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这本是唐代诗人李商隐的一句诗。但是你若在武林中随便抓隹一个人问他:你知道李商隐么?他肯定是不知道。而若是问他这一句话时,他一定不会不知道。
  因为青鸟草堂就是这样的出名。
  近日来,在宜州带更是爆出一个大消息,青鸟草堂的创始人,江湖万事通董不言董先生,近一个月来每天都在碧空楼二楼雅座,而且有关星月教的消息免费提供。这实在是也可算是自青鸟草堂开门立户以来的大事情了。因为,董不言从来不曾在一个地方逗留过这么长的时间,也从来不曾这样公开有问必答过。
  今日。八月初五。
  碧空楼一楼正如前三十个日子一样地水泄不通,难以数计的人们挤成一片。但沿着楼梯往上伸展,人群却是越来越整齐,越来越有秩序。等到了董不言所坐的那张桌前,已是一条整整齐齐的队伍,一个挨着一个站着,十分恭敬。
  现在轮到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人,他排了一个上午的队才排到他问,一到他,他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请问董先生,星月教现任教主是什么来历?”董不言捋捋胡须,淡淡笑道:“名义上是百花谷门下,实际上是罗刹宫中人士。罗刹宫与星月教合并,已是指日可待的之事。”董不言很顺口地说完,“呵呵”地笑道,:“你是第三百零八个问这个问题的人了。:”
  青年人讪然笑了笑,又道:“那星月教――”他本想趁着董不言时再问一个问题,谁知,刚说了几个字,排在后面的人便大声抗议起来,:“只能问一个,只能问一个,问完了,走,走人!”众愤难平,青年人只好尴尬地笑笑,悻悻地走了。
  “请问董先生,星月教主是否真的就此确定了,还有没有方法更换啊?”
  “请问董先生,这几天星月教为什么围得严严实实地,又到处乱转,乱找啊?”
  “请问董先生--”
  面对或相差无几,或千差百异的问题,董不言始终耐心地一一解答,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直到下午申时时分,二楼雅座忽然凌空窜进来一个青使,“董先生。”他轻唤一声,便阴沉着一张脸走到董不言身前,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董不言的脸色立即阴暗了下来,隐隐地有些发白,他站起身,道:“各位实在抱歉,堂内有大事发生,先失陪一下。”
  人群中顿时纷纷然,但众人却也不敢高声表示不满,只是低低地反对抱怨。青使走到楼梯口,见楼下已被挤了个水泄不通,便折回来对董不言轻声道:“董先生,下面人多,还是从二楼直接下去吧。”董不言微微点了点头,青使会意,一手扶着董不言,飞身而起,直往街对面掠去。董不言一走,楼内的人顿时纷乱了起来。
  董不言一脸沉重地走进青鸟草堂的洞庭分堂,堂内已有三名负伤的黑衣人斜靠在椅子上,黑色的衣襟上和袖口处,绣了五片碧绿色的叶子。这表明他们是天英门仅次于圣主,令主的五叶侍坛使者,他们三人一见董不言进来,便挣扎着站起身,恭敬道:“董先生。”
  董不言示意他们坐回去,问道:“怎么回事?”三个中一个发须雪白的老人,道,“董先生,半月前何话洵带罗刹宫偷袭天英门,他们手上有大圣主的天英神木,以前大圣主的部下全部倒戈相向,我们寡不敌众,天英门已被何话洵控制了。”
  “何话洵?”董不言的脸色阴沉沉的,“倒还真是小觑了他。罗刹宫,萧朝盛呢?不是让他去取罗刹圣符么?而且以他罗刹尊主的身份,什么时候轮到何话洵发号施令了?”侍坛使者道:“三圣主本来是要去取的,但三夫人突然跑去杭州报仇了,三圣主放心不下,便差遣了风琅星去,自己去了杭州。谁知,那风琅星临阵倒戈,帮起了何话洵,现在还帮围困了幽兰深谷,阻止任何人进去。“
  董不言忍不住一拍桌子,大骂道:“风琅星本来就是一个不讲信义的混蛋,萧朝盛这只猪还相信他!”董不言大骂了一声,忽而又沉默了,事态严重,他必须想办法解除危机。现在,星月教,罗刹宫,天英门三门都已经被何话洵掌控,可谓是大半个黑道武林已入他手,而今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正抑邪。他心念一动,唤过那位青使,道:“快马上少林,通知悟慈大师,请他召集各大掌门,于九月十五齐集少林,我与武当妙灵道长,还有万大侠介里有要事宣布。”
  青使应诺了一声,便推门出去了。
  董不言又沉默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星月教封闭,天英门失陷?江非尘力保,何韵雯失踪?”董不言起想越不对劲,为什么江非尘好端端地又带着何韵雯跑回星月教,对新教主一事表现出奇怪的热情,不惜得罪何韵雯?然后何韵雯又离奇失踪,江非尘大怒,星月教封闭,大肆搜寻,同时,风琅星倒戈,天英门失陷,这一连串的就像是一个连环套,一环套一环,分明是事先安排好的。董不言忽的眼前一亮,不由惊呼道:“糟了,那个江非尘是假的!中了他们的以虚充实,引君入瓮之计。星月教密闭,青鸟草堂必定不会掉以轻心,他料定在解封以前一定不会远离。混帐!中计了!”
  董不言又气又恼,急得在屋内来回地踱着步。
  侍坛使者又道:“董先生,属下至今有一事不明,这天香神木已遗失多年,怎么会落到何话洵那小子手里去的?若不是有天英神木,天英门也绝不会如此轻易就失陷的。”董不言恼不择言,道:“还不是西门步洲干的好事!英雄气短,儿女情倒长!一定是拿着天英神木去送了风恋棠那个妖妇,风恋棠又拿去给她那个混帐儿子!乱七八糟!真是乱七八糟!”
  董不言被一群扶上上墙的烂泥气得快暴跳如雷,信念这时却传来一个他最不要听的声音,柔柔的,缓缓的,就如一阵和煦的春风拂面而过,“的确是一团糟,简直是糟透了。”
  “何话洵?”董不言的心猛地一抖,回望了三位侍坛使者一眼,回身夺门而出。
  那样平静温雅地站着的自然便是何话洵,而他身边站着的不再是宿耐,而是铁链流星方牧野。董不言定定地盯着何话洵,道:“何话洵,你来做什么?!”何话洵微微笑道:“特来纠正董先生方才话中的一个纰漏。天英神木的确是在我的手里,便却不是风恋棠交给我的,而是被她扔出门,我偷偷地捡回来藏着的。虽然当时,我才六岁,但是我知道,这块木头,非常地重要。”
  董不言“哼哼”地冷笑,“是,西门步洲那个窝囊废也只配得到这样的下场。龙生龙,凤生凤,看来你也不怎么明智,这里终是青鸟草堂的地盘,你们只身而来,也太不自量力了。”何话洵却笑道:“董先生指的是那几个缩在树上的‘小鸟’们么,呵,实在是不好意思,晚辈的属下方才一时不慎,送他们先上路了。”他稍稍停了一下,又缓缓接着道,“比董先生先走了一步。”
  “你?!”董不言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死灰那般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