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因为演绎种种佳话而化身为大明官场偶像人物的张敬修最近在士林间可谓是口碑一流。一个善内治,经民生,体民情,识勇将的不畏强权气场“海瑞的气场的确强大。而且确实是张敬修的顶头上司”的出色官僚不仅在那些清流卫道士的口中赞不绝口。就连风流场的那些名妓。花魁们也都因为张敬修的那曲精忠报国而对其折服倾倒。甚至坊间留有这样的传言。若是谁能得这位张大人亲自为之谱写一曲。谁便是大明花魁之首…舆论尚且如此如此。在民间更是不遑多论。张敬修的支持率直线飘升,不少文人。花魁们纷纷涌向苏州。直欲见张敬修一面方休。
而张敬修所牧守的苏州府更是不得了。刮起了一阵张敬修旋风。在张敬修众多粉丝的刺激下。不仅各大餐馆。旅店打着张敬修曾到此用餐“住宿”的旗号招揽顾客。就连那些给人以超凡脱俗之感的古玩店。书画行都不能免俗。纷纷花了大笔金钱。仿制了一些所谓张敬修真迹的书画放在自己的店面里。有心者甚至翻出了张敬修在京师所做的诗句,抄写在扇面上。竟然也大赚了一笔。
市面上如是。知府衙门那边更是一团糟。围着众多期待与偶像见面“邂逅”的疯狂男女们一边彼此交流着张敬修的种种事迹。无中生有的添油加醋,一边牢牢的堵着府衙的前门后门以期得见偶像一面。最后搞得张敬修不得不出动大量衙役才得以维持府衙的正常运转。使那些疯狂的男女们不再妨碍府衙人员的进进出出。
只可惜我们的张大人丝毫没有享受到那种被人追捧的快感。天天被徐渭圈在书房里读书不说。而且随着大批人流涌向苏州。市面上的偷盗失窃案件层出不穷。搞得张敬修不得不硬着头皮。处理那些鸡毛蒜皮的琐碎案件。
那日。张敬修依旧埋首书中。
大人…松江徐府遣人求见。门外李舟扣扣们小声说道
嗯?叫他进来。张敬修缓缓腰。将张居正心得小心翼翼的合上。摆在一边。
大人…小的乃是徐府二管家徐丰。此次有重大事情相秉!来人一见张敬修便六神无主的双膝跪倒,不住以头叩地。
呃。好好说话。徐师公的事儿本官断无不理之说。说着张敬修示意李舟搀起来人
大人。徐丰定了定神。又喝了几口李舟递过去的清茶。总算不再慌张。开始慢慢的叙述
却说高拱暗中传达给蔡国熙的指令与天使同日到达。次日。蔡国熙便精心炮制了一套对付徐家的计划。有了高拱的暗示。蔡国熙倒没有直接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暗中遣人侦查徐家的一举一动。直到张敬修将百废待兴的苏州商会交付徐瑛。徐瑛为接收商会而大力打压不满的商家时。蔡国熙才猝然发难。以徐瑛欺压苏州市面为由将徐瑛请到衙门“喝茶”同时大力收取有关对徐瑛,张敬修不满的商家证词。令他大跌眼镜的是。虽然不少商家对徐瑛的强横不满。也收集到了不少对徐瑛不利的证词。不过有关张敬修的负面证词却一分也无。这令蔡国熙大为恼火。本来他还想借着徐瑛牵出张敬修,再进而打击张居正呢。一定是手下办事不利!或者收了什么好处。再不就是畏惧张居正的权势…不行。我一定要去苏州一趟。嗯。借着找海瑞汇报公事的由头去一趟苏州。只要查到了张敬修徐瑛互相勾结渔利的证据。说不得就到了我再度升官的时机了呢!
大人。那蔡知府早我半个时辰出发。现在大概已经到了苏州地界。不过他名义上是去找海瑞的。还得去巡抚衙门耽误些时辰。大人可要速作准备啊。徐丰无不担心道
好!本官这就去准…?!张敬修下意识的应了一声,随即猛醒,怒道:我呸!你叫本官如何准备?嗯?给他准备席宴么?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杀几个反对你们徐家商户灭口?
阿!不是不是…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是说…徐丰被张敬修吓了一跳,正欲解释却被打断。
好了。你远来辛苦,本官本当留你款待。然而今天时机不对。你且先回去告诉徐瑛。暂且隐忍,以待时机。本官定不会轻易与那蔡国熙干休。
是。小的这就回去转达。
还有。下回遇事多问问徐师公。别自作主张了。待徐丰转身欲走时张敬修在后边说道
啊?大人怎知?徐丰吃惊转头
若是徐师公知道的话想必不会叫你们作这亡羊补牢的事儿。好了。本官要去布置一下。你且回去吧。张敬修逐客道
看着徐丰逐渐消失的背影。张敬修一本正经道:走师兄。我们且去找徐先生商议一下。
诶?师弟。难道你什么都不做点?任由着蔡国熙这般胡来?李舟有些担忧。
嘿!师兄你还别笑话我。要是刘备事事自己做主拿主意的话,估计三国也就没有蜀汉的事儿了。你师弟我这干嘛费劲巴拉的请徐先生来?还不就为了有事不决问先生么?张敬修笑道
可是这次老朽并不打算为东翁出谋。除非东翁只把老朽定位在一个知府师爷的位置。门外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徐先生,你这话可刁钻啊。张敬修打着哈哈。尚未死心。
若是东翁经过这些天的苦学还不及一个蔡国熙。那么老朽请辞。
哎!别!别别别!敬修自己谋划!自己谋划好吧!那先生能不能像上回一样。在暗处观察。给敬修点信心?张敬修弱弱道
老朽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不过东翁一说…老朽决定回避,事后再听东翁讲述。随着传来的渐轻脚步声。徐渭竟真个甩手走了。
嘿!这!这……张敬修跺跺脚。拉着李舟的手眼光真挚道:看来关键时刻还得是你我兄弟齐心协力才行。
李舟没有出言。只是缓缓的看着徐渭离去的方向。眼中露出了一抹担忧的神色。
将近午时。蔡国熙率领的一干心腹手下在离开巡抚衙门后分头两两而散。蔡国熙的安排是。自己带少数随员前往张敬修处拖住他。使其分身乏术。而自己手下的精干府吏则趁机到苏州市面上收集证据。寻访证人。在蔡国熙看来,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任你张敬修再出色出彩。在众口铄金之下总会展现些许阴暗之处。到时候在泼上徐家这盆脏水。叫你百口莫辩。
想着想着,蔡国熙甚至看见了在自己的不懈努力下。张居正黯然倒台。而自己因为此次大功而被高拱唯一重任…还仿佛看见了自己披红挂紫。登台入相的光明前景。
大人…请,前方应该便是那张大人的书房了。当蔡国熙带领少数随员来到府衙的侍候。苏州府衙役下属遵照张敬修的吩咐。对蔡国熙采取敬而远之。礼而不理的态度。见面那是绝对的笑脸相迎。不过要是问话那就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了。搞到最后蔡国熙无法,只得带着自己的属下们满苏州府衙的乱转。绕腾了半天,才算找到张敬修的所在。
嗨唷!?这不是松江蔡大人么?怎么来到本官这里也不使人通报一声?自己顶着烈日满府衙的乱转,热着中暑不说。要是不慎闯入了我苏州府衙的隐私要害之处。你说本官是活捉大人你呢?还是直接下令格杀?张敬修斜靠在太师椅上摇头晃脑道
哼!你这小子当本官是水浒传里林冲么?还直接下令格杀?你倒好大的口气!就怕你没胆子下令吧!蔡国熙强自忍耐着怒意言道:张大人。这就是和前辈打招呼的方式么?“指的是登科时间先后。封建社会的文人士大夫常常根据这个来论资排辈。”
哦!那是本官孟浪了。蔡大人赎罪。张敬修看着蔡国熙皮里阳秋的样子暗暗发笑。磨磨蹭蹭的站起来走到下首位。深深的一揖到底,懒洋洋的道:戊辰科状元张敬修见过甲辰科二甲第一百一十二位进士蔡年兄。
却说蔡国熙的科举名位是他一生的痛。一个二甲末尾的进士想混个三四品致仕倒是不在话下。不过要是想登台入相的话,在这个靠名次吃饭的年代却是难与上天了。蔡国熙也正是如此才不惜与自己的座师徐阶决裂,彻底的倒向高拱阵营。并承受着巨大的舆论谴责对昔日的恩师落井下石。
蔡国熙闻言果然大怒:张大人。难道你的座师在你及第之前不曾教你规矩么?
规矩?张敬修闻听。好似忽然变身成为一个三好学生一般。满脸堆笑的问道:难道敬修要和一个欺师之人讲什么科场规矩么?还请赐教蔡年兄。张敬修还特意把蔡年兄这三个字的发音拉的很长。
想想自己以半百之年再加上自己苦苦钻营。承受的若干非议。才换得这五品官位。得以任一方知府。而眼前这个依靠父辈轻松摘下状元桂冠的年轻人居然不到而立之年就可以和自己平起平坐。还大加讥讽。蔡国熙大怒。近乎咆哮道:张敬修!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有么?难道欺师者尚且得以呼之为人耶?张敬修收起笑脸。回到自己座位上冷冷的一挥手道:本官尚且还有公务。蔡大人你请自便。
你!蔡国熙似乎已经忍无可忍。冲上前去就想提拉张敬修。
不过有个松江府的随员倒是想拍马屁。抢在蔡国熙前面指着张敬修责问他的出言不逊
啊…却见电光一闪的功夫。原本在张敬修身后的李舟身形一动。那名随员已被击倒在地,缩成一团痛苦不堪的哀叫起来。
蔡大人。难道你就如此教导手下的?顶撞上官。口不择言?哎呀呀。真个是不畏强权勇拍马屁的好手啊!只见张敬修歪着头。满脸不屑道:师兄。这货叫的好生烦人。且叫他闭嘴。
却见李舟点点头。撤步一踢。正中那人胸口。只听闷闷的一声。那位倒地的随员连声也不及发出便干净利落的晕过去了。
竖子……竖子…蔡国熙气的浑身发颤。嘴里念念叨叨的都是些不堪入耳之词。
在府衙里逛了大半天,想必蔡大人也乏了。师兄。送客。
一袭白衣的李舟潇洒的一挥衣袖。作了个请的动作。
早已领教李舟身手的蔡国熙随员们哪还敢妄动,纷纷一脸苦涩的瞧着自己的大人。
张大人果然是年少有为!伶牙俐齿!啊哈哈。不愧是我大明栋梁!却见蔡国熙忽然一转颜色。称赞起来。本官仰慕张大人威名久矣。适才相试耳!不过张大人这位护卫的身手真是一流啊!本官这位随员也是师从少林。居然被一击而倒。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看着张敬修被自己吹捧的得意洋洋。蔡国熙心里冷笑:倒底是初入官场的竖子!才几句夸奖就心猿意马了。反正只要缠住你争取一些时间。本官的目的便可达成。到时候…嘿嘿。有你哭的时候!
果然。听了好话的张敬修十分配和的邀请蔡国熙赴宴。言称要和这位前辈年兄谈一谈徐家的误会。
蔡国熙自然乐得答应。美滋滋的和那几个随员被邀入后堂款待。一边和张敬修推杯换盏。一边暗自畅想自己计谋成功的那一刻。是故特意曲意迎逢。席间气氛倒也和睦。
蔡年兄,你知本官我平生最爱何事么?酒过三巡。张敬修举着酒杯对蔡国熙说道。
听闻张大人才艺无双。愚兄以为张大人是喜欢吟诗作画?蔡国熙笑眯眯的吹捧道。
非也…本官自小就很羡慕那些快意沙场的勇将。是故本官不喜欢那些文弱之举。
那张大人莫非是喜欢刀枪剑戟?蔡国熙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然也!不过本官最喜欢的是那刀剑插入人体时所发出的美妙声音。啊!多么美妙朴实的声音啊!为此。本官特意拘捕了一些不赦反贼。以供玩耍取乐。今日本官心情甚悦。便邀请蔡年兄和诸位同乐!张敬修邪邪的笑容和阴诡的语气令蔡国熙和那一干随员不寒而栗。
只见蔡国熙连忙推脱道。哦。不了。愚兄乃是俗人一个。实在无法欣赏如此美乐。
张敬修无视蔡国熙的推诿。径直将酒杯掼在地上。发出呯的一声脆响。
听到信号的苏州府衙差役们纷纷从暗处现身。一个个横眉怒目,紧握腰刀。
张大人?你这是何意?蔡国熙眼瞅此间气氛急转直下问道。
这等声乐便是要多添些肃杀的气氛才好。张敬修诡异的一笑。大步踏出房门。呼道:来呀!把乐器抬上来!
不多时。便见一干衙役们抬着一个个五花大绑的“血人”相继而入。顿时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盖过了菜肴的香气。迎面扑鼻而来。蔡国熙虽有不满,但碍于在人屋檐下,只得以袖掩鼻。双目紧闭。并发出一阵阵闷哼以示不满。
张敬修恍若未觉。一甩官袍。一脚斜踏在门槛上。厉声对那些“血人”呼道:对于此等破坏我大明江山社稷的逆贼们,本官恨不得食其皮。寝其肉!今日也算你等有幸。得以成为乐器以娱本官和蔡大人之兴!
本来如案上鱼肉般的“血人”们一听此言。好像来了精神一般,好似有心言语一番却碍于口中的污布。只得一个个呜啊呜啊的乱叫。有几个还以膝触地敲得青砖咚咚的发响。
呦!好像还很精神呢?看来这回托蔡大人的福。本官可以多耍一些时辰。张敬修仿佛对此情景毫无不适。走上去接过衙役递上的一柄腰刀。在一排“血人”前指指点点。比比划划。好似随意间便要出刀一般。
大人…你看那个…那个人怎好像是何班头啊?忽而一个蔡国熙的随员好似发现了什么。轻轻的在蔡国熙耳边提醒道。
唔?蔡国熙闻言睁开双眼。可不是么。虽然他们的衣服被剥去,脸上也叫人揍得七荤八素。可确确实实都是自己派出去暗查证据的属下啊。
蔡国熙见状急忙撩开官袍朝张敬修走去。口中急道:张大人!张大人且慢!
此时张敬修已经单手抓住一个“血人”的胳膊。另一只手举着腰刀。似乎正在琢磨如何下刀。而被张敬修抓住胳膊的“血人”早被吓的魂飞天外。不住的抽搐惨叫。
唔?怎么?蔡大人突然兴起。想来两刀过瘾?张敬修闻言松开那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蔡国熙。
张大人!本官没心思和你开玩笑。蔡国熙被气的吐血。没好气道:那些人是都是本官手下。却不知为何被张大人如此折磨。
哦?蔡大人你如何证明?张敬修随手收出一个“血人”口中的污布。瞬间只听那人不住惨嚎:蔡大人!救我啊!小的是松江府的文员张富啊!
哦。看来真是蔡大人您的手下啊。张敬修摇摇头。用手中单刀一划拉地上的“血人”们似乎有些不死心道:真的全都是么?
哼!蔡国熙阴沉着脸:统统都是!张大人你要是给本官一个合理的解释便罢。否则就等着挨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