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派去的人被……在一处阴森屋内,一个声音惊讶的问道。
  是。不过那叛徒已然被四堂主灭口。我等办事不利,请佛爷责罚!此人乃是那圆脸黑袍人。侥幸逃得一命。跑回弥勒教苏州城郊老巢。
  若是责罚你能使天下同归极乐。我便是责罚你又如何?弥勒教主耶明面无表情。不喜不怒
  属下……属下万死。圆脸黑袍人把脸埋得更低了。身体也有些不由自主的颤抖。
  好了,下去好好将养吧,以后将功折罪便是了。耶明轻轻说道
  圆脸黑袍人闻听如蒙大赦般忙不迭的退去。
  见那黑袍人消失不见。耶琛忽然摇头笑起来:小子,还真有你的,本尊真是越来越看重你了呢……呵,要不是本尊这里暗哨密布,险些叫你探查到此地啊……若是有你为辅……
  明月高悬。
  月光下的一处荒废院落。一男一女整相对而视。
  果然,是你。聪儿,你怎么会和他们搞到一起?说话之人正是张敬修的师兄,追击刺客而来的李舟
  李大哥。能见到你真好。我们何不像从前一样。去苏州集市玩呢?唤做聪儿的女子笑道。
  胡闹!李舟一脸严肃道:你的柳叶镖何时开始淬毒了?你若是如此胡闹又该给林伯父添多大的麻烦。好在你今天杀的乃是恶人,我当做没见过你,以报答林伯父的恩情。你快回去罢。
  回去。李大哥,你不记得了?这里便是聪儿的家阿。你看,这里原本是梅花桩,那里则陈列着爹爹珍爱的各种兵刃,还有那里,哪里是…
  胡闹!这里怎么是……李舟似乎想起了什么,温声道:李舟随师尊北上,一直分身乏术。也没来看看你们,呵呵。这次随师弟来苏州,也曾登门拜访,却不想你们已然搬家不在了。却不知林伯父搬家到何地了?
  搬家?我们还能搬去哪里…林聪说着嗤嗤笑起来。眼中却是热泪滚滚。
  聪妹。莫非发生了什么……李舟发觉了林聪的异样,惊问道。
  呵呵!就是你那好师弟!他为了博得狗皇帝的圣眷,想出的什么经济新法,呵呵……我堂堂近百年的福威镖局便是毁于此法!那狗屁新法颁布后,再也没什么人来走镖了。仅有的老主顾的一两趟镖也无法解决镖局上下数百口的吃穿用度。
  父亲天天愁眉不展。大病一场故去了。在父亲出丧的那天,母亲触阶殉节…我福威镖局便就此四散而终……李大哥……林聪讲到此处泪眼婆娑,哽咽不止…
  聪儿…李舟赶上几步,将她一把搂进怀里。温声道:你受苦了
  李大哥。聪儿自父母死后,便跟着教主伯父。扶危救难。虽然劳累,却也充实。如今看见李大哥…林聪将头扎进李舟怀抱里。轻道:聪儿便是死也瞑目了。
  胡闹!什么死不死的,李舟嘴上虽然呵斥,双目却也是微微发红。
  李大哥,聪儿还是堂主呢,这可是凭着聪儿自己的努力得到的职位哦。李大哥,聪儿没有给父亲丢脸吧。林聪笑着。
  低头看着林聪的笑脸。李舟只觉痛感五内。用力将林聪搂的更紧了。
  李大哥,不如你杀了你那个师弟,我们一起拿他的人头拜祭我父母,然后是回教主伯父那里,还是仗剑行侠全凭你做主,好不好?林聪在李舟怀里语出惊人。
  你说什么?李舟惊讶的看着怀中的人儿,满脸的难以置信。
  杀了张敬修!为我父母报仇!林聪一字一顿的说道。
  一边是有救命之恩的恩公之女。一边是视若手足的兄弟。李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久久无语…
  怎么?为难了?哼!你是那狗官手边的红人了,以后功名利禄前途无量。所以便忘了当初是谁在风雪里救起你,谁教你武艺!谁如亲子般待你!林聪见李舟模样,愤怒的推开他,不满的呵斥着。
  聪儿,我没有忘记,林伯父之恩似海,李舟纵使粉身碎骨也难以为报。
  那你便去杀了他!林聪毫不退让。
  聪儿…李舟又伸出手去。
  林聪摔开李舟的手。大声叫道。你的聪儿已经死了。自从父母死去的那一天便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林冲!为了复仇冲杀在前,冲杀不止的林冲!李舟!今天你若不杀你师弟,我便杀了你,以断狗官一臂!
  聪儿!李舟再度伸出手去
  李舟!今天我和你恩断义绝,林家的恩,不是你这趋慕虚荣的小人能还的起的。林聪见李舟如此模样,又气又怒,再次摔开李舟的手。后退两部。拔出佩剑。怒道:李舟拔剑!
  聪儿。你…你这是要苦死我啊。李舟被逼无奈,就连声音都带上了浓浓的苦涩…
  拔剑!林聪娇叱道
  好吧。聪妹。我便随了你的意。李舟脸上闪过一丝决然,拔出佩剑。摆了个起手式。
  好,如此才好!林聪轻笑一声,挥剑而去,剑锋直奔李舟心口要害…
  三尺青锋毫无阻拦的刺入李舟的心口。而李舟则依旧那副起手式。微笑着看了林聪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倒下……
  林聪盯着倒地晕厥的李舟,熊口涌出的滔滔鲜血已经染透了他的白袍,李大哥…林聪丢下佩剑,跪倒在李舟身旁,看着李舟安详的容颜低下头:对不起……泪珠滴落在了李舟的胸口,转眼便被鲜血染红…吞没…
  府衙的门房今天有点坏肚,来来回回折腾好几趟了苦不堪言,好容易肚子舒服一些,准备眯一觉养养神,哪知刚躺下,就听见府衙的大门重重的响了两下。
  大半夜的你吓鬼玩呐!不满的嘀咕一声,门房不情愿的离开床铺。披上件单衣打开了大门。
  然而开门后,只见和张大人出入不离的那位李先生平躺在地,面若金纸,胸口还插着一把短剑,鲜血早已染红了胸前的一袭白衣。
  门房受惊不浅,懵了一会儿,才壮着胆子试了下李舟的呼吸。发现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房门定定心,扯着嗓子大吼道:快来人啊!李先生受重伤啦!快来救命啊!
  片刻,本是一片沉寂的府衙开始喧闹起来。府内的各色人等纷纷以最快的速度往府门那里聚集
  首先是白三娘闻声而至。观察一下李舟的伤势,皱着眉头吩咐左右道:此地非万安之地,恐有刺客埋伏!把他抬到屋里去。
  前后脚的功夫,便见张敬修在林枫等的护卫下不管不顾的跑出来。对着正欲搬动李舟的一干仆役大叫道:你等住手!且慢移动。
  毕竟是穿越人士。张敬修脱口道:担架伺候!
  对!用担架以免触动伤口!白三娘击掌认同,随即又皱眉道:此地又非是军营…这里危险!大人理应速退。
  卸门板啊!情急之下只见张敬修。竟绕过白三娘,对着府衙口的衙役们发号施令起来。
  我来。退后,白三娘见状猛力向府衙大门一掌击去,随着轰的一声,朱红威严的苏州府衙门大门被白三娘一掌放倒,随即被铺上一层层的衣物,由两个仆役前后抬着,完成了由门板转为担架的变身程序。
  快快!哦!不!慢点!慢点!看见李舟这般模样,张敬修急的满脸冒汗,近乎歇斯底里的嚷嚷着。
  你去请郎中,全城的有名的郎中都请来。白三娘吩咐着一名下人。
  三爷,“知府衙门下人对白三娘的称呼”天色如此,若是医馆关门……下人为难道
  什么?!你说什么?!敢不来就给本官绑回来!已然急红了眼的张敬修听到这段对话再度歇斯底里的发作起来…
  是。下人赶忙小跑离去,似乎怕再次触怒这位已经暴怒的失去理智的张大人。
  与此同时府衙外不远的一间房顶上,一个黑影嗖的一声跳下。处理了一架手弩后,黑影望向府衙方向喃喃道:这次且看在你如此对李大哥的面上饶你一次。说着眼中闪过几丝柔情。李大哥,此事过后你我便两不相欠了。或许以后你我都可从容一些了罢…一定要坚持,不要如此死去啊………
  妈的,一个区区邪教竟敢和爷玩这一套!随着一声茶杯被摔碎的声音。张敬修愤怒的爆出一句粗口。
  怎么?那些郎中怎么还没来?张敬修看看李舟血流不止的伤口,还有心口上那明晃晃的短剑,不忍的别过头去。询问道…
  哎呦呦!可痛煞老朽了……正说话间,一个白须老者被抬进屋内。
  我说这位大王!小人上有老下有小。都指着小人一个人吃饭呢。请大王开恩饶命啊,与此同时,第二个郎中被人连架带推的出现在张敬修的视线之内,边挣扎边告饶道
  哈哈!两位郎中来的好啊!张敬修大喜道:快救救我这兄弟,来来,说着便去抓两人。
  小民叩见大老爷,虽然未曾和张敬修说过话,不过苏州知府近来的所做所为大家还是都有耳闻的。此时两位郎中看见传闻中的张知府,心放下一半。最少这不是绑票,性命无碍了…
  但当两位郎中看见躺在床上的李舟时。心却又悬了上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病床前的郎中越来越多。却只是议论纷纷。并无半点办法。
  看着郎中们全无办法,仅仅是将各种止血药物糊在李舟胸口。根本无甚作用。李舟的脸色却越来越差。张敬修又急了,抓住一个郎中的领子,左右摇摆道:你们难道就只这么看着么?!要是本官的这位兄弟因为你们延误时间而死,你们统统得给他殉葬!
  大人!恕老朽直言!这位小哥受创太深,血流不止,我等实在是……实在是不敢妄为啊!
  那也好过就这么看着!张敬修猛然醒悟道:对了,三娘你拿我的帖子去找富乐富公公,他那织造局常和洋人打交道。叫他去找几个洋郎中来。
  白三娘心道:大人这怕是病急乱投医了……那些金发碧眼的“猴子”能管什么用?不过挂念李舟,白三娘还是迅速离去。
  富乐被人从睡梦中叫醒本来怒气十足。但听得这是张敬修的事情以后,想起冯宝的叮嘱。便也分外上心,甚至亲自和那洋医生一同前往府衙…
  然而当时在的中国的洋人仅数寥寥,医生更是没几个,故而富乐虽然发动了所有关系,也仅仅找来了一个曾经行医的丝绸商人。
  当富乐带着位商人来到府衙的时候,李舟已然是面色惨白。气若游丝了。
  看见这位洋人,张敬修仿佛看到救星般,一把拉住他叫道:医生,请您救救我的兄弟。
  哦,ONON,鄙人已经不干医生了。现在只是……那洋人还想解释。却被张敬修强拉到李舟身畔。
  这……这位大人恐怕已经没救了吧。你看他血都快流干了,洋人看了看李舟的伤势,闭上眼,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那就输血啊,怎么?你不知道?不知道当什么医生?!张敬修都快疯了,他不知道输血是在1656年才由英国人Christophewren和Robert主持投入医疗。只是本能的觉得洋人都应该懂这一套。
  ……这……本人只听过教皇三世曾经输取了三位男童的血液,用于治疗自身的隐疾,不过这已然被欧洲医学界视为笑谈……那位洋人不服的辩解道。输血只不过是给牛马治疗的粗陋手段而已…
  什么?!张敬修有点懵,不过他还是咬着牙问道:给牛马输血的设备你处可有?
  有是有的,不过…洋人辩解着
  有就拿来!现在就去,马上!张敬修叫道
  哦!是是!那洋人觉得这位大人简直太另类了,简直没有半点东方人的儒雅,简直像野兽一般,因此巴不得早点离开他。
  所幸他的住处离府衙不远,不一刻他就拿着一根两头带针的皮管子回来了,把那根明显比输液管大一号的管子交给张敬修,说了句:这是新管子,干净的。然后便站的远远的。看着这位“野蛮”的大人究竟欲要何为。
  看着昏迷不醒的李舟。张敬修咬咬牙,心道:兄弟,咱这回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穿越前咱是万能o型血。这穿越后。咱也吃不准了。总之。兄弟尽力而为了!
  张兄弟!你这是,这是干什么,李兄的事我也很难过。可是…你也不用这么作践自己呀。看着张敬修拿着那跟管子在自己身上一捅,鲜血便顺着管子滴嗒嘀嗒流出来。富乐上前劝阻道。
  张敬修也没工夫和富乐瞎扯,抬起李舟的手臂,摸索着扎进李舟的静脉,吩咐着:三娘。去后堂取针线来
  大人,若是不考虑失血。仅仅缝合伤口,老朽到可以效劳。一开始那个白须郎中凑近张敬修言道
  哦?这可是心口处的创伤。并不是几贴中草药就能解决的,张敬修有些绝望的讥讽道。
  大人,只见白须郎中的脸色有些微微涨红。好似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一般,浑身乱颤,然而可能是医者仁心的作用吧。他还是缓缓语气向张敬修解释道:大人可莫要小觑了我医道!自当年华佗祖师爷首创剖腹取毒,虽一时失传。然不难从龚庆宣的刘涓子鬼遗方和巢元方的诸病源侯论中窥觑初貌!说着有些自豪道:老夫行医数十载。只单单是缝合创口,结扎血管便做过不下几十次了。
  这样啊!张敬修心道。寄予厚望的没指上,没指望的倒给我惊喜了。看来还是我中华医学博大精深啊!想着张敬修本欲对老医生行礼,却因输血姿势不便。只得单手拍拍他的肩膀,温言道:若此!一切拜托了。
  老郎中坦然受之。自取了自己行医包中的针线道:若大人以为寻常针线便能刺穿人体的皮肉,缝合创口,那便是不切实了。还得是老朽这些专用的才好。
  说着自取那柄长针在灯火上均匀炙烤。
  约莫着两炷香时间。老郎中道:大人,观这位小哥气色似乎有所好转。看来大人此法也甚为了得。待此事了后,不知大人可否传授?
  嗯!没问题!没问题!张敬修此时一腔希望都在这老头身上。故而满口答应
  大人,你看是否可以遣散众人?老头说道。
  嗯!一切都由先生做主。三娘,你且准备酒席,给诸位郎中先生压惊赔罪。富公,烦劳你暂代敬修主持一下。
  看看退去的众人,张敬修咬咬牙道:先生,可以开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