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地处广西东北部,不仅是广西的省府,还是连接西南,华南,华中的重要交通枢纽,故而此时虽然方遭战火,但大小商人却已经云集而来。市集上的摊户也结束了歇业,纷纷的开门迎客,整个桂林一副浴火重生的模样。
张大人请了…那桂林知府马永良闻听张敬修到此,亲自大开府门,将其迎了进去。
马大人。落座一毕,张敬修连马永良吩咐上茶的机会也不给径直开门见山道:本官次来,乃是寻求马大人的帮助。
噫…马永良似乎很是意外。但敏锐如他,又岂能轻易乱了方寸,咳咳嗓子,吩咐下人不要打扰,然后便微笑着正襟危坐,静候张敬修下文。
马大人。本官此来,是为了俞大猷部队中的难民,天知道那个愣头青从哪里收留了那么多百姓。这行军打仗带着他们多有不便…而且兵者乃凶器,百姓随之,多有死伤…
大人所说甚是。马永良一副官腔,颇有拒绝之意:然则桂林府方欲兵乱,府库空虚,实在是无法供养那些难民啊。
马大人这话说的可就疏远了张敬修意味深长的笑笑。难道马大人想在这个知府的位子上一直做下去吗?
大人这话下官可就不明白了,下官行得正,走得直,不敢说爱民如子也算是战战兢兢…
行了,马大人,你就不能不讲官话么?张敬修往太师椅上一歪,斜真脑袋盯着马永良的眼睛。
然而马永良却大大方方的回看着张敬修:大人的意思下官实在是不明白。
你身为高阁老一系,能在李大人的地盘上做到知府,已经是登峰造极了。怎么?莫非你还巴望着和高阁老素有间隙的李大人上表举荐你不行?
呵呵。张大人来此莫非欲要鼓动三寸之舌来行此离间之计乎?马永良已经一脸不悦,也就是彼此品级差距太大,要不然估计直接拂袖而去也说不定。
倘若殷帅兵败,韦逆缓过神儿来再度攻破桂林。或许殉职的便是你马大人也未可知哦。张敬修淡淡道。
荒谬。韦逆气数已尽,焉能如此
高阁老和李大人面和心不合,便是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外人都能看出来,何况你马大人?马大人你也不妨思思想想,倘若匪患不平,你随时有可能不明不白的殉国。倘若匪患平定。那高阁老势必不会放任李大人继续留在这总督任上。到时候两广势必会有大动作,你马大人,不就是现成的炮灰么?
按照张大人的意思,下官唯有改换门庭投身张党,才能保无忧咯?
呵呵,那要看你马大人的心有多大了。倘若你愿意在这知府的位子上做一辈子,那你追随高阁老也无妨虽然可能会暂时下野。但终有起复的那天,但你若是想牧守一省甚至官居督抚…张敬修有意买了个关子,停住话头笑眯眯的看着马永良。
马永良的动了动身子:天地君亲师。想我马永良得座师厚爱。又岂敢逆天下之大不韪投身他往?
据我所知,马大人的恩师似乎是魏学增魏大人吧。魏大人一心为公。心里装着的是朝廷。而不是高阁老。也不怕实话告诉马大人你,张敬修半真半假的说道:几年之内,朝廷风向必变。到时候张党,高党仅存其一。魏大人心系朝廷。必然不会令大人为难。
张大人的意思…马永良似乎有些动摇
呵呵马大人,本官言尽于此。前来寻求相助也是一心为公。若是桂林境况实在无力。那么本官也深表理解。
大人一心为公,下官深表敬佩,虽然府库空虚,但下官乃是朝廷命官。便是当了这身官服,也要善保我大明子民有饭可食。
马大人高义!我大明需要的正是有如马大人一般的栋梁啊。张敬修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站起身:那么,烦请马大人开始着手准备吧,本官也回去动员动员那些难民,希望几天后,当本官带着大批难民来此的时候,马大人不会令那些难民失望。
大人说笑了,下官的职责。马永良为张敬修打开门,大人请。
马大人留步…得到了满意答复的张敬修笑意满满的离开了府衙。
师弟。你的意思是那马永良同意收容那些难民?那真是奇了。看上去他并不像那种为民不惜以死的官员啊?再说他乃是高阁老一派。理应和师弟势同水火才对啊。回营的路上。李舟好奇道。
李兄弟啊,看你就没混过官场。张敬修还未说话,一边的林枫却大大咧咧的驱马上前:这小子憋着左右逢源的主意呢,也是把官场好手。
听着这些官场的腌臜事情。李舟眉上闪过一丝不喜。淡着脸色不再言语。
哟!看着老林你到难得聪敏一次,那你说说本官我接下一步棋该怎么走,张敬修笑道
那自然是趁机收服咯,大人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此时当要收些心腹为己用才成。林枫说完一脸笑看天下尽在掌握的架势逗得张敬修一阵阵的想笑。
过了一会儿,张敬修才把笑意憋回去。朝着林枫泼凉水道:好啊,饶是我们林将军也知道本大人我前途不可限量。那你还要我收这种脚踏两只船的墙头草为心腹,干嘛?等着以后被他反咬一口吗。
阿?大人……
看着挠头不解的林枫。张敬修也有意点播他一下道:现在表面的态势上。我方上有陛下的旨意,中有十几万大军压阵,下还有殷世叔等一干官员战将。可谓是风头正盛,而高党方面呢,则是仗着经营日久,以及由高阁老控制的内阁对地方官的影响力,乍看之下两方不相上下。
看着林枫点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张敬修继续说道: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我方实力雄厚,却属于外来,立足不稳。而高党内部,却又出了个挂羊头卖狗肉的李延。明面上是高阁老心腹,暗地里却打着自立山头当土皇帝的主义。所以说,现下局面并非是我方和高拱的“楚汉相争”反而有点类似汉末的三国鼎立。
那大人的意思是想连高抗李了?林枫挠挠头
哈哈哈张敬修摇摇头,笑道。在广西。我们就属于曹魏一方。巡抚,御史,都是我们的人,又兼有圣旨傍身,十万大军撑腰。可谓是实力超然。高党虽然人多势众却分散于各府县,官小言轻,而高阁老在内阁为他们撑腰声援,岂非正像是拥有长江天险的东吴?自保有余却攻击不足。那李延虽然仅仅是一个总督,不过他在此地经营十余年,其势力可谓是盘根错节。非那蜀汉而又如何?
看着懵懵糟糟的林枫,张敬修笑道:现在马永良那个兵痴不知道李延的目的,催促着进兵估计是被蒙了。一旦他醒过闷儿…嘿嘿。
哈哈哈明白了!明白了!三国演义里边,蜀汉的荆州被偷了,那他的两川之兵可是全奔着东吴去的!哈哈哈!也不知道林枫明白了什么,反正他笑得很开心。
德行!张敬修朝他撇撇嘴。抡起马鞭。绝尘而去。
哎哎!大人你别走啊。我还有一个问题……林枫也纵马跟了上去。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俞大猷收留的百姓也都得到了马永良的妥善安置。失去百姓拖累的俞大猷,放下了包袱,在张敬修的督促下,终于成为殷正茂手中的一把利剑。
随着各部的配合深入。齐头并进。韦银豹似乎越来越坐不住了,一改往日的龟缩策略,开始不断的骚扰,偷袭明军战力最薄弱的湖北土兵。并且专注于袭扰明军粮道。双方的伤亡直线上升,不断增长。不过相比着明军的强大恢复能力,韦银豹的局面就不那么乐观了。他的士兵往往得不到及时的救治,纵使是有些运输到后方的伤员也因为缺少药材配给而殒命。不过韦银豹这种专攻明军薄弱的战术也成功的拖慢了明军围剿的节奏,湖北土军在韦银豹以近乎搏命的骚扰下。士气低迷,又加上补给线被骚扰。行军速度愈发缓慢。针对土兵缓慢的进军速度以及低落的士气。殷正茂一边令各部暂时停止前进。等待着土兵的就位,再调俞大猷部前往土军所部增员。土军主攻方向乃是一江河到李家冲一带。虽然距离桂林不是很遥远。但是路途多溪流,树木。有时候,韦银豹军的兵士们甚至不用露面。只需要稍微动动手脚,就能吸引大批的毒虫猛兽来此阻碍明军的给养运输,有时候碰巧遇到运送伤兵的车队。还能打杀一番。当俞大猷部队赶到的时候。正碰上一个万分狼狈的伤兵运输队。
话说当时俞大猷正给张敬修讲解自己对战局的推断。却突见一斥候回禀说前方有战情。由于毕竟是在后方行军,俞大猷也并没有将斥候派的很远。故而,俞大猷下令全军戒备后,前行不久便听到了前方的杀喊声。
黄校尉,你且带你部突入战场接应友军。余下部队以包围态势进入战场。勿使敌人有机会逃跑。俞大猷老练的吩咐着。斥候听令。你们且去通知后续部队。令其戒备行军。到达战场后看我令旗行事。
说完俞大猷眼巴巴的看着张敬修,动了动嘴唇。
哈哈!俞将军放心,本官定然不会行那匹夫之勇。将军尽管安心便了,张敬修说着四处往往。诺,你看那里有处高坡。我且带师兄他们往坡上暂避。说着,便一招手。径自引着李舟等往一旁走去。
一将功成万骨枯。唉…由于地势较高。张敬修得以将将看见远处的战况。
只见远处明军用大车当做城墙,掩护着伤员,其它兵士龟缩在大车后。或持刀挥砍。或放箭远射,人头攒动,刀光闪闪…
张敬修眼看俞大猷的军队已经进入战圈,似乎牢牢地掌握了局势。心也放到了肚子里。在一旁和李舟等议论着战局
场中的韦银豹军队忽然遭受两面夹击。不禁有些慌乱。这时,只见一个貌似领头人一般的汉子忽然夸张的挥舞手臂,似乎在叫嚷着什么。接着。大车后的明军似乎遭受了什么巨大伤害一般。阵形大乱。不少人凭空乱挥着手中的兵器还有人竟然跃出大车屏障。冲入敌群搏命而死。就连由黄校尉率领的接应部队的队形也有些散乱,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这?这莫非是有什么妖法不成?林枫目瞪口呆的望着前方的战局。
战场中的局势意外的产生了变化。本来被前后夹击的韦银豹军再次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竟有些压着明军胖揍的态势。
只见俞大猷处令旗舞动。突入的黄校尉所部暂时停止了前进。接下来,便看到俞大猷军士纷纷开始脱下布甲战袍,就着河泥水草等点燃,一时间场面浓烟滚滚,明军还找了不少大树枝,不住的将浓烟赶向场中。
莫非是那驱虫之术?张敬修回想起狱中姚豹所说的二堂主带栽和他的锋堂。
随着黑烟逐渐的笼罩在战场上。明军开始慢慢的找回自己的节奏。凭着人多势众开始步步推进,挤压着韦银豹军。
还是那个领头人,只见他振臂一呼,韦银豹军纷纷窜入树林,借着树林的掩护大摇大摆的撤走了,那边俞大猷令旗高举,就是迟迟不敢挥动。直到韦银豹军队走远,才看见俞大猷狠狠的拔出佩刀,使劲惯在地上。尖刀插入泥土。明晃晃的刀身映出俞大猷那张不甘的脸。
当张敬修等人策马赶到战场的时候,浓烟已经散去。张敬修抽抽鼻子,浓烟混合着血腥突入肺腔。熏得他几欲作呕。摇了摇头,适应了一下这呛鼻的空气后,张敬修闻到一股诡异的腥甜气。
师弟,你看,地下,张敬修顺着李舟的指引,发现地下密密麻麻的一地虫尸,俱是被方才浓烟呛死飞虫。大马蜂居多,还有一些五彩斑斓的叫不上名来的大虫。看的张敬修头皮一阵阵发麻,李舟指指地下的一地虫尸道:恐怕这些飞虫于那股腥甜之气不无关联。此地恐不宜久留。待到烟味散过。怕是还有麻烦。
俞大猷正在指挥明军打扫战场。救治伤员,因为韦银豹军队缺医少药,所以他们一般不带走伤员,韦军的伤员们也有所觉悟,与其死在冰冷的老巢里,还不如再杀几个明军士兵,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转一个。故而虽然韦军大军已退但是战场上依旧间或传来喊杀声和被砍杀时的绝望悲鸣。
一将功成万骨枯…张敬修长叹一声。赶到俞大猷身旁。对正在忙碌的俞大猷道:都是我大明百姓,不得已而从贼。降者不杀吧。
俞大猷此时没了战袍布甲,光着胳膊套了一身铁甲,脸上又被烟熏的黑一块白一块。看着颇有些败军之将的味道。
大人所言极是。俞大猷点点头然则…此地打扫战场的以土兵居多,土兵来自于湖北,与此地居民本就没什么感情。此间又相攻杀更是结了死仇…。而且末将乃是广西总兵…
本官估摸这此地土兵不超过两三百,将官最多也不过是个千户,你却怕个什么?张敬修吩咐道:传将令,降者不杀,杀降者。军法从事。
俞家军的轻骑飞奔着传响着军令。一些本以为必死的韦银豹军人闻听犹犹豫豫的放下兵刃。一脸警惕的看着眼前的明军。
领军运输伤员的是一个姓张的千户。自己被埋伏吃了大亏,死伤不少弟兄不说,就连自己的眼皮都被毒蜂蛰了一下,右眼涨得又红又肿。正准备砍两个被抛弃的韦军伤卒泄泄愤,哪想到突然来着这条军令。
兄弟们!照顾好伤员,抬上死去的兄弟们,咱们继续往桂林走!他姥姥的!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张千户把九头鸟的潜质发挥的淋漓尽致!对着相救的友军一点表示也没有。自己组织好队伍竟往桂林方向开拔去了。
他们抬上死难者干嘛?林枫奇道。
许是不愿意再和我们有丝毫交集吧,这些人的性子也真是够倔的。在俞大猷一旁的孙石头插话道。
战场上的厮杀终于结束了,肃穆的战场显得格外宁静。张敬修吩咐自己的手下也上去帮忙,只带着林枫李舟漫无目的的骑在马上乱逛。
师弟,你看这些人身上涂得花花绿绿的,许是某种防护毒虫的药剂呢?
嗯,我也认为这些人把自己涂的花里胡哨的绝对不是为了好看。
这还不简单,只见林枫说着忽然滚鞍下马,踩着一地的虫尸咯吱咯吱的走到一具倒伏在地的尸体边。抽出腰刀割下那尸体的衣襟一角,又把尸体踹了个翻面,用那块衣襟在尸体脸上使劲抹了抹。举着那块染色的衣襟朝张敬修等人抖了抖笑道:回头抓个虫子试试不就知道了。
张敬修和李舟相视一望。俱是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无奈。
张敬修伸出大拇哥朝林枫举了举,方欲说些什么。却不防听见一声暴喝:哎哟!你个小兔崽子!没听见将军令吗?降者不杀。还不放下刀剑,许能救你哥哥一条命!
张敬修闻声好奇的转过目光,只见约莫着一百步开外,一队明军士兵围着两个韦军士兵。为首的那个明军什长一手举刀,一手捂着左胸,手掌出似乎还有鲜血溢出。
这位兄弟你没事吧?不如先去包扎一下。张敬修策马走过去,对那位受伤明军说道。
阿!是大人来了。大人小心,这里危险。只见那名士兵见张敬修来此,不仅没有离去,反而一脸警惕的护卫在张敬修马前。
知道这位什长是不会离去了,张敬修索性也不再管他。移开视线,转而打量着被团团围住的两个韦军士兵
那两个士兵互相依偎着。一个腿上中了一刀,伤腿不住的颤抖着。红绸的血液顺着他的腿直淌而下。在身下聚集起了一个小小的血泊。可能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的意识恍恍惚惚,似乎到了晕厥的边缘,只能倚靠在同伴的身上才可以将将站立。另一个似乎没有受伤,可能纯属是为了等待同伴而被包围的,他手里的尖刀上滴着血迹,看来那员明军什长胸口上的伤就是它所造成。少年右手握刀。用后背顶着同伴的身躯,左臂伸开,侧护着同伴。一双明亮的眸子里俱是警惕的光。两个韦军士兵虽然浑身涂满了花花绿绿的色彩。但却能看出他们的年龄并不大。小的那个大概十四五岁年纪,大的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
这韦银豹也算是山穷水尽了,连这么大点儿的孩子都派上了战场。张敬修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以尽量平缓的声音冲着两个韦军士兵说道:此战你们已经尽力了,放下兵刃投降吧,俞将军将领,降者不杀。
只见那两个韦军士兵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依旧紧紧的握着尖刀,倚靠在一起。死死的盯着众人
大人,没用的,他们貌似是土生土长的苗人,听不懂汉话。那个什长小声的对张敬修说道。
唉…小小的孩子被武装成了杀人的尖刀…张敬修低下头喃喃道:师兄,交给你了,打晕他们抓起来,或许能活他们一命。
话音未落,只见李舟猛地一挺身,忽的来到了那个没有受伤的士兵身前,趁他不急反应之时狠狠的一个手刀劈在他的后颈,将其打晕,那个伤了大腿的兵士虽然有所警觉,但失去同伴的倚靠,他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往下倒了下去。本就虚弱的他,似乎已经不起如此剧烈的变动,不等李舟动手,他已经软软的倒在了同伴的身上。晕了过去。
李舟撕下自己的白袍,紧紧的裹住了那员士兵的伤口:只能简易的包扎一下了,回营还需要仔细的清理上药。否则依旧难以保命。
唔。张敬修坐在马上四下里张望一下。只见俞家军的士兵们已经把死难的韦军士兵尸首聚集在一处。着行军司马清点后。分成几堆。开始就地焚烧起来,硝烟未平的战场上再度黑烟滚滚。
张敬修并未过这阵势。初时还能淡然处之。甚至为焚烧尸体所产生的浓烟能够拖延虫群的再度飞聚而感到些许欣喜。
然而不一会儿,当张敬修闻到了焚烧尸体时所产生的那种诡异可怖的肉香后……
只见穿越来此三年,已经基本能够遇事不惊的张敬修一脸煞白。使劲用袖口捂住口鼻,好几次想说些什么,却又只能传来阵阵的干呕声。半分力气也使不上。
师弟…愚兄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是在十岁那年的严冬。陪师傅在苏州城外给倒毙在路边的饥民们做法事,当时也是这种情况。师傅说,只要闭着眼睛心里想着天尊无量就好。
李舟说着。把那名没有受伤的韦逆士兵递到林枫马上。接着又背负着那名大腿负伤的士兵小心翼翼的爬上自己的白马,一边牵着张敬修的马缰。对着一旁的明军士兵道:烦请通报俞将军知道,就说我等在前面不远处的上风口等待着将军大军。
说罢朝着几位士兵一拱手,目视一下林枫后拉着张敬修的马缰绳踏着一地的虫尸,打马而去。
呼…离开了“肉香区域”后张敬修摇摇晃晃的坐在马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枫看样子也不好受。身为京营军官,纵使是砍过人,见过血,也必定没有经历过着等场面。只见林枫也是脸色煞白。两手扶着马缰,用两个小臂夹在那员韦军兵士的腰部保持着他的平衡,自己低着脑袋咬着牙。瓮声瓮气道:我说李兄弟。你刚才也真是,区区两个韦逆的兵士。死了就死了,你要一个不小心把大人惊个好歹,那真有你哭的,这次是老林我给你面子,若有下次,老林我带着大人先走,随你自己鼓弄。
呵呵。李舟把马往张敬修那边靠靠,腾出一只手顺着他的后背道:师弟,这两员士兵似乎不通汉语,若是放任他们留在那处…恐也是凶多吉少。救人一命吧…愚兄此举。无非是想为你也累积一些福源。消消你在官场里身不由己所积下的恶业。
咳…张敬修咳了一声,又干呕了几声点点头操着有些变调的声音道:此乃善举,我岂有拒绝之理。说着张敬修扶着李舟怀中的伤兵:你马鞍边的小兜里不是有伤药么,不如你就先帮他止止血吧,这人身上涂得也不知道是什么,找些清水帮他清理一下,别弄到伤口里。
李舟点点头,赞许的看了张敬修一眼。小心的挪动身子下了马。掏出伤药后又慢慢的从张敬修手中接过那员伤兵,把他放在一块凸起的大石上,用配剑割开了伤口处的衣服,用清水细细的冲洗着。
可能是因为凉水的刺激,那员伤兵皱起眉头,轻哼了一声,然后居然醒了过来。看着自己身前的李舟,下意识的就去推开。
李舟抓住伤兵的胳膊手,对他笑笑,然后指一指伤药的瓶子和裁好的布条,又指了指那人的伤口。做了个包扎的手势。
伤兵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似乎依旧是十分的紧张。一双眼睛里竟是惶恐,一眨不眨的盯着李舟,伤口的肌肉紧紧的绷着,鲜血一汩一汩的往外淌着
李舟看看那人的伤势皱皱眉头。随后又释然的笑了笑,用手在嘴巴上虚虚一指,随后竟然把自己的佩剑交到了那人手中。惊得张敬修瞪大眼睛差点叫出声。
那伤员接过佩剑眼睛里也写满了疑惑,不过,却能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放松。
李舟拿起药瓶,在伤员的眼前晃一晃,待伤员点头后,李舟便打开瓶盖子,雪白的药粉柔柔的落在伤处,似乎是很痛的样子,伤兵疼的浑身哆嗦,不过却并未发言。
李舟先用布条紧紧的裹住伤口,然后顺时针的一条条包裹起来。手法简单利索,不一会儿便已将伤处成功包扎完毕,又在两头勒上两条细绳用作止血,然后拍拍伤员的肩膀淡笑道:休息几天,安心将养着,依旧是个好小伙子。
伤员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朝李舟点了点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