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珍一身白衣映着夕阳红印,靠着在凌晴身边说:“你能帮我个忙吗?”
“说来听听。”
……
渐渐的,窗外的天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也镀上了蒙蒙的灰。
还真不能小看了这秋老虎的威力,如火舌般毒辣的太阳,像是要将一切吞没燃尽。校园的宽阔走道上,一个穿着红色格子衫,扎马尾的女孩,低着头,小跑步前进的剪影格外鲜明。
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连道旁的树荫都化成了小不点。尽可能靠边走着,祈祷手里的冰淇淋千万不要太快融了,不然没人性的又要来找她的麻烦了。
好不容易躲进了大楼,她歇也没歇的快步跑上楼,直奔会长的办公室。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人,大力地敲着黑漆的木门,喊道。
“开门啊,是我——凌晴。”
半天,里面才有人出来。
门开了,只觉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凌晴急忙冲进去,站在冷风机下。像是得救了一般,舒了一口气。虽说是迫于淫威,但她几经合计下,还是决定留在学生会里继续做苦力,帮着大伙儿一起发传单,拉赞助,准备接下来的校园歌唱赛。当然顺带还要加个变态鲤鱼男的御用小厮。
季承走了过去,伸手便问:“我要的东西呢?”
“给。”凌晴伸手从袋子里面,掏出一大堆不同口味的冰激凌。
季承看了一眼,脸上的温度急速下降,冷冷的开口:“你买的都是些什么啊?怎么没有一个是我要的。”
“这可不能怪我,附近的那些小店都走遍了,还真是没有你要的RUMRAISIN。”
“不过我已把附近有的都买回来了,你自己挑吧。”说着,凌晴从中挑了一盒最普通的鲜奶冰砖,小心地打开盒盖,用木制的棒冰棍,轻轻地将盖面上附着的雪糕挖下来,放入嘴中。
“有必要么?有这么多呢。”季承怔了眼,奇怪的看着凌晴的举动。
凌晴抬眼,白了一下季承:“这是童年,你是不会懂的。”
坐到宽大的沙发上,凌晴品着丝丝润滑,享受着冰凉的雪糕在口中融化的感觉,脸上洋溢着小小的满足。
季承拿起桌上的雪糕,茫然地看着那简陋的纸包装,微微叹息着说:“是么?原来我们之间还存在代沟啊,我说的是Haagen-Dazs。
“神经。”凌晴不忿地扫了了他一眼。“你当我脑残么?从这里跑去市区买哈根达斯,带回来的还能是冰激凌吗?早就化成……”后边的话没有出口,凌晴忽然意识到那家伙是故意的,来找茬。
打从来到季承的手下,她就像小厮一样开始了打杂的生涯。端茶倒水,扫除清洁是每日必干的活。而那个大少爷隔三差五,有事没事的,还要再出点难题来找找她的麻烦。
遥想当初,这么炎热的正午,她肯定是躲在哪个凉快地睡大觉,怎么竟然沦落至此呢?越想越是气愤,凌晴突然猛的一拍桌子说:“我不干了。”
“这怎么行呢?”季承陪着笑脸说。
“我说不干,就不干。”态度坚决的别过头。
“呐,你平时的操行记录好像不怎么好,如果你现在要走,我想我以后很难帮你说话的。”季承笑得一脸奸诈,威逼利诱一起上。
偌大的办公室里空空的,只有两个人的寂静。在正午耀眼阳光照射下的明亮里,那一缕缕看不见的硝烟慢慢爬上凌晴的心头。同样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抚着红木漆的写字桌,长长的指甲不自觉的嵌了下去,留下一道并不怎么明显的刻痕。
“我的操行再差,也比你这个祸害要好吧。”
面对凌晴的指控,季承在大约2秒的震惊后,便恢复了原本的从容。“话可不能乱说哦!”
“是么?”凌晴嗤笑了一声,突然转身走到窗边拉开帘子,凝眸远望着前方。“那天在车库里停放的红色跑车,我没记错的话姜同学是不是也有一部相同款型的。”
他跟着走了过来,笔直的站在凌晴身后说:“你想说什么?”伸手扶着窗台的边缘,他低下头,一点一点的靠近。身体相贴,在近到连呼吸起伏都能感受到的距离。四目相对,凌晴僵直的别过头。“算了。”
轻轻的,俯下身,像是诱惑人心的蛊。
季承轻笑着,缓缓地伸出手。勾起优美的唇,慢慢地贴近她的脸。握紧的拳头,惊恐的眼睛,凌晴莫名的紧张。
就在唇齿相依的距离,季承突然停了下来。斜着脸,坏笑:“怎么,你怕了?”
“你——”凌晴别过脸,推开他:“我干嘛要怕啊?”
轻言浅笑,季承别有意味地看着她微微发烫的脸颊,“不怕你躲什么?”
真是恶劣的人。仰起头,看着冷气机上吹来那淡淡的烟雾,走不了多远,便就消逝得无影无踪。突然间,凌晴想起那晚在车库旁的相遇,不禁莞尔道:“你放心,等我揪到你的小辫子你就笑不出来了。”
笑容渐渐收敛,季承幽幽探过头来,贴着她的耳珠,轻声说了声。“好啊,有本事就试试看吧!”挑衅味十足。
晚间瞬息变换的风,划过伊人白皙的脸庞。
真想看他被人撕开伪善的假面,捶胸顿足的模样!
凌晴一个人立在旷野般的寂静草地上,晶亮的眼眸闪着灼灼光彩,那是比夜色更深更亮的黑。虽然她不大明白季承用的什么手段逼得姜玉生退学,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和他有关。只是缺少证据而已。
白日时候她已经去检查过车库的情况,那家伙做得很干净,确实没留一点蛛丝马迹。但据她了解姜玉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没理由会被季承随便说两句或打几拳就吓得屁滚尿流的跑回家。莫非真如谣传的那样这和校园怪谈有关吗?
顶着夜晚森森的寒气,实验楼、车库,操场,甚至连公厕,她都去过了,这些怪谈传说的发生地,根本发现有一点的灵异啊。
可恶,一点进展都没有,亏她还放弃宝贵的睡觉时间。
就在她打算回去的时候,突然电话响了起。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季承的名字,凌晴疑惑地接了起来。“嗨…”听着是那个讨厌的讨厌的腔调,凌晴不耐地说:“你大半夜不睡觉,打来干嘛?”
“你还不是一样,不睡觉到处晃悠。”电话那头的人倒是笑得挺欢。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因为我想你了!”
话音没落,季承就从凌晴的身后蹦了出来,吓了她一跳。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要的就是这效果。”说着他暧昧地勾住凌晴的手,慢慢的靠过来。“呐,哥一个人,好寂寞的说…”说着他亲昵得扒在她的肩头,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下来。
像是被刺了一般,凌晴条件反射地推开了他。但见季承那不以为然的笑颜依旧白烂地盛开,毫不避讳地靠过来。“别这样嘛,我——会伤心的。”
凌晴不屑地抬腿踢了一脚,没中,却撞倒了边上的垃圾桶。那家伙倒是呵呵呵呵笑得起劲:“你这样破坏公物,不好哦。”
“少来了,你以为你是城管!”
没想到那家伙还真大言不惭地拍着胸口说:“对啊,我就是本校管理员。”
凌晴冷笑着哼了声:“要知道,城管招人恨。”但见季承摊着手,大方地说:“没关系,我不介意你恨我。”
就在两人沉溺于一贯的扯皮斗嘴中,树影摇曳闪动,黑暗里忽然传来细碎的声音。凌晴惊讶的回头,原来只是一只流浪的小黑猫,瞪着翡翠般的碧绿眸子窜了出来。
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这黑猫的毛发很长,很亮。她很喜欢。看着那只小黑猫追着自己的尾巴在地上画圈圈。
凌晴笑着,冲着猫儿招招手。不由得想起了老家的小虎,也是一样莹亮的翠绿眼眸。
记忆中,在那个老旧的院落里,总会有一个人站在夕阳西下的的山头上,逆着光影挥着手臂呼唤她的名字。那时的漫天红霞,就像炉灶上窜动的火苗。昏黄的身影,被远风吞没的声音,传递着回家的遥远信号。
“喵呜……”一声让她回过神来,只见那小黑猫一下子窜进了教学楼前的小花坛。凌晴笑着追了过去。却见一个人影立在楼顶上,倾身向下,衣角顺风展开。
谁也没有料到,就在众人都酣然入睡的午夜,那个猝不及防的震动,“砰”地一下,落尽繁华的顿重。从楼顶上砸下来。
就砸在凌晴前面的水泥地上。
血肉之躯撞上钢板一样坚硬的地面,顷刻她好像听见了骨头折断的脆响,那么的冰冷和刺耳。她想自己应该要大声尖叫吧,但却发出声音来。只能哑然立在那儿。和这片寂静的校园里的教学楼一样,傻立着,看那比夜色还要浓稠的血液从那个身体的下方慢慢溢出来。
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好重,还好身后有季承扶着她。因为背对着,她看不到季承的脸,所以也无从知晓他此刻的表情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震惊、惶恐到不行。
在这森森的静谧下,夜色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比寒风更凛冽,比冰雪更刺骨,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死亡的阴影一点点收紧,罩着她,喘不过气来。正当她被压得快要崩溃时,突然感到有一丝微热的体温从身后圈着她,回头是季承坚定的目光,温柔的眼神。
“没事的。我已经报了警,救护车马上就会来。”
警察和救护人员到了后,立即封锁了现场,给他们做了例行的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