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君用在城墙上把梅花枪舞的风雨不透,可惜城门失守,张吴军大军如潮水般涌入,杀向城墙的张吴军兵士也越来越多。
耿君用左右拼杀,仍是提防不住,腿上连中两刀。他不由的感叹自己毕竟是老了,枪法虽好,可是到底还是有点迟钝了。若是儿子耿炳文还在自己身边,依他年轻人的体力,发挥其梅花枪,一定是威力十足,数丈之内岂能容人近身?
一想到儿子耿炳文不知道是否已经逃离宜兴城,耿君用不敢松懈,一咬牙又左右拼杀起来。可是就是刚才略一分心,旁边有一个张吴军兵士手巨大刀,就要从后面一刀劈下,偷袭耿君用。
正在这时那士兵的背后好像是被人砍了一刀,倒在地上。耿君用这才察觉身后异样,一转身,发现救他的竟然是他派去劝走耿炳文的贴身亲兵耿大。
“耿大,少将军出城了吗?你不陪着少将军留在城里送死做什么?”耿君用问道。
“将军,少将军已经出城了,这会已经走远了。耿大这条命是将军捡回来的,当然要留在城中与将军同生共死”,耿大一边说着一边抵挡张吴军兼攻。
这时耿大眼尖,眼见着一个张吴军士兵长枪刺出就要扎到耿君用背后。他一着急,大叫道:“将军小心!”说着整个人当在耿君用后面,用身体替耿君用挡下了这一枪。
“好,好耿大”,耿君用把耿大死尸搂在怀里,这时彻底的激怒了他的血型,他怒吼一声,梅花枪刺、挑、扎、扫、拨,枪枪风雨不透。张吴军在他身旁死尸都堆成了小山一般,剩余张吴军敬畏耿君用勇猛,都徘徊着不敢上前。
这时张吴军大军已经开进城,宜兴小城已经基本被平定,只剩下城墙一角耿君用在这里负隅顽抗。
张士德这个时候也亲自带人来了,他持枪对立,劝说耿君用道:“耿老英雄,你也算是为朱元璋尽力了。可是现在宜兴城到底还是在我们手中,这也算是天意了,耿老英雄既然已经尽力了,又何苦拼着自己性命和天意过不去呢?”
“哼,无知小儿,你懂得什么是天意?”耿君用拄着梅花枪冷笑道。
“耿老英雄,我敬重你也是前辈英雄,你可不要不识抬举”,张士德接连取胜,匹马定江南,心气甚高,哪里容得下别人的讥讽。
“不错,我是老了,现在是战不过你了”,耿君用长叹道,“可是若是倒退回二十年,你就是三五个张士德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耿君用说的是实话,他们耿家梅花枪名震江南,这也是为什么张士德再而三而四的想劝降耿君用。
“不错,将军若是年轻二十岁,我自然不是将军对手”,张士德还是不放弃耿君用,继续劝说道,“可是现在将军老了,已经战不过我了,现在宜兴城又丢了。将军就算是不为自己性命着想,也要顾及到自己的一声英名,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耿君用听到一个“辱”字,眼睛一瞪,放声大笑起来,这不要命的笑声似乎比怒吼还让人胆寒。他又想起儿子耿君用这个时候已经早就逃离宜兴城,不多时就应该可以到达太平府面见吴国公朱元璋。
想到这里耿君用心中很是欣慰,再无牵挂,朗声大笑道:“张士德,你不要以为你打赢了几个元军将领就自以为是了。老夫告诉你,我主公吴国公手下大将个个英雄,只有战死打大将,绝没有受辱的大将!”
说着耿君用倒转梅花枪,将枪尖对准自己,朗声大笑着对张士德道:“你看好咯!”说罢手臂一运劲,枪尖刺破咽喉,死尸摔落成下。
张士德眼睁睁的看着耿君用自裁,却抢救不及,只得暗自感叹道:好一位刚烈的老英雄。
再说耿炳文,他从耿大手中接过宝剑后,提枪上马,从后门杀出,一路直奔太平府。他不时回过头遥望宜兴城方向,只见宜兴城上浓烟滚滚,他知道这一定是父亲耿君用在拼死守城与张吴军作战。
耿炳文心如刀绞,恨不得马上拨转马头回到宜兴城,与父亲耿君用并肩作战。可是这个时候他又想起耿君用的吩咐:不请来救兵,不报仇雪恨,死不瞑目。
当时只得一咬牙,一含泪,继续往太平府方向策马跑去。
再跑出十几里地,也许是距离远了,也许是宜兴城宜兴城已经被张吴军攻下了,宜兴城的硝烟渐渐的淡了下来。耿炳文知道父亲耿君用个性,他一定会拼死战到最后一刻。
现在硝烟淡下去了,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耿君用已经战死了。想到这里,耿炳文心头一痛,险些跌落马下。
他要紧嘴唇,这个时候只有一个念头燃烧着:复仇,一定要找张士诚报仇雪恨。
耿炳文赶到太平府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一路不吃不喝只顾赶路。一看到太平府城门,他的心一下子放心,激动地就好像在沙漠中突然看见了一片绿洲,一下子过于激动,竟然从马上晕倒摔下。
旁边兵士赶紧一面扶起抢救,一面上报吴国公朱元璋。当时别说是耿炳文了,就是他胯下坐骑也是疲劳过度,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当场累死。
朱元璋听说耿炳文累倒在太平府城门,大吃一惊,赶紧让军医抢救。好不容易把耿炳文抢救过来,那耿炳文一睁开眼睛,看到是朱元璋站在自己面前,一阵激动,硬撑着从床上爬起来,挣扎着跪倒在地哭诉道:“吴国公呐,你可要替我报仇雪恨呀。”
本来朱元璋见耿炳文这幅模样,心中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再听他这么一哭诉,更加是确定了心里面的那个想法。他面色沉重,双手搀扶起耿炳文问道:“贤弟不要悲伤,有事慢慢和我说,莫非是宜兴城出事了?”
“主公呐,那张士诚的主力不在龙潭长江口,而是移师我宜兴城,他和他的胞弟张士德帅大军数十万进攻宜兴城。他们之前都是声东击西,其实一直都在往宜兴秘密行军。”
“到昨天傍晚的时候,他们数十万大军突然兵临城下,向我宜兴城发动进攻。宜兴城本来就城小池浅,又不过万余新兵,怎么能低档的住?主公,宜兴城,宜兴城失守了!”
朱元璋听到宜兴城失守,当时为之眉毛一皱,说道:“张士诚果然狡猾,之前我们都还以为他的主攻方向是镇江。没想到他竟然声东击西,主力转攻宜兴,真是可恶。”
“咦,耿兄弟,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伯父难道没和你一起出城吗?”朱元璋突然想起宜兴守将耿君用,问耿炳文道。
这一问触动耿炳文伤心事,只见他泪如雨下,双手捧起一把宝剑对朱元璋说道:“主公,我临走的时候,家父正在城墙上御敌,他托心腹亲兵把这柄宝剑带给我,说这是您南徇定远是送给他的。”
“家父说了,我耿家深受主公大恩,只能以死相报。他让我拿着这把宝剑前来太平府请兵,一定要那张士诚血债血还”,耿炳文说道,“我出城的时候,宜兴城中的抵抗已经渐渐微弱,想来家父已经以身殉城了。”
“哎呀”,朱元璋听到耿炳文说耿君用已经以身殉城,心痛得不得了,狠狠的说道,“张士诚匹夫,果然可恶,此番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替耿老将军报仇。”
“可是我军现今主力都在防守镇江,再抽不出人马前去抵御张士诚了”,旁边李善长不无忧虑的说道。
“嗯,这次我们不要抵御,要进攻,要为耿老将军报仇”,朱元璋说道,“张士诚不是偷袭我宜兴城,想图谋镇江、太平府吗?那我们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耿兄弟,这次还要麻烦你再辛苦一趟了”,朱元璋对耿炳文说到。
“主公,这次我一定要当前锋,为家父报仇雪恨!”耿炳文站起身子,狠狠的说道。
“好,就让你当前锋”,朱元璋拍了拍耿炳文肩膀说道,“耿兄弟,你率军两万前往镇江与大将军徐达、副将军常遇春汇合,让他们留下汤和和两万人马镇守镇江。”
“其余主力与你一道北上攻打常州,张士诚这个盐枭,狡猾的狠呐。他想打我太平府的主意,那我们就先拿下常州,再进军威逼他的姑苏城,我倒是要看他救还是不救!”
“主公,这可是生死互博的一招险棋呐”,冯国用说道,“张士诚若是大军长驱直入,下镇江,攻太平,那可是后果不堪设想。”
“没事”,朱元璋说道,“张士诚所部都是盐枭出身,他们行军打战只图获利,若是有什么宏图远略,高邮之战后有的是时间。偌大的一个江南,何必等到现在才图进取。”
“这一招看起来凶险,其实一点事都没有”,朱元璋解释道,“我料定张士诚一定会放不下常州,分兵来救。所以你们在常州的动作要快,要狠,最好是有机会就强攻常州,我就不相信张士诚敢和我赌这一把!”
朱元璋分析的确实入理,张士诚盐民出身,正所谓精打细算惯了的,所以有时候难免患得患失优柔寡断。而朱元璋不同,他最落魄的时候不过才是区区一个游方僧,几乎沦为乞丐,正所谓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敢用狠招。
朱元璋见众人还有担忧,又说道:“放心吧,镇江依山伴水,城墙坚厚。汤和又极其擅长防守,就算张士诚执意攻打镇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主公放心,这一战我一定打出气势,为父报仇!”耿炳文憋了一肚子的仇恨,接过朱元璋军令,也不休息,赶紧点兵出发前往镇江与徐达、常遇春会师。
耿炳文一到镇江,见到徐达,徐达也是大吃一惊道:“不好,我们中计了,宜兴城里那边肯定有事了,这可是苦了耿老伯父了。”
常遇春也懊恼的捶着脑袋说道:“我早就说过张士诚那帮盐贩子狡猾,不会这么傻乎乎的直接打镇江,果不其然。唉,真是气煞我也!”
耿炳文报仇心切,一分一秒都不想耽误,他拱手对徐达、常遇春道:“大将军、副将军,家父已经为国尽忠了,小弟现在只想去寻那张士诚报仇。”
“来的时候主公有军令说得明白,让大将军、副将军率部与我一道北上攻打常州,汤和元帅帅本部人马留守镇江。”
“嗯,主公与我等想到一起了。那张士诚挟得胜之威,兵锋正盛,我军不与他正面交锋。攻打常州,威胁姑苏,这是正道”,徐达赞同道。
“哼,什么兵锋正盛,照我说咱们把兵力齐聚,给我老常十万人马。别说是这么一个区区张士诚了,就是天下也不足未定!”常遇春不服气的说道。
“诶,老常,你又来了,难怪军中现在都叫你‘常十万’,原来你是十万兵敢纵横天下”,汤和说道,“几位就放心去常州吧,镇江这边就交给我了,我想就算是张士诚、张士德来了,一样过不去我的镇江府!”
“好,好兄弟”,常遇春说道,他又大力拍着耿炳文道,“耿兄弟,你也不用伤心,看你常哥哥这次亲自出马打头阵,一定替你报仇雪恨。”
“谢谢副将军了”,耿炳文只是用白布缠好宝剑剑柄说道,“临走的时候,主公已经应允我了,此战,我一定要做先锋,要冲在最前面!”
常遇春愣了一下,本来他是正前锋,又是副将军,冲锋在前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他看到耿炳文如次沉重悲痛,只得理解的说道:“好,兄弟你这次就做前锋!”
于是众将分拨兵马,汤和率部留守镇江,徐达、常遇春、耿炳文帅大军浩浩荡荡杀往常州城,就要为耿君用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