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晴接过那只烫金边兰花点缀的西式白瓷杯,小小的抿了一口。这个味道,真不愧是月亮上的人!是大吉岭。
她放下杯子,开门见山道:“你叫我来,不会只是想请我来喝茶吧?”
“不是。”季承微笑着,非常的客气。“不过你要是喜欢的话随时可以来喝。”
只见他走到左手边上宽阔气派的超大写字台前,从小山一样堆放着的文件册中,抽出一张表格,摆在半透明茶几上。“填一下吧。”
凌晴瞟了眼那张纸上的内容,是学生会的申请表格。
“这时候还招新啊?”抬起头,瞪着眼看他。
“嗯,突然需要了。”非常镇定的回答,虽然很假。
凌晴望着窗外,外面的阳光依旧带着喷火的辣,恶狠狠地烤着比热容很小的柏油路面,急速升温。办公室里还开着冷气,紧闭的门窗,听不见梧桐树上的鸟鸣蝉叫。忽然想起以前姥爷总喜欢说,蝉翼拍打的声音即使再响亮,也是和车水马龙的喧嚣不同的。
不由得想笑,实在不能苟同的奇妙禅理,现在想来或许有些道理。
“请吧。”季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黑底银边勾勒的Montblanc(万宝龙),放在一旁。凌晴拿起那只笔,抚摸笔盖上镶嵌的白星徽号,笑声藏在心里。果然是月亮上的人啊!
忽然抬起头,和他的视线相撞。憋着脸,忍笑到内伤。
“你笑什么?”季承双手撑在桌上,突然贴近凌晴的脸。
“没什么……”装作讨好地说,“我可以不填么?”
“不可以。”季承不容置否的摇头。
“这是不平等条约么?”
季承指指上面的空白栏说:“看清了,这里没有条款。”
凌晴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下。“那不是更糟糕,像卖身契。”
“是啊,可惜你没有卖身钱拿。”季承笑着摆手。
看他那似笑非笑,金光灿灿美得冒泡的模样,凌晴憋着嘴不屑的虚了一声。手压着柔软的坐垫,皮制的沙发深深地陷了下去。
“不会连字都不会写了吧。”揶揄着,季承拿起桌上的笔,直接交到她的手中。
沉眸片刻,凌晴接过他手中的钢笔,龙飞凤舞地大笔一挥。“这可以了吧?”飞速写完,把纸和笔交还给他。反正加不加入,那家伙都会来找麻烦的。
“恩,很好。”季承微笑着收下。
什么叫一个人长着两张脸,自从在近距离下接触了季承,凌晴才算彻底地明白。在老师和同学面前那个品学兼优、乖巧听话的好学生,一到她那里就原形毕露、腹黑无比。每天的出勤考核、部门活动、场地布置、汇报总结,反正一切本该由他做的事情最后都交给她,累得她焦头烂额,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可怜那些画着铜铃大眼的女同胞们被他华丽外表欺骗了,竟然还一个个都傻不垃圾地送情书和巧克力给他。要知道你们那些心意啊,最后一片片碎掉,进了垃圾桶。
不过更傻的人是她,竟然答应帮人送巧克力,实在不忍在小艾那一片火红的花痴心上泼凉水。其实是泼了也白泼。谁叫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盲目的,就算你无比真诚对她说那家伙就是没心没肺的混蛋,她也是万万不会信的。更有甚者还会误会你意图不轨,恶意重伤她心中心的完美王子。不想没吃到羊肉,就惹来一身的骚。凌晴决定了把信和巧克力丢给季承后,就由他自生自灭。
学生会的办公室里,季承正在看各个社团递交的活动书。
很好,没有其他人在。
凌晴手拿着巧克力还有折成纸鹤的情书,正想要交给季承。
君少清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停在凌晴手中的心形巧克力,气氛相当的诡异。
凌晴还来不及解释,就听到君少清大笑道:“不会吧,连你也喜欢这个自恋的家伙。”
“啊。”抓狂的凌晴把巧克力和纸鹤一并砸像了君少清,冲出了办公室。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红着脸跑出去。事后想来真是傻透了,她应该当面说清楚才对啊。
教学楼外,凌晴抱着头。
悔得肠子都青了。才半天而已,她向季承告白的事情就变成了全校轰动的大事件,不得不佩服现今人人微薄,处处八卦的世风。
怎么办,一定尽快地让季承来澄清谣言,不然她哪有脸回寝去见小艾。
凌晴再去学生会的时候,季承已经去了实验楼,想着这个事情不能拖,她只好在实验室外等他。
这一等就是四个钟头,从天亮直接到了天黑,那家伙都不会饿吗?
受不了的人冲进实验室,大叫:季承你给我出来。
只见季承穿着白大褂,带着实验用的专业护目镜,抬起头来,冷冷地说:“你给我出去——”他的话,让凌晴怔住了。隔了5妙,才听见他又补充道:“这里都是危险品,小心点。有事的话,去后面的花园等我。”
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故意,一句话需要这么大个停顿吗?怪吓人的。
离开实验室,凌晴在小花园里等季承。
不多久,季承就下来。没换衣服,他还是穿着那身蓝紫斑驳的白大褂,凌晴估摸着他等下可能还要回实验室。
本想速战速决的,可话到嘴边,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讲了。
季承见她没开口,也不说话。
两个人默默地走在青石板的小桥上。
夜幕下的天空。云很淡,风很轻,月儿高悬,星光灿烂,和着有水声轻拍涟漪点点,晕荡开去。与白日的明朗喧闹不同,夜的公主将自己的黑色纱衣送给了大地,让整个世界都染上她的颜色,就连空气中那丝丝的燥热也变得微凉。
一池,一桥,亭台走道,花木环绕。
依旧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小花园,彼时好像有了一种不一样的诗意。
季承抬起头,故作为难地看了下天。“刚好像你有事找我吗?”
“是啊。”凌晴尴尬地抽了一下嘴角。
他憋着嘴角,坏笑。“什么事啊。”
“你有看我送去的情书吗?”
“啊?”季承歪着头,不大明白地问:“我以为就巧克力,还有情书吗?”
“你!……果然白痴。”凌晴忍不住要吐槽,就猜他没打开纸鹤来看过。瞧他那震惊的样,显然是从来没被人这么称呼过,看他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那个折起来的纸鹤就是告白的情书啊。你没打开来看吗?”凌晴语重心长向他解释。
“哦,原来那是你写给我的告白。”
“谁跟你告白了,傻子才给你情书呢。”真受不了这个自恋狂。
他居然还一脸正经的说:“哦,原来你是傻子啊。”
要崩溃了,凌晴抓着脑袋想:这家伙一直在挑我的语病,他这哪里是误会,这简直就是故意的。等等,他是故意的。
“是你怂恿群少清到处说,我向你告白。”凌晴突然领悟到。
“是啊。”季承贼笑着,顺势搭上凌晴的肩,“怎么喜欢我,很丢脸吗?”
“当然啊。”凌晴漠然地看着他,冷冷地拍掉那只靠在她肩上的手。“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请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闻言,季承的脸黑了一下。“真巧,我也没有喜欢过你。”
“那就好了。”凌晴拿出手机递给他,“你马上给我去澄清事实。”
季承摊手,以示无奈。“嘴巴长在人家身上,我没有办法。”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凌晴有些着急了,这事情搞不定,她没脸回寝室。
季承笑着指了指桥下的小河说:“我想你下去。”什么!凌晴睁大了诧异的眼睛,他到底想干嘛?像是知道凌晴的困惑,季承接着说:“我的实验里好像少了一条鱼。”
“你要鱼就去菜市,找我干嘛。”凌晴看了看夜晚桥下黑漆漆的池水,哪里看得到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