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就叹:“娘,府上也大,丫鬟也多。你说你在这里见了一个穿着白衫子的鬼,我听了,心里是信的。但这不是鬼,而是人。我猜测,一定是这府上有个什么小丫头子,因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儿,或许是她家里有什么人死了,又或许是她身边一个紧要的姐妹的忌日,因想了起来,心里不好受,所以就趁着夜里没人,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到了这里来,拿些纸儿出来烧,纪念纪念!娘,你就不要多想了!”玉笙说着,便又上前,对着那芭蕉洞口又瞧了瞧。贾氏听了,还是摸着胸口,疑疑惑惑地问:“是么?果然是这样子么?”
莫非,自己真的看花了眼了?又或许是哪个小丫头子的眉眼,长得和崔氏也有几分像?因此让自己恍惚了?
贾氏听了玉笙这样一说,心里头也不确定起来了。是呀,崔氏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这要觉得死得冤,要来对她寻仇,也该二十年里头,就来找她呀?这个时候来,算是怎么回事儿呢?
贾氏心想:这会子,只怕崔氏在那地底下,身子骨都朽了,棺材板儿也烂了。贾氏就对了儿子道:“看来我不管府里的事儿了,如今竟生出这些幺蛾子来。这深更半夜的,如果真是是小丫头子,这是准许她过来烧纸的呢?哼,明儿个,我一定要去那缀红轩里问一问!”
玉笙听了这话,便对红色好言道:“娘,你这又何必?依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
贾氏听了儿子这话,心里大不悦,因道:“你这说得什么话?刚才那情形,你可是没看见?只是要将你老娘给吓死了的!真正我死了,你又能落下什么好?你真以为,你那好哥哥好嫂子会真心待你?”
玉笙听了这话,心里头听了更是不悦。因就对贾氏道:“娘,你又来了!你也是知道的,这些话,我素来是不爱听的!”贾氏听了,就对着儿子道:“行了,我知道你定然又要这样说!真正我也不能指望你了!反正这府里也不是你当家,要你罗嗦干什么呢?”
因此,贾氏回了汀花小榭后,想了又想,到底是不能入睡。许多往事一下又涌上了心头。但愿——但愿崔氏不要再过来吓她了!
锦瑟端着果子,出了缀红轩,还未走到丽春堂,迎面就遇上了贾氏。既见了贾氏,锦瑟不能不上前打招呼。锦瑟因就道:“姨娘,这是要去丽春堂了看望沧月么?”锦瑟明知故问。
贾氏就道:“大少奶奶,我是来看她,这也不假。不过,这会子见了你,我却也有话要同你说!”
锦瑟听了这话,就问贾氏:“姨娘,你到底想说什么?”贾氏知道这会子阡陌也不在府里,就放肆问锦瑟:“大少奶奶,你说我心里头想什么呢?我的心里,自然是同情沧月。昨儿个是她大婚,可你倒好,竟是不劝阡陌过去与她圆房!”
锦瑟听了这话,就淡淡道:“姨娘,我也说了。只是阡陌不听。”
“他不听?不听你也要好生着劝。务必将他的心转移了才好。”贾氏更是忿忿道:“我看你对别的事儿倒是积极,倒是上心。就通共这么一个妹子,你只当作没有的一般。便是这样,我的心里头才生气!”
锦瑟就道:“那姨娘可也不要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骨儿,那可就不好了。”贾氏听了这话,更是咬着牙道:“你厉害!到底是经了历练了!这嘴里说出的话可不像以前了!我知道,如今你是当家的主子奶奶,我只是个老了的不中用的姨娘,当然是你厉害!但沧月到底是我的干女儿,她在这府里一日过得不好,我便一日要过来与你算账!”锦瑟听了贾氏这话,只觉得她愈发搅合得厉害了。
“姨娘。那你要怎么着才好呢?到底我不是阡陌。我的话他也未必都听。昨儿个晚上,我才略说了几下,可就被他好一顿训。阡陌说如今将沧月安排在丽春堂,也算对得住她了。不然,还要怎地?他不想过去,我总不能将他捆绑了送过去!”锦瑟此言一出,贾氏还没怎地,只听得贾氏身边的丫头小杏儿笑了起来了。
贾氏见了,脸上愈发臊了,因伸手在小杏儿的脸上的拧了一下,嘴里说道:“我叫你笑,我叫你笑。真正有这么好笑的吗?”那小杏儿听了,也不嚷疼,口里还是说道:“主子,您也别怪我,真正我听了大少奶奶的话,就是想笑嘛!”
贾氏听了,便瞥了瞥锦瑟手中的盘子,问道:“你这是要去看她?”
锦瑟听了,还是波澜不惊地道:“是呀。方才我就说过的,怎么姨娘忘了?”贾氏就道:“我一大早地过来,也不过与你嘱咐几句,真正我也不是就要去丽春堂。也罢,你要去就去,好歹安慰安慰她!我还不信,就凭沧月的模样儿,阡陌心里真的一点不动心?”贾氏说完,便又拧着眉头走了。那小杏儿更是忙忙地跟了上去。
锦瑟看着贾氏的背影,心里头叹了一叹,方就进了丽春堂。菊香在门口看见了,也就赶紧进去回。沧月此时正闷闷地在屋里吃早饭,那王媳妇给沧月端了一桌子的鸭脖子。沧月边喝着酒,边就闷头咬鸭脖子上的肉儿。
“二奶奶,大少奶奶过来了!”菊香好意提醒。
沧月听了,头也不抬地就道:“行了,我知道了!”
话说锦瑟到了那丽春堂的门口,抬头就见碧云把持在门口,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锦瑟看着碧云冷冰冰的眸子,就道:“碧云,我知道我那里不如意的意,那么这丽春堂可是称了你的心了吧!”
碧云听了,就目无表情地道:“大少奶奶,听你说这话,可是在打趣我呢?”
锦瑟就道:“我哪里是在打趣你?我是关心你。你的心思,我不是不知道。我也对大少爷说过的,但决定并不在我。”碧云听了,就道:“这些,我也知道。”锦瑟知道碧云快二十一了,因想了一想,就道:“碧云,你心里头到底是什么打算,待想通了,就来告诉我!你若想一心一意地在丽春堂伺候,那我由你。可你若不想了,想找个人嫁出去了,我也应你!到底你是伺候过老太太的丫头,怎样我都不会亏了你的!”
碧云听了,就将头低了低,说道:“大少奶奶,碧云心里,现在什么都不想。大少奶奶,春二奶奶在屋子里已经等了您一会了,大少奶奶您赶紧进去吧。”碧云说着,已经将帘子掀开了。
锦瑟见了,也就进了去。到了房里,还未见沧月本人,就闻着屋子里酒气熏天,满屋子的鸭脖子味儿。锦瑟的心里就叹了一叹,进了厢房,将装着桔子的盘子放在了桌上,对了沧月道:“一大早的,你吃什么酒呢?这样对胃也不好。”锦瑟说罢,便在沧月的对面坐了下来。沧月听了这话,就瞥了她一眼,说道:“我喝我的,我吃我的,我要你管?”沧月说着,更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锦瑟就叹:“我不过劝你将养好身子。到底你还年轻。”
沧月听了,就怨恨道:“我知道你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却是在笑我。是不是,是不是?”
锦瑟就道:“沧月,我没有笑你。我笑你做什么呢?我只希望你从此以后,收了心思,不要朝那歪门邪道上走。”
沧月听了这话,心里狐疑,因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歪门邪道?我喜欢姐夫,我想和姐夫在一起,难道有什么不对吗?你是我的姐姐,如有良心,与此事上,就该帮着我。而不是奚落我!”
锦瑟就道:“沧月,人不可有贪心。贪念太足了,会损了福报的。”锦瑟说着,便又对沧月道:“好了,我与你就说这么多了。这是园子里刚摘下的桔子。我知道你爱吃这个,见了就拿了一些来送你。”
锦瑟说着,站起来就要走。沧月见了,就在后头叫住她,说道:“这么急着就要走?我的话儿可还没有说完呢?”
“你还想说什么?真正,你的目的也达到了。”
“白锦瑟,你以为这样就能满足我了么?我要的就是这些么?你以为我就此甘心被你压在底下么?我今日所受到的屈辱,以后都要成百倍成千倍地拿回来!”
锦瑟听了,就顿住了脚儿,也不回头,就道:“沧月。凡事若做得太过了,可就不好了!我想,你听懂我的话!”说罢,就径直出了廊子。
沧月听了这话,气得一把掰开一个桔子,将一片桔瓣仍在嘴里,却酸得她几乎要作呕。沧月皱着眉,一口将嘴里的桔瓣吐了出来。“白锦瑟,你竟喜欢拿这些酸的烂的来糊弄我!还当我是小时候呢!”
这一个早上,沧月吃完了早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心里还想作疯。菊香是知道沧月的性子,见了她这样,更是不敢上前了。碧云见了,就拉过菊香的手,淡淡道:“你且随我去厨房玩,且就让她在里头呆一会子好了。”菊香听了,就讷讷地问:“那主子要是想找我们,这寻不到,心里头生气,可怎么好?”碧云就道:“且理她呢。过一会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