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场地是新建的,所以设计比较现代化,天花板没有油画和大吊灯。他看看四周,有七成的座位己有观众坐好,大多是中年人,有些带了他们的孩子来听,也有些年青的。灯光关掉,四周一片漆黑,大灯打向表演台,一个个身穿黑色西装和礼服,手池乐器的表演者进场,坐好之后,首席小提琴手进场,众人拍手欢迎,首席先拉一个A大调la的音,让全体对音之后,坐着等待。


最后出场的是整场表演的灵魂人物--指挥,在盛大的掌声中,他向观众鞠躬后,一转身,大家马上要停止拍掌,现场一片肃静。指挥优雅地举起手,悠扬的音乐声随之响起。是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


端木俊宇听了一会儿,他知道以前曾听过类似的音乐。曲子去到某一段,他有点昏昏沉沉的感觉,勉强睁开眼睛。不久,被坐在小提琴第一排,一个年轻迷人的金发女子吸引着。


他觉得那个名叫桃乐茜的小提琴手好像在那里见过,所以一到中场休息,他便走进后台,他要见桃乐茜。不过,来后台的人太多,工作人员把他们都拦在走廊外。差不多是下半场开始,大部份的听众都回去自己的座位,端木俊宇躲在一旁等待机会。


表演者开始出场,他仔细地看都没见到桃乐茜,外面奏起舒伯特的曲子。过了快十五分钟,才见桃乐茜施施然后更衣室出来,准备上表演台。端木俊宇见到桃乐茜,马上冲上前,说:“喂,我有事要问你。”


桃乐茜被端木俊宇突然的出现,吓了一大跳。警卫和工作人员马上逮住他,要拉他离开。“放手!”警卫没理会他,强行把他拉走,端木俊宇争扎着向着桃乐茜大喊:“我们是不是认识?”警卫望向桃乐茜,似乎想确定是否需要拉他出去。


桃乐茜盯着端木俊宇,目光中带着强烈的憎恶,说:“谁会认识你这种烂东西!”“你不认识我?”端木俊宇迟疑的问出口。“不认识!”桃乐茜像看垃圾一样看了一眼端木俊宇,优美的唇里吐出伤人的话。桃乐茜说完,头也不回走向表演台。


端木俊宇被警卫抛出会场外,并被警告不淮再进来惹事。“混帐。”端木俊宇骂了一句,他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不认识桃乐茜,正犹豫要不要再潜入后台时,见到陈梓琴,才想起两人分享一张门票的约定。


她专注地望着表演大堂外的平面电视。端木俊宇走近她,望了望电视,它正播着大堂里的音乐表演,画面影着一个亚裔青年在弹琴,正是那张海报上的男人。虽然没有声音,她却看得入神。


表演者正是明哲柳,他神彩飞扬,轻松自如地弹着钢琴。“陈梓琴,对不起。”他递上一张皱巴巴的门票,她没回应。


“喂,门票在这里,你可以入场听。”画面上出现了明哲柳和桃乐茜合奏的场面。桃乐茜比前更明艳照人,拉着小提琴时所散发出的光芒,有种如被精心雕琢过的宝石一样迷人。


陈梓琴心里感到一阵刺痛,移开目光,她无精打采地说:“不用了。”“还有十几分钟才结束,快进场吧。”他把门票塞进陈梓琴手里,一边推着她进去。


“不用了。”陈梓琴的脚好像是被粘住一般,移动不开半步。身后的人努力的推着自己,她觉得十分烦躁,“我说了我不进去。”


打开端木俊宇的手,瞪着他不再说话。“是你不要听的,别说我没把门票给你。”端木俊宇柔柔自己被打的手,一脸的莫名其妙。


陈梓琴转身离开大堂,却遇上白头老师。老师来这里探望一位老朋友,遇上明哲柳的表演,特地来听一听这个得意弟子的琴技,中途因为朋友的电话,而走出会场接听,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到陈梓琴,怔了一下,才说:“陈梓琴!”陈梓琴也没料到遇见老师,她没命的逃出这个音乐会场,留下老人的叫唤声。回到旅馆,她的心情仍然无法平伏,她不想让白头老师,明哲柳和以前的朋友知道自己现在的狼狈相。


才躺上床不久,房门外有叩叩声,端木俊宇问:“陈梓琴,你是不是在里面?”她没有回应,把被单拉过头,不想被人打优。端木俊宇又叩门,同房被吵醒,不耐烦地吼了一句:“吵什么!”“我找陈梓琴,你叫她出来。”同房叫醒陈梓琴,她只好不愿意地应门。


“你找我有什么事?”今天的一切让她心情不好,看着这个一直烦着自己的人,一向没有脾气的陈梓琴也忍不住生气,口气很差的问。“刚才的白头佬找你。”端木俊宇觉得十分委屈,转身就要走,虽然失忆了,他还是有脾气的。


陈梓琴见人要走,不禁怒吼了句,“到底干嘛啊?”或许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端木俊宇才说了来意。果然,听到这话,陈梓琴惊慌地四处张望,生怕他就在附近。端木俊宇看着陈梓琴慌张的模样,心情终于好了一点儿,然后再火上浇油。”


他不在这里,不过他问我要了你的地址,说明天早上会来找你。”“明天早上?”陈梓琴抓住这个时间,眼珠子在打转。“嗯。


晚安。”端木俊宇交代完毕,返回自己的房间,留下陈梓琴一人茫然不知所措。端木俊宇回想今天去过的音乐学院,和晚上的演奏会,知道只要继续去听,必定能够想到更多东西。


他记得出院时医生说过,能接触以前的事物,对回复记忆是有很大的帮助。他又看了看手上的小本子,那些划掉的学院名字,应该是之前找过的。还有好些未划,他忽发奇想:反正英国那里一直没有消息,不如跟着这小本子上的名单找找看,可能会找到有趣的东西。


于是,第二日一早,端木俊宇退了旅馆的房间,买了一张火车票去比利时。火车在早上九点出发,车上乘客不多。火车开动后,大约过了半天才到达比利时首都,踏进这个人来人往的火车站,端木俊宇伸一伸偷腰,竟然给他见到陈梓琴背着背包,从另一个车卡走下月台。


她也见到端木俊宇,大家都有些意外。“你怎会在这里?”端木俊宇走向她好奇地问。“搭火车过来。”


陈梓琴翻个白眼,真是冤家路窄,在这里居然还碰上这个磨人精。“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来这里。”端木俊宇跟上陈梓琴,再接再厉。


“不关你事。”“啊,你不想见那个白头佬,所以走过来,我没说错吧?”陈梓琴被讲中了。昨夜,当她知道老师要来,她马上找老板说要离开,老板高高兴兴地计好薪金,心里想着:终于她要离开了!陈梓琴拿了钱,天未亮便走去附近的火车站,买了当天早开出的火车票,急着要离开。


端木俊宇见她不说话,知道自己猜中了。“为什么不见他?他说找了你两年。”她没回答他。


跟端木俊宇在火车上搭上的背包朋友们叫唤他,说要尽快找到居住的地方。陈梓琴没有地方住,英语又不好,不知要往那里找旅馆住,看到端木俊宇,眼珠子转动,于是硬着头皮跟在他们身后。大家跟着旅游书和小本子的资料,找了一间又一间旅馆,由于现在是仲夏季节,很多欧洲和外国的学生放暑假旅行,所以青年旅社和旅馆大都爆满,要找地方住一点也不容易。


最后总算给他们找到平宜的旅社,由于多了一个人,床位分配不足,端木俊宇和陈梓琴再加上一人一起挤在顶楼的房间,那里只有一张双人床,一个旧衣柜和小小的空间放置行李。洗手间,洗澡间,厨房都在楼下。端木俊宇付了火车票后,己经所余无几,同行的人于是建议他去找工作做。


他放下行李后,便问宿主这附近有没有那一间店需要人手工作,宿主介绍他去附近的酒吧区做侍应。端木俊宇马上上班,一做便做到零晨二三点才回来。同行的人是来旅游的,白天他跟同伴去玩,第二日退房去下一站。


于是房间变成端木俊宇和陈梓琴共用。白天,端木俊宇睡觉,陈梓琴在街上闲逛;傍晚,端木俊宇上班,陈梓琴回来睡觉。深夜,他回来休息,大家一人一边占用一张双人床。


如此过了五日,陈梓琴点算了身上的钱,即使算术不好,也算得出不找工作,手上的钱很快便会用完。她问宿主那里有工作做,可是说了半天,她都弄不懂宿主所指的地方,最后宿主干脆说没有,把她打发掉。她四周逛逛也没见到有僱人的广告张贴,垂头丧气地回旅社。


深夜,当端木俊宇回来倒在床上时,把陈梓琴吓醒。“对不起,吵醒你。”端木俊宇带着酒味呼呼入睡。


陈梓琴叫醒他,他有一点不耐烦地说:“怎么啦?”本来以前自己嫌弃的人,现在看到忽然生出些庆幸来。看着端木俊宇早出晚归,想到自己工作都找不到,对自己更加没有信心,自己还不如一个失忆的人。”我想找工作。”


“嗯。”端木俊宇眯着眼睛,实在是太累了。“可以介绍我去你工作的地方吗?”这两年陈梓琴就算什么都没有学会,但至少学会了厚脸皮了。


“……”陈梓琴见他没回应,又问了一次,端木俊宇喃喃地:“明天再说吧。”他睡着了。第二天中午,端木俊宇带着陈梓琴去他工作的酒吧,请经理僱用她。


经理见现在是旅游旺季便立即同意。这门酒吧接近游客区,所以四周有很多食店和酒吧。不论是中午,黄昏还是入夜,都十分热闹。


酒吧有两层,播着强劲的流行音乐,端木俊宇似乎很喜欢这个环境,口中常哼着这种音乐,跟客户有讲有笑,也常到吧枱拿些免费酒来饮。至于陈梓琴,工作不到半天,己做错了很多的事;客户下单她听不懂,要端木俊宇帮忙;把不同的啤酒搞错,并送错枱号;忘记客户要求下单;收拾客户离开的枱面时,打破了几个酒杯;做事手脚也慢;其实这种事,在外公开的店里,她也经常做不好。故此,经理不太满意,最后把她转去厨房里做清洗的工作。


勉强做了几天,端木俊宇放假了。他一早便拿着小本子,去找这里的音乐学院。今天,只有陈梓琴一个人上班,才上班不久,便因为打破了酒杯而被骂,下午又被骂了,晚上也被骂,只要他一出现,就指着她来骂,陈梓琴早就对经理产生一种莫名的害怕,只要他走近她,她便会感到强大的压力。


快要下班,端木俊宇突然出现在厨房。他走到陈梓琴面前,问:“喂,今天顺利吗?”陈梓琴摇摇头,她己经工作了快十小时,脑里头混吨一片。端木俊宇突然拿出两张门票,说:“明天去看。”


“是这里最出名的音乐团的表演。当作补回上次欠你的。”“可是,我明天要上班。”


“放一天假,轻松一下。像你这样工作,迟早会做死。”这时,经理走进厨房,他瞄了瞄四周,知道大家都清理完毕,准备下班。


他走到陈梓琴面前,跟端木俊宇打了一个照呼,对陈梓琴讲了几句话。他说完之后,陈梓琴马上回应:“对不起,请原谅我。”端木俊宇有些错愕,他问陈梓琴:“你怎么啦?经理叫你把东西放好,你却对他说对不起。”


“唉?他不是骂我吗?”“他那一句有骂你?”“我听不懂。”“开什么玩笑,你又没有失忆,怎会听不懂?”“你听得懂是因为你是英国公民,我不是,所以听不懂。”端木俊宇听得有点糊涂:“我不明白。”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语文,英国人讲英文,这里的人也讲英文,但是日本不讲英文讲日文,你明白吗?”“我是英国公民,所以会英文;你是日本公民,所以不会英文,只会日文。”“对,就是这样。”“如果,你的话是对的话,为什么我听得懂你讲的话?”“因为你原本是日本人,却去当英国公民,所以英文和日文都会。”


“那么你就去当个英国人,介时便会听得懂。”“不行,我读书时外文一直学不好。”“我又不明白,不是当了英国人便自动会英文吗?”“不是。


总之,我就是不懂外文。”陈梓琴没好气回答他。讲了半天,端木俊宇仍然不明白。


离开前,他对经理讲了几句话,顺便帮陈梓琴和自己请了一天假。音乐会在市中心的大会堂表演,端木俊宇和陈梓琴坐在最上层座位。小提琴随着指挥捧的挥动拉出了第一个音,是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


陈梓琴忆起小时候,听母亲哼唱这段乐曲而爱上音乐,因而开始学习小提琴。她记得第一次在母亲面前拉其中一段最为人熟悉的天鹅湖时,母亲抱着她感动得哭了出来。“先生,请勿在表演室内睡觉,会吵到别人。”


职员的劝告打断了陈梓琴的情愫。端木俊宇说了句对不起,坐直了身子,睁大眼睛盯着表演台看,不用十五分钟又打起瞌睡。天鹅湖是着名的芭蕾舞剧,此刻他俩听的只是纯音乐的表演,但她知道每一段音乐跟故事内容。


当黑天鹅那一段音乐开始时,陈梓琴不自觉地把桃乐茜当成黑天鹅,悲痛她的王子被别人迷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