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随富太监留在了知府衙门。衙门里谁都没有入睡。我虽然也在内心为伤者祈福。但理智告诉我像那野蛮大人的做法只是平白断送他那好兄弟的性命而已。凌晨时分。那野蛮大人一身血污,脸色惨白的召人进去服侍。清洁。我借机在门口望了望。
  神迹!这绝对是出自上帝之手的神迹。伤者虽然还是昏迷不醒,但心口上的利刃已然拔出。血也止住了。难道…难道这野蛮的大人也是万能的主的信徒?——
  雷纳。托马斯
  万幸那柄短剑刺偏了少许。师兄的性命总算无碍了,府里的事都安顿好了?因输血而脸色发白的张敬修一边喝着高馨馨给他羹的枸杞乌鸡汤。一边向下首的白三娘询问。
  陈老郎中安排在东厢房,以便随时召唤。剩下的那些郎中每人发了5两银子打发了。富公是早上知道大人无碍后才走的。白三娘一一汇报这。接着便埋怨道:大人啊,下回你可不能在这么干了,要血的话,属下也是有的,再说属下身子板硬朗!禁得起!
  呸呸呸!谁说还要有下回!你个乌鸦嘴!张敬修无奈道
  看不出大人也是个迷信的人呢。白三娘嘴上虽然依旧开着玩笑,心中却十分肯定张敬修的作为。
  你去加紧查查弥勒教的路数!咱们这回要剿他个寸根不留以报这一剑之仇,张敬修一副恶狠狠的表情。
  属下遵命。大人,容属下再说一句。大人折腾一宿,还是回去歇歇吧。
  是该歇歇喽!张敬修又去看了看李舟,见他虽然未醒,却呼吸平稳均衡。气色也着实好转了不少,便放下心,心里默念了一句佛祖保佑后,又交代了仆役几句,便回到了自己卧房。
  张郎!听说你把自己的血给师兄了?张敬修方一进房,便听见那个令人蛋疼的称呼,然后自己被紧紧抱住。
  瞎说!要是我把血给别人了那我还能活吗?顿了顿,张敬修小声道:仅仅是一部分,在身体可接受范围内,给了一点……
  看见张敬修却是无恙,高馨馨也放下心来,半娇半嗔道:今天早上,张石过来报信说你为了救师兄把自己的血通过一根管子输给师兄了,叫我为你煲一些补血养气的汤,当时真是吓死妾身了。你看,一直到现在妾身手还是凉的呢。说着把手伸给张敬修,一脸的担忧…
  该死的张石!我明明是叫他报平安来着。顺便再叫你煲些汤给我和师兄喝……张敬修佯怒道:看为夫回头打他板子!
  高馨馨见状扑哧一笑道:张郎你真是大老爷当喜欢了,逮谁打谁板子啊。
  唉…和你说了这么多遍,我不喜欢这个称谓……张敬修无奈道,对了。你的侍女霜儿今年是不是16了
  16了,怎么?高馨馨有些警觉
  切,女人!你们女人就不能不瞎想,我仅仅是想给他说们亲事罢了。哎,你看咱们师兄怎么样?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还武功了得。接着张敬修无不促狭的说道:趁着他现在受伤,派霜儿前去服侍,到时候,嘿嘿,英雄为报美人大恩以身相许。嗯!不错!兴许也是千古美谈也未可知呢。
  那也得问问霜儿的意思吧……高馨馨道
  不用问,你可能不知道,这小妮子趁你不注意经常拎着小食盒往我那跑。我开始还以为是你犒劳我的呢。结果呢?反正你相公是什么都没吃到。哎老话说的好,这女大他不中留啊!张敬修一脸的老气横秋
  哈哈!高馨馨静静的看了看张敬修半响,忽然大笑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直流。
  良久,才恢复了情绪。整整自己的衣冠。召唤那名为霜儿的侍女近前。
  霜儿,我有意去派你服侍李师兄,你可愿意?高馨馨道
  霜儿生的一副姣好相貌,大大眼睛,翘翘的眉,尤其是笑起来那小鼻梁的褶皱翘翘的令人心生涟漪。霜儿闻言眨眨大眼睛。心里一百个愿意,嘴上却推辞道:这不好吧。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这里不能没了人…“从江陵老家带来的下人都称呼张敬修大少爷,并以此为荣”
  你这妮子。平素瞒着我往那边跑。如今叫你去了,你倒扭扭捏捏。想去就去,我这里尚有雪儿服侍。不用你担心。高馨馨调侃道
  嘿嘿!提醒你一句哦,我师兄可不是你少奶奶养的那些锦鲤。给点吃的就和你好……张敬修妇唱夫随道。
  你们…霜儿不理你们了,霜儿去收拾东西!却见霜儿脸色绯红,夺门而出。似乎是认可了高馨馨的安排。
  坏相公!妾身都被你带坏了!待霜儿跑远后高馨馨忽然道。?啊?我的好娘子,难道这样不好么,张敬修挤挤眼。
  屋内的两人对视一会。心有灵犀般的笑了起来。接下来便又是一阵缠绵……
  哗!还真是热闹啊!嗯!看来某些电视剧也不像影评写的那样不堪嘛就拿修堤来说,他们拍的还是蛮有水平的嘛。张敬修笑眯眯走在热火朝天,一片忙碌的河堤上,不时向着那些劳作的河工们挥手。不过由于李舟的负伤。本属于他的位置改成了白三娘。此刻白三娘一身男装。下巴上一缕短髯将她衬托的好似一员府衙中年护卫一般,丝毫看不出半点须眉之气。
  大人小心脚下。看见张敬修亲自前来视察,一名监工头目赶忙跑上前来。一边点头哈腰的招呼着一边将张敬修往凉棚方向引去。赔笑道:大人,棚子里有酸梅汤。还有湃在井里刚得的西瓜。
  不错嘛!小子挺会享受。张敬修笑骂着给了那监工肩膀一下。
  看清楚张敬修眼中丝毫不含怒意,那监工壮着胆子点头拍马道:这还不是大人体恤下属啊,小人干这监工二十多年了。这帮子工人们从来只在皮鞭棍棒下才用出七八分力。像这样不消督促却奋力赶工的情景还真是头一遭啊。小的们也乐得清闲,坐在棚子里看看风景。吃吃水果。这一天也就过去了,省心省力啊。
  那也得看看你们每回招的人啊,一个个的都有房有田。吃喝不愁。虽然被逼无奈的来这里干活了,顶多也是为了完成任务,混混时间而已,谁给你真干活啊。再看看这些人,原本就是流落苏州的难民。无依无靠。生活无着。一者努力干活可以果腹。二者。若是得到监工的首肯,便可以得到10两银子的奖赏。这对一直在饥饿边缘挣扎的他们来说,不啻与重新获得一次新生啊。
  这就叫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大人英明啊!容小的给您切上一盘冰镇西瓜!保证您吃上一块便暑气全消。监工继续讨好道。
  嗨!本官看着今天天气格外炎热,想到劳作的河工们实为不易。故而自掏腰包买了几大车西瓜,来,招呼大家都过来,我们一起消消暑。张敬修道
  大人真是菩萨心肠啊,小的先替这些河工们谢谢大人了。监工作揖道
  不一会,随着命令的传递。以及西瓜大车的出现。河堤上的感谢之声不绝于耳,
  杨头儿啊,这几天工地上可一切安好?张敬修一边观望着猛吃西瓜的河工们,一边对边上陪侍的监工问道
  托大人福,近日老天爷开恩,天气是晴天白日,河工们也奋力赶工,预计要超过完工日期近半月呢。监工得意道
  不错!要是果真如此,本官当重重赏你。张敬修笑道
  谢大人!小人定当再接再厉,不负大人厚望!
  对了,今天本官巡视苏州,发现了几个生活无依的难民,不过还有把子力气,就给带过来了。你给好好安排一下,分插进河工队伍里。张敬修招招手,几个壮汉不声不响的出现在监工面前,低垂着头,缩着手,一副待命的样子。
  好说好说!你们先跟我来。我给你们安排一下。监工也是个利索人,当下便带几人下去了。
  哎,来来来!我们耍耍这个,看看四下无人,张敬修一时兴起对河工们夯土的石夯大感好奇。招呼着护卫上去嘿呦嘿呦砸了两下。
  嗯!别说。还真有点打击感呢!张敬修笑道
  哎!你们快看,知府大人在河堤上干活呢。一个眼尖的河工叫道。他本是浙江人士,流落苏州,衣食无靠。本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残喘待命而已,不想自张敬修到任以来,先是命豪门大户大力施舍,后又招募难民来这里修堤,终于不用为肚子发愁了。小伙子是个厚道人,觉得承张敬修莫大的恩情。此刻看见恩公在河堤上劳作便也不吃西瓜了,大叫一声冲了过去,对着张敬修就是一跪,大呼:大人不可如此,折杀我等云云
  张敬修本砸的正带劲,看见小伙子这推金山倒玉柱的一跪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河工们越来越多才意识道什么。
  只见张敬修变不改色,轻轻的放下手里的夯绳,语调平稳道:只有亲手劳作才能体会你能的不易,才能加倍的体恤你等,鞭策自身。
  说着一把拉起那眼尖的小伙子,用长官的姿态对众人说道:去吧!快去吃西瓜去吧。本官随尔等共享美味!说着便抬腿往凉棚方向而去。
  看见张敬修果然离开河堤,不在劳作,河工们在安心坐下。继续对着西瓜大块朵颐,不时称赞府尊大人的仁义。
  大人,你可真会收买人心啊。待众人归位,白三娘悄悄对张敬修感叹道。
  林兄,你怎么看?张敬修问在一边护卫的林枫道。
  高!大人这招真是高啊!林枫伸出大拇指,憋出这么一句。
  好吧。你们既然这么以为就是吧。张敬修做无可奈何状。
  白三娘本还想在打击张敬修几句,忽然看见一辆马车直直的朝这边驶来,不禁轻喝道:戒备。待看清了马车挂着的张家的旗号才微微放心。手里却还是捏着一枚刺骨钉。准备随时脱手,
  只见马车停在河堤旁的大道上。车上下来一个丫鬟搭伴的人,急匆匆的往这里赶来。
  霜儿?你不在府衙服侍师兄来此作何?来来,坐下吃片西瓜。张敬修笑道。幸亏张敬修出来前还去看过李舟,那老郎中亲口告诉他说李舟“见好”要不他见服侍李舟的霜儿来此非得着急暴走不可。
  可能是刚才路上太着急的缘故,霜儿额头上挂着点点汗珠。大人……李公子醒了。霜儿声音有些异样。
  太好…张敬修刚要叫好。忽然发见霜儿的眼睛有些红肿。不禁问道:怎么,霜儿,是不是师兄对你做什么了?这人也是…一直光棍也过来了。现在霜儿刚过去他就…也不怕伤口迸裂么?
  看见张敬修如此说话,霜儿知道自己这无良少爷想歪了,便委屈道:李公子醒了,看见霜儿在,便不吃饭也不吃药,还…还……
  还怎么了?张敬修站起身,往马车走去。当然,他是不会忘记和恭送他的河工们挥手致意的。
  还把霜儿轰出去了……霜儿像小孩子似的跟在张敬修身后小声道。大少奶奶叫霜儿来找大少爷……
  嗯,霜儿,你受委屈了,回去我好好收拾我那不解风情的师兄。张敬修知道高馨馨此举的用意。故而安抚着霜儿。
  不…不……都怪霜儿太唐突了。主要是现在李公子不肯吃药……霜儿的声音仿佛蚊子一般,眼圈也开始泛红了。
  张敬修拍拍霜儿的脑袋,复杂道:哎!我的好丫头啊!说罢大喝一声道:回府
  刚进后衙,便听见高馨馨的另一个侍女雪儿的声音:少奶奶,你看着些鱼,一看见咱们就撒欢的游过来,真是不枉咱们对它们好了。
  张敬修知道,这是自己娘子对李舟的表现很不满意,再给自己施压呢。
  于是便指指角落里一条独自徘徊小锦鲤道:娘子看,那不是还有一条没记得娘子的大恩的么?待为夫把它捉来!说着给霜儿撂下一句“陪你们少奶奶看看鱼”便飞也似的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