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听了,看着苏夫人的神情,也就一本正经道:“好,姑妈的话我可都记住了。”
苏夫人就道:“你记住不记住的,和我也没什么关系。”苏夫人说完这话,气得拔脚就走了。玉笙见闹了别扭,也就上前圆道:“姑妈,锦瑟不见了,大哥这不心里头焦急,因此就口不择言了几句,姑妈还请不要放了在心上!”苏夫人见了,就对玉笙叹道:“玉笙,你们都是我的晚辈。真正,我和你们生气,可是做什么呢?我若这样,也真是没脸了!只是,我心头到底是伤心!阡陌的话儿,当真像刀尖一样,横着竖着戳我的心呢!”
阡陌听了,也就不说话了。他沉默良久,方才叹道:“姑妈,我也不是有心针对你!只是,我思前想后了一番,锦瑟此番出事,只是蹊跷!我的心里,一下就想起了以前那李大麻子一事——”
苏夫人听了,就抚着胸口儿,与阡陌道:“阡陌,真正你是多疑!好了,不说了,你既不信我,可叫我说什么呢!”苏夫人说完,便又看了看一旁不语的儿子离忧,告诫道:“离忧,这寻白锦瑟一事,真正你也不用着急。横竖有阡陌呢!待再过一些时日,咱们可就将行囊收拾了,依旧回润州去,再不问这里的好歹!”
离忧听了,就道:“娘,到底不能不帮表哥!”
苏夫人心里还藏了一句话,因又对阡陌:“我问你,如果这白锦瑟永远就不再回来了,兴许就死在了外头了。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打算?”
阡陌就道:“锦瑟她不会死的,很快她就会回来的。”
苏夫人见他陷得如此之深,就叹:“阡陌,你执念太深了。她即便不死,这孤单一人的,想必也毁了清白了。纵寻回来了,也是不能再入府里了,更是不能当你什么大少奶奶了!这本就是一笔糊涂账!你若待她长情,不想丢了她的话,那也只能将她贬为外室或是小妾了!”
苏夫人这话,更叫阡陌听了心堵。他紧蹙了眉头,只一言不发。离忧就道:“娘,你能不能少说两句,你没见表哥正烦着么?”
苏夫人就道:“离忧,过会子你从你表哥屋里出来,到福满堂来一下,娘有话嘱咐你!”苏夫人说完这话,才唤外头等着的海棠,叫她搀扶着走了。
离忧见母亲走了,便叹:“表哥,且不用往心里去。我总是表哥你站在一起的!”
屋子里有些黑了。玉笙见碧云懒惰,便亲自上前点了灯。灯光的阴影之下,阡陌就问离忧:“离忧,若是我发现姑妈果有什么不妥,你可打算怎么办?”
离忧听了,就道:“表哥,若果真如此,不管怎样,我总是会站在你一边。”
阡陌听了,也就一叹,便告诉他:“离忧,这也不过是我的猜测,但到底没有证据。或许,一切就是我多疑了。”
离忧懂阡陌的意思,因就安慰他道:“表哥,不用多说。你的意思,我懂。”
三人又坐了下来,说了会子话。那贾氏知道清楚回了,也知他人在缀红轩,因就叫小杏儿过去遣。玉笙见了小杏儿过来催促,也就叹了口气,对阡陌和离忧道:“夜已深,如此,我就先回去了。若我不回,我娘只恐又要骂我了。”
阡陌就道:“玉笙,既是姨娘叫你,你如何不去呢?你我就在府里,想说话什么时候都能说。”
一时玉笙也就回了去。房中只剩了阡陌和离忧。
阡陌就问离忧:“离忧,你且将事情前前后后地再与我说一遍。我总觉得其中有蹊跷。”离忧听了,也就细细想了想,方对阡陌道:“你这样一说,我却是又想起来一件事!表嫂本是和沧月姑娘一起出门子的!但不知何故,到了最后,却是表嫂一人坐了马车出去了!”
阡陌听了,就站了起来,细细想了想,方又对离忧道:“如此说来,此事却有推敲之处!”
离忧就道:“我觉得,待将马夫唤来,兴许还能知道更多一些的。”
阡陌听了,更觉言之有理。一时,缀红轩的小厮得了令,去了马厩将那姓朱的马夫叫了过来。那马夫听大少爷还要盘问他,也就更战战兢兢地过了来。
阡陌和离忧便在正房里盘问他。马夫上前对了阡陌和离忧一一地请了安,方就将大少奶奶半途不见之事,细细地又说与了一遍。那马夫说完了,就又一个劲儿地打着自己的嘴巴子,一边打,一边就懊恼道:“大少奶奶,都怨小的!要不是小的半途对大少奶奶说要去看一个附近的亲戚,只怕这会子大少奶奶还是安逸的!大少爷,一切都是小人,是小人的错儿,还请大少爷责罚小人吧!”马夫说着,又趴在地上咚咚咚地与阡陌磕起头来了。
阡陌见,更是叹了一叹,便叫马夫起来。阡陌道:“好了,想该说的,你也都说了。你不如就下去吧。”
马夫见了,还是流着泪道:“大少爷,您不责罚小人,小人心里不安逸啊!大少奶奶不见了,小人只是日日夜夜不安心,睡不着觉的!”
阡陌就道:“这也不必。你该吃就吃,该喝酒喝。就和那从前一样。”
马夫听了,更是痛哭流涕了。因就呜呜咽咽地道:“大少爷,小人发誓,小人以后行事只更警惕用心百倍!若有一桩不如意,大少爷即刻就将小人给撵了出去!”
阡陌就叹:“我知道你是个忠心的。我说了,此事和你无一点干系,就无一点干系。你不必为此日夜悬心。”
马夫听了,想了一想,也就不多说了。他便又给阡陌磕了三个响头,给离忧磕了一个响头,方退下了。马夫既走,离忧便对阡陌叹道:“说来这马夫也是大意。到底是半途,如何就能将表嫂中途撂下呢?”
阡陌就道:“就是这个当口,锦瑟才出的事。但你还看不出么?这是有人预先设计好了的,目的就是引这马夫离开。”
离忧听了,就又叹:“如此说来,表嫂被掳,并不是一场意外,而就是有人事先预备好的一场计划?”
阡陌就点头,重重说道:“不错。只是,如今什么证据也无,并不能打草惊蛇。你且听我的安排就是。”阡陌说着,又低声嘱咐了离忧几句。离忧也就点了点头,方离开了缀红轩。
夜深人静。碧云要进来掌灯。阡陌见了,便对她淡淡道:“我自己来即可。你且下去就是。”
碧云因被阡陌抢白了,听了这话,也就不敢再劝解,便道:“大少爷,那您早点安歇。”阡陌也就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令她退下。
掀了帘子,进了房,躺在榻上,心事如麻的阡陌哪里能安然入睡呢?他的心里,说是万箭穿心五内俱焚也不为过。他将房里的灯熄灭了,却将轩窗轻轻推开。清冷的月光淡淡从窗户外流泻进来。抬头看着半空朦胧的月光,阡陌便又叹了一叹。他在黑暗中陷入沉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之间,他似乎听见房内有帘栊的响声。阡陌的心里,一阵错愕,随即就轻轻地睁开了眼睛。但见帘栊外,有一个淡淡的人影进了来。阡陌见了,心里激动不已,口里就切切地低唤:“锦瑟,锦瑟,是你么。是你回来了么?”
他喃喃念了几句,那人影总是不答。但却是悄然走了过来,带着浓浓的体香。阡陌闻了,却又深深皱了眉,摇头说道:“不,你不是锦瑟。锦瑟身上的香,并不似你这样。告诉我,你是谁,你怎么会进了我的房间?”
话音刚落,沧月见瞒不过阡陌了,也就上前娇滴滴地说道:“姐夫,是我!”阡陌听了,就警声问:“沧月?怎么是你?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进来的?”
阡陌的心里,既惊且怒。沧月听了,赶紧就道:“姐夫,这您就不要问了。姐夫,我知道您不开心,尤其是现在。我心里担心姐夫,现在过来就是陪姐夫您的!”反正屋里也没有点灯,沧月的胆子更是大了。她靠着阡陌,只管将身子紧紧贴在阡陌的后背去,一边就要伸手轻解了罗衫。
阡陌见了,赶紧伸手将她一把推开了。“沧月,请你自重!”阡陌的声音里透着刻不容缓地严厉。他将帘子掀开,出了房间,就唤:“碧云,碧云——”
方才,碧云就要歇下了。正要褪了衣裳,躺在床上,就听见屋子的窗子口又人在一下下地轻轻敲着窗户。碧云的心里,顿时就不耐烦了起来。因披着衣裳,到了窗前,还未将窗棂支开,口里就不耐烦地道:“杜鹃,金莺,我知道,定是你们两个!这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么?好不好儿的,我现在可就来撕你们的嘴儿!”
碧云说完,果然就将窗棂一下拉开。但见窗子外头,哪里有什么杜鹃金莺?却只是沧月笑盈盈的脸。
碧云就换了一副脸色,对沧月笑道:“沧月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