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跟我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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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嘛,你竟然知道这种地方。”坐在我们学生公寓顶层天台的石阶上,我不由地有点佩服起傅博这小子来。
“无意中发现的,倒是一个可以放松心情的地方。你喜欢就好,这里很少有人来的,可以说了吧?”傅博点上一支烟,眯缝起双眼,将视线向远处放空。黑色的衬衫和那不时地在顶层风中摆动着的中长头发,在配上他稍稍带点颓废的眼神,突然让他看上去多了一份平时没有的狂放不羁感,怎么说呢,应该算是很有型吧。
“看着我干嘛?”傅博的声音把我从刚刚的分神中拉回现实。我收回视线,将脸埋在膝盖里,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中。
“唉……,暂时不想说就别说了,先在这里冷静一下吧,我先下去了。”见我长时间低头不语,也许是失去了耐心,傅博打算下楼了。
“等等傅博!”
“什么事?”被我叫住,他回过脸来看着我。
“留下来,……就当是陪陪我吧,行么?”应该说是一种寂寞吧,此时的我只觉得傅博像是我现在仅能抓住的救生圈,他的存在,也许并不像我一开始想的那么糟糕吧。
“……好吧。”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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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什么表情?’面对着面前那张漂亮,幽怨并略带凄美的脸庞,怎么能说不呢?傅博感到自己的心口紧紧一收,‘刚才看到的那点闪光是泪光么?究竟是什么样的心事才能让女孩子变得如此有魅力呢?’傅博叼着烟站在一边,心里极为难得地乱乱的,甚至在他的脸上还出现了一道难以被察觉的红晕。
‘真是讽刺,我竟然也会心动,虽然只有一瞬间,可是……秦蓝啊秦蓝,你可真是个危险人物呐。刚才的表情,千万别再在别人的面前摆出了,如果对方不是我的话,后果会是怎么样呢?还真是难以预料呢。’望着依然蹲坐着的女孩侧影,傅博在心底暗暗地揣测着,‘这么危险的玩具,搞不好自己也会陷进去,要不要丢掉呢?…
…’
“傅博。”
“怎么?”
“给我支烟吧,我的忘在寝室了。”
“给。”
接过傅博递过来的烟,不知为何,竟有些感动,“你今天怎么这么温顺,真难得,一点不像你的风格。”
“风格?在你的映像下我是什么风格?”
“貌似生活的主导者,思想虽然独立有见地,但性格阴暗,没有特别的喜好,把作弄别人当成自己的乐趣,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天生自大狂。”难得的反击机会,我不失时机地好好把握了一下。
“那是因为从没有值得我关心的事或人出现吧。”傅博淡淡的回答让我稍稍吃了一惊,对待如此具有贬低性质的评价,他竟然连反驳都不反驳一下,还不仅仅是不反驳,甚至从他的回答中我听出了一种对我刚才评价的认可。‘从没有值得我关心的人和事出现?傅博以前到底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人生啊?’
······
“……但今天,我却觉得你在关心我,莫非是我的错觉。”
“呵呵,傻瓜,我还是我,并没有特别地关心你的意思,只不过以前你每次见到我都对我存有或多或少的敌意。但今天却有点不同,你在迷茫和无措的前提下对人的戒备心下降,甚至是需要借一个人来依靠一下,而我正好出现罢了。别太有感慨了,我相信无论是谁现在在这里陪你,你都会觉得他温柔的,这只是一种巧合而已。”
精辟,傅博一针见血的分析充分展现出了他那与众不同的智慧。有烦恼的时候和这样一个有清晰分析力的人待在一起或许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知怎么的,心情莫名地好了一点。
“你说我是不是该搬出寝室?”看了许久的顶层风景,我突然打破了这种不说话的平静。
“发生什么事了么?”
“没有。”
“那你这么想的原因呢?”
“也许就像你刚才在楼下时说的吧,有些事是无法预料的,我应该多一点自我保护的意识,毕竟我身边生活着的都是男生。”在傅博面前,我可以把话说得很白,也能很奇怪地坦然接受自己是女人的这层身份。虽然他也不清楚我这么个“女人”会住在男生寝室的原因,但他却没有再追问过,这确实在一定的程度上帮了我很多。也许在这栋学生公寓里,真正能带给我安全感的那个人不是邱岳,而是傅博吧。
“说的是,但你现在却只身一人和我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天台待着,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和想法有些矛盾么?”
“这有什么关系,直觉告诉我你不会对我做什么的,在我看来,你对我的兴趣不在于这些。”
“是么?这就是所谓的女人的直觉么?真是谢谢你对我的信赖,可我也是雄性动物,本能还是有的。”他慢悠悠地吐出这段话,语气中也不带丝毫的情绪,听着冷冰冰的。
“……”我不禁背后一凉,有点胆寒地扭头望向他。
“开玩笑的,拜托以后别用那种惊恐的眼神看我。”傅博踩灭丢在地上的烟蒂,说话的口气完全不像是拜托的样子。
‘好诈的男人。不过,却是出乎意料地值得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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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够风了吧?快上课了,你不去叫邱岳起床么?”经傅博这么一提醒,倒是让我想起了邱岳在躺下之前对我的拜托。突然觉得自己身上有着一份责任,便掐灭烟站起身来准备下楼。
“不一起下去么?”在进楼梯间前我突然意识到什么而回头问傅博。
“我想再待会儿。”说话间,傅博又点了一支烟,这家伙,短短的时间里,快抽了有半包了,烟瘾竟然那么大,以前倒是没有发觉。但是细细想来,我对他的了解程度也确实没到能发觉这些的程度。可为什么我能对他说这么多呢?真的只是因为他知道我的秘密么?究其根源,也许更可能是因为他的那种独特的气质吧。
突然间,我萌生了一种想了解傅博的想法,可就在几小时前,这还是一个被我认定根本不可能跟我扯上关系的想法。事态的变化,就是那么地出人意料。
“傅博,我们算是朋友么?”我随口一问。傅博并没有马上回答我,只是呆呆地望着远处。
“和我这种人做朋友,你不害怕么?”几分钟后,他说话了。
“反正也扯上关系了,没什么好怕的。”
“那你还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干什么。”没有正面回答,但我确实得到了答复。这就是傅博的风格吧,事事都想处于主导的地位,谁也别想夺走他身上那股子特有的孤傲。
······
平日里一直给我一种踏实感觉的邱岳也许并不完全是我想象的那样,回寝室去叫他时,他依然睡得正香。我“不辞辛劳”地叫了他一遍又一遍,但奇怪的是平时这个对待睡眠时间就像是上了发条般准确的邱岳,今天却变得格外地赖床。往往才和我糊里糊涂地说上几句,转眼又翻了个身睡死过去。使我的一次次努力都化为了泡影。
巨大的挫折感让我在不经意间感到自己现在的行为像极了我们的父母。‘也许他在家的时候,他妈妈就是这么叫他起床的吧。这么看来,我岂不是正在扮演他妈妈的角色么?……等等……为什么我想到的会是他的妈妈!?’无意间的一个想法,让我顿时感到一种巨大的不安。
我竟拿自己跟他的妈妈作比较,我是不是出问题了?难道在我的潜意识里,已经被自己身体的身份给妥协了么?‘……真是大事件了。’
瞟了一眼睡得迷迷糊糊的邱岳,我实实在在地觉得自己有种想海扁他一顿的冲动。至于这是为什么,我不确定,可能是懊恼的情绪所导致的吧。所幸的是我克制住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成长。如果是,我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呢?为什么每当我觉得自己的思想在进步的同时,总是有新的问题会伴随而至呢?……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如磁带般地在我脑中循环,只不过现在的我已不会像前段时间那样头痛了,也许是对这些烦恼已有了适应性。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我确实承受了很多东西,多得一般人可能根本承受不过来,照这么个逻辑来看,我应该不是自己所谓的那些一般人。那我是什么?我再次问自己,可惜的是依然找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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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从刚才的自我沉思状态中恢复过来的我,(反正再想也没个结果。)将注意力重新聚焦到了邱岳身上。‘再不起来的话可就要迟到了。’在我的理解中,邱岳应该属于那种可以竞争奖学金的学生,而他一贯的学习态度也让我认为也许他确实是在为这个努力着。‘有目标是件好事,总比浑浑噩噩的我要过得充实些,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因为赖床而打破这一贯的良好记录。’有了这样怪异的想法后,我决定得做些什么。
环视了一下寝室,似乎都没什么有用的,(刚才试了所有的声波攻势,似乎都不奏效。)而当我的视线扫向浴室的时候,我突然萌发了一个想法。‘既然声波不奏效,那就试试物理的吧。’打定主意后,我便走进了浴室。
‘一盆是不是太多了?一杯也许就够了。’望着水龙头下的脸盆,我忽然觉得有点大的离谱,便果断地换成了刷牙杯。少顷,水杯便被装满了。当手持着一杯水正欲走出浴室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继而回身又到掉了半杯。
回到寝室,走到床边,我以一种从容的心情将那半杯水向邱岳的脑袋浇了下去……
“哇!”伴随着一声惨叫,邱岳从床上弹坐起来。不错,是我期待的反应。“你……你……”
“我怎么了?谁让你不起来的,这也是被你逼的,你还得谢谢我,没有用盆浇你。”说这番话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太冷酷了一点,也许是受了傅博的影响所致吧。
“……谢谢。”邱岳闷闷的一句答谢却是让我好一阵吃惊。
“你还真谢?”我有些不解,如果他答谢的原因单纯是因为他脾气好的话,这也未免太好了点吧,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呆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