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州军一战歼灭撤里不花,郭子兴班师回城,当夜宴请众将论功行赏。众将都道朱元璋此次功劳最高,其次汤和。郭子兴先问汤和意欲何赏,汤和有心成全朱元璋,站起答道:“此次运筹帷幄,都是朱元璋事先策划,又是他亲手斩杀撤里不花,挽救危局,末将不敢贪人功劳,愿元帅先赏朱元璋。”
众人都看着郭子兴,以为他将厚赏朱元璋,此次朱元璋在危机之中冒死相救郭子兴,郭子兴心中感激,也有心厚赏于他,对诸将道:“此次大胜,全凭朱元璋事先谋划,危机之中他阵前斩将,救得本帅性命。国瑞,我且问你,你欲何赏?”
朱元璋初来乍到郭子兴军中,虽然这次立下大功,可是蒙郭子兴如此发问,他怎好自己挑选赏赐?因此故作谦逊一番:“这都是仰仗元帅虎威和诸位将士用命,朱元璋何功?愿从此追随元帅左右,此心足矣。”
朱元璋这话本来是谦词,他料想郭子兴做得濠州主帅,不至于如此赏罚不明,终将重赏提拔于他,哪知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旁边张天佑本来就嫉恨朱元璋,这一次又见他立下大功在人前出尽风头,心中极其不快。他见朱元璋这番谦逊,当下就坡下驴,主动向郭子兴请示道:“元帅,朱元璋这次阵前斩将,不可谓功劳不大,难得他又如此忠心耿耿愿常伴元帅左右,元帅何不遂了朱元璋心愿,让他做你亲兵的十夫长,如此便可时刻追随元帅了。”
那郭子兴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又听到张天佑这么说,觉得甚好,就问朱元璋:“国瑞,你可愿意做我的十夫长?”
当时朱元璋一听郭子兴如此问来,顿时心灰意冷,心中好是不悦,但这濠州城又毕竟是郭子兴的,他不便发作,只能应允道:“但凭元帅吩咐就是了。”
郭子兴竟然大喜,当即宣布认命提拔朱元璋为自己亲兵队的十夫长,又与张天佑觥筹交错,朱元璋只是与汤和喝闷酒。
等到酒宴散去,朱元璋对汤和道:“那张天佑好生可恶!郭子兴也是个赏罚不明的糊涂蛋,我真是投错了人!”
汤和见两人冒死立功仍不得赏赐提拔,心中也很是不悦,但他又不想仓促离开濠州军,压住心中怒火,好言相劝朱元璋:“三弟,算了,你毕竟刚刚来,待我明日向元帅禀明,让他重新提拔于你就是了。”
“不必了,我朱元璋难道回皇觉寺就管不到十个人?”说着朱元璋就一边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濠州军。
“也罢,既然那郭子兴张天佑不能成事,你我兄弟就一起离开濠州军,独立一面吧”,当夜汤和、朱元璋回到营中就立即收拾,准备当夜连夜离开濠州军。
却说当夜郭子兴喝得大醉,回到府中张夫人见元帅从未如此高兴,因问:“元帅今日为何如此欣喜?”郭子兴得意道:“我今得一英雄,濠州城从此无忧矣”,说罢便把今日朱元璋如何事先谋划料敌,又如何阵前斩将救得自己向张夫人说了一遍。
张夫人听得郭子兴说完,又问道:“朱元璋立得如此大功,那元帅你如何赏赐于他呢?”
“哈哈,那朱元璋忠心耿耿,说是只愿长伴我左右,我便遂了他的心愿,提拔他做我的亲兵队长,哈哈……”
“哎呀,元帅你好生糊涂!那只是人家的客套话,你怎么就当真了呢?人家立得如此大功,又救得你性命,你竟然只让人家做一个亲兵队长,你说他心中会作何想?我估计朱元璋只怕已经动了离开濠州的心。”
“可是令弟天佑也如此提议。”
“哼,一对傻蛋!你说是汤和功劳大还是朱元璋功劳大?是汤和能干还是朱元璋能干?”
“汤和虽然投奔我已久,但是却还是朱元璋能干”,郭子兴听夫人这么说来,慢慢的也开始觉得今天是亏待朱元璋了。
“那就对了,连我一个妇人都听说军中有一个怪事,汤和是久立战功的千夫长,朱元璋只是你帅府的一个亲兵,可是汤和竟然给朱元璋牵马坠镫,执部下礼,可见人心所向。你呀,却赏罚不明竟然给一个这样的英雄只做个十夫长,他岂能不对你失望?我看不仅他自己会离开濠州军,就连他的兄弟汤和也会跟着他一起离开。”
“那,那我明日马上去修改军令,也提拔朱元璋做个千夫长”,郭子兴听得张夫人说朱元璋、汤和会因此离开濠州军,顿时着急的酒都醒了。
“晚了,谁叫你要听我那草包弟弟的话的,军令岂能是可以早令夕改的?”张夫人虽然是女子,却比郭子兴还有见识。
“那夫人你说如之奈何呢?”郭子兴开始着急起来。
“嗯,当下只有一策了,不过你需得事事听我!”张夫人道。
“哎呀,我本来就事事听夫人的,夫人只管快快说来,好留住朱元璋、汤和,他二人若是不在,我濠州军休矣!”
“妾身在想,自古美女配英雄,我们的义女马氏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只是当年马公重托,元帅你有心要找一个英雄做她夫婿,因此婚事耽搁至今。现在朱元璋如此英雄,何不将我们干女儿嫁给他呢,这样一来即可为女儿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又可以留住朱元璋的心为我所用,岂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夫人英明!好,我明日就去跟朱元璋说应允我女儿嫁给他”,郭子兴一听也觉得如此甚好。
“你又犯糊涂了,等你明日去说朱元璋、汤和早就走远了,更何况你毕竟也是堂堂的一个濠州军元帅,怎么好亲自去做这种儿女之事呢?”
“那依夫人之见是……?”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汤和营中说亲,如此方可留得住英雄,女儿那边也待我明日来说。”
且说张夫人与郭子兴商定后,丝毫不敢怠慢,当夜就赶往汤和营去,刚刚走到营门,就见朱元璋、汤和二人背负行李出门,两人一见是张夫人,都大吃一惊,张夫人却笑着说道:“国瑞、鼎臣,这么晚了,你们要上哪里去?”
朱元璋、汤和两人脸涨得通红,却面面相觑无言以对。那张夫人何等聪明,早看出了他二人心思,却不点破,也不为难他们,反而拉着他二人道:“你二人先同我进营,我有话与你们说。”
待三人走进营中,张夫人先问道:“国瑞、鼎臣,我且问你们,你们今夜是否是埋怨郭元帅赏罚不公?”
朱元璋、汤和沉默了一会,倒底还是朱元璋不甘心,答道:“夫人既然知道其中原委,又何必想问?”
“好,国瑞,我知道你今日救得元帅、斩杀敌将,立下大功,可是我问你,你可知道元帅对你的一片苦心?”
朱元璋心中暗自嘲笑道:郭子兴对我的苦心不过是要我给他做个千夫长罢了,还不如皇觉寺的住持。
张夫人见朱元璋、汤和都不说话,又接着说道:“国瑞啊,你此番虽然立得大功,但你毕竟刚来军中不久,多少将领眼巴巴的在等元帅提拔,元帅如今若是立即提拔你做了将军,哪会有多少人对你眼红嫉妒,又对有多少人不服你,这反而对你不利。你在濠州军中前途无量,元帅这是在有心历练于你,让你日后累积战功后再逐渐提拔,如此众人才心服口服”,好个张夫人,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连朱元璋都觉得之前是否是错怪了郭子兴。
“可是你毕竟这次立下了大功,如果仅仅是就提拔你做个十夫长,就算你不埋怨元帅,别人也会说元帅不公的,郭元帅公平待人、赏罚分明,又怎么会做出这等事呢?元帅早有其他安排,又怕你等想不开,所以要我深夜前来说明。”
“夫人,那元帅之意是?”朱元璋、汤和也都觉得有些奇怪。
“我和元帅收养的一义女,乃是宿州豪杰马公的独女,郭元帅和我视若亲生,方才郭元帅和我商量,见你年轻英雄有为,又至今孤身一人尚未成家,我等有心将此女许配你为妻,不知你意下如何?”
朱元璋刚刚还俗下山从军,猛地听到张夫人说要将义女马氏许配自己为妻,当时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朱元璋自父兄、恩师去世后,都是一个人孤苦伶仃,也很想有个家庭的温暖,可是幸福就是这样,有时候你千等万等他却不来。可是你不去想他的时候他却突然来到,让你措手不及。
朱元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说道:“元帅、夫人美意元璋本不该推辞,只是元璋以为婚姻那是终身大事,不知马小姐那边意下如何?何不等明日让我和马小姐相见了再做定夺?”
“也罢,我家丫头那边你只管放心,我自会去说,待明日我安排你们相见也好”,说着张夫人告辞离开,会到元帅府,心下暗自得意:此事定能成功,那朱元璋、汤和终将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