儿去一趟吗见见我们的老总。”易经理问我。
  “谢谢您,我今天来这里见您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如果有必要找你们公司老总的时候,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但是现在我不想见。”我非常坦率地说。我留了个心眼,并在言谈话语里暗暗地告诉了易经理。
  “啊,好吧。”他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
  “那么,今天就谢谢您了,我要回去了。”我向易经理告辞。
  我打了个车回到了办公室。此时此刻,我的心里感到问题的复杂化开始了,这也是我曾经想过又不愿意想的,即牛厂长那里做的货通过易经理出口,但是香港黄先生将我的投资都给拿走,并且给我一大堆索赔单,采用所谓合法的手段将我的款项全部吃掉。现在看来,从这个渠道追回钱来的可能性将越来越渺茫。不过,我应该继续争一下,毕竟所谓的索赔是不成立的。可是我一直相信香港的黄先生是我的朋友,我们一点点地发展起来,他不会忘记这些的,我们应该还是有机会合作的。因此,在目前的问题上,我的选择是非常艰难的。
  回到办公室,小汤在等我,我告诉他我的想法和简单同易经理谈的情况。
  “看来易经理那里是有很多的问题。”他并不是非常了解外贸上的程序。
  “我想问题恐怕是非常严重。”我自语道。
  我开始给香港的客人写传真。内容就是我不赞成他的索赔,因为许多的索赔是不正确的,甚至有争议的,他应该正视这个问题,而不是将索赔作为扣款的合法理由。我写得非常的细,估计他没有想到我晓升在出来后依然记得非常清楚当时我的业务事情,加上在工厂里,我问过牛厂长厂里的技术人员,应该是不是我的问题的。也确实不是我的问题。现在关键是不知道,是香港人的借题发挥呢还是的确存在着他的客人的索赔,他为了客人就同意了,拿我的损失作为自己的损失的补偿。
  很快,香港黄先生就回复,看到我的要求,他感到非常的生气,简单再次重复他是一个商人,面对我的意外事件,他也只好这么做。他严肃地问我,到底想要多少钱。
  我回复道:首先,我不会向他提出应该给我多少钱,事实上是明白的,大家心里都有数,我只想将事情解释清楚,是谁的不是,说清楚,然后才可以提及其他的什么。其次,我也是商人,还想继续做生意,而不是想什么一次性的买卖,所以我不想对此进行过多的追究。过去的事就只好这样过去,我也没有办法,在生意场上,说明牛厂长和冬子他们都没有涮过香港人,易经理那里做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我相信,香港人还会视我为他的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