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寂的幽林.荒芜的古道.
忽的,一声尖锐的长啸,树丛中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从两边道边的树上先後窜下七八来个人,一律的灰色衣衫,每人背上背著一个黑色的布包,神情严肃,成八字形排开.随後落下一个高大的中年汉子,目瞪如铃,满脸的络腮胡子,一看便知是个江湖草莽.
“你们是什麽人?来干什麽?”唐傲侧身往萧曼姿前面一站,沈声问道.萧曼姿本见那原先那八人的身手,来势,对他们的主子倒有几分顾忌,直到这样一个莽汉的出现,她反而放了几分心.一般而言,武林高手身上有一种高深而又有别於常人的特有气质.而这种气质,她绝对认得出来.
莽汉竖起大麽指,指指幽林,道:“这里是我们石林帮的地盘,要从此路过,必须留下买路钱.”
唐傲冷笑道:“你们只想要钱是吧?”唐傲说著,便探手到腰间,似要掏钱甩给他们.
莽汉道:“别人呢,交了就可以过去,但你们麽,要活命的,就留下这个女的.”
唐傲道:“好,就怕你们要不起.”话音未落,他右手一扬,十数枚银针疾速而出
莽汉未动,其余八人却一手掀开布包,露出发亮的刀柄.瞬间,八把钢刀持在手上,“当当当”一阵刀光,唐傲发出的银针全数被击落.唐傲神色微变,右手在腰间一拂,又有十数枚暗镖射了出来.
那群灰衣人似乎是有备而来,早料到他会来这一手.大刀一挥,暗镖又尽数落地.
唐傲见状不由得神情大变,他左手一扬,顿时漫空一阵白色的灰尘.八名灰衣人不急不徐地排成一行,同时挥动大刀,真气凝聚,顿时落叶狂飞,遍地的沙尘跃入空中,直向唐萧二人扑来.
萧曼姿下意识地抬了衣袖挡沙尘,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一个身影一晃,斜斜的躺了下去.
那个人却是唐傲.“表哥!”萧曼姿大惊失色.她举足想跑过去,却觉得身体一阵酥麻,头脑混沌沌的,很不清晰,双脚一软,便晕倒在地.
八人见大功告成,“唰”的一下,八把刀齐刷刷地插回了原处.那莽汉上前拍拍其中一个灰衣人的肩道:“朋友,真看不出来你们竟有这样的本事.”灰衣人却动也不动,连“哼”也没哼一声.莽汉不由皱了皱眉头.忽的眼前人影一闪,几步开外突兀地冒出个人来人往,莽汉不由地一懵.八个灰衣人一见来人,便恭敬地行礼道:“公子!”
那人转过身来,正是那日自称是郁孤台的青年公子.他微微一笑道:“做得好.”莽汉笑呵呵地上前道:“林公子哪,你要我办的事,现在都顺利地办好了.那钱呢?”
林公子道:“钱,当然回给你.”他说著,便伸手探进怀中,作掏钱状,不一会儿,他掏出来了,不过出乎莽汉意料的,他掏出来的并不是银票,而是一把亮闪闪的匕首,并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出.莽汉来不及回过神,那把匕首便已没入了他的咽喉,“呃”,他最後一声落出,便瞪著铜铃般大小的眼向後仰躺了下去,死了.
林公子闲适地伸回手,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道:“不过,是纸钱.在阴间做富翁总比在阳间做强盗好,我也是为了你好.”他望了死不瞑目的大汉一眼,语中有一种用心良苦的感慨.
“公子,”一个灰衣人上前,问道:“唐公子怎麽处理?”林公子信步踱到唐傲身旁,道:“所谓鱼和熊掌不可肩得.这小子太贪心了,即要字画,又要美人,世上哪有这麽美的事情.”林公子摇了摇头,大有“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叹道:“唐兄,你也不要怪我.你要我帮地忙我都全力以赴地帮了,是你自己迟迟不下手,那我也没办法了.看在你我朋友一场的份上,我就不杀你了.”
“思仁.”林公子,也即是林家三子林圣宏唤道.“公子.”那名黑衣人应道.林圣宏抬了抬眼道:“把唐公子丢到附近的湖里,记得找一个风纪风景优美一点,湖面清澈一点的.至於那位强盗老兄,好好地将他埋了,多烧些纸钱.”
“是,公子.”思仁领命,便同另一位会衣人,每人各扛了唐傲和莽汉下去了.
林圣宏来至萧曼姿身旁,望著她沈静的睡颜,赞道:“美人,果乃美人.只可惜是一滩祸水.”他惋惜的摇了摇头.感慨提番,才蹲下身,伸手便往萧曼姿的袖口处探去.
忽得一阵婉转地莺啼.清悠如流泉般的笛声响起,忽远忽近,似在身侧,又远在天边,飘飘缈缈,隐隐绰绰.林圣宏不由地回头望去,只见幽林深处,密枝见穿梭出来一位素色衣衫的二八女子,飘然而至,手中还持著一支短笛,轻轻地吹,笛端垂下的嫩绿色的丝绦,随风轻荡,拌著那飞扬的青丝,别有一种清新飘逸的绝俗空灵之美.
林圣宏缓缓坟地站了起来.青衫美女在不远处飘然落地,缓缓放下短笛,盈盈一笑道:“林公子.”
林圣宏浓眉一扬,似乎有些奇怪,她竟然知道他的身份,道:“姑娘,有什麽事麽?”
少女道:“只是想请求林公子一个举手之劳,将这位萧姑娘**给小女子.”
林圣宏笑著摇头道:“我这人最小气了,你我非亲非故,你的忙,我不想帮.姑娘请回吧!”
少女道:“就这样下逐客之令,林公子也太欠缺了一点风度吧.”
林圣宏道:“我所重的并非风度,而是好处.”
少女轻叹道:“那小女子也只好重好处而放弃风度了.”
言罢,少女的身子便轻飘了起来,脚底一滑便向林圣宏这边扑来.剩余的六个灰衣人纷纷出刀相阻,却都失之毫厘,被少女躲过,少女身轻似燕,以笛为武器,直点林圣宏胸前大穴.林圣宏斜出一掌击开近身的短笛,又出一掌击向少女的右肩.不料少女的身形往左面一斜,迅速的闪过林圣宏,拉起萧曼姿,飞速地往後方的丛林中跃去.
林圣宏惊了惊,待他回头之际,那少女的身影已没入浓密的幽林之中.林圣宏叫住欲追起灰衣人道:“不用追了.”他自认不是那名少女的对手,就算追上了,也没有用处.
唐门的毒果非寻常,当萧曼姿苏醒过来之际,已是第二天清晨.一睁开眼,便看到了竹砌的屋顶,随即看到竹做的四面,竹编的桌椅.屋内豁朗干净,朴素而脱俗.这一般超然之色,使萧曼姿顿时心神一爽。然後耳边听到了幽扬的的笛声,萧曼姿听这笛声清越高扬,不夹愁情,不惹凡绪,清雅得就如天籁之音,不觉得神清气爽。她下了床,推开半掩的竹门,映目便是满目的翠竹,以及居高而望的满山的绿少。
“好美的地方。”萧曼姿不由地在心里感慨。
碧草盈盈的山坡上背向坐著一位长发如丝的少女,她似乎听到了身後的声响,停下一段乐章,道:“你醒了。”
萧曼姿道:“姑娘,是你救了我麽?”
少女道:“你怎麽不说是我抓了你来呢?”
萧曼姿走过去,坐到少女身边,道:“一个居住在如此雅致脱俗的地方的人,应该不会同世俗之人计较,纠缠。”
少女侧过脸,笑道:“天阁府萧大小姐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我确实是为了那张字画来的。”
萧曼姿却无惊异之色,:“愿闻其详。”
少女道:“你愿意跟我一个地方吗?”
萧曼姿道:“不何不可?”两人就如认识许久一般,相视一笑,少女俐落地站起身,拍拍衣服了的草屑,笑盈盈道:“我叫骆珊珊,你叫我珊珊好了。”
萧曼姿亦笑道:“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我就不必重复了。”
骆珊珊笑道:“那我以後就叫你‘曼姿’了。”
萧曼姿笑著点头。
骆珊珊笑道:“你跟我来。”她一手拉过萧曼姿的手,另一手微扬,便直往山下冲去。如此由上往下的迅速奔走,是萧曼姿这样的名门闰秀所从未经历过的,心中不免不些怵怵,不过更多的是,新奇的喜悦,感到一种心性的释放和一切纷烦忧杂的洒脱。
奔下山坡,再穿过竹林,转入一片隐蔽的山谷。山谷树林茂盛,隐约还有寒蝉的噪声。
萧曼姿道:“这个地方倒是清幽得很,只是不知是什麽地方?”
骆珊珊道:“这里离姑苏很近,算是姑苏城外。”
萧曼姿笑道:“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锺声到客船。这麽说,这里离寒山寺也很近了。”
骆珊珊亦笑道:“是近,不过是在反方向。”她用短笛指了指身後的方向。随即纤腕一翻,耍了一个漂亮的花式,轻轻一转,便跃出几步开外,轻巧灵动。
看著她悠然地在前而轻跃,潇洒而自在,萧曼姿心中不由地泛起一股羡慕之情,。一样的年纪,她却要背负这麽大的重任,向前身後有这许许多多的纤纤绊绊和各式各样的束缚。她出生在诗书之家,现在又要嫁去琴剑世家,这无疑是再去承国一种家风的约束。她在心中叹了口气,暗道:“郁大公子名不副实,对我来说,或许是种幸运也说不定。”
“骆大小姐!”林中冷不丁地冒出一个声音。萧曼姿偏头望去,见一旁树间走出一高一矮两个半百之人,都是一身黑衣的打扮,衣襟上刺著星星月亮的图案。
“星月教?”萧曼姿暗暗一惊,不想竟会牵扯到六年前曾叱吒一时,不可一世的武林第一大教星月教。她只知,六年前,星月教连遭横祸,教主离奇死亡,副教主失踪,两们少主也生死未卜,近年来一直蜇伏江湖,销声匿迹,莫非如今又要东山再起了?她思及不久前得到的银衫断剑未死的消息,更是觉得很有可能。心中不由地闪过一丝忧虑。
骆珊珊一晃短笛,将它翻手收入衣袖之中,一边笑道:“原来是龙叔叔的袁叔叔,好久不见了,还真有点想念两位叔叔。”
那来的两个人正是星月教的护法龙建名和袁东臣。
龙建名粗声粗气道:“别叫得那麽亲热,谁是你叔叔?骆成维那个老匹夫自以为是,我姓龙的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他肚里头的那几根花花肠子,别人不知,我可了然於心。星月宝鉴老早没了踪影,他却说什麽找回宝鉴者就是下任教主,这不是存心不让我们推举新教主麽?”
袁东臣道:“龙护法的意思是,骆长老想维持现状,僭越司权?”
龙建名道:“那还有假?他是四大长老之首,没有教主、少主,自然是他最大了。”
骆珊珊依旧心平气和,淡淡道:“我向来不过问教中之事,爹爹是否有僭越之心,我也不得而知。两位叔叔若对爹爹有不满之处,大可以去找他老人家评理论说,却来拦我的路,这又是为何?”
龙建名道:“谁有空拦你这个黄毛丫头的道,我们找的是这位天阁府的萧大小姐。”
骆珊珊也早知他们因此而来,她并不惊奇,只是微回头望了萧曼姿一眼,沈默一会,道:“我也正要带萧大小姐去见我爹爹,两位叔叔不妨同去,有什麽事等见了我爹爹再说。”
袁东臣嘿嘿笑道:“珊珊,这你就不懂事了,我们找萧姑娘的目的就是不想让她见到你爹爹。”
骆珊珊道:“那又是为何?”
袁东臣道:“这自有我的道理。你只管萧姑娘交与我们便是。”
骆珊珊道:“无缘无故的,好像没这样的道理吧。”
袁东臣道:“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们欺负晚辈了。”
“当”的一声,大刀出鞘,凌空一挥,便已出一刀。骆珊珊轻弄短笛,身形也摆动起来,在那层层叠叠的刀影下游走。袁东臣的刀法乃是家传武功,经百余年的代代相传,不断地吸收旁派刀法的精妙之处,不断地修补破绽,因而精益求精,而传至袁东臣手上,又得到星月前任教主江建滨的指点,更是精进许多,刚柔并济,一招之内,至少有三五个变式,实在令人防不胜防。但骆珊珊的轻身功夫也著实不容小觑,那飘渺的形态,令人难以捉摸。
袁东臣忽的惊讶道:“你这轻身功夫右是‘浮尘飘遥’?又是何人所授?”
“浮尘飘遥‘是冰岛无量派的上层内功,冰岛仙踪的轻身步法,也曾一时名动江湖。但是冰岛无量派在百年前已经消亡,门徒也四散而尽。百年来,从不曾有点消息,不料今日又重见无量派的神功,真是讶异非常。
骆珊珊笑道:“袁叔叔果真好眼力。只是无可奉告。”言语间,身影疾闪,拉起萧曼姿,便往前飘去。身後响起袁东臣愕然的声音,道:“别让她们跑了。”龙建名以最快的速度跃到两人前面,他横出一爪,想抓住飘闪的骆珊珊。不料她娇小的身躯却矫似游龙,只见她纤腰一扭,便躲过一爪。龙建名只觉得“倏”的一阵凉风扑面,眼前便没了二人的影子。
“龙兄。”袁东臣叫住要追去的龙建名,道,“不追也罢。”
龙建名似乎不大甘心道:“但是,那丫头──”
袁东臣道:“‘浮法飘遥’是何等的厉害,就算是追去了,也必定追不上。不过,却让我想到了一个对付骆成维的办法。”
“什麽办法?”龙建名问道。
袁东臣嘿嘿冷笑了几声道:“龙兄,你可知这‘浮尘飘遥’的武功来历?”
龙建名道:“我只知,‘浮法飘遥’原是冰岛无量派的武功,後来传入大理段氏。大理为元所灭後,这一门神功便不见流传於世了。不知这丫头从何处习来这神妙的功夫,真是奇怪。”
袁东臣道:“龙兄果真好见识。不过,此乃其一,尚有其二。传学‘浮尘飘遥’之技,并非大理段氏一脉。”
“袁兄何以如此确信?”龙建名不由地惑起,这数百年前的事,料得“江湖万事通”董不言也未必知道,袁东臣又从何得知。
袁东臣知道他的疑虑,却并不忙於解释,道:“如果神功者仅大理段氏,那珊珊这丫头就绝不可能学得这门功夫了。但传习浮尘飘遥者,也必不外於冰岛无量派一门。”
“那到底是什麽办法?”龙建名只关心如何对付骆成维,却并不在意骆珊珊的“浮尘飘遥”从何而来。
袁东臣一对小眼睛中闪过异样的精光,笑道:“龙兄莫急。山人自有妙计。这次,一定能好好地挫一挫骆成维的锐气,把他从首席长老的位置上拉下来。嘿,嘿!”袁东臣似乎看到了骆成维被他设计後的惨象,不禁冷笑起来。
笑声未尽,却轻飘飘地横进一个清朗好听的声音,“哦?什麽妙计,说出来,咱们一起参详参详。”
袁东臣似乎看到了骆成维被他设计後的惨象,不禁冷笑起来。笑声未尽,却轻飘飘地横进一个清朗好听的声音,“哦?什麽妙计,说出来,咱们一起参详参详。”
袁、龙二人大惊,霍然回头,却见一白衫少年从一株大树背後信步而出,衣衫整齐而素净,容貌端方,吸是脸色微显苍白,有些病态,但从方才那一句话听来,底气却十分浑厚。而且,以袁东臣和龙建名这样的内家高手,却未曾觉察到这林中另有人蜇伏已久,凭此也足可见少年的功夫不凡。
袁龙二人均不识这一派斯文的少的,袁东臣心中猜疑,这少年定是大有一番来历,因而并未急著发问。但龙建名却忍不住喝道:“你这小子是什麽人,偷偷摸摸的,一副贼相!快快报上名来,我龙某人可不屑和无名之人交谈。”
这少年正是金陵神笔世家的周绘青,雅武林,在江湖上虽有著莫大的荣誉,琴、棋、书、画四大家齐名於世,却以琴剑世家德艺山庄为盛,神笔世家为末。自前任当家人周常靖因病过世後,周绘青独木难支,神笑世家更显门庭冷落。而且星月教已隐退江湖七年,更是无从认知周绘青如引一个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小辈。
周绘青微微一笑道:“晚辈济济无名,贱名何以入龙护法之耳。此次前来,只是受人之托,告诉袁护法和龙护法一个事实。”
“哼!”龙建名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有什麽事,还轮得到你这黄毛小子来告诉我们-”袁东臣拦住龙建名道:“什麽事实,公子请讲。”
周绘青道:“正如袁护法所知,‘浮尘飘摇’确非只传於段氏一脉。另有一支,与段氏同时,代代相传,却比段氏传得更为久远,一直流传至今,便为云氏一脉。”
“云氏一脉?”袁东臣惊了惊。
周绘青道:“浮尘飘遥乃是冰岛鬼谷子的独门秘技,史籍只载其收徒大理对临世子段怿,但其实,他另有一关门弟子,是个女子,姓云。段怿奉师命重组无量派,後回大理,代管事物的便是这位女子。好景不长,不久後,无量派因内乱而解散,门徒四散而尽。这位女子也离开了冰岛,嫁与一位姓风的侠士为妻。因而,云氏一脉又称风氏一脉。”
龙建名想来想云也想不出这“云氏一脉”同骆成维有什麽厉害关系,便“哼”了一声道:“那又怎样?”周绘青::“关系大著呢。若将这一层关系点破,骆成维非但无颜留於首席长老之位,而且会不容於星月教。就算不能置他於死地,也能将他驱逐出教。”
袁东臣原本只想到诬陷骆成维用心不专,勾结外教,要将他从首席长老的位置上拉下来,谁知,这里头竟还有这许多故事。
“那这一层关系究竟是什麽?请公子不妨明讲。”袁东臣问道。
周绘青道:“袁护法见多识广,不妨想一想,这江湖之中,又有哪一家是姓风的?”
袁东臣细细一想,不由地心神一凛,脱口道:“罗刹鬼母风恋棠!”
“罗刹鬼母?”龙建名也惊了一惊。
罗刹宫是成名江湖多年的杀手组织,其宫主都甚为神秘,难知姓名。只是三十年前,罗刹宫的大小姐风恋棠与武林名宿江近阳的关系明朗化,随即又被推为当时武林四大美人之一,江湖上方知原来罗刹宫的宫主是姓风的。
周绘青笑笑道:“私通罗刹宫,涉嫌暗害教主,图谋不轨,这个罪名够大麽?”
龙建名恨恨地道:“哼,原来害死何教主,也有你的一份啊,老匹夫!”
袁东臣则较为警惕,他思前想後一番,道:“多谢公子相告,指出本教的内奸,但不知公子是受何人所托?”
周绘青道:“袁护法果真是细谨,不过受何人之托,并不重要。而且,袁护法也不用忙著道谢。因为晚辈也有一事相求。”
袁东臣犹豫一下,道:“公子请讲。”
周绘青道:“据我所知,天阁府的萧大小姐已进入了星月教界内,我只是希望两位护法不要伤害她,保她毫发不爽。”
“想不到公子还是个多情种子。”袁东臣嘴上虽笑著,心里却在盘算。若将骆成维踢出星月教,四大护法中必有一人要升为长老。而四大护法中,碧青萍是个女子,龙建名是个大老粗,而李纲的智谋与武功都不及他,况且他骆成维有功,升迁者非他莫属。而且,剩余的三大长老,杨晔人缘虽好,却童心未泯,成稳不足,司景居则生性淡泊,长年漂泊在外,不大理教中之事,而多择书,是色厉内荏,墙头草两边倒,毫无主见。想来想去,他便是晕其中的皎皎者。只要踢走骆成维,首席长老便是他囊中之物。只要找不回星月宝鉴,首席长老与星月教主又有何不同。到了那个时候,萧曼姿画中的武功又何足道哉?
周绘青笑道:“那袁护法是答应了?”
袁东臣也笑了笑道:“公子帮了星月教这麽大的忙,区区举手之劳,若不答应,那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麽?”
周绘青道:“如此甚好。那晚辈这就先告辞了。”他轻一抱拳,便往来时的路去了。
这边,袁东臣居心不良,定下毒计,而骆珊珊却仍不知自己的“浮尘飘遥‘竟给父亲惹来了那麽大的祸患,仍领著萧曼姿穿梭著绿林,往当地的星月教分坛而去。
忽的林梢银光一闪,一道光芒似从天上的流星滑过,一道优美的半弧形,从树梢迅速地划落在面前。萧曼姿被这个突兀而来的少年给惊了一惊。这是个出奇得美的少年,细长的眉毛,一双炯炯有神的星目,有三分冷峻,却有七分的温柔,薄薄的嘴唇轻闭著,禁令人想像,若微微一笑,那会是如何的一种纯美绝世。身材颀长,散发著的是一种高贵,温雅的迷人气质。
“世上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萧曼姿心中有几分惊异,但更令她惊愕的却是这少年的一袭耀眼的银色长衫。很少人会穿这种颜色的衣服的。
“银衫断剑?”萧曼姿被自己脑中突然冒出的想法给吓了一跳。但是江湖上传闻,江非尘确实是俊美不凡,而且从这少年那一跃看来,他的武功必定奇高。
“这个少年真会是传闻中杀人如麻的‘银衫断剑‘吗?”
骆珊珊打量了银衫少年一番,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是什麽人?为什麽挡我们的道?”
银衫少年忽的哈哈一笑道:“小小女娃,当真是孤陋寡闻,连我江公子都不认识。”
萧曼姿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道:“他果是银衫断剑江非尘?”
她一惊之下,却听得骆珊珊冷笑一声,道:“哦?莫非你就是银衫断剑江非尘?”她心里也忍不住冷笑,“孤陋寡闻的是你。冒充谁不好,去冒充江非尘。看我怎麽揭穿你!”
但出乎骆珊珊意料的是,银衫少年的脸上浮现出不屑的神情,鄙夷道:“江非尘?”他轻哼一声,“将我同他扯在一起,简直是我江城子这一辈子最大的耻辱。银衫断剑,哼,不过是马马虎虎的相貌,勉强凑和的功夫,装腔作势的架子,一张冷冰冰的臭脸外加一群傻瓜的胡吹乱捧,真是武林的奇耻大辱!”
骆珊珊道:“如此说来,公子你是自以为是俊美不凡的相貌,绝世无双的功夫,温雅迷人的气质,总之,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江非尘都比你不上,是不是?”
江城子沈吟一下,道:“虽然意思差了一点,但也差不多了。不错,这正是我江城子与江非尘的不同之处。”
骆珊珊见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忍不住糗他一顿,道:“对,这正是区别之处。江非尘算是美男子,而你的充其量却吸能算是一个美人。”
萧曼姿笑道:“珊珊这话倒是精辟,切中肯綮。”
江城子本是眉头微皱,似对骆珊珊的评价颇有微辞,但一见萧曼姿盈盈一笑,便不由一扬眉,道:“千金难买佳人笑。不错,我是美人,但不知我这美人是否有幸请得萧姑娘芳临寒舍,让在下一尽地主之谊呢?”
骆珊珊哼了声道:“原来你也是为了那幅字画来的。”
江城子摇摇头道:“在我江城子的辞海里,只有钱和美人,其它的一概没有。”
骆珊珊笑道:“呵呵,原来你是个好色的财迷。”
江城子又道:“非也,非也。在下心中,金钱摆第二,美人才是第一位。换句俗一点的话来说,便是贪财的色鬼。不过君子好色,取之有道,在下爱美,是发於情,诚心相邀的,可谓是色中君子。”
骆珊珊忍俊不禁,她从未见过如此自恋的人,也难得他说得这麽一本正经。江城子身影一动,便闪到萧曼姿面前,很有风度地伸出右手,道:“在下庄心邀请萧姑娘前往寒舍,还望赏脸。”
萧曼姿道:“君子不强人所难,公子为君子,若小女子不愿前往,想必公子也不会勉强。”
江城子本是极其温雅地笑著,一闻此言,笑容不由地凝结在脸上。
骆珊珊道:“江美人,听见没有,曼姿都这麽说了,你还不走?”
江城子缓缓叹了一口气道:“但君子也往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之”字音未落,便迅速和去扣萧曼姿的皓腕。
萧曼姿一惊,微扬纤手,同时则前方踏了一小步,方躲开江城子这一抓。江城子一招未成,马上又回身出第二招,这一招紧接上一招,但更快,一抓,抓住了,定睛一看,绿莹莹的,抓住的我是骆珊珊的短笛。
骆珊珊侧目看他,道:“江美人,想必你也听进,君子动口,小人动手这句话吧。”
江城子叹道:“唉,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轻推一掌,推开短笛,另一手疾出,又要去抓萧曼姿的手。
骆珊珊一扬短笛,直往江城子右臂上的大穴上点去。江城子被迫收回手,与骆珊珊过招。一连拆了三十多招,依旧难分上下。
江城子皱眉道:“姑娘,你这般相阻於我,是不是怪我没有邀请於你啊?”
骆珊珊道:“臭美!”
江城子叹气道:“那是我的不是了。都怪我这人太专一了,现在心里只有萧姑娘一个,难容其它。但看姑娘也是如花似玉,在下向姑娘保证,下次一定邀姑娘前去,如何?”
骆珊珊一掌横扫,右手短笛微转,用笛使出一招剑法,一边笑道:“那如何使得?让江美人如此完美无暇,至高无上的贵人纡尊降贵来相请,那岂不是要折我的寿麽?使不得,使不得的。”
江城子还回一掌道:“姑娘过虑了。其实在世为人,最重要的便是现在这一段时间,青春年少,要及时行乐,莫要误了好年景。至於老了以後麽,少活几年,又有什麽关系?”
江城子侃侃而谈,不觉间,一掌中出现了一个破绽,敏锐如骆珊珊,自不会放过这一难逢的好时机。手中短笛直点他胸前的大穴,江城子慌忙回防,却被骆珊珊趁机击了一掌,身体向後移了半步。
江城子愕然,当他回过神来,骆珊珊已拉著萧曼姿跑出一里开外了。江城子神秘一笑,叫道:“我来也。”当下便也纵身一跃,在旁边的一株树上借力,便如天际的流星一般,直往树林深处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