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的轻身功夫果然不俗,骆珊珊唯有一路用浮尘飘摇,方才勉强罢脱江城子。当她拉著萧曼姿“飘”进星月大殿,吁出一口气时,一侧却响起一个熟悉而出其不意的声音:“欧阳先生,您老可曾看清楚,骆大小姐方才便的是什麽功夫?”
  骆珊珊惊得并非是袁东臣说的这一句话,而是他口中唤的“欧阳先生”。
  欧阳迟是星月教的元老,但六年以前,业已离开星月教,如今莫非是来主持群龙无首的大局的麽?骆珊珊心中惑起,一旁却已络绎不绝地走出一大群人来。四大长老,四大护法,左右二使,还有十几为堂主,星月教重要一级的人物几乎到齐了。骆珊珊更是疑惑,转目望向站在人群的骆成唯,他则是面无表情,隐约间有些黯淡。
  四大长老之一的金择书道:“欧阳先生,珊珊方才用的真是”浮尘飘摇“麽?这也正是在场多数人心中的疑问,‘浮尘飘摇’绝迹江湖多年,远不如近年来的‘鬼影千变’来得出名,而且从方才的形象看来,有几分相似,谁又知会不会是‘鬼影千变’,或其他什麽轻身功夫,而一定是传於罗刹宫主的‘浮尘飘摇’呢?”
  欧阳迟知道现下骆成维父女的命运掌於他的一念之间,他不信骆成维会有二心,但六年前之事,也许他深刻的体会到人不可貌相,知人知面不知心。何闻星如此精明之人,却被自己亲手抚养十余年义子设计暗害,而外表那般温文敦厚的何话询,竟会有这麽深的城府和阴狠的手段。他不相信,但他并不否决,他现在惟有尊重事实,他终是道:“是,是浮尘飘摇。”
  众人大惊,不由自主地望向骆成维,他们也不大相信一向谦厚持重的骆大长老会勾结罗刹宫,暗害教主。当然是除了袁东臣和龙建名之外。
  欧阳迟道:“浮尘飘摇冰岛无量派玉音子所创,但它与戚家堡的鬼影千变,还有玉玑仙派的素环内经,是系出同一门的。”
  “同一门?”众人又是一惊。欧阳迟道:“源头便是玉玑仙派的素环内经。素换内经仅是一套轻功,而且诸多弊端,‘浮尘飘摇’则留其原型,将纰漏之处,由轻功改为步法,灵活多变,而鬼影千变,则是利用素环内经的经理,将轻功活用成步法,又创首尾衔接的过渡招,也可谓将此一套武工发挥至了极至。珊珊方才便的正是宜空宜陆的轻功步法‘浮尘飘摇’。”
  众人总算是明白了。
  袁东成冷笑一声,道:“既然欧阳先生都这般说了,骆长老不知还有何言?”
  骆成维叹道:“我骆成维入教三是余年,自问问心无愧。你老信不过我,我也无话可说。我承认我很失败,却决不承认不曾有过的事情。”
  袁东成道:“这麽说你还是不肯承认了?”
  “袁护法。“长老扬晔忍不住道,“就算珊珊会‘浮尘飘摇’,那又如何?诚如方才所言,‘浮尘飘摇’传习者有段氏,六式两支,别的更是无从知晓。如何便一口咬定是罗刹宫所传的的六氏一脉?”
  袁东成淡然道:“看来扬长老是在怀疑袁某下陷害骆长老了?”
  他冷笑一声,回头缓步踱向骆珊珊道:“珊珊,如果你的‘浮尘飘摇’果真不是罗刹宫中人所授,那麽就在著以星月的名义起誓。“
  星月教是尊奉星月为圣,每年的九月十五,都会举行大型的祭典仪式。对於星月教的教徒来说,星月的神圣,就如佛教中的如来佛祖,道家的太上老君,以此起誓,远比一生命起誓更为神圣。
  全场的中金都望向骆姗姗,仿佛在静侯著一个重大的决定。萧曼姿也不禁微微回头望向骆姗姗,粉白的俏脸上闪过一撕忧虑,心想:“照现在在情形,那位袁护法是有备而来,若姗姗此时承认,那必是大大的不好了,万万不可承认。”
  但是,事实也如她所担心的,骆姗姗坦言承认了,道:“对,我的浮成尘飘摇,却是罗铩宫之人所授:”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变色,骆成维的脸上出现了一阵颤动,而袁东臣则是一抹得逞的快意的冷笑。
  “姗姗,你……”杨哗似乎想要说什麽,说了一半,却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种失望中又有担忧的神情。
  骆姗姗望了腽肭感骆成维,又扫过杨哗,袁东臣,最後在欧阳迟身上,道:“我承认与罗铩官有往来,但这与我爹爹无关。爹爹一向忙於教中之事,从来不会多管我的事。我与谁交往,他更是无从知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不要错赖好人。”
  袁东臣嘿嘿冷笑一声,道:“我只听过虎父无犬女……”他略回头,朝龙建名一使眼色,龙建名会意,一打手势,便有十来个著星月教服饰的人鱼贯而出,团团将骆姗姗围住,“龙护法“阌锺伦唤道:”事情未明,莫要……“
  龙建名打断他的话,道“阌左使,何教主是为罗铩官所害,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就算她与教主无关,但私通罗铩官,总是大罪一桩,先拿下在说。”他话音未落,一挥手,那十来人纷纷出招往骆姗姗攻去。
  骆姗姗本来想速手就擒,但见那些人气势汹汹,来著不善,不象将她拿,倒是像要将她置与死地,眼看数把明晃慌的钢刀要当头劈下,她当然没理由站著受死,当下莲足微移,避开来势凌利的剑招。
  “俞右使!”阌锺抡望向一直静默的右使俞嘉,希望她说句话。虽然星月教中,左右使的地位不及长老,但如果左右使固执一辞,何教主不在时,也还可以代行教主之权的。
  俞嘉只是动也不动的站者,一双明眸空洞而迷茫,视线毫无目的的游离著,她淡淡的说:“教中的事,我已经很久没管了。你们看著办吧。我都没意见。”她说罢,便闭上嘴,仿佛一个无事人一样。置於事外。
  阌锺伦无奈,也只好望向欧阳迟。
  欧阳迟道:“龙护法,有话好说,且慢动手。”
  “欧阳先生”,龙建名道,“有话还是等拿下後在说吧。”
  欧阳迟见他没罢休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正所谓瑕可掩喻。当年相人的错误,使得他在教中的威望声誉一落千丈。他自己也十分清楚,当初他的一句”灭星月教者必胜女也“便使的何闻星忍痛送女上冰山的那种一掷千金的威望,如今早已不复存在。
  骆成维见状,闪身而出,宽袖一扬,便将攻向骆珊珊的四五把钢刀给挥了回去,同时,伸手将骆珊珊拦到身後,道;“欧阳先生,若你们真怀疑我父女俩,老夫也无话可说。无须你们动手,我们任凭你们处置便是。”
  “爹爹。”骆珊珊望著站在身前的骆成维,心里开始有些不安。承认与罗刹宫有关,於她是无多在关系,但她怎麽能天真到会认为袁东臣他们会相信她的事与她的父亲无关。她应该早就想到一开始他们便是冲著她父亲而来的。
  袁东臣见骆成维认罪,脸上扬起一抹冷笑,也不等欧阳迟发话,便道:“骆长老,你是本教的执法长老,应该最了你教中的法规。不知勾结外教,谋害教主这一条,该治何罪啊?”龙建名又加上一句道:“知法者犯法,罪加一等。”
  一直沈默的护法碧青萍开口道:“章凭这一点,便咬定骆长老与罗刹宫私通,未免太过武断,而且,谋害教主证据也不足,依我之见,还是暂且请骆长老和珊珊留在此地,在事情弄清之前,不得离开半步。不知欧阳先生和各位长老、护法认为如何?”碧青萍是个年近五旬,头发斑白的妇人,中等身材,一身黑色的星月教护法装,除此之外,并无出众之处。一眼望去俨然是一位普通的民妇。而她却是星月教四大护法中最资深的一位。
  杨晔首先说没有异议,接著闵锺伦也赞成,欧阳迟也点头了。
  见护法,长老纷纷赞成,袁东臣虽还有些不甘心,但也无奈,只好道:“既然大家都认为这样好,那我也没意见。”
  当众人达成成一个共识:软禁骆成维父女时,却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道:“且慢。”欧阳迟微微一惊,只见一个容貌俊美不凡的女子轻移莲步,往骆珊珊身前一站,不由疑道:“这位姑娘是……”
  萧曼姿道:“小女子姓萧,只是一个外人。本来这件事是星月教的内部纷争,外人不宜过问。但珊珊是我的朋友,而小女子心中也正有一个疑团,不得不问。”
  欧阳迟见萧曼姿出言得体,气度不凡,神色中不由露出嘉许之色来,道:“萧姑娘有什麽事但说无妨。”
  萧曼姿美目流转,望向龙建名,问道:“小女子先要请问龙护法一个问题,骆长老身为絷支长老,可谓是一人之下,他谋害教主,为的是什麽?”
  龙建名想也没想,便道:“当然是贪尺足,想僭越为教主。”
  萧曼姿又问:“那当上星月教主,对他而言,又有什麽好处?”
  龙建名哼了一声,似对她这个显得无聊的问题有些嗤之以鼻,他有些傲然道:“星月教乃是武林每一大教,星月教主自是武林每一人,号令天下,何等威风。你这黄毛丫头,是不会知道。”他言下颇有轻视之意,萧曼姿却不以为许地微微一笑道:“如今何教主已如预期般地被害,那骆长老是否已经成为天下武林第一人,号令天下,威风八面呢?”
  此言一出,袁东臣大叫不好,心道;“这姓萧的丫头果真刁钻,她一早便看出龙建名是个草包大老粗,便一路问他一个。不好被她窥出问题来了。”
  龙建名也愣了一愣道:“这倒没有。不过,他阻挠另立新主,分明是心中另有打算。”
  杨晔道:“龙护法此言差矣。星月教均是执星月宝鉴而即位,骆长老此举,也是基於本份,顺应教义而已。”
  龙建名的话被堵了,他没话说了,只好回头向袁东臣求助。袁东臣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正了正声音道:“单凭这几句话,就要洗清嫌疑,是否嫌太轻了一点?”
  萧曼姿道:“小女子只是奇怪,七年前,星月教连番受创,正是星月教的大灾之年,而那时却值罗刹宫极盛之时,骆长老既已借罗刹宫之手杀害教主,为何不趁胜追击,一举成为教主,而要这般拖延七年,还一直潜伏武林,形如隐没?而且,教主既亡,骆长老便是星月教之首,若公开推举教主,有最大希望的也还是骆长老吧?那他又何必要对外宣称找到星月宝鉴者便为下任教主,这不是自寻麻烦麽?”
  欧阳迟听得不住地点头,捋须道:“萧姑娘言之有理。老夫记得,教主被害当外,骆长老大半年都在贺兰府那边,直至教主遇害後一月,方才回来。教主被害,应该与骆长老无关。”
  杨晔吁出一口气,他见袁东臣仿佛又要说什麽,忙抢著说:“欧阳先生说的对。教主被害与骆长老无关,那与珊珊更无关了。七年前,珊珊才不过十来岁,这麽小的年纪,不可能有那样的心计。袁护法,你说不得对不对?”杨晔故意冲袁东臣笑了笑。
  袁东臣神色极不自然,心中虽不痛快,却又不能发作出来,正郁郁然而寡欢时,忽听得一声高叫,:“珊珊,珊珊,我来救你了。”
  一语未毕,“啪”、“啪”两声沈重的击地声,两个星月教服饰的门徒从门口飞跌了进来,重重地撞在地上,後了一条腿*。
  “什麽人?”龙建名双目怒睁,大喝一志。话音未落,大门口黑影一闪,一条人影飞快地射了进来,凌空一个旋身,落到骆珊珊身旁,挺胸昂然道:“便是我,铁链流星方牧野!”
  袁东臣神色极不自然,心中虽不痛快,却又不能发作出来,正郁郁然而寡欢时,忽听得一声高叫,:“珊珊,珊珊,我来救你了。”
  一语未毕,“啪”、“啪”两声沈重的击地声,两个星月教服饰的门徒从门口飞跌了进来,重重地撞在地上,後了一条腿*。
  “什麽人?”龙建名双目怒睁,大喝一志。
  话音未落,大门口黑影一闪,一条人影飞快地射了进来,凌空一个旋身,落到骆珊珊身旁,挺胸昂然道:“便是我,铁链流星方牧野!”
  来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高高的个子,看上去憨厚而结实,应该是个厚道之人。萧曼姿暗暗揣测此人的来历,听他方才口唤“珊珊”,该是与珊珊熟识。她回头往骆珊珊望去,却见骆珊珊脸色大变,而骆成维的神情也极不自然,心中不由一惊道,暗道:“这人该不会是罗刹宫的人吧?”
  果然,其余的人脸色也变了一变。
  袁东臣冷笑道:“铁链流星方牧野?哼哼,换一种说法,该是罗刹宫的圣使吧。”
  方牧野“哼”了一声,道:“你认得我也没用。你们竟然欺负珊珊,我绝不放过你们。看招!”他欺身一跃,右手微抬间,一条粗大的铁链便如蛇般扑啸而出,沈重而凌利,直扑袁东臣面门。
  “牧野,你……”骆珊珊惊觉他未说三句话,便霍然出手,不由地又惊又急。他这一来,她父女可谓是百口莫辩了。
  骆成维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袁东臣感觉到铁链来势的不同寻常,便脚下一移,方躲过一招,随即又有一招往腰间扫来。
  方牧野不愧为“铁链流星”之称,出招,换招,迅速无比,令人应接不暇,一条那麽沈重的铁链,在他手中却轻似一条草绳,随便挥来,任意西东,而且一气呵成,气势凛然。还好袁东臣反应快,动作轻巧,他不敢硬接,唯有左避右闪。
  “牧野!”骆珊珊很是著急,她想插手制止方牧野,但方牧野手中那一条铁链,使得滴水不漏,势若千均,容不得她欺近。
  方牧野听得骆珊珊急切地呼唤,以为她在担心自己,心中乐滋滋的,不由越战越勇,一边道:“珊珊,不用担心,这个老东西不是我的对手。他欺负你,我就把他打趴下。”
  “你!你停手啊!”骆珊珊急道。
  萧曼姿见得这一状况,心中叹道:“这下糟了。罗刹圣使前来助阵,其关系百口难辩了。奇怪的是,罗刹宫怎麽这麽快就得到消息了,莫不是,这星月教中还有罗刹宫的人?”
  她思虑未毕,就见水星堂堂主孟源便单手拎了个门徒进来,大叫一声道;“欧阳先生。”他将那门徒顺手往地上一扔,道:“欧阳先生,这个人在外面鬼鬼祟祟地,像是要出去,又像是要进来,被我当场擒住,还在他身上搜出这个东西来。”
  孟源从情中掏出一块长方形的令牌,递给欧阳迟。欧阳迟一见这令牌,顿时脸色大变,失声道:“罗刹鬼符?”
  令牌手掌大小,正面是一个青面獠牙的鬼面人,背面是阳文的四个大字:“天绝地灭”,四周镂满了鬼火。这正是七年以前,令江湖中人见之色变的“罗刹鬼符”。
  罗刹宫是一个潜伏武林的恐怖杀手组织,全称“天绝地灭罗刹宫”,而这罗刹鬼符则是罗刹宫两大王牌杀手之一地煞魔星的杀人标记。相传,被杀人都会於三日前接到鬼符,而三日後,则无一例外地死於非命。
  “你是罗刹宫的人?!”杨晔看了那名门徒一眼,觉得有几分眼熟。那名弟子似见有这麽金教内的首脑人物在场,不免有些惊惶,结巴道:“不,不是。我是星月教的,不是……”
  “不是什麽!”龙建名一声厉喝,将那名门徒的三魂吓掉了两魂,慌不择言道:“不,不是,我不知道了……”他忽的望见骆成维,两眼像遇见救星般的一亮,,叫道:“骆长老,你知道的,你帮我说……”
  龙建名冷笑一声道:“原来你就是骆成维和罗刹宫之间的线人,该死的叛徒。”他一语未毕,便霍然出掌,将那名门人毙於掌下。
  “你?!”杨晔想出手却已来不及了,责道,“龙护法,既然你也说这是骆长老与罗刹宫的线人,那就应该留下活口,怎可动手,现在落得个死无对证,你说如何?”
  龙建名道:“现在已经证据确凿,就算骆长老与教主遇害无关,但与罗刹宫私通,而关系非比寻常,却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还用得著什麽活口,叛教者死,我也只是帮骆长老执行教规而已。”随即,他的声音不由一提,道:“骆成维,你还有什麽话说?”
  那边,方牧野一条铁链舞得“哗哗”有声,将袁东臣逼到了角落上,袁东臣用刀顽抗,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一直在一旁一声不吭的司景居见袁东臣岌岌可危,便侧身一闪,顺手拔过身旁的木星堂堂主和土星堂堂主的佩刀,左右各一刀,便往袁东臣那边跃去。他左手撩开方牧野的铁链,再右手一刀,逆势一郑,想趁机将铁链从方牧野的手中甩落出去。
  一声巨响,又一阵“嗤嗤”作响的冒火星,方牧野的铁链脱手而出,而司景居的虎口一阵巨震,钢刀也飞跌了出去。铁链缠著刀撞到了一边的墙上,一阵颤动,墙上被撞出一个巴掌大的洞来,然後重重地跌到地上,地也似乎震了一震。
  方牧野见铁链脱手,不由愣了一愣。
  司景居也为自己手中钢刀的飞离吃了一惊,方才那一招,他已出十分全力,应有十足的把握胜过这个青年人,不想却打了个平手,不由为一个不过三十之人竟有这样的功力而暗暗吃惊。
  亏了司景居的拔刀相助,袁东臣才得险险地全身以退。他拖著刀来到司景居身旁,道:“司长老,这次多亏了你了。”
  司景居道:“你不用谢我。有人在星月教放肆,身为长老,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袁东臣听出他的话外有音,只讪讪然道:“这是自然。”
  欧阳迟望了眼全场,最後目光定在骆成维身上,道:“骆长老,事到如今,看来你不得不当著这麽多人的面,作一个交待了。”
  欧阳迟语气沈重,似有一种令人怆然的惋叹。
  全场寂然,数十道目光一致地在骆成维父女身上。身为堂堂一个长老,却与敌人罗刹宫的密切的往来,而且关系不俗,这一切又似乎证据确凿,人赃俱在,容不得分辩了。
  方牧野见那麽多人往这边望来,其中不乏兴灾乐祸,不怀好意的,便挺身往骆珊珊身前一站,道:“珊珊,别怕,我保护你,看谁还敢欺负你。”
  骆珊珊却在为连累父亲而难过不已,又听得欧阳迟让骆成维作一个交待,担心地唤了声:“爹爹。”
  骆成维却并不回头看她,脸上是一片肃然,看不出一点沈痛或愤懑的情绪,他淡淡道:“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根据星月教教规第十八条,凡勾结异教,危及本教者,视其情形,重则处死,轻则削其右足,驱逐出教。老夫身为执法长老,所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老夫甘愿一死,以报教主在天之灵。”
  “欧阳先生。”骆珊珊上前站到骆成维身旁,道,“同罗刹宫有关系的是我,我与罗刹宫来往,完全是背著我爹爹的。我爹爹他毫不知情。爹爹他几十年来为星月教鞠躬尽瘁,你们不应该怀疑他对星月教的忠诚。对不起圣教的是我,对不起何教主的也是我,不关我爹爹的事。要治也该治我一个人的罪。”珊珊一言罢,手中短一个翻飞,灵巧地插入腰间。然後右手在腰间一抹,便掏出一把匕首,一翻腕便往颈项间割去。
  “珊珊。”萧曼姿一惊,但有人速度比她快,已经出手打下骆珊珊手中的匕首,险险地救回她一命,但她雪白的颈项间已被匕首割出了一道寸把长的伤口,殷殷地往外渗著血。
  而那救人者方牧野的手上也出现了伤口,更深也更大,他却毫不在意,仿佛没受一点伤似地,只是有些不满地望向珊珊,道:“珊珊,你做什麽,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骆成维心痛地闭了一下眼睛,道:“珊珊,你们能走就快走吧。”
  “不,我不走。”骆珊珊倏的泪水盈盈,“除非我们一起走。”
  “想走?”龙建名一挥手,数十名星月教徒便密密严严地堵住了门口。
  方牧野一看这架势,便拉过骆珊珊,道:“珊珊,我带你走。”
  “你放手啊。”骆珊珊有些气恼他一业便把事情弄得万劫不复。方牧野却并不理会她的抗议,一把拉过她,便往门口冲去。
  萧曼姿见方牧野赤手空拳,恐难以敌利刃。她拾起他的铁链,有尽全力往方牧野那边扔去。方牧野闻声,一旋身,大掌一握,便接住了抛来的铁链,平空一挥,便将四五个教众挥飞了出去。
  “不要让他们走了。”龙建名叫了一声,自己便率先冲了出去,随著,几位堂主也跟了出去。
  袁东臣示意两名堂主先去将骆成维押过来,但当那两人靠近骆成维一步之远处,忽凌空飞来一条长鞭,势如破竹,“啪,啪”两声,那两名堂主的脸颊上各出现了两条血红的红印,同时重心不稳,往後跌了出去。
  袁东臣大惊。看那长鞭,从门口进来,比一般长鞭长了一倍,但却仍然使得势与非凡。袁东臣暗道:“这武林中,使鞭者不少,使这麽长的鞭的却只有一个,莫不是‘百尺长鞭’尚天峰?”果然,门口一个人影闪入,灰色长袍,花白的头发,枯槁的形容,手中一条长鞭却势若千均。他长鞭一扬,便缠住骆成维,再用力一甩,便将他送出了大门之外。
  袁东臣似有些不甘,一提刀,便出招攻向尚天峰。尚天峰长鞭往回一甩,长鞭呼啸生威,逼得袁东臣不得已地退後一步。尚天峰见机,长臂一伸,拉过萧曼姿,同时一鞭,作为开路,便倏地一跃,出得门去。方牧野也紧跟了出去。
  龙建名见一下子全走光了,有些气急败坏,叫道:“追!”便领著数十名门人追了出去。
  袁东臣望著空空焉的大门,愣了一会,回身道:“欧阳先生,‘百尺长鞭’尚天峰竟也被罗刹宫搜罗了去,恐怕罗刹宫是要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了。”
  欧阳迟微微一点头,所谓“一山难容二虎”,若罗刹宫果真重振旗鼓,那它首先要对付的便是星月教。
  袁东臣又道:“欧阳先生,星月教也不能再这麽一团糟了。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们也不能死守著规矩,只有星月宝鉴方能继位。是时候重推教主了。”
  欧阳迟又点了一下头,却仍然没有开口。杨晔道:“欧阳先生,袁护法此言不无道理。星月教群龙无首,若再这样下去,不就形如解散了。是时候重出江湖了。最近武林中传言,江少主尚在人间,不知……”杨晔的话说了一半便没了,他知道欧阳迟一向是不大喜欢江非尘的,正如骆成维和其他一些教中的重要人物。
  金择书闻言,亦道:“欧阳先生,再怎麽说,江少主也是江老教主的孙子,召回江少主继任,也是名至所归的事。”
  袁东臣一听,心中大叫不妙,如召回江非尘,非但自己的教主美梦付水东流,而且,按江非尘那种性格,我行我素,他们这些长老,护法的地位必定是大打折扣,说不定,连仅有的一点权力,也会被剥夺怠尽。
  於是他忙道:“名份上,确是如此。但江少主确是德行不足,在江湖上恶名昭著,而且江少主为人冷傲乖张,自行其事,若让他主掌星月教,实非我教之福。”
  闵锺伦道:“青城,终南那几桩血案均不是江少主所为,只是江湖中人对江少主有所误会。就算不为了做属下的本份,也要看了江老教主的份上,帮江少主澄清,以免他再受不白之冤而无端遭难。至於江少主的性情,虽然冷淡了一点,但也不是尽不如人意。也许只是我们不了解他而已。”
  司景居忽道:“大小姐对江少主般情深,必定不是毫无理由的。”他微顿一下,道:“我相信大小姐的眼光。”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沈静,许久,碧青萍亦道:“我也同意找回江少主。”杨晔也表示同意。
  找回江非尘的大势已定,袁东臣也无话可说了。只得叹了叹气,自叹命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