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月就拿着扇子掩了半个脸,对碧云轻轻道:“碧云,我过来,是来看我姐夫的!”
碧云就道:“那姑娘不能明日来么?何必一定就要现在?”
沧月见碧云不懂,就半吐半露地道:“碧云,你也这么大了,你这是真不懂呢,还是假不懂?我来这里,不过想去房里看看我姐夫,抚慰抚慰!待过一会子,也就走了的——”
碧云听了,心里一怔,沧月的意思她悟出来了。她到底是个老姑娘,听了沧月这样直白的话儿,面儿还是有点臊心里也有点打突,还有些忿忿和轻蔑。
只是,她房间里的灯火昏暗,沧月一时也没注意她的神情。碧云想了想,就道:“沧月姑娘,若不去通报大少爷一声,就将您放进去了,回头大少爷见了,见了我定然要埋怨我的。”
沧月春心泛动,哪里想走。她便皱着眉,不满意地摇头。“碧云!你呀,看不出,你竟是这样地古板!我就是要这样深更半夜地来,再深更半夜地走!想着半夜里头,我姐夫这见了我,只会将我当成我姐姐的!这万一——万一生米做成了熟饭了,我姐夫将我将我扶正了,你帮了我,我自然不会将你忘了的!这些事儿,我从前不是和都说过的么?你的心里,怎么竟是忘了?”沧月的口里,已经含了丝丝埋怨。
碧云听了,想了一想。也罢,如此也就将沧月给放进去吧。沧月顺利进了里头,见阡陌识出了自己,心里一点也不惊慌,即便被阡陌一把推开了,还是镇定道:“姐夫,是我!姐夫,这夜深人静的,沧月心里想着姐夫此时一定也是孤枕难眠的,沧月在翠红苑里也是。姐夫,既然咱们两个都这样孤单,不如——今晚咱们就轻解了罗衫,一起共赴了那巫山云雨吧!”沧月说着,干脆就将外衫都卸下了,仍在了地上。将只穿着亵衣的身子,就又朝阡陌袭了过来。
此时,碧云听了大少爷叫唤,也穿上鞋子,急急忙忙地过来了。方才,碧云知道沧月进去了,阖上窗棂,躺在榻上,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她的心里,一时希望沧月顺利和大少爷契合,一时却又懊恼地不愿。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只是一能入睡。待听到大少爷不悦的唤声,碧云听了一怔,知道事情大概不顺遂,举了灯,也就赶紧过来了。
碧云刚将灯放在桌子上,阡陌就对她皱眉道:“碧云,你越发不上心了?没有我的嘱咐,为什么要将沧月给放进来?也罢,这十天之内,罚你去柴房砍柴,以儆效尤!”
碧云见了,就诧异得合不上嘴儿了。因看了看衣衫不整的沧月,又看了看大少爷,心里就觉得委屈。碧云就道:“大少爷,此事和我有什么干系呢?到底是沧月姑娘自己要进来的!大少爷,我到底是奴才,沧月姑娘是府上的亲眷,是主子!这做奴才的如何不敢听主子的话儿呢?”
碧云就站在地上,垂着个头,一脸的不甘愿。她的心里,也很埋怨沧月。你要骚你的,何必要带累了我?阡陌见她立在地上,只是沉着脸儿不走,心里愈发有了火了。阡陌遂道:“碧云,你愈发乖张了!我叫你去柴房,你如何不去?你若不走,也罢,现在我就叫人将崔总管叫过来,将你打发出府!”
碧云听了这话,担心会收到更重的责罚,想了一想,赶紧就对着阡陌磕了个头,退了出去了。阡陌见碧云走了,便又沉着脸对沧月道:“怎地你还不走?”
沧月哪里想走,因还不知深浅地笑道:“姐夫!你怎样这样呢?沧月过来,可不就是想陪一陪姐夫的么?”
阡陌听了,更是冷冷道:“好,你若不走,那我叫崔总管过来将你轰出去了!”阡陌说着,果然就在窗下唤小厮。沧月见阡陌果然生气了,也就软和了下来,口中说道:“姐夫,这也值得生气么?我当真是好心!也罢,你竟不领我的情,可见也就是个呆子!姐夫,待你的心软和了,我再过来!”沧月说完,这才将衣衫整理好,退了房间出去了。待回了翠红苑,过了汀花小榭,见贾氏屋子的灯还亮着,沧月心里就想哭。她想了一想,就想折过芭蕉丛回自己屋子。岂料这个时候,那窗下立着的丫头小杏儿已经见着了她,见她不声不响地就要走,便出了屋子,上前对沧月笑道:“姑娘,我们姨奶奶说要请姑娘进去说话呢!”
沧月就道:“小杏儿,到底天也晚了,不如明天儿吧!”
小杏儿见了,还是笑:“姑娘,姨奶奶估摸着姑娘这会子会过这里,姨奶奶已经等了好一会子了!”沧月听了小杏儿这样一说,料想干娘必有要事,因就点了点头道:“好。那我现在就进去。”
沧月入了廊子,也就进了贾氏的屋子里。贾氏果然精神极好地坐在榻上等着她过来。朦朦胧胧的灯光下,贾氏见了沧月脸儿红红的,衣衫的带子系了也有些歪斜,贾氏便抿了抿嘴儿,心里已经猜中了七八分——大抵她在阡陌那里,吃了瘪了。
贾氏就道:“过来,且就在我身边坐下吧。”沧月听了,也就乖乖坐在贾氏身边。贾氏便一把将沧月搂进自己的怀中,又轻轻叹道:“也是奇了!你的容貌儿,和锦瑟也有五六分的相像。怎么他见了你,竟是一点儿不动心呢?”
沧月就委屈道:“今儿个,现在细细想来,真正也是我没脸子。”因就对贾氏说了方才之事。
贾氏听了,就掩了帕子止不住地笑:“是么?怎么我听了,竟是这样想笑呢?”
沧月见了,脸上更是臊了。因对贾氏道:“干娘,你笑什么?真正这会子我心里可难过死了!姐夫这样拒绝与我,难道我心里真正一点盼头也没了么?”
贾氏听了,就道:“那或许就是没有盼头了。阡陌的性子,我也是了解的。这情愿就是情愿,这不情愿就是不情愿。再不论别个的。”
沧月听了,心里果然失望之极,因不甘心地问:“干娘,既然如此,那我果然就该放弃么?”
贾氏就道:“我说了这话了么?”贾氏说完,便又深深地看了沧月一眼。
沧月见了,心里一下又升腾起许多的希望来。因对贾氏撒娇道:“干娘,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样说,我是不是还有点子盼头?”
贾氏就笑,想了想,便又伸了一个手指,在沧月的额头上狠狠戳了一戳,方又道:“我只当你是个机灵儿的,却不想还是傻子一个!依我说,这落月城里的高门大户也不少,你如今跟着我,那些富贵之弟,也不愁你挑的。要找个敬你爱你的也不是没有。可你呀,你倒好,如今竟是一门清地吊在君阡陌这棵树上!你说你傻不傻?如阡陌待你有情,那也就罢了。可如今我也看出来了,分明他只将你当作罗家的一个亲戚看待的!你这再一二三地纠缠他,我担心这要依了他的性子,只怕真的要将你赶了出去的!”
沧月听了贾氏的话,也就默了一默。方深深说道:“干娘!我知道我是入了魔障了!如今怎样都是不能再醒了呢!因此,一且还求干娘成全!”
贾氏听了,也就叹息了。她便对沧月道:“你这丫头,竟是这样痴心!如今可叫我说什么才好呢?我到底不是大少爷,也不是他的老子亲娘,我可怎么成全你呢?不过——”
“干娘,不过什么?”沧月一听,只当有希望了,因又问。贾氏就道:“和笨方法不行,那咱们就用巧宗。想当年,我便用的这个法子,将玉笙的爹安抚住了,这才进的君家。”沧月听了,心里愈发来劲儿了,因就问贾氏当年何事。贾氏就笑:“这个法子很简单。只需去城里一个药铺子里买那一小丸子的药。”贾氏就降低了声音,将那药粉的名字悄悄告诉了沧月。沧月听了,即刻会意。因问:“干娘,这果然可行?”
“果然可行。干娘何时骗过你?”
沧月就道:“若果然能行,那我自然迫不及待。”
贾氏就道:“可到底还需忍一忍,等一等。在府内众人看来,你和阡陌还是少了一点什么。这冒然传出来了,只会令人心疑的。若阡陌因此也生了疑心,那可就不妙了。想以后,便也不能再有这样的想头儿了。他那里,定然心生了不少警惕,你再不得靠近的。”
沧月听了,也觉有几分道理,听了贾氏这样一阵说与,她的心里,因有了法子,顿时也轻松了不少。贾氏看出沧月有些乏累了,这与她说了半夜的话,自己的精气神儿也不大济。因就对沧月道:“好了。夜已深了,好歹我也不留你了。你一个人回去吧。不过,菊香那丫头,如今怎么这样懒散起来了?这深更半夜的,竟也不跟着你!明儿个,我见了她,可是要好好说道说道!”
沧月听了,就站起笑:“干娘!且也不必骂菊香!真正她是大了,昨儿个身上才来了葵水,身子却是不好!我既想要在这君府长长久久儿的,必然要待自己的丫头好!她替我传了口风了,旁人自然也就知道我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