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朱元璋小兄弟四人在皇觉寺昙云法师处昼夜修习兵书武艺,自是日渐长进。渐渐的过得六七年,到了元顺帝至正四年,朱元璋年已十七。当时濠泗一带瘟疫越加严重,而且便便还赶上饥荒连年,不但朱世珍夫妇、朱元璋长兄朱镇染病已久,就是昙云法师也因上了年数不慎染上时疫卧病在床。那兄弟四个只得自行演练武艺兵法不表。
且说一日朱元璋正在后院演习枪法,那一路枪练下来,银光点点将全身罩住,端的是风雨不透,兄弟几个正在一旁叫好喝彩。突然有沙弥从前院匆匆赶来,一边跑一边喊道:“朱师兄,不好了,不好了!”
朱元璋收住枪,问道:“慢慢讲,怎么啦?”那沙弥一手依着院中树木一边喘气答道:“方才,方才山下有人上来,自称是朱师兄二哥朱镗,他上山前来找朱师兄,说是,说是……”,小沙弥一着急竟然话都说不上来。“说是怎么了?”旁边就连徐达等人也都着急了起来。
“说是,说是朱师兄父母昨夜都病发身亡啦!”小沙弥词语一出,朱元璋大叫一声,“哎呀,疼死我也!”当时就昏阙过去。众兄弟七手八脚忙来抢救,徐达用力掐住他虎口人中,好一会朱元璋才悠悠醒过来,只觉得两眼发黑悲痛万分,又是痛哭道:“爹啊,娘啊,是孩儿不孝啊!”竟然又哭晕过去好几次,众兄弟也都在一旁伤痛陪着哭泣。
待得朱元璋好容易回过神来,众人搀着来到前院与他二兄朱镗相见,只见那朱镗一身披麻戴孝,朱元璋一见朱镗,大叫一声“二哥啊!”兄弟俩又是抱头痛哭。当时他心如绞痛肝肠寸断,兄弟两个越哭越伤心,旁边众人无不跟着悲伤。且说二人又哭得好一阵,朱镗先止住哭泣,对朱元璋道:“四弟,赶紧跟我下山回家吧,咱爹咱妈尚未入土,昨夜临终前还喊着你的名字啊,大哥昨夜伤心过度,也是一病不起,你快跟跟哥哥回家吧。”朱元璋听到到这里更是伤心不已,吩咐旁边小沙弥替自己向师傅辞行,旁边闪过汤和安慰道:“四弟节哀,你的父母便也都是我等兄弟的父母,我等随你一起下山。”
众人陪着朱元璋同朱镗一起下山来到朱家,却见得门院衰败,虽然说家,确是感觉不出一丁点的人气,家中徒然四壁,锅冷灶灰,满眼的灰白缟素,见此情形已让人伤心万分。待进得家门,却看到朱氏夫妇尸身并排一起躺着,长兄朱镇却悲痛过度躺在另一张床上无法起身。朱元璋见到父母尸体遗容,不禁想起父母往昔对自己的万般疼爱,朱家本来一贫如洗,又多子多女,全仗着朱世珍一人勉力劳作维持,可纵是如此朱氏夫妇也最是疼爱小儿朱元璋,从来不曾让他吃过亏,哥哥姐姐自是也都让着他、宠着他。如今他上山学艺一学就是将近十年,父母卧病在床数年自己却从来没有塌前伺候以尽孝道,更有甚者,连临终前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想到这一节朱元璋悲痛万分,扑到母亲尸身前跪倒,放声痛哭道:“爹啊!娘啊!孩儿回来了,孩儿不孝啊,呜呜,孩儿回来晚了,孩儿回来了”,朱元璋哭得真切,众兄弟也都一同跪下痛哭,那朱镇在病榻上听闻哭声,这才苏醒过来知道是小弟朱元璋回来了,他挣扎着爬起来抚摸着朱元璋道:“四弟啊,你总算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哇,呜呜,咱爹咱娘想你啊!昨晚爹娘过世时他二老眼睛都始终睁着不闭,我们都不知道二老心中还有什么遗愿未了,直到最后我说:‘爹啊,娘啊,你们可是想老四了,你们安心吧,老四很快就会就回来看你们。’他二老这才安心闭眼,四弟啊,你可算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哇,就好哇呜呜”,朱家兄弟几个说着说着又是抱头痛哭。
这一夜朱氏兄弟几个是抱头痛哭到晕阙,醒来又是借着痛苦,朱家这时已经是好几日断炊,朱镇、朱镗兄弟几个接连数日粒米未进。徐达等人在旁见此情形心下也凄然,各自想办法去找来柴米油盐,勉强做得一点饮食,可是朱元璋兄弟几个一日之内父母双亡,肝肠都要痛断了,怎么又能咽得下呢?这其中最虚弱的要数朱镇,朱镇身为长兄,家中无米为继时若能找到一点吃的也是上敬父母下给兄弟。他自己本身也染上了时疫,只是当初父母俱在时,为了照顾父母一直勉强瞒着、撑着,如今父母已去,他又见到朱元璋回来,一颗心顿时放心,好像支撑已久再也撑不下去了。再加上他本上一个病人,这几天又是悲伤过度、粒米未进,人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果真如此,信然。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朱镇哭醒过来,觉得眼前一发黑,一口气喘不上来,竟然也去世了。
当时朱元璋稍稍恢复神智,徐达等人在旁相劝节哀,大凡人遇到了事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尤其此时,朱元璋虽然英明多智,当也是举得悲痛万分神智不明了。徐达等见尸身终究不能长此摆放,正想要同他相议下葬一事,哪知朱元璋这时只是一味的神情恍然,连叫他几声都呆呆的不应,一会好像是在回忆起了什么,神情有些缓和,可一会坐着坐着又是兀自的泪流满面。朱氏兄弟一夜皆是如此,众人虽是担心,但与此情此景,却怎么也不知道如何开口相劝。
到了第二日,众人见朱镇处没有一丝的动静,走过去一看,那朱镇原来在昨夜已经断气身亡,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那朱家本来一夜之间父母双亡兄弟几个已经痛不欲生了,哪知道连夜却又丧了长兄,朱元璋当时痛呼一声:“天呐!”整个人顿时晕倒在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