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男孩的身份
何惜暮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出来，男孩子竟然拿着刀朝她走来，她往后退了几步，虽然极其不愿意靠近那张床，但是她现在也只有往那里走了。“那只猫是你的吧？这床上的是你姐姐？她都这样了你怎么不带她去医院呢？”
“不要靠近她。”男孩子没有回答何惜暮的问题，只是把刀往前面比了比，警告了一句。
为了避免刺激男孩子，何惜暮立即点点头，停了下来，双手放在前面，说：“好，我不靠近她，我不走了还不行吗？不过你得把刀收起来，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说，怎么样？来，先把刀放下来，好吗？你姐姐现在躺在床上，你在她面前做点什么，万一刺激到她也不好，是吧？所以把刀放下来吧，我一个赤手空拳的女人你还怕什么？”
也许是考虑到现在姐姐还在，也许是真的因为何惜暮只是一个身体单薄的女人，总而言之，男孩子虽然没有把刀放下来，但至少动作变得迟缓了，他缓慢地朝前面走了几步之后，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虽然对方的刀还握在手里，但至少没有之前那么富有攻击性，所以何惜暮稍微松了口气，但她还是鼓励不少，要是又像那天的话，说不定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为了让男孩子的情绪稳定下来，何惜暮继续说：“谢谢你肯这么听我的话，那么现在能够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名字……”男孩子眼神变得有些黯淡，似乎有些不愿意说，但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还是告诉了何惜暮：“落枫。”
“落枫？”何惜暮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往旁边走了走，那里有一条凳子，她想，要是落枫突然袭击她的话，她也能够及时应对，用凳子抵挡住那把刀。“你的姐姐已经病得很严重了，为什么不带她去医院看看？这样下去的话，伤口会继续恶化，等到了晚期，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了呢。”
落枫听了，低下头，他的双肩剧烈地颤抖着，他不是不想带着姐姐去医院，只是他也没有办法，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这样守护着姐姐，尽他最大的努力延长姐姐的生命。不然的话，姐姐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现在。
“为什么不说话？”何惜暮问道，她隐隐约约觉得事情不简单，一个比她略高的男孩子，看上去如此瘦弱，还有一个躺在床上全身几乎都溃烂的姐姐，他们住在已经没有人住的危房里，仔细想想的话，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没有钱。要是有钱的话，他们一定不会变成这样的。难道是……不会这么巧吧，可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的确和王建国说以及传闻一模一样。何惜暮试探性地问：“你们不会就是那姐弟吧？”
所以一切都联系起来了，为什么以前会看到瘦弱的人影，为什么会有火堆，为什么会有奇怪的呻吟声，还有凄厉的猫叫声，以及那根断指，全部都明白了。而自己之所有会被杀，很有可能是因为触及到这个秘密，所以对方想要杀人灭口。
落枫没有否认，他默默地往床边走去，中途和何惜暮擦身而过，但是他就像没有看见何惜暮一般，眼睛里全是躺在床上的姐姐。那股腐臭的味道在落枫鼻子里好像就和普通的空气一样，没有任何特别，他也没有感受到什么不适。毕竟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味道，每天都和姐姐在一起，怎么可能不习惯呢？
落枫在床头边半蹲着，手轻轻地抚摸着姐姐的脸，他的眼泪流了出来。而姐姐看到弟弟哭了，她也忍不住流下眼泪。两个人相对无言，但是透过那温情的眼神就能够看出来，他们相互心疼，相互扶持，坚强地和这个残忍的世界做着斗争。
看着这一幕，何惜暮的眼眶不禁也湿润了，要不是自己曾经亲身经历过，真真实实被落枫用他收起来的那把刀扎进身体里，她说什么也不可能相信，此时温柔的落枫竟然就是杀害那三个人的凶手。
所以就算感动，何惜暮仍然没有放松警惕，她觉得落枫随时都会拿着刀朝她的心脏刺去，因此就算想要走上前去，她还是克制住了。她告诉自己，不能离开那条凳子，否则的话她连防御工具都没有了。无论怎么样，自己的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不然就太对不起此时不知道在干什么的王晓阳了。
以为终于弄清楚所有真相的何惜暮质问道：“为什么不去报警呢？既然你们收到了这样的伤害，就应该去报警。为什么非要用那么极端的方式来处理？更何况，你还伤害着无辜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何惜暮的质问，落枫一言不发，他恶狠狠地盯着对面那个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寒冷的眼神让何惜暮不寒而栗。
“现在跟我出去，去自首，你姐姐的病会得到救治的，怎么样？”何惜暮被落枫那冰冷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舒服，她转过头看向别的地方，避开了落枫的眼神，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刚刚那么强硬了。
但是落枫却只是硬生生地说道：“滚出去，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就杀了我，一定是这样吧！何惜暮心里慎得慌，她担心落枫一激动真的这么做。但还是强作镇定，抑制着颤动的四肢，继续说：“落枫，你听我说，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现在是法治社会，很多事情都要用法律手段解决，你这么做是不对的。现在和出去，然后把你姐姐送到医院。我相信只要你把原因说出来，一定会得到谅解的。”
“我再说最后一次，滚出去。”落枫还是那种冷冰冰的语气。
就这么不想见人吗？何惜暮觉得奇怪，就算为了床上的姐姐，落枫都不可能这么做的，到底是为什么让他如此坚决呢？想了一会儿之后，她决定试试那一招。“在第一晚、奉上钥匙选中的六名活祭。在第二晚、余下来的人啊，撕碎紧靠的两人。在第三晚、余下来的人啊，赞颂吾高贵之名。在第四晚、剜头杀之。在第五晚、剜胸杀之。在第六晚、剜腹杀之。在第七晚、剜膝杀之。在第八晚、剜足杀之。在第九晚、魔女复苏、无人生还。在第十晚、旅途结束、终至黄金之乡。”
落枫吃惊地看着何惜暮，他不明白何惜暮现在背这段话，可是他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眼神飘忽不定，双手紧紧地拽着被子，和之前凶神恶煞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你是在害怕吗？”何惜暮反问道，一杀人凶手，竟然会因为这几句话而害怕，这更奇怪了。这几句话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只见落枫摇摇头，但很快又点点头，接下来又用力地摇着头，不知道真正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因为颤抖，他的双脚站得并不是很稳，所以有几次都差点摔倒在地。
一个杀人凶手，竟然有这样的表现，何惜暮盯着落枫，眼睛的余光瞥着黑猫，那块滴血的鲜肉早已不知所踪，估计是到猫的肚子里去了吧。“徐西，她的身体在哪里？还有郑毅显的身体，苏浩明的四肢，你给藏到哪里去了？”
“啊……”落枫忽然大叫一声，抱住自己的脑袋，蹲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嚎叫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和我没有关系，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落枫一直在重复着这几句话，看上去十分痛苦。他语无伦次的样子再次让何惜暮产生了怀疑，难道落枫精神错乱，所以就算是杀人，也不是出于本人主观意志上的？要真的是这样的话，就算落枫再杀几个人都没有关系，毕竟精神病人杀人不是犯罪，不用被国家的法律所管制，就算是道德角度而言，也会有人对他产生同情的，这样一来，那三个人岂不是白死的？还有她自己，那几刀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可是这并不是何惜暮想要的结果，她辛辛苦苦找了这么久，如果落枫只是因为精神问题而做出这些事情的话，她一定会觉得沮丧的。但是从落枫那次和她说的几句话里可以看出来，落枫绝对不是精神上有问题，他现在这么做，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还有这前后完全不通的两种态度，又是怎么回事呢？
“你不想主动说也可以，那只有我来问了，我问一个你回答一个，这样可以吧？”何惜暮引导着落枫的思维，希望可以套出有价值的内容来。“首先，那三个人你分别是什么时候杀死的？第一凶案现场在哪里？”
之所以这么问，而不是“你到底有没有杀死那三个人”，何惜暮觉得那样的话，落枫就有否认的可能性，只有杀人事件被否认了她就没有办法继续问下去了。但是，问时间和地点的话，落枫就会跟随何惜暮的思维来进行思考，就算要撒谎，也只能是时间和地点进行撒谎，却否认不了他杀人的事实。
然而，落枫抬起头，看着何惜暮，摇摇头，缓缓说道：“我不知道，我没有杀过人。”
“没有杀过人？”何惜暮冷笑一声，想不到落枫还挺聪明的，没想到他的精神状态这么差了还能自己进行独立的思考，真是不容易。不过，何惜暮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又问道：“你说你没有杀过人，为什么你那次会让我去花圃。还有后来，又为什么要把我置之死地而后快呢？这一点你无法否认吧？”
“可是我也不想的，我是没有办法才那样做的，我要保护姐姐，保护姐姐。所以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我是有原因的，我必须……我必须这么做。”
果然是有隐情，何惜暮为自己的聪明高兴不已，但又不能得意忘形，于是继续问道：“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做的呢？”
正当何惜暮自鸣得意的时候，她忽然感到肚子里一阵冰凉，然后难以置信地低下头，望着那只手，血一滴一滴地往地上流着，没有一点疼痛感，只是觉得好冷，浑身上下都冷，从里到外，全都是冰冷的感觉。
“为什么？”何惜暮觉得这肯定不是真的，前面一刻落枫还在向她道歉，说自己是情有可原的，是为了姐姐，可是才过了不到一分钟，怎么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呢？那样凶狠冰凉的眼神，和刚刚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落枫“嘿嘿嘿”地冷笑着，然后猛地抽出了刀，冷冷地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们都得死，虽然那三个人不是我杀的，不过既然你都送上门来了，那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很奇怪呀，为什么上次你没有死呢？为什么，没有死呢？明明都死了，怎么可能活过来？难道真的是魔女复苏了吗？”
何惜暮觉得落枫一定是疯了，他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一个神经病的表现。不过十七八岁的孩子，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何惜暮真的无法理解，就算床上还有一个全身散发着腐臭的味道也不管了吗？
“那么，永别了！”
何惜暮管不了肚子上的伤口了，她抡起旁边的凳子就往落枫身上砸过去，然后朝门外跑去，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定要逃走，一定要逃走，要是在这里被杀，那下面一具尸体就是自己了，她就真的是不明不白了。
只是肚子上的伤口开始疼了，或许是剧烈运动后的结果，何惜暮捂着伤口，不停地跑着，但仍然不忘回过头来看，却发现落枫正朝她追过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正大步流星地跨着步子，手上紧紧地握着刀。
大概是知道落枫在做什么，床上的女孩儿大叫道：“不……不要，不要。咳咳咳咳咳。”
落枫顿时就停下脚步了，他转过头看着破旧不堪的屋子，迟疑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前走。犹豫了好一阵后，落枫最后说道：“快滚，别再人我看到你了，永远。”说完后他就转身从走向屋子。
何惜暮一时有点莫名其妙，这样就让她走了？想不到落枫虽然看上去残暴，但却那么听姐姐的话，之前还痛恨着要杀她，现在却看都不看她一眼。何惜暮倚在一堵墙上，她忽然不想离开了，落枫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因为那件事情，她必须要弄清楚事件始末，因此就算这次又挨刀了，她还是不会放任不管的。
打定主意后，何惜暮朝房子走过去，走到门口后，她对着里面喊道：“落枫，我还会回来的。你们放心，我不会告诉警察这里的一切的，所以你们也不用离开。我一定会让你的姐姐去医院的，然后治好她。”
但落枫并不领情，他冲出来对着何惜暮一阵狂吼：“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话，快给我滚，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了！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也不要来这里了，听见没有？”然后落枫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关门的时候，由于力度太大，里面一阵风吹到外面，正好全部飘到了何惜暮的脸上，她顿时觉得胃翻滚得厉害，连忙走到一旁，剧烈地呕吐起来。一边吐还一边想，要是让她在那样的环境下生活，别说一天了，一个小时她都呆不下去。把门一关上，就完全和外界隔离了，如同一个密封的罐头，连空气都不会流动。
“喂何惜暮你没事吧？”
何惜暮抬起头看向前面，竟然是兰雨涵，她捂着肚子上的伤口，一瘸一拐地朝兰雨涵走去，同时问道：“雨涵你怎么会在这里？别说话了，我们快离开这里。”
“我一直在找你，然后听见这边有说话声，我就过来了，但是后来又安静了，不过还好找到你了。不过你为什么……哎呀！”兰雨涵这才发现何惜暮身上的伤口，肚子上还在滴着血，她大叫起来，然后迅速跑到何惜暮旁边扶着她，“怎么会这样啊？流了这么多血，你还好吧？疼不疼呀？快点去医院。”
何惜暮惨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我没事，伤口不是很深，还好我肉比较多，哈哈。”说到这里，何惜暮眼睛的余光瞥到屋子的窗户上，虽然看不清楚，但她还是隐隐约约能感觉到那里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她，似乎是在监视她到底离开了没有。如果现在只是自己的话，何惜暮或许没有那么担心，但是有了兰雨涵，她就不得不考虑了，因此说：“好了不说了，先离开这里，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再说。”
“可是，你确定你真的没事吗？一直在流血呀。”兰雨涵担心急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也只能将何惜暮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小心地扶着她往外面走着。“慢点走，别颠簸到，不然的话就惨了，要是肠子出来的话就死定了。”
何惜暮有些无语，这怎么就能把肠子给颠簸出来呢？“对了雨涵，关于我受伤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告诉王晓阳，一个字都不能说，知道吗？要是他知道的话就麻烦了，我可不想天天被他念叨，耳朵都会章茧子的。”
“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事情我也不告诉他，要是他哪天知道了，还不得废了我呀？”
“他敢！”由于说话大声了点，扯着伤口疼，何惜暮不禁弯下了腰，不敢再说话了。
兰雨涵心里一紧，说：“好了好了，有什么事情等去完医院以后再说吧，不然的话你这里严重了可怎么办呀？”
在兰雨涵的搀扶下，何惜暮总算顺利走了出去。两个人开着车到了最近的医院，幸好冬天穿的衣服多，再加上那把刀并不大，所以伤势不是很严重，经过医生的紧急处理后，算是没有太大的事情了。
但是当医生要求住院时，何惜暮却坚决反对，“不是说了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吗？为什么要住院，我只要每天定时来这里换药就好了呀，反正又不远。再说了，现在流感高峰期，我不能因为这么点事情就占着一个床位是吧，还是留给别人吧。”
“不行，怎么可以这样呢？”兰雨涵生气地说。“你这可别流感严重多了，要是万一伤口感染的话，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所以还是听医生的话，在这里住几天，等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了再出院。算我求你了还不行吗？”
就算兰雨涵这么说，何惜暮也是打定了主意不住院了，被逼急了后，她把衣服以撩，说道：“你们要是再劝我的话，我就把这给撕开了，要死现在就死，这样可以了吧？”
“哎呀别别别，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呀，有什么话好好说不就可以了吗？”兰雨涵惊恐地叫道。“不就是不住院吗？不住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每天都要由我陪着你来医院，这样可以了吗？”
“不单单是这样，王晓阳那里也不能透露一个字。”
“行行行，我都知道了，我全部答应你就不好了吗？”
“这还差不多。”何惜暮放下衣服，心满意足地抱着兰雨涵，笑着说：“还是雨涵宝贝对我最好了，谢谢你，最爱你了。”
坐在兰雨涵的车上，何惜暮蜷在后座位上，想着在落枫和他姐姐的事情。究竟要不要去找许家名呢？可是自己明明说了不会去告诉警察的，但是就这么放着吗？虽然一开始落枫说人并不是他杀的，可是从后面落枫的行动上来看，又不得不让人怀疑他说的话的真实性。本来以为找到落枫之后很多谜团都会迎刃而解，没想到现在却是越理越乱。
兰雨涵把车开到一边停了下来，转过身去问何惜暮：“你还好吗？在想什么？”
“对了，你那个时候是怎么找到我的？”何惜暮不解地问道，在她印象里，兰雨涵可是个超级大路痴呀！“我一转身就发现你不见了，对不起我没有回来找你。”
“哟哟哟哟喲，何惜暮竟然和我说对不起了，难道月亮也会自行发光了吗？”兰雨涵用讽刺的口吻说道，但很快又严肃起来。“我也不知道啊，我穿着高跟鞋不好走路，就低下头弄弄鞋子你就消失了。奇怪的是，给你打电话，我们俩的手机都没有信号。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瘦高瘦高的男生，他给我直了条路让我离开，然后一瞬间就消失了。奇怪吧，怎么可能一瞬间就消失呢？要不是亲眼看见，我会觉得是做梦的。”
“瘦高瘦高的男生？”何惜暮笑了，一定是落枫，除了他，这里不可能再出现这种身体特征的人了。“那么，你怎么没有走呢？”
“当然是因为担心你啦，你都没有出现，我怎么可能走呢？看我够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