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夫人听了这话,口里还是冷冷一笑,因就告诉春顺:“我是你的娘,哪里会说这样的话来诳你?我说是就是。那君公子是成亲了,是娶的你大姐,但那又怎样?君家那样大的家世,他的身边哪里只能有一个女人呢?俗话说的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逢春。这话真正不假。你二姐一向长住君府,这一来二去的,到底你姐夫看上她了!再有那君府的姨娘在里头说和,这事情也就成了!”
春顺听到这里,哪里还听得下去,因就捂着耳朵,嘴里一个劲地道:“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大姐会答应,我不信姐夫真的会这样不顾及大姐的感受!”
罗夫人看着儿子虽不大,但说出的话,真像是经了事儿的大人一样,心里不禁想要笑。因对春顺道:“这有什么不好的呢?肥水不流外人田。都是自己的妹妹,总比外头聘来的买来的要强上许多。你姐姐都不说什么,你如今在这里和我唧唧歪歪的,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就巴不得见你二姐好么?”
春顺听了,就道:“我二姐是个心高气傲的。如果大姐心善,一时点了头,我也能懂她的意思。只是二姐就真的甘愿当姐夫的妾?”
罗夫人见儿子大人一般说话,本想再取笑他的,但到底告诉他:“你二姐不是做妾。如今也是三媒六聘地嫁去君府,行头上都是和你大姐一样的。她一进了君府,就是堂堂正正的二房奶奶,并不是那侧室可比。”
春顺听了,心里更是激荡了。他想了一想,就对着罗夫人道:“我如今明白了!原来你们见大姐在君府又过上了好日子,心里头嫉妒,所以一心将二姐也撺掇了进去,可是不是?”
罗夫人见儿子生气,就慢悠悠道:“那又怎地?再则说了,本来该进君府的人不是你大姐,而该是沧月!”
“娘,你莫要这样颠倒黑白地行不行?那一日,我也在家里的。二姐知道了,知道要嫁给一个瘫子,心里半点不愿意去,你的心里,这才打的大姐的主意!真正,见你现在这样说,我都要替你们害臊!”
罗夫人听了儿子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叹了口气,方又道:“孽障!你真是我的孽障!我生了你们这一儿一女。心里本指望的人是你!可现在我的心到底灰。算来还是你二姐可靠!如今你横竖就是与我来作对的!”
罗夫人听了,便赌气不理儿子了。母子两个也就到了家。春顺见了沧月,撇了撇嘴儿,转了转眼睛,只不理他,只管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沧月见了,心里就不受用了。从来,他待锦瑟是盆火,待她是一块冰。“白春顺!你给我站住!你这样见了我,不理不睬的,算是怎么回事?”
春顺听了,也就顿住脚儿,不冷不热地道:“对于不知廉耻的人,我什么都不想说的。”
“不知廉耻?谁不知廉耻?白春顺,看你人小鬼大的,说出的话可真是要气死我!”沧月听了,便叉着腰,堵在门口,横竖不让他进去。
春顺见了,心里更是生气。他本就是半大小子,虽读了圣贤之书,但口里还是有些没遮拦。因就更扯着嗓子对沧月道:“我只管说我的。你爱听不听,自随你的。不过,二姐,你当真是不害臊。这转过来转过去的,到了最后,竟还是看上了自己的姐夫。”
沧月就努着嘴儿,对罗夫人道:“娘,你听听!春顺说的都是什么话儿?真正要将我给气死才算的。”说着说着,沧月便将嘴儿一歪,干脆就哭起来了。
春顺见了,依旧梗着个脖子,对沧月道:“你有本事做,到还有本是哭!我看,真正要哭的人,是我大姐!”
罗夫人见自己的一双儿女,愈发说得不像话儿了。因就上前劝解道:“好了,这手心手背的都是肉!你们这是一定要争出个丁是丁,卯是卯吗?”
沧月听了,口里就呜呜呜地道:“娘,是春顺他欺负我!他这才多大呀,说出的话儿就这样毒,这长大了,那还得了?”
这一回,罗夫人心里头偏袒的,却是自己的女儿。她想了一想,因就对春顺道:“春顺。好歹你姐姐就要成亲了,我知道你偏袒你大姐,但你能不能少说几句?”
春顺听了这话,心里愈发替大姐不平,因就我握着拳头道:“娘,二姐,你们这样行事,当真妥当么?”说完这话,他就什么都不说,只管进屋子生闷气去了。
这一晚上,阡陌和锦瑟便在房里边吃饭边说话儿。阡陌见锦瑟神情恹恹的,因就道:“不用为这些事上心了。”
锦瑟听了这话,就问:“阡陌,你将沧月纳进来,果然就是为的寻出那些疑惑?再没有别的其他?”今天罗夫人过了来,说了那么些子话,到底将锦瑟的心里,给弄得有点糟。
阡陌听了,赶紧就握住了锦瑟的手,细细说道:“看来,你到底还是上心了。我当然就是为的这个,再不图别的其他。真正我的心,只昭如日月的,你竟还是不信我么?”阡陌说完这话,心里便就深深一叹。
锦瑟听了,就苦笑:“阡陌,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到底不是圣人。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凡人该有的喜怒哀乐,我一一都有。”
阡陌听了,更是爱怜地看了她一眼,方道:“锦瑟。我说过的话,总数算数的。沧月若果然无辜,我以后定也会给她找个好的婆家,并不会薄待了她。”想想,阡陌便又道:“你呀,若觉得在屋子里闷得慌,便去福满堂那里走一走,和姑妈说一会子话。想从前姑妈对你也有误会,趁这会子,你和她解开了误会就是。我看这事也不难。似乎,姑妈现在竟是变了许多。我去她那里,和她说起你,姑妈的脸上有时竟也带了笑容的。”
阡陌这样说,是想着意打动锦瑟,令她不要固步自封,而要采取主动。岂知,锦瑟听了这话,只淡淡道:“不了。好歹我不想过去。每日里,或早或晚地,去请个安问个好,也就这样了。真正那一日,你拉着我,当着府里所有下人的面,说了那些话,从此我这手里就一日胜似一日地忙了起来!有时,竟是忙得脚不沾地!阡陌,真正我并不是这样喜欢揽事儿的人!”
阡陌听了,果然就叹道:“锦瑟,我见你有些郁郁寡欢,因此将安排些事情使你忙碌一些,忘了心头的郁结!罢了——如此,我还是过去知会崔总管一声儿吧!”
锦瑟一听,想了一想,却又摇头。“算了!我这都接了手儿了,如今又推了给崔总管,这也不好!崔总管那里的琐事儿,只怕比我更多的!说到底,我不愿意将你累坏了!你叫我管着,我莫如就继续管着好了!只是,我也就这样的能力!你见了,可不许说我的不是!”锦瑟说完了这话,却又朝阡陌一笑。
阡陌就鼓励她。“锦瑟,你在府里园子里行的那些法子,我看很好!那一日,我起得有些早,也就去园子附近看了一圈。那池塘里的枯枝烂荷,也早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了!再有那林子里冒出的笋子,那一大半也早被挖了出来,放在了篓子里。还有那些果园,地上再无没人捡的果子了!你这个法子,果然可行!如今,府里的下人因觉能得更多进账,每日里都忙碌的欢欢喜喜的!锦瑟,我看你比老太太在世时还来得!”
这是阡陌的褒奖,不过他认为自己说的也很中肯。老太太果然没看错人,锦瑟是难得的理家之才。“阡陌,你不用尽与我说好听的了!真正我听了,脸也红了!”
锦瑟又捡了一块鸭蛋黄,放在阡陌面前。阡陌却是越说越上心了。他想了一想,便又对锦瑟道:“府里好些好几个空着的小池子。那池子里的水也并不深。有时天落了雨了,那池子里还不时有鱼有虾。依我看,莫如就将那些池子也用起来,在里头养些鸭子鹅什么的!”
锦瑟听了这话,眼睛不禁一亮!是呀!怎么自己没有想到呢!是呀,那池子边也可搭建几个鸡舍,圈养一些小母鸡儿。如此一来,这府里素日吃的鸡蛋鸭蛋和鹅蛋都不要去市面上买了!只这一项,每月就可省一笔银子。
锦瑟就与阡陌点头。“阡陌,看来你果然比我灵通!我以后呀,却是要多向你请教呢!”于是夫妻二人,继续低头吃饭。
话说,三天一过,便是君府迎亲的日子了。一大早的,贾氏就带了一群下人在府里各处来回穿梭,要将那些红绸子红灯笼什么的东西挂上。君阡陌见了,便对贾氏道:“姨娘,不必这样慎重。”
贾氏听了,就笑:“大少爷,我怎能不慎重呢?到底也是君府里娶亲呀!”岂料,阡陌听了,只是淡淡道:“姨娘,你错了。君府眼睛取过一次亲,便是我当初娶大少奶奶之时。如今,你很不必要为此大费周章。”阡陌说完这话,就要离开君府。
贾氏听了这话,只觉得大不对头。因就拦住阡陌,眼里带笑道:“大少爷,纵然如此,可今儿个到底是你的喜事儿?怎么着,今天你还是要出去?也不进屋子里换件衣裳,招待宾客?”
阡陌听了这话,更是皱着眉头道:“姨娘,我的话你当真一点都听不进么?府上并不用招待宾客。一概不用。你听我的就是。”阡陌说完了这话,转过身就走了。
贾氏看着阡陌的背影,讷讷地,口里就道:“好歹是亲事呀?怎么这样不待见呢?”贾氏看着下人们手里提的灯笼,就没好气地道:“这些不用了。你们还是拿回库房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