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只是个保姆,可毕竟不是普通的保姆,好歹也在宫家干了这么多年,对宫家那是兢兢业业,半分都不敢马虎的,她这把年纪的老妇人,都已经给这宫小姐跪下来求她了,可是对方好像还是没有半点动摇的意思呢。“这是做什么?跪我做什么?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是仗势在欺负下人呢?我说过了,这事儿最简单不过,什么人来求我都没有用,叫丁黎来,他自己惹下的祸,理应由他自己担当,他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的话,那剩下的,咱们也只好维持原状,别怪我太心狠手辣就好。”宫宛慧扬了扬打扮得精致的小脸,她要的是丁黎,从来都只是丁黎而已。


这事儿,只要丁黎向她稍稍的服软一下,肯在她面前向她道个歉,说他做错了,收回要分手的话,那么,她完全可以不计前嫌,再召那些人回来宫家做事。这也是目前捏在她手里,唯一能制得了丁黎的法码。“宫小姐,我替我儿子来赔罪,难道也不行吗?求你别再让丁黎为难了,好不好?”丁黎的母亲不忍再让儿子为难,宁愿自己多吃点儿苦头。


反正她做了一辈子服侍别人的事,也不在乎自己的脸面。“你怎么这么烦人?我说的话,难道还不够清楚吗?”宫宛慧恼了,扔了手里的东西站起来,高昂着头毫不迟疑地离开,把丁黎的母亲就这样晾在了那里。等这位大小姐走了之后,才有好心的女佣赶过来要去扶丁黎的母亲起来。


“哎,这是何苦呢?何必求大小姐呢?这大小姐的脾气和心肠,你在宫家做事这么多年,也差不多是看着她长大的,求她也没用!她就是这性子,铁了心要做某件事,哪里还去管别人的死活呢?来,快起来!”这名女佣平时在宫家做事,和丁黎的母亲算起来也是合得来,经常互相帮忙的那种。“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要不……我去求老爷和太太吧?对了,他们这两天什么时候有时间在家?”“我说妹子,不是我泼你冷水,这事儿,我看求老爷和太太也没有用,那决定权全都在小姐手里捏着呢?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和太太最是宠溺他们这个女儿,只要这大小姐在老爷太太面前哭哭啼啼几声,那老爷太太就慌得全听她的,你去求,有什么用?你一个保姆,难不成他们还能维护你不成?罢了,还是别给自己自讨没趣活受罪了!”“孽呀,这都孽!”好端端的,一夜之间,居然全都变了样。“老实说,你走了,我也还真不习惯呢?以前咱们在这宫家还能有个相互照应,你这一走呀,我连睡都睡不好呢。


可是,我也知道,我们只是个保姆和佣人,主家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无法改变,拿人钱财,替人做事,这世道,就是这么回事儿,各取所需罢了,哪里还有什么人情?”那名女佣手里还有活计没有做完,也不敢在这厅里久呆,劝了丁黎的母亲一阵子,就又急匆匆地离开。恍恍惚惚地,丁黎的母亲挪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出宫家。这宫家本身占地面积就很广,从主体别墅到高高的铁大门出口处,还很有一段距离。


还没有走到大门口,就听见一个急切的唤声传了出来,“妈!”谁在叫?是在叫她吗?这声音好熟。她慌忙间抬起了头向刚才的声源处望去,门口那里远远站着的人,可不就是自己以前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吗?儿子怎么来这里了?难不成,是知道她在这里,所以特意赶过来的。可是,她记得她出门的时候,对任何人都没有提过要来宫家的事。


就在她疑惑又窘迫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回头,宫家小姐正在朝这边走过来。她为难地看了一眼儿子,果然儿子看见宫家小姐之后,脸色一下子变得更难看。


“丁黎,你终于还是来了!”宫宛慧的声音,有些阴阳怪气地奚落。“妈,咱们走!”丁黎却不接宫宛慧的话,只是出声唤了一下母亲。他告诉自己,他只是来这里接母亲回家的,仅此而已。


“丁黎,是不是我不主动给你打电话,不告诉你你母亲来找我,刚在厅里还向我下跪来着,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再来找我,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再踏进我宫家半步?”宫宛慧眼里充满了怒气。“什么?你居然告诉了我儿子?”丁黎的母亲一下子心脏抽得紧紧的,这宫家小姐,真是太……太欺负人了!从前,她也只是觉得这宫家小姐娇纵了些,脾气不太好而已,以为这些都只不过是富家小姐都有的毛病,不是什么事儿,可是如今,这样深入接触,她越来越发觉这宫家小姐的过份和无情冷酷。不把她们这些保姆当人看待吗?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再者我更怕,你若是一意孤行要在这里继续跪下去,若是在我家一个不小心体力不支晕倒了,那我宫家怎么负得起这个责任,担得起这个不好的名声?所以,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找个人把你接过去为好!”宫宛慧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句句理直气壮。她压根就没有意识到,穷人,有时候,最在乎的也是自尊和颜面,对于他们来说,或许物质生活,从来都不是富足的,因而,他们更加追求精神层面上的东西,比如有一句名言就说得很好,士可杀而不可辱!丁黎骨子里的傲气和自尊,已经让他气得脸色铁青。宫宛慧越是这样步步紧逼,反而越把他逼得越远。


“妈,我们回去,不用再来求宫家的任何人!我相信,离开宫家,并不是整个天都会塌了!总会有法子的。”丁黎走向母亲,眼里对母亲写满了歉意。都是他这个当儿子的太过冲动惹下了祸事,还要母亲出面替他周旋。


他不要母亲受这样的污辱,不要母亲吃这样的苦。扶着母亲,他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看过宫宛慧半眼,他的决绝,他的冷然,最终也刺痛了宫宛慧的眼。“丁黎,你当真要和我分手?”就在丁黎和他母亲要迈出宫家的铁大门的那最后一刻,宫宛慧终于忍不住用哭腔声嘶力竭地问了出来。


怎么能就这样结束了呢?她不同意,她不甘心。“我说的,已经够清楚了!宫小姐,以后咱们后会……无期!没事,还是不要再相见的好!”彻底的决裂和结束。泪眼汪汪地望着那一对母子俩决绝离去的背影,宫宛慧眼前一片模糊,不知不觉居然哭了出来。


“丁黎,你这个王八蛋,超级大坏蛋,你怎么能在答应了和本小姐交往以后,又提出分手呢?要知道,从来都是本小姐不甩别人,哪里被人这样拒绝过伤害过?”宫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哭闹声。“儿子,妈对不起你,妈不该瞒着你来宫家……”丁黎的母亲在回去的路上,见儿子始终不发一语,忐忑不安。“妈,以后咱们不要再和宫家有任何牵扯,工作总会有的,大不了,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省吃俭用一点,最起码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过活,不要再受任何污辱和胁迫。”


摆脱了宫家,虽然他心情有些沉重,可是,在沉重之余,也难免有一丝窃喜和解脱。这样闹了一场以后,估计宫家那条小尾巴,以后不会再粘着自己,不会再在他想清静的时候,还在他耳边哆嗦个没完。“嗯,妈听你的!”丁黎的母亲这一回,也算是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终于彻底对宫家绝望和死心。


这边,夏西和吴梦成正在忙着四处找房子,他们也已经打算搬离宫家的别墅。只是,这房子并不容易找,准确地说是,租金太高了,他们承受不起,可是稍微便宜一点的呢,要就是离夏西就读的大学太远太偏,来来回回的极为的不方便,要么就是房子很破旧,属于那种一下雨就四处漏雨的,这怎么能住人,所以挑来选去,居然没有挑中合适的。“我下午有点儿事要出去一趟,要不,你下午也别找房子了,休息半天,明天上午我再陪你出去一起找可好?”吴梦成不放心夏西一个人跑出来,生怕她太过单纯,在外面吃亏上当。


“你有事,你就去忙你的吧,我没事的,大不了我不走远了,就在附近再转转看,也许还有我们之前没有发现的要出租的房子呢?”夏西哪里闲得住,房子一天没有着落没定下来,她就一天不能安心。“那行,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吴梦成见劝不过她,只好同意,不过暗暗做了决定,等手头的事一忙完,他就立马赶回来。就这样,下午夏西一个人出去溜达。


只是,她没有料到的是,就在她单独一个人出来的时候,偏偏有一个年轻人突然出现挡住了她的去路。“你是谁?你想干什么?”看这人穿得衣冠楚楚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社会上的那些坏人,但是夏西对陌生人本能地就有一种排斥,再加上吴梦成对她的叮嘱,让她对这人立马有了防备。“请问小姑娘是姓夏,叫夏西吗?”那名年轻人态度还算友好,却能一口叫出她的名字,这让她很是吃奇。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认识我?我记得我并不认识你。”夏西上下打量着这年轻人,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人。“夏小姐,真好!终于找到你了!”那年轻人却是一脸的激动,“请夏小姐跟我走一趟!”“跟你走?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坏人?”夏西白了这人一眼,这人难不成是精神有问题,是变态狂吗?哪里有这种,突然冒出来,然后就叫人家女孩子跟他走的。


“抱歉,我忘记解释了,我不是坏人,夏小姐,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哦不,准确地说,是有一个人想见你已经很久了!”“我没兴趣,请让开,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忙!”夏西兴致缺缺,就算不是坏人,她也不会白痴到会跟一个陌生的男人走。“夏小姐,我说的是都是真的!我没有害你的意思,我不是坏人!”那人见夏西要走,急得一把抓住了夏西的手。“放开!你这是干什么?难不成大街上你就想这样强迫我?告诉你,再不放手的话,我就要喊救命了!”夏西的好耐心已经用尽了。


“对不起,对不起,夏小姐,我只是一时心急才这样的,你如果实在不愿意跟我走一趟的话,那能不能再等等,容我先打一个电话回去禀告一声。”说完,那人也不等夏西回答,就径直从自己的衣袋里快速地掏出了手机,然后快速地接下了几个键。“喂,她不肯来……嗯,好……行,就这样……”通话倒是很干跪利落,没过多久便结束,只是,夏西却不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内容。


“夏西是这样的,你再等等,再给我五分钟的时间,行吗?我们先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他叮嘱我,一定要把你留下来,他一定要亲自见你一面!”“你所说的先生,到底是什么人?我在这里读在学,举目无亲的,根本不认识学校以外的人!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还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不成?”夏西总觉得今天这幕,太诡异了。“不,我们没有弄错,你是夏西小姐,那就对了!”年轻男子却不愿意多做解释,显然有什么是让他现在难以开口,或是不能主动告诉她的。夏西四处望了望,时间还早,她就估计再看看接下来出现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反正找房子也不急在这一时。


这附近刚好就有一家咖啡馆,为了等着不过于无聊,那年轻的男子就提议他们进去边喝咖啡边等,一会儿也好有个清静点的谈话空间。期间,夏西默默地打量和评估着这位年轻的男子,看样子,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对她也很细心周到和客气恭敬,再加上之前讲电话时的态度,很显然,这个人是个什么秘书或是助理之类级别的人物。约定的是五分钟,实际是在等到第十分钟的时候,咖啡馆里才迎来了又一位新的客人。


那客人推门进来,左右望了一圈,然后目光就锁定在了夏西这桌,准确地说,是落在了夏西的身上。“就是他吗?”夏西不自觉地开口询问。年轻的男子也已经看见了那进来的中年男人,恭敬地站了起来,如实介绍,“这位就是夏西小姐!”那中年男人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夏西看见这位举止温雅,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成功人士的干练,只觉得有些莫名地熟悉,可是,细细在脑中搜索一遍,却毫无线索。为此,她很苦闷。她是个什么表情都喜欢写在脸上的人,喜怒哀乐,很容易就让人发现她的情绪变化。


“他没有为难你吧?”那中年男人开口,连嗓音都是温和的。“为难倒是没有,不过,我心里的疑惑倒是不少。这位先生,现在你已经见到我本人了,是否你可以当面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夏西强自按捺下那种复杂的心情不动声色地打听。


“这个是自然,有些事,也是时候该告诉你了,毕竟一晃眼,你都长这么大了!”那中年男人又看了一眼夏西,很是感叹。“难道你真的认识我?或者说和我们家有些交情?”夏西唯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些。“西西,你母亲还好吗?”一声‘西西’,本是从一个陌生人之口说出,可是,夏西听在耳中,却没有半边难堪的感觉。


一般和她比较亲近的人,才会这样叫她。比如她的父母,比如吴梦成,比如王昊天和苏雨晨,他们这些人都会‘西西’地叫她。可是中年男人口中的这一声‘西西’,却全然没有半分的别扭,再自然不过。


“谢先生关心,我母亲还好。”夏西越来越觉得迷惑。“是吗?那就好,她原来也是个遇到任何事都坚强的女子,这样我就放心不少。”


中年男人似乎颇感欣慰。“先生既然认识我母亲,那么,到底和我家是什么关系呢?您是我妈妈的故交,还是”夏西真的很想问个清楚,那种被半路吊着,却不知道答案的感觉太糟糕透顶了。“别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中年男人召召手,很快咖啡店里的女服务员就走了过来。“给我来杯摩卡,不加糖不加奶!”这时,夏西注意到对面中年男子手腕间不经意露出来的腕表,她记得在杂志上看到过,那是一个外国的牌子,价钱并不便宜,由此看来,这位中年男子身价不菲,当然这一身的穿着,也绝对够得上档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夏西有些焦急不已。


但对面的中年男士却慢腾腾的,并不着急。“先生,那个……有什么话,咱们能不能快点儿谈完?一会儿我还有事情要去忙呢”总不能这半天她全都耗在这咖啡店里陪这位陌生的中年大叔吧。要是平时时间多得是,那也还无所谓,但现在,她急着在找房子呀找房子。


“西西,你的耐心可真不好!这才坐了多大一会儿,你就急躁起来了!”中年大叔似乎心情很好,居然还在逗着她。不过,看她脸色很窘迫,也不再多加取笑,正色道:“据我所知,你最近在找房子,是不是?”“咦?大叔,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派人跟踪了我?”夏西顿时有些恼火,生平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没有经过人家允许便私自跟踪或是偷窥人家的变态狂,想不到,自己如今也遇上了,心里顿时生出一种后怕和怒气。问题是,她居然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要真是坏人,那可就玩完了。“对不起,虽然这个方式不是很好,但是,没办法,我也只能暂时先通过这样的渠道和方式了解你的一些事情,以后你若是不喜欢,我绝不再这样做了。”中年大叔倒是很快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