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与王天、朱地二人,一路同行。不多久已下了山道,来到了淮州城中。这淮州城虽不是繁华大城,却也十分清雅,山川缥缈,绿水萦绕。王天、朱地两人带着林七来到一座酒楼之中。
那小二见到三人,赶忙迎了上来,问道:“三位客官,这是打尖儿哪还是住店啊?”
王天说:“少废话,赶紧把你们这儿最好的、年份最久的火龙烧拿来。”
那小二说:“好嘞,客观您先楼上请。”
这小二把林七三人恭恭敬敬地引到楼上,捡了张靠窗的桌子,三人坐下,小二说:“三位客观稍待,小的这就去给您拿酒来。”说完就“蹬蹬澄”地跑下楼去。
这客栈名叫火龙居,修在湖水之畔,林七坐在窗子左边,望出去便是洪泽湖。只见一片湖水之上数点远帆,一片长空,沙鸥翔集、烟云浩渺。一窗之隔,竟是如此胜景,不禁长声慨叹,说:“这里竟有这样美的地方,我倒是想就这样长久住下去了。”
王天说:“林兄现在只是看到了这一番美景,便想要以此为家,可等会儿喝了这火龙酒,恐怕就更是不想走了。”
林七问:“王兄说笑了,想这人间美酒,即便再好,又哪里及得上玉露佳酿。仙家美酒我都喝过了不少,怎么会贪恋这凡间的俗酒?”
朱地说:“仙人佳酿,林兄自然喝过,不过这人间自有珍奇之处,便是神仙而已难尽知。这火龙酒,乃是用了此地特有之水,又有这火龙居掌柜的独门秘方,九蒸九酿而成。其酒之烈,喝下去犹如无风神火,烫人肺腑。酒劲如此剧烈,却又不外散,真的如一条龙一般的直钻人心。所以这酒,就叫做了火龙烧。”
林七说:“哦?这酒如此神奇,难道这酿酒之人,竟是一位神仙不成?”
王天说:“这我二人可就不知道了,我们也只是四海游历,听朋友说起这淮州城里,有间不得不去的酒楼,叫做火龙居,这火龙居里又卖这不得不喝的火龙烧。所以来到这淮州城中以后,第一个就来喝了这酒。”
林七说:“那这火龙酒,两位是先前喝过了的?”
王天、朱地二人说:“喝过了。”
林七问:“那不知这酒味如何?”
朱地说:“这就得你自己尝一尝了。”
林七说:“好,那我就好好的尝一尝,看看这酒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话不多时,楼梯上“噔噔”声响,小二跑了上来,高叫道:“百年陈酿火龙酒敬上”来到桌边以后,把酒盏酒壶都摆上了,还有几盘熟肉,说道:“客观,您慢用,小的这就告退。”
王天说:“哪来的这么小气的东西,去换大杯、大酒坛来。”
小二说:“呦,客观,这可使不得啊。纵使那江湖上的大侠,本领高强的豪客,来喝本店的酒水,那也只是浅尝细酌,不敢稍喝多点。几位这样年轻,虽然一看就知道必非凡俗,可也不敢如此托大啊。”
王天说:“少罗嗦,叫你去你就快去,再多说一句,打断你的狗腿。”
王天假意呼喝,那小二却吓得赶忙应是,奔跑出去,拿了大杯和一坛酒来,端了酒盏、酒壶,问道:“几位客观,还有什么吩咐?”
王天一摆手,从袖子里拿出来一锭银子打赏出去,说:“下去吧,没事少来聒噪。”
这小二眼见这一锭银子,分量甚重,说:“哎呦,谢大爷赏,小的这就滚开。”说完躬身领了银子,三步跑下楼去。
朱地拿起酒壶来,为林七斟满,林七扣桌而谢。王天说:“林兄,先尝三杯?”
林七说:“好,自该如此。”说完举杯而尽。
王天、朱地二人齐声喝彩,大声说:“好。”当下又为林七斟满。
林七酒到杯干,一连喝了三大杯后,才细细品味这酒里滋味,只感觉嘴巴里面、喉咙里面火辣的疼痛,正渐渐消去,但胃里的酒水,却正欲燃起,灼得肚皮仿佛要烧穿,林七勉自运气压着,但渐渐地竟压不住。这酒水像是一股大火一般,斜着冲起。却不上头晕脑,亦不入周身窍穴,反而像是一柄利剑般,从体内生出,直插进心脏里面,火辣辣的疼痛。林七心脏像被烧透了一样,心口滴血,无尽的火气郁积在心脏里面,更是肿胀得要爆裂开来。林七潜运法力,将心口的这一股热气,向四周引导,这火气才渐渐随着血液散入到四肢百骸。不多时,林七就感觉头晕目眩,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浓烈的火气。三杯烈酒,竟出了一身大汗。
林七闭目养神,只感觉天地飘飘摇摇,有种神游物外的错觉。遨游四海,不愿魂归。
王天、朱地二人,见他出身,笑吟吟地看着他,一声不出。
许久之后,林七才睁开眼。怔怔地望着手里的酒杯,半晌才回过神来。大声笑道:“哈哈,果然是好酒。来,我们同饮一杯。”
朱地给三人斟满,三人又一起干了三杯,都是开颜大笑。
酒过三巡之后,林七对王天二人说:“今日与两位相识,不知道几世修来的机缘,共历患难,同经艰险,实在是平生所仅有的快事。从今而后,两位就是我林七,今生最好的朋友。”
王天说:“林兄何必多说,我兄弟二人,云游四方,今日能识得林兄这样的英雄,也是平生幸事。”
朱地也说:“是呀。想不到一场赌局,成我兄弟三人之义,这一场危难,却不是白受的。”
林七说:“既是兄弟,若是再林兄、林兄的叫着,便显得见外了。小弟孤儿一个,无甚字号,家中行七,曾有六个兄长和姐姐,以后便叫我林七就行。”
王天说:“好,林兄弟够爽快,修道之人,年华不过虚幻。况且我二人也不长你几岁,家中行二,兄弟随便叫我什么都行。”
林七拱手说道:“王二哥。”
朱地说:“我在家行四。”
林七拱手说:“朱四哥。”
这三人都是少年,一般的直爽性子,率性跳脱。自然不会文绉绉的,整日兄长、贤弟的叫个不停。且几人都有些江湖习气,就此排行论辈,义结金兰,称起了兄弟。
林七说:“我乃是风云门中,幻妄仙师坐下弟子。不知道两位,师承何处啊?”
王天说:“原来你是幻妄仙师坐下弟子,当真是失敬了。我兄弟二人,乃是白华山千锦洞五云老祖坐下弟子。三年前学有所成,下山来云游四海,访道结友。”
林七说:“我在门中,也曾听人说起过,五云老祖威名赫赫,千年前便已练就元神,证道长生。更又在两百年前,渡过天劫,举霞飞升,往来三界,证得天仙。若是按师门算来,你们两个的辈分,可是比我要高出来三五辈啊。”
朱地说:“你的师尊幻妄仙师,即连我们的师父提起来,都总是赞赏不已。说他老人家乃是数百年来,少有匹敌的英才。只可惜伤在了邪龙道人手下,一语成谶,不能证道长生。但他不顾己身,拯救天下黎民的英雄气概,却是名扬天下,连我们师父都佩服的。”
林七听了他如此称赞自己的师父,心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虽然这师父并没有教导过自己,可若不是这个便宜师父,自己如何能踏上修炼之路。往日在门中,少有人谈论他的师父,这次下得山来,两次听闻自己师父乃是个人人敬仰,心系天下的仙家道长,心中更生钦敬向往之心。内力热血翻滚,暗地里发誓,也要如师父一般,做一个拯救天下黎民的神仙。好不辜负他引道之恩,师徒之义。
王天此刻大笑着说:“哈哈,林七你今天同我们结为兄弟,往后可不就比同辈中人高出来三五辈了吗?到时候人人见了你喊你师爷、师叔祖,岂不快哉?”
林七顺着他话头说:“对呀,往后我见了门中的师兄弟,还有那火云剑派,水漓剑派里的人,就再也不用师兄师姐的挨着叫了。”
王天说:“怎么,兄弟你在这火云剑派、水漓剑派中受过什么刁难?”
林七说:“这倒没有,只是先前曾经共事之时,自己见了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也得叫师姐而已,觉得自己的辈分有些小了。”
朱地随口问道:“你跟他们一起,干什么去了啊?”
林七听他问起,便把那日与王洵等人去捉拿叛逃的弟子李锦之事,以及李锦死后鬼魂前来复仇,成为煞魔,自己几人又如何将它制服的事情说了。只是其中自己如何大显神威,却都一概不谈。而讲起李锦夫妇二人的可怜之处时,却还是哀情犹生,不能自已。听得王天、朱地二人,咬牙切齿,对火云剑派与王洵,直骂个不停。
王天、朱地二人虽然论起辈分来,风云七子都是他们师父的晚辈。但五云老祖乃是散仙,亦不与外界有多交往。况且天下道门是一家,所以王天两人私下里拿辈分说笑尚可,若是见了林七的师兄李远,也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师兄。
几人边谈便饮,倏忽一瞬,已过了半日时光。火龙烧,喝了三坛之多,一个个头昏眼花。王天对林七说:“你还能喝吗?”
林七说:“今天兄弟相聚,但斟酒来便是。”
朱地大声喝彩,又要来三坛,给林七一杯杯的斟满。三人谈到兴起,不禁慨然而歌。
喝酒间隙,林七问他二人说:“你们两个来到这淮州城后,又是如何,会跟金戈子他二人去赌命的?”
王天说:“说来惭愧……”当下便把两人当日事情经过,向林七讲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