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辽和岳俊人一主一僕在杭州大街上閒逛,虽然火罗军重兵驻扎,不过这半个多月下来,除了一些零星士兵抢夺南汉民财物的事件外,大部分的军士还是相当守本分规矩,本来萧条寂寥的街弄商楼,也渐渐恢復生机起来了。
  范辽看著这热闹长街,商人小贩来来往往,茶楼钱庄酒肆赌场一间间挤满了人,颇有些太平盛世的味道,忍不住低声道:「看来这杭州城确实繁华热闹,比之咱们黎平城歌舞昇平的别有一番风味。」
  岳俊人淡淡道:「这杭州城自古就是商贾来往频繁的大城运输之都,南北往来东西运河之要塞,每年税收也是全国第一,这块肥肉谁不想来咬一口,之前殷羽能顺利站稳杭州,还不是靠著杭州商会的会长龙彦祖才能把局势迅速稳定下来,龙彦祖自然也不是仅仅一会之长,商号酒楼之主而已,他手下还有天龙帮的黑道势力,插手漕运陆运和各方势力的关税协调,所以宇文焰所说经济之流是建国之本一点也没错,殷羽当时若少了龙彦祖替他开道,大开粮仓為他筹军餉,提供劳役后勤稳住后方,他如何能成為四大天王之ㄧ。」
  范辽嘆了口气道:「只可惜后来龙彦祖受利义要胁,倒戈做了郭风鎧内应,才让杭州城短时间内易了两次主大伤元气。」
  岳俊人道:「龙彦祖像消失了似的,谁也找不到他的下落,看来他极有可能已到了蝴蝶岭以南。」
  范辽沉吟道:「如是这样,他投靠丐帮的可能性便大增了。」
  岳俊人微微一笑道:「不是可能,我怀疑他根本就是丐帮的人,否则那臭丫头和其他丐帮细作怎麼能在杭州来来去去,传递消息数年,还能不露身分。」
  这时,范辽双目一扫周边商家,忽然唉哟大叫一声。
  岳俊人奇怪问道:「怎麼了?」
  范辽正色道:「婉儿姑娘也关了十多天了吧?」
  「那又如何?」
  「我安排了人照料她每日饮食和沐浴洁身。」
  岳俊人冷笑一声。「你对女人还真体贴入微,怎麼不见你替我事事安排妥贴?」
  范辽无赖地哈哈一笑道:「有公孙二哥在,哪轮得到我出手照料主公,倒是不能怠慢了这与主公有生死患难情谊的婉儿姑娘。」
  岳俊人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
  「可我刚刚想起,婉儿姑娘竟然没换过衣裳!」范辽抱头怪叫。「自从上次主公叫我去弄一套来之后,我就再也没留意过这件事,婉儿姑娘只有一套衣裳可穿,岂不是连换洗的都没有吗?」
  「你该不会是想去帮她买衣服吧?」岳俊人语气比眼神更冷道。
  范辽点头道:「这当然,若是男人也就罢了,几十天没洗澡也不算什麼,但女儿家若一套衣服穿到底,白的也都变灰的了,黑的也都变灰的了,这可不行,主公你见了会不舒服,问不了口供。」
  岳俊人面无表情道:「我没事见她做什麼?」
  范辽惊问道:「难道主公你都没审问婉儿姑娘?」
  岳俊人不答,只白了他一眼道:「既然是阶下囚,就该有囚犯的样子,还打扮什麼?」忽然想起婉儿气质出眾,应是出身不凡,绝不像是丐帮一名女乞丐而已,肯定无法忍受自己衣衫不整脏乱的模样,顿了顿又道:「要买你自己去买,我到前头逛逛去。」说完便拋下范辽往前走去。
  范辽在后头大喊:「属下随后就到。」说完便一头冲入了卖女人衣裳的店铺,惊起了周围一阵女子尖呼。
  岳俊人一路走来,纵然周围人声鼎沸,热闹繁华,一片祥和欢腾,但凭他武功自然知道自己处处受人监视,看来这火罗大帝还是对他放不下心啊。
  信步走到大街中央的牌楼下,忽然不动声色的朝右边的墙角悄悄望去,那脏污的墙角边有个空酒瓮,上头却突兀地插了一枝出尘白花,岳俊人把视线收回来,正要迈步往前走,却听到左方起了阵骚动,不少百姓围了过去。
  他转眼望去,才知有个南汉女子正被五六名体型彪悍的火罗士兵调戏。
  「俏姑娘,跟好哥哥回家去吧,管城的是我火罗军,妳跟了我们走,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啊。」
  「大美人就连生气的模样都叫人心痒难耐,你们说是不是?」眾人连声狂笑。
  「来吧,装什麼害羞样儿,南蛮子全是软弱无能之辈,咱们火罗勇士不知比那些南蛮强了多少,进房试试就知了!」
  眾人言语调戏,什麼无耻话都说了出来,还有人伸手去拉那美人的的纤纤玉手,没料到那美人不知道用什麼巧妙方法闪避了过去,纵然只差吋许,却也连一根毛都没碰到。
  在岳俊人看过去的同时,那美人的一双秋水秀眸也只盯著他瞧,好似她眼前根本没有这些恶霸士兵,天上地下,纵然千万人之间,她也只看著那个人,世间一切她也根本没放在心上,她眼裡只有那一袭瀟洒蓝衫,那一个俊逸挺拔,风采过人,举手投足皆是一代绝世英雄风范的男子。
  「诸位,在下西黎岳俊人,这位小姐是东阳王的掌上千金阳妍郡主,想必诸位都听说过尚参谋未来的夫人便是此位小姐,不知你们找参谋夫人有何要事稟告?」岳俊人不卑不亢地朗声将阳妍的身分说了出来,满意地看到眾火罗士兵听完铁青著脸色,接著落荒而逃的模样。
  阳妍见閒杂人等皆已离开,才走上前一步,娉婷站定,有若随风摇摆的娇媚柳枝,芙蓉般的俏脸漾起明艷动人的笑容,用任何男人都难以抗拒的美妙嗓音,轻轻、幽幽、低低地道。
  「是你。」
  「是我。」
  岳俊人眼裡似乎有什麼异光闪烁,复杂深刻的神色在他俊逸的脸庞上一闪而过,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说,但他,却只低声说了这两个字。
  他们两人眼眸眨也不眨地对视著,思绪似乎在同一瞬间,跌进了那年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