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那天正在淮州城里走动,忽然听前方一阵惨叫。循声赶去,只见一个富宅大院之中,有个老头儿正躺在地上,身子抽搐,口吐白沫。将死未死,这情状一看便是给吓的。站在这老头儿旁边的,还有两个高大威猛的大汉。但神情阴蛰,不是善类。
  那两个大汉中,一个光头的说:“老大叫我们四处探访,可没叫我们打草惊蛇,四处害人啊。”
  另一个短须大汉说:“嘿嘿,咱们可没有动手害人,这老头儿不过是自己不走眼,见到了咱俩人威猛的模样,自己把自己给吓成了这样,非是你我之过。老大就算是知道了这件事,也不能怪咱们打草惊蛇,泄露踪迹。”
  光头的说:“话虽如此,可咱们这么四处乱闯,若是找不到一丁点儿线索,回去以后,还不是要给老大惩处?何况你刚才在外面街上问那些凡人,说哪里有漂亮的姑娘,哪里有俏丽的少妇,人家都给你指点的清清楚楚。咱们现在来的这家,有个漂亮姑娘是吧。你说你带我来这里,是不是要干那窃玉偷香的事儿?你说你是不是在打草惊蛇?我跟你说啊,咱们若是在这里做了这些事情,那城里的修士,立时便知,到时候咱俩想跑都跑不了。别说那些臭道士了,就是老大都第一个不放过咱俩。我现在就回去告诉老大去。”说罢作势欲走。
  短须的赶忙拉住他说:“哎呦喂,兄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想啊,老大带了咱们这么多人,以及四大高手,兴师动众的来到了淮州城中。难道他当真就不知道咱们要找的那些东西在哪里吗?说让咱们出来打探消息,不过是明白咱们圈在院子里面,肯定要出乱子,还不如一股脑撒出去,四散分开。这样咱们既不知道老大想要找什么,肯定不会贸然贪功,去打草惊蛇。又不会聚在一起,搞出什么大乱子,惹得城里的修士怀疑。”
  光头的说:“哼,你这么信誓旦旦的讲这许多,难道就都对了?你要是对的,这么容易就什么都能猜到。那为什么老大不直接讲出来,告诉大家?我才不信你呢。”
  短须的说:“哎,你爱信不信。反正今天咱们已经到这儿了,你要是有胆量呢,就跟我进去,没这个胆呢?就趁早滚回去吧,那小娘皮老子一个人消受。”
  光头的听了他这话,犹疑不定。踟蹰了良久才说:“你确定老大不会为了这件事,大发雷霆?”
  短须的说:“哎呦喂,你要我说多少啊老兄,老大现在正不知道在哪里快活呢,说不定身边也抱着三五个美女,寻欢作乐,胡天胡帝呢。咱俩在山里憋了这么久,尝腻了红野猪跟俏犀牛那俩贼娘们儿粗壮的身子,这一次好不容易下山来,就不想玩儿玩儿软玉温香,娇嫩柔媚的凡间闺秀?”
  短须的这么一说,光头的,登时目露精光,流了口水出来。光头的问那短须的说:“那你得跟我保证,老大肯定不会怪罪这件事。”
  短须的不耐烦的说:“我保证,我保证……你快点儿走吧。待会儿让兄弟你先来行不?”
  光头的说:“我还是害怕老大知道了这件事儿……”
  短须的打断了他的话,笑着说:“好,既然兄弟你是这么没胆儿的一个人,那这件事就让兄弟一个人干就好了。咱们俩这就分别。只盼兄弟你回去以后,口风严些,不要告诉旁人,兄弟我正在这里风流快活就好。”说完转身就要走。走了两步之后,身子便被人拉住。他如料定了一般,回过头来,跟那光头的说:“唉,我就说了么,兄弟你绝不是怕事儿的人,且向来敢作敢为,今日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了眼前,怎么可能会放弃吗。”
  那光头的赶忙说:“好,既然兄弟你如此瞧得起我,带我一起来享受这一场好事,那兄弟自然不能扫了你的兴,咱们这就一起去吧。”说罢当先走在前面。
  短须的看着他志得意满,得意洋洋的样子,在后面一阵冷笑,心想:老大不知道还好,若是知道了,咱俩人的黑锅,可就靠兄弟你一个人背了。
  两人一前一后,朝那小姐闺房走去。都以为立时便有一桩好事,艳福不浅。可他们哪里知道,自己方才谈话,早给藏身在旁的王天、朱地二人听得清清楚楚。王天嘿嘿一笑,与朱地耳语了几句,朱地听了,不住点头。两人打一个手势,暗自笑着向前飞去,从两人头顶飞过,抢在了那光头的与短须的前面。
  他二人修为高深,乃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就算是从他二人眼前飞过,也能不让他二人察觉。所以连个隐身法都懒得用。
  光头的大汉与短须的大汉两人向前走着,心想着立时就有一场好事,一个比一个激动。心里头只期盼那姑娘,长得着实带劲儿,才好不虚此行。
  这宅院富丽堂皇,有许多的水榭楼台。两人在这锦绣梁园中,缘着长廊而行。拐一个弯,又拐一个弯,只感觉这长廊明明只有那么点路,却好像走不完一样,永远都走不完。
  拐了第五个弯以后,前面忽然冲出来一个手持单刀、家丁护院打扮的人来。这人自远处“噔噔”跑来,高举着单刀,像是凡间戏台上唱戏,踩着锣鼓点儿的武生一般。这人自远而近,一路来到两人跟前,单刀横劈,使一个“力劈华山”,伸脚踢腿,而后抱刀在侧,向两个人叱喝一声,说道:“呔,哪来的蟊贼,敢来我家捣乱,速速报上名来,再给爷爷我磕三百个响头,我好不饶你一命。”
  来人容貌俊秀,英姿朗朗,正是朱地改扮。这二人虽不懂变化之术,但一身行头,随手施为便能变幻。
  那光头的汉子,与短须的汉子,听了这人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忽而间哈哈大笑,声震四野,长廊像是要散了一样。
  朱地见两人大笑,也朗声笑道:“哼,你俩人如此大笑,可是怕了我了?既然怕了,那这头就不必磕了,赶快给我跪下来,求我杀了你二人吧。”
  光头汉子与短须的汉子,听了又是一阵大笑。
  朱地也是朗声大笑说:“哈哈哈,看来你二人果然是害怕了,那来来来,咱们商量商量,我先杀你们哪个,再宰你们哪个,免得你俩争执个不休,倒叫我好生的为难了。”
  光头的汉子收了笑声,与短须的汉子说道:“老兄,这小东西问他是该先杀了你,还是先杀了我。你觉得他是该先杀你,还是先杀我呢?”
  短须的汉子说:“着我倒不知道了。若是他定然要杀的话,兄弟我誓死也要保护你的周全,好让你全身而退,将来法术修的深了,回来给我报仇啊。”说完抢身上前,指着朱地说:“你快快先把我给杀了吧。”
  朱地赶忙把刀举到他头顶,高兴地说:“好,你先朋友而死,真是个大英雄。那我可就先杀你了。”说罢举到要砍。
  光头的汉子拦到他身前,说:“不行不行,你不能杀他。”朱地茫然地把刀收回,说:“怎么不行?”
  光头的汉子说:“你要杀也该先杀我。”说罢转身对短须的汉子说:“唉,老兄你果然是大丈夫、真豪杰、够义气。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不顾身死,冲你老兄今日邀我同来享乐之情,我就该先你而死,好叫你帮我报仇啊。”说完抢到前面,对朱地说:“来吧,你先来杀我吧。”
  朱地说:“好呀好呀,那我可就先杀你了。”说罢举起刀来,就要砍下。
  短须的汉子哈哈一笑,心想:你这腌臜的蠢货,没脑的坯子,凭你也配老子为你两肋插刀,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但还是说道:“不行不行,怎么能让老兄你为我而死?还是我先去死的好。”说罢又抢到了光头汉子身前。
  朱地正要砍他,光头的抢到他身前说:“不行,要我先死……”他们相聚本来不过几步远,此刻两个大汉,又向前抢了几步,朱地被逼的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说:“这次说定了吧?是你先死?”
  光头的说:“恩是我先死。”
  短须的说:“不,还是我先来死。”
  光头的说:“ 不,我先。”
  短须的说:“兄弟,咱俩这么争来争去的也不是办法,这人不是说了么,叫咱俩商量商量,看谁先死,咱们商量一下吧。”
  朱地高兴的说:“对呀对呀,你们好好的商量商量,看是谁先死。”
  光头的跟短须的说:“还是我先死吧。”
  短须的跟光头的说:“依我看咱俩还是不要争执个不停了,咱们一起死吧。看他这一把刀,能把咱俩谁先打死。”
  光头的说:“此计甚妙。”于是两人手挽手走上前来,齐声说道:“我俩商量好了,要一起死。”
  朱地说:“哎呀呀,我一把刀,不论是从左砍到右边,还是从右砍到左边,不管是横砍,还是竖砍,都是得先砍死了左边的,或者砍死了右边的,才能把你两个人一起杀了。可虽然死是都死了,但毕竟有个先后之分,不是两人一起砍死。当真是好生为难。不行,你俩必须先死一个,后死一个。”
  光头的跟短须的哈哈大笑,说:“不行,我俩就是要一起死。”
  朱地说:“先死一个,后死一个。”
  光头的跟短须的说:“不,就要一起死。”说罢并肩往前一步,说:“你砍吧。”
  朱地往后退了一步,又上前一步,一把长刀左比划一下,右比划一下,好生为难,迟疑不决。忽然笑道:“有了,我就让你俩一起死了吧。”说罢长刀往高一举,左手右手同时握着刀柄,搓了一下,那柄刀,立时一分为二。说道:“我现在手里有两把刀,我左手一把刀,右手一把刀,我现在左手握着左手的刀,右手握着右手的刀,左右手一齐砍了下去,那你们两个岂不是一齐死了?”说罢举刀便要砍。
  光头的跟短须的看了他一眼说:“且慢。”
  朱地说:“还有什么遗言?快快交代了。”
  短须的说:“我们俩现在又不想一起死了。”
  光头的说:“对,不一起死了。”
  短须的说:“你先杀我吧。”
  光头的说:“你先杀我吧。”
  朱地说:“忒也麻烦,我两个一起杀了吧。”
  短须的大骂道:“哼,兀那小儿,忒也不识抬举。老子叫你先杀我,便先杀了我,哪里有这许多废话?”
  光头的说:“哼,这小子忒也无理,凭他也敢来戏弄咱们两人。依我看,还是别废话了,杀了他算了。”
  短须的说:“好,是你杀他,还是我杀他?”
  光头的说:“你想死在谁的手里?”
  短须的说:“快来磕三五百个响头,求老子把你给杀了。”
  光头的说:“给我磕头。”
  朱地说:“我杀了你……”
  大吼着举刀便砍,光头的,短须的,眼见他刀锋扑面而来。两人同时出拳,一齐打在了朱地的胸口上面。朱地平地飞起,跌落在十丈开外。口吐鲜血,在地上挣扎不已,过了一会儿爬起身来,摇摇摆摆,在地上转悠了好大一圈,许久之后,目中充血,手指着大汉二人,不甘地吼道:“我杀了你……”说罢仰倒就死。光头的与短须的两人,见了这滑稽情景哈哈大笑。笑声中忽然一声凄厉的哭号,只见长廊尽头,一个同样打扮的家丁,双眼抹泪儿,一路飞奔了过来。口中叫道:“哎呀,我的好兄弟啊,我的好兄弟啊……”
  光头的大汉与短须的大汉,眼见来了这人的同伴,在那里哭丧。起先还不觉得,可这人越哭越高,让两个人心烦意乱。光头的说:“我杀了他。”
  短须的说:“我来杀他。”
  光头的说:“先耍耍他。”向那人问道:“你是哪个?抬起头来。”
  这人抬起头来,眉宇间尽是英雄豪迈之气,慑得二人不敢久视,却不是王天是谁?王天说:“这人是我兄弟,给你两人打死了。”
  光头的说:“这人是你兄弟,给我俩人打死了?”
  王天点头说道:“是呀,这人是我兄弟,给你俩人打死了。”
  光头的对那短须的说:“他说这人是他兄弟,给咱俩人打死了。”
  短须的反问道:“这人是他兄弟,给咱俩人打死了?”
  两人如此说话,说完以后哈哈大笑。都说:“这人是他兄弟,给咱俩人打死了。哈哈……”
  王天说:“这人是我兄弟,给你俩人打死了,这有什么好笑?”
  短须的说:“这人既是你兄弟,给我俩人打死了以后,你是不是该找我俩报仇啊?”
  王天说:“这人虽是我兄弟,但给你俩人打死了,我却不是来报仇的。”
  光头的说:“这人既是你兄弟,给我俩人打死了,你就理当为他报仇。”
  王天说:“这人是我兄弟,给你俩人打死了。我确实是应该给他报仇,可是我打不过你俩,所以就不报仇了。”
  短须的说:“你怎么知道打不过我俩?”
  光头的说:“说不定你就能打得过我俩呢。”
  王天说:“我说了打不过你俩,就是打不过你俩。你俩爱信不信。”
  短须的说:“你说你打不过我俩,那你为什么不先试试?”
  王天说:“我既然打你们不过,为什么还要试试呢?”
  光头的说:“你不先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打得过我俩呢?”
  王天说:“这话倒说的有理。”说罢身形已经不见,再出现时,已是两人身前,双拳递出,打在两人肩头。两人肩膀微缩,轻松的躲了过去,王天飞身而起,又去踢两人肩头。两人一人伸出来一只手,各抓他一条腿上。同时喝道:“开。”各自向相反的方向拽去,看样子,竟是要将王天分尸在此。王天双腿一用力,往回一伸,便甩开两人。半空中也不借力,一个后跃,便倒飞而回,仍是落在朱地身旁。说道:“你看,我打不过你二人吧。”
  光头的说:“是呀,你果然打不过我们两个。”
  短须的说:“你如果打得过我们两个,是不是便要给他报仇了?”
  王天说:“要是打得过,那报仇是定然要报的。”
  短须的说:“你既说要报仇,那是不是要杀了我俩了?”
  王天说:“是这么回事。”
  短须的说:“你既然要杀我俩,那我俩就得先杀了你。你说这件事对不对啊?”
  王天说:“是呀,确实是这么回事。我既然要杀你俩,那你俩若不想死,就该先杀了我。好了,你们来杀我吧。”
  光头的说:“你又打不过我俩,怎么可能来杀我俩呢?你刚才说的可是,如果能打得过我俩,才会来报仇杀了我们。可见你是打不过我们,所以你是不会来杀我们的。”
  王天说:“这倒未必。”
  短须的说:“怎么未必?”
  王天说:“我虽然杀不死你们两人。但为了给我兄弟报仇,自然要来杀你们两个。”
  光头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又杀不了仇人,报不了仇,何必白白的去送死?”
  王天说:“这样做很傻吗?”
  光头的说:“实在是太傻了。”
  王天说:“那若是你这个光头的,给人杀了。或者你这个短须的,给人宰了。而你这个光头的或者你这个短须的,打不过仇家,那你们回去报仇吗?”
  光头的给他说的登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短须的给气的吹胡子瞪眼,大骂道:“我杀了你……”说罢举掌力劈,王天登时给杀了。
  短须的说:“哼,没来由给这两个小子搅了兴致。”
  光头的说:“老兄你别生气,咱们继续去乐呵咱们的,就当他俩是个屁。”
  两人一想起那个娇滴滴的大姑娘,登时又高兴起来,快步往前走去。可是这长廊尽头明明在望,却是怎能么也走不到尽头。忽然间前面冲出来一个手持单刀、家丁护院打扮的人来。这人自远处“噔噔”跑来,高举着单刀,像是凡间戏台上唱戏,踩着锣鼓点儿的武生一般。这人自远而近,一路来到两人跟前,单刀横劈,使一个“力劈华山”,伸脚踢腿,而后抱刀在侧,向两个人叱喝一声,说道:“呔,哪来的蟊贼,敢来我家捣乱,速速报上名来,再给爷爷我磕三百个响头,我好不饶你一命。”
  这人无论容貌动作,皆与方才那个人别无二致。两个汉字登时骇然色变。问道:“你是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朱地厉声叱喝:“什么装神弄鬼?你缘何如此发问?”
  光头的说:“哼,你刚才明明已经给我打死了,现在又活了过来,岂不是在装神弄鬼?”
  朱地说:“我刚才明明是在屋子里喝茶吃酒,哪跟你见过面来,你又怎么能打死我?”
  短须的说:“放屁,你刚才明明给我打死了。”
  朱地分别向他们两个问道:“老子到底是给你打死了,还是给你打死了?”
  光头的短须的说:“我。”说完互相看了一眼,又说:“是我们俩。”
  朱地说:“老子只一条命,怎么够你们两个分的?难道说你打死我左边这条命,他打死我右边这条命?”
  光头的短须的说:“是我俩一起出手打死你的。”
  住地说:“哦。这就说得过去了。你俩一起出手,俩人用的同样的力道,同时打我,那我死了以后,就算你两个一起杀了的。”
  光头的短须的说:“就是这个道理。”
  朱地说:“嗯,我想也是这个道理。不过……放屁,简直是他妈的放屁。老子明明好好的活着,怎么能给你两个,一起打死了?你们两个哪里来的?敢来诅咒于我?”
  光头的说:“你明明就给我俩打死了,尸体还在那里,后来又有个人跑过来趴在你尸体上哭,我俩顺手又打死了他。不信你可以过去瞧瞧。”
  朱地听了,疑惑的问:“你俩确信刚才打死了我?”
  光头的短须的说:“是呀,是呀。”
  朱地忽然放生大哭,说道:“你俩好狠的心肠,竟然打死了我的孪生兄弟,今日我便要为我兄弟报仇。你们哪个想先死,自己商量吧。”
  光头与短须的说:“哦。原来是孪生兄弟啊,这下可就说得通了。”
  朱地说:“少废话,快说,谁先死。”
  光头与短须的嘻嘻笑着,齐声说:“我俩要一起死。”
  朱地说:“我只一把刀,如何能将你俩人一齐杀死?”
  关于与短须的说:“这我们可不管,你须得一刀将我们两个一齐杀了才行。”
  朱地说:“妈的,要死还这么多讲究,老子一刀怎么把你们两个杀了?”说完原地踱步,走来走去,抓耳挠腮,甚是苦恼。忽然间一高兴,长刀举起,双手握住刀柄。使劲一搓,便搓成了两把,分别朝着两人,齐齐砍下。
  光头与短须的眼见刀锋电闪而至,齐声喝道:“且慢。”
  光头的说:“我们说的是一刀把我们两个杀了。”
  朱地说:“我就是要一刀砍下,把你们两个都给杀了啊。”
  光头的说:“你这虽然是一刀砍死了我们,可用的却是两把刀,算不得一刀。”
  朱地说:“这有什么分别?不都是一刀的事情?”
  短须的说:“你这是两刀。”
  住地说:“一刀。”
  光头的说:“我们说的是用一把刀,一刀下去砍死我们两个。你这却是用两把刀,一刀下去砍死了我们两个。若按你这么说,我要杀三个人,只需要拿三把刀,一刀下去便可以砍死三个人了?”
  朱地说:“是呀,道理是这样的。”
  短须的说:“狗屁不通,人只有两只手,哪里拿的第三把刀?”
  光头的说:“是呀,这一点确实说不通。”
  朱地说:“好在咱们现在只杀两人,用不着第三把刀。”
  光头与短须的齐声说道:“是呀,你现在可以一刀砍死我们两个了。”
  朱地说:“那也简单。”
  光头与短须的说:“怎么一个杀法?”
  朱地说:“只需要你俩背靠背站着。我一把刀与你俩持平了,横推过去,不先碰到你的皮肤,也不先碰到了他的脖子,到时候齐齐的砍下你俩的头来,岂不是一把刀同时杀了你们两个?”
  光头与短须的齐齐竖起大拇指来,说:“高,实在是高。”
  朱地说:“如此妙招,也多亏了爷爷我能想得出来,那你们俩就快来受死吧。”
  说罢举刀便要砍,光头与短须的二人,又是一齐出手,朱地如先前一样,在地上翻滚了半天以后才死。
  光头的对短须的说道:“唉,这人好生可恶,下次见了一句废话别说,顺手就把他杀了。”
  短须的对光头的说:“老兄你怎么糊涂了呢?这小子死都死了,就算再见到了,也只是他俩的孪生兄弟,如何能再见到他啊?”
  说完两人相视大笑。
  笑声中忽然一声凄厉的哭号,只见长廊尽头,一个同样打扮的家丁,双眼抹泪儿,一路飞奔了过来。口中叫道:“哎呀,我的好兄弟啊,我的好兄弟啊……”
  光头的与短须的齐声咒骂:“他娘的,倒了血霉了,遇到了专门出孪生兄弟的。”
  只见那人跑到近处,竟然与方才哭丧之人,同样的模样。
  光头的厉声喝问:“这人给我俩人打死了,他是你兄弟?”
  王天哭着说:“他不是我兄弟。”
  光头的与短须的都松了口气。
  王天接着说:“他是我兄弟的兄弟的兄弟,也算是我的兄弟。”
  短须的大骂:“你他娘找死。”
  王天大喝:“你他娘才找死。”
  短须的说:“我怎么找死了?”
  王天说:“你俩杀死了我兄弟的兄弟的兄弟,也就是杀了我兄弟。那我是不是该找你俩报仇?”
  短须的冷笑道:“哼哼,就怕你没这个能耐。”
  王天说:“什么叫没这个能耐?”
  短须的说:“你打不过我俩,自然就报不了仇。”
  王天说:“打不过你俩,我大不了给你俩打死了。”
  光头说:“你既然打不过我俩,就不应该来报仇。如果你来报仇的话,反而给我俩打死了,那又有谁来给你报仇?”
  王天说:“我还有我的孪生兄弟给我报仇啊。”
  光头与短须的哈哈大笑,说:“你那孪生兄弟,已经给我俩打死了。”
  王天说:“我那孪生兄弟,是给你俩一起打死的?”
  短须的说:“不是,是给我打死的。”
  王天说:“那你俩就不应该说,是给你俩打死的了。”
  光头的说:“恩,就是这个道理。”
  短须的说:“那你现在就该来找我报仇了。”
  王天说:“好,我现在就来找你俩报仇。”
  光头的说:“这就不对了,刚才杀你孪生兄弟的是他一个,你干嘛现在要来找两个人报仇?”
  王天说:“你跟他在一起,是他朋友不是?”
  光头的说:“是。”
  王天说:“他杀我孪生兄弟的时候,你在场不在?”
  光头的说:“在。”
  王天说:“若是他不杀我兄弟,你一个人杀他不杀?”
  光头的说:“杀。”
  王天说:“既然如此,你便跟他是一伙的,你想杀我兄弟,又眼看着他死,那你就是帮凶。”
  光头的说:“嗯。”
  王天说:“既然如此,若是你亲娘,你老爹,还有你全家都给人杀了,你是不是除了要杀杀他们的人,还有杀凶手的帮凶?即使这个人没有杀你亲娘,杀你老爹,杀你全家。”
  光头的说:“对呀。”
  王天说:“那我现在就来杀你们两个。”
  短须的说:“可是你打不过我俩啊。”
  光头的说:“是呀。你打不过我俩。”
  王天说:“你怎么就知道,我打不过你俩?”
  光头的说:“你与你那孪生兄弟相比,谁更厉害?”
  王天说:“自然是他更厉害。”
  光头的说:“他都打不过我俩,给我俩打死了,你能打过我俩吗?”
  王天说:“既然他都打不过,那我也打不过了。”
  光头说:“这就对了吗,你杀不了我俩。”
  王天说:“这可未必。”
  短须的问:“怎么就未必了?”
  王天说:“打不过你俩,未必就杀不了你俩。”
  短须的说:“打都打不过我俩,怎么还能杀得了我俩?”
  王天说:“得试过才知道。”
  当下拾起地上朱地掉了的两把刀,分点他二人肩头。两人身子不动,放着空门,给他砍上来,刀头立时断了。王天把刀一扔,抬脚向光头的踢去。光头的一把抓住他腿,抡起来,在空中转起圈来。短须的看得有趣,一把抄住他手,两人正要撕扯,把他分尸当下。王天手脚一缩,忽然跳脱出来,站回原地,说道:“看来我果然打不过你俩。”
  短须的说:“本来就打不过的。”
  王天说:“好,那两位准备好了,我可要来为我的兄弟,我兄弟的兄弟,我兄弟的兄弟的兄弟来报仇了。”
  光头说:“你既然打不过我俩,怎么给他们报仇?”
  王天说:“打不过也要打。”
  光头说:“既然打不过我俩,你怎么给他们报仇啊?万一你给我俩打死了呢?”
  王天大喝:“死有何惧?”
  光头的说:“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明知道杀不了我俩,还非要报仇。若是你也死了呢?谁又来为你报仇?”
  王天说:“自然是我的孪生兄弟。”
  短须的说:“你这傻子,你孪生兄弟不是刚刚给我俩打死了吗?不然你何必来找我俩报仇?”
  王天说:“就算我孪生兄弟没给你俩打死,可是我孪生兄弟的兄弟,还有我孪生兄弟的兄弟的兄弟给你俩打死了,我一样要帮他们报仇。”
  短须的说:“他们又不跟你相干,你干嘛来给他们报仇?”
  王天说:“兄弟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我自然要给他们报仇。”
  短须的说:“你打不过我俩,倒要给我俩打死了。”
  王天说:“死有何惧?”
  光头的说:“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明知道杀不了我俩,还非要报仇。若是你也死了呢?谁又来为你报仇?”
  王天说:“自然是我的孪生兄弟。”
  短须的说:“他妈的,你个傻子,老子说过了,你那个孪生兄弟刚刚给我俩打死了。不然你怎么来给你兄弟的兄弟,还有兄弟的兄弟的兄弟,还有你的孪生兄弟来报仇?”
  王天说:“你们打死了的是我哪个孪生兄弟?”
  光头的往身后一指,说:“那个。”
  王天说:“哦。那我的孪生兄弟会来给我报仇的。”
  短须的说:“你他妈的有几个孪生兄弟?”
  王天说:“这要看你们了。”
  短须的说:“我又不是你老子,又不是你娘,你孪生兄弟多少,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王天说:“你杀多少我有多少。”
  短须的气极:“你有多少我杀多少。”
  王天说:“你有孪生兄弟啊。”
  短须的说:“我有没有干你屁事啊。”
  王天说:“我是你老子,当然干我的事啊。”
  短须的气极光头的问:“你问这干嘛?”
  王天说:“你俩杀我这么多孪生兄弟,我只杀你们一个,岂不亏本?”
  光头的说:“你杀我们的话,是两个,不是一个。”
  王天说:“是一个啊。”
  光头的说:“是两个,是两个,怎么可能是一个呢?难道我竟与他是一个人不成?”
  王天说:“我杀了你们两个,各自一个,岂不是一个?”
  光头的说:“是呀,确实是一个。”
  王天的说:“引颈就死吧。”
  说完猱身便上,短须的抢步而出,一把拍死。
  两人这一下话也不说一句,抬步便走。
  走没三步,忽然间前面冲出来一个手持单刀、家丁护院打扮的人来。这人自远处“噔噔”跑来,高举着单刀,像是凡间戏台上唱戏,踩着锣鼓点儿的武生一般。这人自远而近,一路来到两人跟前,单刀横劈,使一个“力劈华山”,伸脚踢腿,而后抱刀在侧,向两个人叱喝一声,说道:“呔,哪来的蟊贼,敢来我家捣乱,速速报上名来,再给爷爷我磕三百个响头,我好不饶你一命。”
  短须的说:“都是你嘴贱,现在又遇到他了吧?”
  光头的说:“明明是你嘴贱,这是他孪生兄弟。”
  短须的说:“别跟他说废话。”
  光头的说:“杀。”
  两人一齐出手,朱地翻来滚去才死。
  正要走时,忽然一声凄厉的哭号,只见长廊尽头,一个同样打扮的家丁,双眼抹泪儿,一路飞奔了过来。口中叫道:“哎呀,我的好兄弟啊,我的好兄弟啊……”
  短须的说:“妈的,来报仇的了。”
  光头的说:“我没杀他兄弟,要报仇让他找你。”
  短须的说:“你虽没杀他的孪生兄弟和孪生兄弟,却杀了他孪生兄弟的兄弟,兄弟的兄弟的兄弟的兄弟……数起来没完没了,他一定要为他孪生兄弟的兄弟的兄弟的兄弟报仇。”
  光头的说:“那我怎么办?”
  短须的说:“杀了他吧。”
  说完力毙王天。
  这时远方朱地又来,两人出手杀了,奔丧的又立时跑来。这样来来回回,直杀了五六回。短须的忽然一声大叫,说道:“去他妈的,碰到高手了。”说罢转身便跑。
  光头的说:“明明只是几个凡人,出手便把眼前的人杀了。”
  短须的跑了许久,以为早跑出了不知道几里地,却听得身后有人说话:“呔,哪来的蟊贼,敢来我家捣乱,速速报上名来,再给爷爷我磕三百个响头,我好不饶你一命。”
  吓得亡魂皆冒,飞身朝长廊顶上窜出去。那光头的此时也知道被高手戏耍了,赶忙要跑,却发现脚步怎么都动不了。
  正害怕时,地上冒出来一个脑袋,接着跳上了一个人来,却是那短须的。
  短须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光头的问:“你怎么跑地下了?”
  短须的说:“什么地下……”
  两人抬头看去,只见那长廊上,方才被他撞烂了的大洞还在,透过去看到蓝蓝的天。两个人吓得立时腿软,万念俱灰。
  正吃惊时。忽然间远方奔来两列人马,穿一样的衣服,长一样的模样,手里头都举着单刀。另一列人,也全都一个模样,抹着眼泪儿,奔丧而来。有的叫嚣着要报仇,有的说咱们打不过,还是别报仇的好。
  而举单刀的人马奔进,齐声大喝:“呔,哪来的蟊贼,敢来我家捣乱,速速报上名来,再给爷爷我磕三百个响头,我好不饶你一命。”
  这一声吼震得两人耳膜欲裂,好像是在脑子里吼的,立时晕厥。待醒来时,眼前站着王天朱地两个人。
  短须的说:“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没杀你俩人的兄弟,也没杀你俩人孪生兄弟的兄弟。都是这死光头一个人干的,我苦劝不听,他还说要杀了我,我跟他没半点干系啊,你们要报仇就找他,绕了我吧。”
  他本来比这光头机灵,此刻却给吓得语无伦次。
  那光头的也哭着说:“两位爷爷饶命啊,两位爷爷饶命啊。我可是什么坏事儿都没有干。要去找你家小姐的麻烦,全都是这小子自己的事,我可从没有起过这样的念头啊。”
  朱地说:“哼,本来要杀你们俩,但现在却有事要问。给你俩人一个机会,若是表现的好的话,我便不杀你们两个了。”
  光头与短须的说:“爷爷尽管问,爷爷尽管问。”
  朱地说:“你们来这淮州城干什么?”
  光头与短须的说:“不知道。”
  朱地说:“你们还要不要命了?”
  光头与短须的说:“要命,要命。”
  朱地说:“那就快从实招来。”
  光头与短须的说:“爷爷尽管问,爷爷尽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朱地说:“那我问你们,你们来这淮州城中是来干什么的?”
  光头与短须的说:“不知道。”
  朱地本来一幅挺好的脾气,此刻听了大怒:“你俩不想活了?”
  光头与短须的说:“小的们确实不知道啊。”
  朱地说:“那谁知道?”
  光头与短须的说:“我家大王。”
  朱地说:“他是谁,现在在哪里?”
  光头与短须的说:“老大他加做赤魁,在金戈子那老道士的道观里。”
  朱地说:“好,我这就去找他。”
  光头与短须的说:“爷爷别去啊,爷爷别去。我家大王的法力,深不可测,两位爷爷年纪轻轻,修道不过一二十年。不是他的对手啊。”
  朱地说:“我们修道一二十年,那你俩修道多久了啊?”
  光头与短须的说:“我俩修道都有七八十年了。”
  朱地说:“那你俩人可是我的对手?”
  光头与短须的说:“我俩人就是再多一百个,一万个,也不是爷爷您老人家的对手。可是我家大王修为高深,爷爷您俩人确实打不过啊。”
  朱地说:“这就不用你们两个操心了。”
  光头与短须的说:“是是是,爷爷您神通广大,自然不用孙子们操心。”
  王天怒喝:“谁有你们这两个孙子?”
  光头与短须的说:“是是是,您是爷爷,小的不是你孙子,小的嘴贱,污了您的名头。”
  王天说:“哼,本来该将你两个色胆包天的混蛋一起杀了,但看你俩记挂我二人的安危,就先留着吧,以后给我做一个守山的奴才。”
  光头与短须的说:“谢爷爷饶命,谢爷爷饶命。”
  王天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墨绿色的小瓶,拔掉瓶塞说道:“一起进来吧。”
  光头与短须的说:“谢爷爷赏窝。”说罢一起跳进了那瓶子。
  他二个跳起的瞬间,显化了本相,短须的是一匹獾子,光头的是一只蟾蜍。不论妖怪还是修士,杀孽深重的话,都自然有股杀气随身。王天之所以放这二人一马,便是因为二人身上并没有杀气。想来他们成妖之后,一直呆在山里,没做过恶事。最多吃东西时,一个吃些小动物,一个吃些虫子。天底下食肉的野兽本来不少,本来做了野兽,乃是前世因果,但一切的生物相食,都是天理循环的一部分,不增罪孽。
  将这两个妖怪收了以后,王天与朱地一起来到金戈子的道观之中。其时赤魁与金戈子正在同两个修士赌斗。不多时那四人分出胜负。赤魁与金戈子各胜一筹,另外两个修士却身受重伤,其中一个更是吐血而亡。
  那没有死的修士,来不及修养,扑到死了的修士身旁,大哭个不停。许久以后,手中变出来一把长剑,就要同赤魁拼命。金戈子在一旁笑个不停,说:“大家都是在赌,输则输了,哪有兄台你这样没品的?输红了眼,就拔刀子动手杀人的?要知道你就算把我们两个都杀了,你那朋友,可也活不过来了。”
  那修士本来只跟赤魁一个人动手,听了金戈子的风凉话,登时大怒,大吼着跳过来要跟他动手。
  金戈子修为高出他不知多少,哪会把他放在眼里。只见那修士一剑砍出,大殿里光华四射,顿时生出来无数柄剑,随着这修士掐诀念咒,一柄柄往来翻飞,像是游龙一样,割断了帷幔,刺破了桌椅,在墙壁、石柱上砍出来一道道深痕。这一手御剑之术,着实霸道。若换了王天、朱地两人,着实要费一番手脚。而林七来此的话,少不得又要使那一招“飓风引”,刮起来满室飓风,吹散了这许多飞剑。
  而金戈子独自面对这许多的飞剑,举重若轻,眼见飞剑刺来,手中拂尘一挥,轻轻的便裹住了,随手一甩,便扔了回去,重又刺向那人。那人被气得发狠,全力施为,顿时大殿里面又凭空多出来数千把长剑,在其周身围绕飞旋,激荡个不停。这一招耗费法力甚巨,那人勉强使出来,竟然浑身汗下如雨。金戈子见这一招声势浩荡,不敢掉以轻心,长身而起,飞入空中,手中拂尘一扇,一道长风吹起,向那人袭去。那人周身剑网,受了这鼓荡的一击,登时一颤,轰隆声响,有如山岳崩塌一般,那人浑身剧颤,勉力稳住剑网。金戈子嘿嘿一笑,又是一记拂尘击出。那人眼见攻势到来,忽然发一声吼,催动法术,无数飞剑,朝着金戈子铺天盖地打去。金戈子刹那间像凭空多出来千百只手臂一般,将所有的飞剑,尽数挡去。那人法力一催,无数飞剑被击散之后,重又在周身汇聚,刹那间重新刺出。这一次来势更加威猛,众多飞剑汇成一柄巨剑,威力无双,能平山倒岳,斩破天地。金戈子不敢怠慢,抱元守一,在空中盘膝而坐。那巨剑直刺到他身上,金戈子唱一声道号,岿然不动。周身青光弥漫,抵住纵横剑气。两人相持甚久,金戈子终被这惊天一击,打碎了护身神光,一剑斩到了身前。赶忙祭出拂尘一挡,刹那间如响了一声霹雳,整座道观震颤,金戈子被一剑斩到了背后神像之上。
  大殿里良久无声,赤魁退在一旁,护住自身,没有被波及。金戈子慢悠悠从神像之上飞下,只见他意态悠闲,毫无损伤,笑吟吟的落下地来。而那出剑之人,此刻却伤上加伤,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口中鲜血狂涌。
  金戈子说:“何必呢?可惜了兄台这一身了不起的剑术。”
  那人说:“你少废话。今日我两人载在你们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金戈子说:“想不到兄台倒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如此死了,岂不是可惜了?”说罢伸手就要去扶他。
  那人一把将他推开,说道:“用不着你来假惺惺的。”
  金戈子说:“道友何必太过固执?”
  那人骂道:“哼,你这狠毒的老道,总有一天要遭报应的。我就是变成了鬼,也不放过你。”
  金戈子笑着说:“活着你都打不过我,何况你死了呢?”
  那人说道:“你他妈的动手吧。”
  金戈子说:“我这里只赌博,不杀人。”
  那人“哼”地一声,把头扭到一旁,不再说话。
  金戈子说:“兄台想必也知道我这个宝贝,人若是死在了里面,灵魂便要被这宝贝镇压,永封在十八地狱之中,轮回受苦,不得超生。你朋友的魂魄现在便在我这宝贝之中,若是你能把他的魂魄赢出来。我这里虽没有起死回生的仙丹,你却能放脱他的灵魂,让他早日转世重生。这样,也算是帮你的朋友解脱了。”
  那人大声问道:“你要赌什么?”
  金戈子说:“就赌阁下方才那一身精湛的剑术。”
  那人大喜过望,说:“好,我若输了,就把我这剑诀传给你,你若输了,就放了我兄弟的魂魄出来。”
  金戈子微微一笑说:“阁下还是不明白我这里的规矩啊。而且你若赢了,便是你赢出来你兄弟的魂魄,而不是我放的。在这宝贝面前,即连我也放不出,其中的魂魄。”
  那人哪里理会他这么多的废话,说道:“快赌吧,别说其他的了。”
  金戈子说:“好,你想怎么赌?”
  那人说:“你自己选吧。”
  金戈子说:“好,痛快。”
  当下催动骰盅,两人精元便飞入了里面。也不知赌了些什么,刹那间分出胜负。那人重伤倒地,金戈子却神采奕奕,嘿嘿一笑说:“兄弟的手气看来不怎么好啊,这一局又是贫道赢了。”
  那人说:“你使诈。”说罢掣起手中长剑,便要与他拼命。但他口中念咒,手舞剑诀,使了许久之后,竟然没有半点动静,仿佛只是摆出了些许姿势,演了一场默剧一般。那人怔了良久,忽然大吼道:“我的法力呢?我的法力呢?”
  金戈子说:“阁下不是输给我了吗刚才?”
  那人说:“你说什么?”
  金戈子说:“我说了,阁下赢了,我便输给阁下朋友的魂魄。阁下若输了,便输给我一身的剑术。此刻你这一身剑术,已经是输给我了。若是阁下除了这一身剑术,再没有修练别的法术的话,可不就是一身法力都输给我了吗?”
  那人说:“你放屁,老子不信。”说罢提剑奔起便要刺他。
  金戈子拂尘一挥,口中念咒,登时大殿之中,无数柄长剑飞起,绕着他周身环绕飞旋,激起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金戈子拂尘一挥,满室长剑,尽数凝成一柄大剑,朝着那人斩去。这人眼见这一剑声势浩荡,比自己使出来更有威势,在这一剑面前,再也升不起抵抗之心,闭眼待死。等了许久,却也不见这一剑斩在了自己身上。睁眼开来,金戈子正笑望着自己,说道:“哈哈,兄台的剑法果然是精妙非凡,倒不知是哪里的传承。”
  那人眼见朋友身死,毕生法力尽失,已经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金戈子说:“你走吧,我这里除了赌博,不杀人的。”
  那人茫然不知所措,发呆许久,忽然大哭打喝起来:“他妈的,老子不走,老子要跟你赌,我他妈的要跟你赌……”吼声撕心裂肺,震耳欲聋,万分悲怆。
  金戈子说:“你还有什么可赌的?”
  那人说:“老子拿命跟你来赌。”
  金戈子要他的命何用,可他偏偏这一生嗜赌成痴,当下便答应了下来。说道:“你要赢什么?是赢你这一身的法力,还是你朋友的魂魄?”
  那人大哭道:“老子什么都不要了,老子要你的命。”
  金戈子说:“本来拿你的命一百条,也不够换我的命的,不过这一局我赌了。若是你输了,我便取你的命。”
  那人大哭道:“不管你输不输,老子都要取你的狗命。”
  金戈子哈哈大笑,随手一挥,两人便又开始了这一场赌局。
  这一场赌局结束的更快,仿佛只一瞬间,那人原本充满悲伤力量的身子忽然软倒了下去,金戈子慢悠悠走到他身前,手中拂尘一挥,两个人的身子便飞到了大殿之外。
  金戈子自言自语地说:“三界万物,死了以后都不过一幅皮囊而已。”忽然朝外面喊道:“一清,把这两人扔到后面的菜园里面,做了肥料吧。”
  门外那怪人躬身施礼,然后便拖着这两人的尸身走了。
  金戈子在大殿中走来走去,手中拂尘乱舞,方才那些打斗过的痕迹,尽数复原了。然后朝着赤魁躬身施礼,说道:“让道友见笑了,不知道友是否还想再赌两句。”
  赤魁说道:“正有此意。”
  王天、朱地二人此刻进得大殿之中。金戈子问道:“两位小友来此,可也是想要赌上一把?”
  王天说:“赌。”
  金戈子对赤魁说:“那咱们四个便一起赌吧?”
  赤魁说:“好,人多了正好也赢地便多。”
  金戈子向几人问道:“不知道几位,想赌些什么?”
  赤魁说:“看这两位小友了。”
  王天说:“我们便赌命吧。就赌你的命。”
  赤魁说:“法宝、修为我都赌过了,可还就是没赌过命。那我们这次,就来赌命吧。”
  金戈子高兴的说:“好,我们就来赌命。”
  朱地说:“若是你赢了,那我们是不是就输你一条命了?”
  金戈子说:“是这样的。”
  朱地说:“若是你输了,你是不是就输你的一条命呢?”
  金戈子说:“这倒未必了。”
  朱地说:“这是凭什么呢?”
  金戈子说:“因为我是庄家,庄家永远不会输的。即使输了,也不会输全部。”
  朱地说:“我们输了,输你一条命,若是赢了却不能赢你的命。这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金戈子说:“赌局本来就是这样的,况且你觉得不公平,只不过是因为你太想要我的命了。”他指着赤魁接着说:“你看这位道友,他不想赢我的命,所以便不觉得有什么不公平。”
  王天说:“那你的意思是,他想赢我的命了?”
  金戈子说:“他未必想赢你的命,我却想赢你的命。”
  王天说:“那他若是赢了我的命,或者我赢了他的命呢?”
  金戈子说:“不过是你死或者他死,仅此而已。”
  王天说:“若是你赢了呢?”
  金戈子说:“若是我赢了,不过是我这法宝里面,多添一个孤魂而已,不过我却不在乎。”
  王天说:“那你为何想赢我的命?”
  金戈子说:“我一生好赌,好赌的当然好赢,不然我怎么会好赌呢?”
  王天说:“原来如此,那咱们便开始吧。”
  王天说罢,金戈子大手一挥,几人便开始这一场赌局。
  两人来这里原本是为了找赤魁的,却看见金戈子如此杀人害命,不禁义愤填膺,心中便想要取他的狗命。是以一上来,便开始赌命。乃是年轻之人,不顾艰险,意气用事。
  后来在骰盅里面,赤魁先将金戈子镇压了以后,王天朱地与赤魁苦战。接着林七不明就里,扰了这一场赌局,也救了他二人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