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隐约间有一阵细微的“丝丝”声,空气中传来了股凝滞的味道,睁眼望去,有一种朦胧浑浊的感觉,休说是上官阴,就算是周绘青也感觉出了不对劲,“上官前辈?”周绘青抬眼看向上官阴。
  上官阴神色一沈,转身往门口疾奔而去,远远地,便闻到了一股焦味,再靠近,只见烟气弥漫,呛人的刺鼻的味道让人觉得有点窒息。上官阴抬手凌空挥了挥,挥淡了一方的烟气,马上又有另一方地拥簇了过来。眯起眼,透过弥漫的烟所,隐约可见入口处机关的石板已被烤得发红。竟然有人在外面放火烧坟。好歹毒的用心!
  “该死!”上官阴低声咒骂了一句,立马回身奔回了周绘青所在的石室。
  “上官前辈,发生什麽事了?”周绘绘一见他回来,立马问道。上官阴的神色极不自然,凝重中竟有一些恐惧,他看了一眼周绘青,伸手拉著他朝著那紫色的纱缦跪了下去。
  只见上官阴双手高举於手,神情庄重而虔诚地一拜到地,行五体投地大礼,伏地道:“老教主在上,上官阴本在何教主面前立誓,终此一生固守老教主之陵,如今为势所逼,也为匡扶我星月圣教,属下不得不破誓出陵,万望老教主,何教主在天见谅。”
  言罢,又伏有片刻,上官阴方才起向,来到紫幔前,又微微闭目念闻些什麽,方才掀帘进入帐内。
  不多久,帘帐一动,上官阴又出来了,手中多了一柄长合,墨绿色的剑鞘,上镂满精细的花纹,想来这一把便是昔日上官阴曾仗之以纵横江湖闯下盛名的凌风越池剑。
  “这是星月宝鉴。”上官阴看著周绘青,伸手从宽大的衣袍中掏出一面精美的铜镜,四周镂满了星,月的花纹,与一般女子梳妆用的菱花镜并无两样。
  “星月宝鉴?”这枚形如黄铜镜的镜子便是相传象征星月教主身份,能持之以号令群龙的星月宝鉴?周绘青有些哂然。
  “教主,你朝著星月宝鉴拜上三下。”上官阴吩咐道。
  周绘青本便是温躬之人,闻言也恭恭敬敬地拜上了三拜。
  “好。”上官阴赞许道,“拜过宝鉴,周公子便已是星月教名正言顺的第三代教主。
  上官阴即便是破誓遭谴,也必要护送教主前往总坛。教主,请起。”上官阴伸手托住周绘青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又将星月宝鉴塞到他怀中,轻声道:“收好宝鉴。”
  周绘青点了一下头,将星月宝鉴收入怀中。
  上官阴见周绘青收好了星月宝鉴,便伸手拉起周绘青飞速地往门外跑去,一路已是烟气弥漫,浓厚的烟雾掩蔽了所有的道路,幸好有在此生活了二十余年的上官阴,一路辗转,随著烟气的越来越浓重,周绘青不由地闭起了呼吸,双目也时不时地闭了起来,只由著上官阴拉著东转西弯。忽然,上官阴沈声道:“教主,运气,跃身。”
  “嗯。”待周绘青嗯了一声後,上官阴一侧身,一脚踏上一侧的石壁,借力纵身而起。他左手拉著周绘青,右手凌风越池剑一挥,便听得‘轰’地一声响,一道刺目的红焰焰的火光直射了进来,上官阴的双目被刺得不由地闭了一下,此同时,不远处,有人一声轻喝:“放箭!”
  立马地,“啾啾啾”一阵急促而杂乱的声响四面八方地射来。上官阴听声辨位,扬剑挡开一片箭雨,从陵墓中跃身而出。这时双目已经适应了强光,他奋臂一振,便从陵墓前的火堆里迅速地一纵而出,这一刻虽极其短暂,但还是觉得脸侧火辣辣地一阵刺痛。
  二十年前也是这样的一场大火,使一个风华出众的少年剑客变成了一个面目丑陋的寂寞守陵人。
  上官阴心中的某根弦似乎被触动了,他放开周绘青的手,仰天大啸一声,随即右腿就地一扫,地面上的沙石顿时蹦跳而起,凌风越池剑碧光一闪,“丝丝”地一阵轻响,那些稍微大一点的石子竟都似有了什麽冲力似的,全都往那些正飞射而来的毒箭撞去,“拍拍”一阵作响,暗箭被打落大半。
  剩余的却是不减凌利之势地继续扑来,上官阴平地一翻身,双臂在胸前连续地画了三个弧,那些箭竟似乎被什麽吸住了似地,尽数往上官阴射去。
  周绘青顾不得跃出火堆时,鬓角的发丝被烧去了一些,见此情景,不由惊叫一声:“上官前辈!当心!”
  上官阴却是一脸坦然,他继续在身前画弧,待箭近身後,猛地往右一个侧身,双手一兜,竟将箭尽数揽臂弯中,再顺势快速地就地转了一圈,待转回去後,双手一震,竟将那些箭全数地送了回去。
  “太,太极神功?”周绘青不由地看得傻了眼,上官阴方才施展的竟然是武当派的上层内功太极神功。他曾听他父亲说过,这太极神功极其难练,必须从小练起,没有三十年,铁定不会有所成。而眼下会此神功的,无非也是武当率玄灵子一辈的元老人物。为何身在邪派的上官阴竟会这套神功,这太匪夷所思了。
  这时,随著那些暗箭的纷纷射回原处。林梢间“哗哗”地一阵剧烈的颤动,陆续地窜下来二十余个黑衣蒙面人来,呈半弧形排开。最後落地的是站在中间的一个黑衣劲装的中年人,相貌平平,无惊人之处,挺拔峻立,腰系一条带白色横纹的腰带,右腰侧绣有一个白色的骷髅头,腰间斜斜地插了两把用黑布绑著刀柄的短刀。
  上官阴冷冷地看著这中年人,有些恨恨地道:“双刃邪星?:”
  周绘青一听他这麽说立马反应过来,原本这人便是罗刹十二星左六星的第五位双刃邪星。双刃邪星也同样冷冷地道:“交出星月宝鉴。”
  上官阴似乎对罗刹宫有一种浓重的恨意,他冷冷一笑,道:“星月宝鉴是我教圣物,岂能交与狂犬疯狗?”他鄙视地哼了一声,微微侧头对周会青道:“教主,你能对付几个?”
  周绘青静静地打量了那群黑衣人一番,道:“大约六七个吧。”
  上官阴笑道:“好。从左手面起数六个是你的,剩下的由属下来解决。”他一言甫落,便一跃而出,长剑起挥,便是一阵醒目的碧色光芒。
  周绘青被他的豪气一震,拔出长剑,侧上数步,也交上了手。
  凌风越池剑快若闪电,凌空一道碧光闪动,两道黑影快速地往一边跌去。双刃邪星两腕一扣,双刃齐发,直刺向上官阴的背影。,上官阴不慌不忙地回手一剑,“当”地一声响,两把短刀凌空一个回转,又飞回到了双刃邪星手中。
  上官阴觑此空档,长剑一挥,又毙两名黑衣人。上官阴以一当十,仍然胜券在握。而周绘青那边也并无败迹。
  但就在这时,林中又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火光映射出,又鱼贯而出七八条人影,均是一身黑色劲装,身手异常矫健,他们几个翻跃出来,便纷纷拔剑攻向周绘青。周绘青的对手顿增,有些措手不及。上官阴见状,平挥一剑,逼得围攻之人不由地纷纷往後退了几步,便趁机一个回身,往周绘青那边靠去,想帮他挡去一部分的攻势。
  但半途却又横出一个人影来,宽大的黑袍将整个人都包裹在了里面,但他的行动却一点都不迟缓,他横劈一掌,掌风厉厉,拂面而来,上官阴心知此人武功高深,不敢怠慢,当下回舞长剑,往那人手腕处削去。
  那人右掌微微一斜,避过一过一剑,又远远地在一边翩然落下。上官阴当下跃至周绘青身旁,“哗哗”两剑,便将围攻的众人逼退了去。上官阴一把攥起周绘青,轻声道:“走!”上官阴拉著周绘青一回身便往陵墓背侧而去。
  但那黑袍客,即是天英二对主又岂会这样就罢休,只见他长袍一晃,人影翩跹,便又闪到上官阴二人身侧,侧对著上官阴又是一掌。上官阴反腕长剑一转,直刺向二圣主前胸。
  但这时,二圣主却已不再退让,他出至半途的掌,往下一个转腕,避过剑峰,又直直地拍向上官阴。这次轮到上官阴不得不往回撤了一步。
  二圣主道:“上官阴,今日你若不留下星月宝鉴,绝难出此山半步。”
  上官**:“你是什麽人?”他惊奇怎麽又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二十年前,他引火*,江湖上传言他已葬身火海,只是星月教内部的上层人士知道他在些终生守陵。今日却先後有两批人知道他的身份,青鸟草堂知晓倒是也不足为奇,但罗刹宫的人又怎麽会知道?青鸟草堂消息三不贩,其二便是非我正道不士不贩。他相信青鸟草堂绝对不会把消息贩给罗刹宫的。那他们是如何得知?
  二圣主冷冷笑道:“你想知道?”上官阴不语,只是冷冷地盯著天英二圣主那双阴森的眼睛。二圣主满是讥屑地笑了笑,道:“丰神二主,美玉阴阳,武林四娇娘。”
  “丰神二主?”上官阴不由地一惊。
  二圣主轻笑著,慢慢地往前走了一步,道:“我是提名者。上官左使可还记得这一句话当初是什麽人提出来的,是什麽人将你列入武林八美之一,又是什麽人使你一夜成名,使得你二十年来荣耀依旧?”随著他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讲完,周绘青感觉到上官阴拉著他的手隐隐地颤抖,上官阴的眼中渐露惊骇之色,不禁喃喃道:“你,你是──”
  二圣主冷冷一笑,又缓缓地逼迫一步,他眼中冷冽的光芒变处愈加刺人,“蓬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这时,周绘青也不由地脸色大变,惊呼道:“你,你是董,董──”
  二圣主忽的大笑起来,道:“不错!我就是江湖万事通董不言!董不言!”
  上官阴也似被这一结果惊得呆住了,他怔怔地瞪著二圣主的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忽然,二圣主眼神一转,右手猛地一把往周绘青抓去。他这一抓,实在是出人意料,他趁著周绘青与上官阴二人都震惊地无暇反应过来之陵下手,本来,应该是百无一失。
  但,这时他的手腕却被一只手扼住了。
  一双伤痕累累的手。
  是上官阴的手。
  “你?!”二圣主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他简直难以相信到了这个时候,上官阴的出手竟然还至於如此迅猛,竟然还能挡住他这一招极其迅速的“擒龙手”。上官阴紧紧地盯著二圣主的眼睛,淡然道:“你不是董先生,你不是!”:
  “哼哼!”二圣主不置可否地冷哼了几声。
  上官**:“董先生光明磊落,他绝对不会这样做!董先生不会让我失望。”上官阴郑重地再三申明。
  二圣主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忽而又仰天大笑起来,笑毕,又冷冷地盯著上官阴,缓缓说道:“上官阴,看来董不言那厮果真给了你不少好处。不然,凭你这样的脑筋,如何可以挤入武林八美,如何得以与江近阳并称?上官阴,你真是笨如猪,蠢似驴,董不言是怎样的人,我不清楚,难道还是你清楚?你太容易相信人了,怪不得,只凭地煞魔星几句话,便提著剑要去杀何闻星,才落得个,半生监禁,固守江建滨的亡陵。你实在太愚迟钝,怨不得人!”
  上官阴只是冷冷地看著他,不发一言,但周绘肝知道上官阴此刻的脸色铁定阴沈地紧,因为无论是什麽人,面对人家当面这样地讽刺嘲笑,又狠狠地在旧伤口处重重地踹了一脚,没有立马冲过去与其大打出手,已经够君子了。
  “你不是!”上官阴还是肯定地说出这三个字。
  二圣主轻蔑地冷哼一声,左手翻掌往上一挑,挑开上官阴抓牢他的手,随即又伸手往周绘青抓去,上官阴的左手轻轻将周绘青往自己的身後一推,再侧身左一挪,挡在了周绘青面前,同时,凌风剑起,直往二圣主腰间刺去。二圣主一闪而去,又出一招攻来。上官阴又只好与他交上了手。
  其余的黑衣人见状,又纷纷往这边赶来。双刃邪星欺近到上官阴和周绘青之间,双刃一挥,周绘青一剑相抗,内力不及而不由地後退了数步。这一退可大事不妙,其余二十余名黑衣人,趁势而入,围成两个圈,将上官阴和周绘青二人分离了开去。
  上官阴见状道:“教主,一有机会便走!”周绘青不及应诺一声,便由於腹背受敌,被双刃邪星一刀架上了脖子。
  双刃邪星用锋利的刀锋紧紧地顶著周绘青的脖子,冷声道:“上官阴,束手就擒吧。快交出星月宝鉴。”
  “上官前辈!”周绘青顿时脸色刷白,他并不是在惧怕这一刀下来自己小命休矣,而是这样一来,星月宝鉴岂非要落入二圣主手中,这才是他担心之事。
  上官阴的脸色也顿然一沈,停下出招,不发一言地看著周绘青。
  二圣主哼哼冷笑道:“你先搜搜看星月宝鉴是否在这姓周的小子身上?”
  双刃邪星道:“是。二圣主。”说著,他便将左手的利刃插回到了腰间,然後伸手往周绘青的怀中探去。
  周绘青早已面无人色,额角也不由地渗出冷汗来。
  上官阴的手紧紧地握著凌风越池剑,微微地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