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老爷太太们。请看。这个“妙”字。这乃是我苏州兵备大人的墨宝。乃是那日兵备大人从这“财”馆离开后所留。我们一品居“财”馆乃是荟萃天下孤本奇珍。名药古玩之所。今次我店开张。所以徐掌柜特意准备了一些远渡重洋的西洋小玩意儿送与诸位。以博诸位老爷太太一笑。而且,诸位若是有什么珍奇之物也可以拿来我“财”馆寄售。待到珍奇售出之日。我“财”馆只收取其一成手续费。诸位若有意者也可入“财”馆内问询详细。
  当然。今日我店新开张,故此便举行一场五百人左右的公众拍卖会一次。以众诸位之乐。
  说话间那举旗的“碎叶赤红袍”微微欠身。举手往“财”馆方向一抬。顿时便有不少人从队伍中离去。顺着那抬旗伙计的手指方向。走向不远处的“财”馆。
  此时的“财”馆大门尚自紧闭。入口处聚集着一些来访顾客,在一些身穿碎叶湛蓝袍的伙计的维持下排起了常常的纵队。在那边交头接耳的议论等候着那些碎叶湛蓝袍将他们的姓名登记造册,并获得自己的号码牌。然后在一旁等着“财”馆大门的开启。
  队伍中最惹眼的莫过于那位在两个背着大箱子的“碎叶湛蓝袍”的陪伴下穿梭在等待“财”馆开门的人群中,一边宣传基督教教义一边向着众位来客赠与十字架和圣经的法国神父。路易斯。查理了。
  记得那时候他在苏州用钢琴弹奏教廷乐曲以此吸引众人传教。不料却被织造太监富乐连人带琴给卷入苏州府,当了人情。
  虽说当时张敬修满口答应会在适当的侍候帮助他传教,授徒。不过一晃快一年了,却再无声息。自己几乎成为了那架克拉维卡琴的专职护理师……虽然查理神父时常在张敬修弹琴的时候旁敲侧击,不过张敬修却每每顾左右而言他,不了了之。
  那些日子里,不得志的查理神父有些迷茫,一方面苏州府内上上下下都对他礼遇有加,张敬修给他的俸仪也颇为丰厚,而且自己还有幸成为了知府夫人的钢琴教师,可以说在这苏州城有着不凡的地位。查理神父也曾在心底不止一次的劝慰自己,索性就呆在知府衙门当一个琴师也很不错。不过每次都会被自己对信仰的执着所否定,想想这里,一个偌大而繁荣的国度,人们生活虽然富饶而满足,不过却没有人知道主的存在。想必这里的人们在精神上一定极度空虚。我必须传播主的福音来拯救他们,不使他们被邪恶所乘。
  每每念及至此,查理神父都会坚定信念。翻开册册书籍,慢慢的谙悉着张敬修特意为他挑选的读物。待到张敬修不久前找到查理神父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能讲一口流利中文,且深谙中土风俗人情的“中国通”了。
  身在中国的查理神父慢慢背周围的人们潜移默化。自己也渐渐的看出点名堂。若要传教。需得先使人了解本教。而最好的突破口便是在那些百无聊赖的中年妇人和那些求知欲极强的青年士子身上。
  此刻,查理神父便找上了一位正在排队的中年贵妇
  主会祝福你的,愿伟大的主可以分担你的每一丝痛苦。并赐你荣耀。这位夫人,请接受主的馈赠。只见查理神父说着拿出一个鎏银的小十字架,和一本圣经。捧在身前。走到那位贵妇身边言道。那位太太年约五旬。衣着富丽。保养的也是相当不错。看样子是和自己的丈夫走失了,此刻孤零零的一人在队伍中。猛然看到查理神父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当他听到神父所言的时候,很快便安下了心,大着胆子打量起神父来。
  夫人。请收下主的馈赠。主会保佑赐福您的,因为主的胸怀足以容纳大海。
  听了查理神父的话,这位太太本欲拒绝,不过看着满脸微笑的神父。却是难以开口拒绝。再加上猎奇之心作祟。便接过了十字架和圣经。只是碍于礼数。有些欲语还休的样子。
  这位弗朗机大叔。一个二十岁上下的读书人朝着查理神父躬躬身子笑道:不知大叔口中的那位“主”却是姓甚名谁?
  年轻人,我不得不纠正你一下,首先,我并非弗朗机人,而是来自伟大的法兰西。其次,我也并不是大叔。而是一位神父。专为专递主的福音而来。
  最后我来为你讲解一下我口中的主。他的身份便类似于你们国家的无量天尊,如来佛祖。都是守护着我们,并赐予我们荣耀的真神。
  通俗而新奇的说法,欧洲人的外观。怪异的服饰,以及不断送出的小礼物。使得查理神父身边很快便围满了各色人等。
  查理神父见状很是欢喜。一边继续不断的将手中的礼品送出。一边继续微笑道:今天和大家见面很是荣幸。我便先给大家讲一讲圣经第一卷《创世纪》的第一章。“天地万物的创造”使大家知晓主的崇高。
  有了查理神父在队伍中孜孜不倦的传授基督教教义。漫长的等待倒不显得特别乏味。直到那些登记的碎叶湛蓝袍登记到第五百人后。“财”馆大门缓缓开启。
  领到号码的客人们请走大门。没有号码的客人们请走楼左右两边的楼梯直上二楼。一个碎叶湛蓝袍卖力的叫嚷道。
  而一直微笑讲解教义的查理神父见状。也举起手臂不伦不类的大呼道:诸位老少施主!我的教堂也设立在此间二楼北部。诸位若是感兴趣的不妨和我一道前去。我将为大家弥撒。
  说罢,便在一帮被调动了好奇心的年轻人的簇拥之下往二楼去了。
  “财”馆分为上下两层,乃是张敬修亲自设计。两层相互隔离。一楼专为拍卖之用。平日不对外开放。风格宽阔节便,毫无花哨。分为拍卖台,和观礼台两个部分。
  拍卖台位居场地正中,高出首席观礼台一人左右。为了拍卖会的需要。顶层设计为拱形。窗叶也设计的很大。拢音和采光效果极佳。
  而观礼台则采取的是贵宾单人小圆桌。上有果品香茗。会员是三人公用一台大圆桌。上面同样有果品香茗。普通顾客则是十几人公用一条长桌。上面只有香茗无果品。并呈阶梯状。环拍卖台而逐渐网上递增。
  拍卖台上。一道婀娜的身影款款的立在台中。对着鱼贯而入的人群轻轻屈膝。到了一个万福“欢迎诸位光临。由于今天我店第一次营业。姑且今次便按照号码牌来排位,诸位客人请根据手上的号码牌就坐。”却是一个长相清纯,声音甜雅的女孩穿着一套女制式的碎叶湛蓝袍边说边冲着大家浅浅的笑着。
  由于第一次营业。为了避免混乱。观礼台上也有不少“碎叶湛蓝袍”掺杂期间。疏导着人流。
  待到众人落座已毕。拍卖台上又响起女孩甜甜的声音:欢迎诸位光临。本次一品居“财”馆第一次拍卖会也将由于诸位的光临而大放异彩。
  似乎是为了响应女孩的话。台下响起了片片的掌声和叫好声。在特殊设计的财馆内竟有些震耳欲聋的架势。
  一挨掌声稍顿。女孩甜甜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在开始本次拍卖会之前。我先来大略的讲述一下拍卖会的规则。
  嗯…从哪里开始呢?台上的女孩单手扶额。做了个沉思的模样,惹的台下众人忍俊不止。
  诶!那便从这座次开始吧!女孩似是下定了莫大决心般,还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小拳头。顿时,台下又是阵阵低笑传来。
  这个座次呢,是很有名堂的。当初我们徐掌柜为了设计这个座次很是费了一番脑筋呢。女孩一本正经道:这些长桌长凳呢,是最基本的座次。每次拍卖会每位只需缴纳一两银子便可入内列席。
  这个小妹妹。那你的意思是今后想要入内每次都得先缴一两银子才行?编号223号是一个年过花甲名叫王超的无锡老头,王超一生平淡无奇。夫人早逝,留下独子一人。年轻时,王超全心投入到儿子的身上,虽然平淡,但却充实,后来儿子当上了无锡一家最大的古玩店的朝奉。又被南京的一个老板相中本事,高薪挖到南京。儿子走后,王超的生活更加平淡。儿子不在身边,除了年节回乡外。便再无见面之机。老头无聊之余,又想念儿子。便时常把玩儿子留下的古董消磨时间,不知不觉中也好上了古玩玉器这口儿。儿子心孝。听闻此事后,便时常往家邮寄一些古物,以及大笔的银两来满足父亲的喜好。如此,王超愈加沉醉其中。不能自拔。而王超之所以来到一品居。乃是因为在一次来苏州走亲戚的时候无意路经此地。瞥见尚在营建而身披幔布的一品居之后一时好奇。上前打听一番之后便立刻被一品居新颖的炒作噱头所吸引,而且这种吸引不仅没有随着王超回到家乡而淡漠。反而被时常传来小道消息挑逗的愈演愈烈。常常独自在家里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好容易挨到一品居开张。便一大早儿的赶来了。方才又闻听财馆里有古今中外的奇珍异宝。老头儿顿时双眼泛起光儿来。
  223号的老爷说的不错。女孩朝王超笑了一下说道:这是我家徐掌柜特异的安排。这一两银子非为盈利。乃是为了杜绝那些闲杂人等前来干扰。
  台下众人一阵交头接耳之后,纷纷表示理解。因为根据他们的经验。以往衙役们在大街上拍卖那些犯官家产时总是有一些流里流气的混混儿在那边搅局,恶意抬价。如今虽然缴了一两银子,可没了那些恶意抬价的混混儿们,却不知能省下个几十两上百两呢?
  “而这个三人大圆桌呢,是我财馆的会员席位。只要累计在我店消费一万银子或者一次性缴纳五百两银子便可获得。”
  女孩话音一落,观礼台上顿时有些喧闹起来。
  乖乖!五百两银子!看来以后我也只能坐长凳列席了。一个因为号码靠前而有幸得以坐在会员席位的男人一脸惋惜道。
  他的话得到边上不少人的纷纷应和。
  女孩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座位我财馆的会员也是有不少特惠待遇的。
  首先会员会得到一张我店特制的会员卡片。持会员卡的会员便不需要再次缴纳列席费用。
  其次。会员可以提前得到我财馆每次拍卖物品的清单。可以使会员从容的周转资金购买喜爱的拍卖品。
  而且倘若会员有拍卖品寄托在我财馆拍卖,那我财馆将不收取任何费用。
  最后,倘若会员与列席同时竞价一件拍卖品,那么在同等价格之下,我财馆将会以会员出价为先。
  原来这个所谓的会员还有这么些说头啊。观礼台上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这个大圆桌呢是累计在本店消费10万银子或者一次性缴纳五千银子便可获得永久贵宾席位。
  哗!正当大家震惊于五千两的天价时。拍卖台上那悦耳清脆的女声又再次响起
  这个贵宾席位呢。除了有上述特惠之外还有一个大家想象不到的特权哟女孩说着还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伸手点了点小圆桌方向
  似乎是在故意卖关子一般,女孩说道这里突然止住话头。笑吟吟的站在台上,目光漫无目的的四处扫着。直到观礼台上寂静无声。几百只眼睛全部钉在女孩身上时。女孩才好似一个小计谋得逞般的坏笑一下。脆声道:我财馆会根据贵宾们的要求和喜好来收集部分拍卖品。当然,与刚才一样。倘若贵宾与会员。列席同时竞拍一件拍卖品,我财馆将会以贵宾为先。
  脆脆甜甜的女声已经终止,但观礼台上并没有似方才般哄乱起来。反而依旧是寂静无声。
  观礼台上众人尽皆被方才女孩的特惠条件所震惊。
  好了!各位!现在财馆第一次拍卖会正是开始!我是这次拍卖会的主持人。诗诗。这是本次我财馆出售的第一件奇珍。说着诗诗小心翼翼的接过身边一个碎叶湛蓝袍递上的楠木盒子。轻轻的放在身前的小桌上。玉手柔柔的落在盒子上。指尖顺着盒子的纹理缓缓滑动着。
  话音一毕。众人的目光已经云集在小桌上那一尺见方的盒子上,而那在盒子上缓缓滑动的指尖。更是如针如刺的在众人的心里闹腾个不停。
  这件珍品呢。可是我家徐掌柜费劲手段才获得的,拿出来也是希望在一品居开张之日博个彩头。希望大家能喜欢。
  清脆的声音一毕,小巧的玉手缓缓打开盒子。婀娜的身躯摆成一个曼妙的姿势。既使得观礼台上所有人都能一清二楚的看清盒中之物。又不失美感。仿若自己和盒中那物是件浑然天成的艺术品似的。
  一柄铜质的小巧望远镜展现在盒中。虽然并没有镶嵌宝石玉坠等装饰品。盒内也仅是托垫了一方红绸,不过却在看台上引起了好一阵唏嘘。
  不愧是松江徐家!好大的手笔!连千里目都能拿得出来。我说…这南直隶也不过四五柄的样子吧。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
  千里目?莫非是圣上赐名的那个神工?这位兄台!这千里目果然能使人一目千里乎?中年男子的话引起了旁边一个名叫汪恭的年轻人的好奇。
  哼。那中年男子再度冷哼一声。方欲答话。台上却响起了诗诗的甜美声音
  此物乃是苏州知府张大人所创造。有能使人一目千里的神奇功效。当今圣上亲自赐其名为千里目!然而正是因为此物夺天之造化。为恐此物泛滥触犯天颜。我国朝严厉限制此物制作生产。除少许装备军队外。只有寥寥可数的一些流落在外。可以说。我大明民间持有此物者。万中无一。而今天。我一品居费劲周折。有幸得到一柄。如今。这柄神乎其神的千里目正安躺在盒中。等待着在座的一位将它带回家。至于其是否有一目千里的功效。呵呵!也只有那个位客人自己得知了。
  而且。我家徐掌柜为了大家尽兴。此物不设底价。上不封顶。那么。竞价开始。
  在诗诗若有若无的煽动下。老王超一拍桌子。瞪着一双老眼直勾勾的盯着那柄千里目。高叫道:我无锡王超出价一千两!
  这位老爷爷果然是老当益壮呢诗诗朝着王超嫣然一笑。用充满诱惑的目光扫视着全场
  虽然不少人被王超的一千两惊得缩了缩脖子,强自压下自己的占有欲。不过仍有不少人竞相出价。
  一个肥胖的酒楼掌柜揉揉自己的胖手。浑不在意道:一个无锡人也想从我苏州购得珍宝?当我苏州无人呼?我楼外楼王当出价四千两。
  若是王掌柜将这柄千里目至于楼外楼之上。高价租赁。呵呵,配上楼外楼的美景。想必啧啧。戴某猜想。不出旬日定会赚的盆满钵赢啊。可惜王掌柜虽是苏州人氏。但楼外楼却在杭州,啧啧!如此却是大大不美。戴某不才。却愿替苏州留下此物!六千两
  戴老板严重了。翌日待我王当老去。自然会带着这千里目回归苏州老宅。嘿嘿,却是不能叫戴老板如意了。王当嘿笑着一抬手。我王当出价八千两。
  九千…九千五…陆续又有几个豪绅加入竞价的行列。
  虽然自己无此家资争购。不过看着挣来抢去的众人。王超还是一阵阵的热血沸腾。好似年轻了数十岁一般一颗年迈的心脏也跟随着报价声起起落落。
  哼!此时汪恭却听得耳边一声轻哼。接着耳边响起了那穿着华丽的中年男子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的声音:此等精妙之物岂能堕入你等粗鄙商贾之首?鄙人叶明出价纹银五万。
  虽然那中年男子声音不大。却很好的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哪来的天高地厚的小子!王当似乎被激怒了。咆哮道。我王当出价5万5千两。
  还不待王当话语尾音尽落。那中年男子嗤笑了一声。10万。男子摆弄一下手指,挑衅似的瞥了王当一眼。
  15万!王当一副暴怒的野兽的模样,头上青筋迸起。
  那这物件归你了,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径自翩然而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