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辛苦了,烦你回去告诉俞将军,尽心杀敌。勿以本官为念。
  看着那传令兵离去的身影张敬修鼻血不止的郑正笑道:郑将军不去其他寨门安排防务么?
  呃其实郑正私下还是愿意陪在张敬修身边的,但又恐给张敬修留下个不治军事的坏印象,只得倘着鼻血。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
  与此同时。在土军大寨的北门。几个守门的土军正在窃窃私语。
  哎。老哥。看样子前方厮杀的很是惨烈啊。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士兵扶着长枪,不住的望着南方。
  嗯,到底是俞家军,殷大帅的嫡系人马。听听这火力,怕是咱们三年都没有人家一天放的炮多吧。老兵侧耳听着炮响,目光却始终盯着前方警戒着。
  哎,老哥,俞家军手里的家伙叫火铳是吧?莫非真能喷火不成?怎么感觉这俞家军神神秘秘的呢?听着南方传来的火炮声,新兵似乎十分兴奋不住的问这问那。
  老兵无奈的摇摇头,刚想说几句,却忽然神色一滞,大喊道:警戒!警戒!前方有不明人马。大约三四百人。
  很快,那三四百人马便来到了寨前。
  什么人。速速停步!再靠近我可要下令放箭了!守门的一个校尉立在寨门口的塔楼上,高声喝着。
  我们是郑将军的亲兵啊。李校尉,我是大牛啊。只见队伍前方一个高高壮壮的汉子答话道。战事吃紧。我们特来护卫我家将军。
  大牛!原来是你小子。难为你们还能想着你家将军。李校尉似乎认识这个大牛。这话语间也软和多了。大牛啊。你们身后的大车里是什么啊?
  嗨。大牛搔搔脑袋。用一副“你懂”的口气说道:还能是什么,我家将军置办的一些特产呗,这兵荒马乱的,我寻思还是这大营里保险不是,李校尉,快放我等进去。少不了你和弟兄们的好处。
  嘿!看你小子说的!本校尉是那种人吗?待会儿得好好罚你。李校尉闻听有好处,半真半假的笑骂道。
  寨门缓缓的打开。李校尉站在门口一脸笑意的看着那些士兵和大车相继而进,笑问道:大牛。这些大车里到底装了什么啊?
  些许土物罢了。兄弟我也是奉命行事,并不知道的太多。大牛显得心事重重,随口敷衍着。
  眼看最后一辆大车已经进入。李校尉便要吩咐关闭寨门,这时候大牛开口了。
  李校尉,我…我家上有老下有小。行此事也是迫不得已!你…切勿要怪我。说罢,只见尖刀一闪。李校尉胸口上已经多了一柄泛着绿油油寒光的匕首。
  当李校尉凸着眼睛不甘的倒地时。那些被他放进寨门的“明军”已经开始将大车上的漫步掀开。并将漫步下的黑色坛子一一打碎。
  大量的毒蜂组成了漫天的黑色毒雾。
  弥勒现!将刀剑!弥勒教众在毒蜂群的掩护下,高唱着自己的佛号。拔刀砍向慌乱的明军,并开始四处放起火来。
  面对着毒蜂,烈焰,还有敌人挥舞的战刀。土军炸营了。
  北门的溃卒们惊慌失措的四下奔逃。骚乱很快便席卷了全军。
  好在敌人并不是很多。土军士兵在将领们的约束下渐渐的站住了阵脚。
  但也只是站住了阵脚而已。防守倒还堪堪可行。进攻将领们看着部下惊恐的神色。心底暗暗摇头。
  当然土军也并不全是被动防守的,有一位肉球兄在得知北门失守的通告后,第一时间便敦促着毫无战心的部队反击。在督战队血淋淋的砍刀的刺激下倒也不是全无战果。不过这些战果丝毫改变不了弥勒教众已经突入中军的事实
  大人,北门以失,教匪似乎朝营帐的方向杀来了,不如我们暂避其锋芒。林枫慌忙道。
  暂避?哈哈哈!你们哪也去不了!你们只有灰飞烟灭的份儿,叶子钺夸张的大笑道。
  信不信老子先叫你身首分家!林峰一脚踹翻叶子钺,踏着他的胸口骂骂咧咧道。
  本官离此的后果,你可曾想得?张敬修眯着眼睛。一脸正色
  穿越来此三年有余。耳濡目染之下,张敬修似乎已经融入了这个社会。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并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而是属于这个时代的风骨。
  这…大人。林枫张张口还欲说些什么却见张敬修走到大帐一侧,取下悬挂的宝剑握在手里:我死事小,剿匪是大。敌人不见我势必会四处搜寻,制造更大的混乱。便是殃及前线也未可知。倒时倘若因本官的退缩而至使全军崩溃,那本官岂非罪莫大焉?何况。我等又非是坐以待毙。
  哼哼。多年未见,张大人的胆略倒是丝毫未减啊。不知张大人可愿与故人远赴寒舍共饮美酒以叙相思?只听耶明的声音突然想起。而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张敬修的亲卫与弥勒教众的厮杀声。
  叶员外?张敬修也笑了起来。还是叫你耶教主?
  不多时,帐外厮杀声音慢慢变小。再一会儿,耶明挑帘而入:张大人的手下倒是勇武非常…镛儿,你…
  只见耶明的神色先喜后惊。
  原来你叫叶镛啊,却见张敬修拔剑横在那佛子的颈上。一脸微笑的用一种问询故交之子的口吻轻道。张敬修!你个狗官,躲在孩子后边算什么好汉。此刻林冲似乎彻底解决了护卫。撩开帐门,见到如下场景不禁芳心大怒。面色通红的叱道
  我儿名唤叶子镛。取自诗经。大雅。灵台。虡业维枞,贲鼓维镛。不知张大人以为如何?耶明面上不显怒色,笑吟吟的对着张敬修介绍起自己的儿子来。
  意境倒是不错。可惜耶教主是一个双手沾满无辜者鲜血的恶魔。跟本不会有百姓会心甘情愿的去为你筑灵台的。
  呵。耶明轻哼了一声,似是无心和张敬修争辩。脸上浮起一丝温情。轻声道:镛儿是个好孩子。自幼性子温和,聪慧好学。父亲本意待事竟后便由你治理这大好山河。可惜…啧啧…钺儿。
  义父。只见叶子钺一个激灵低声道:钺儿保护佛子不利,甘愿受罚。
  非你之过,非你之过,耶明摇摇头:然而你却不得不承担后果。钺儿,义父未曾责怪过你,反而时时以你为荣。去吧,钺儿,给镛儿做一个榜样。
  遵命,义父。钺儿便先去那边继续护卫在少主身旁。
  慢着!却见林冲一声娇喝,单膝跪倒在地,朝着耶明不住叩头道:林冲愿在一炷香之内,取狗官的性命。还请教主佛爷三思啊。
  耶明玩味的看着张敬修。后者好似一副挚友一般推心置腹道:耶教主,虎毒不食子啊。
  张大人都能为了剿灭韦银豹而将自己置身死地。那为了我教的大业。耶某又何惜此二子乎?说着耶明一脸决然冷冷道:镛儿钺儿切勿要中了张大人的拖延之计,你们需知道,现在的每一刻都是用我弥勒教徒的鲜血换来的。
  父亲(义父)保重。只见叶子镛和叶子钺脸上浮起一抹决然之色。似乎即刻便要咬舌自尽的样子。
  狗官!如今你已是插翅难飞。如不自我了断!何苦连累他人,林冲似乎对这两兄弟很有好感,此刻居然气急败坏的朝张敬修威胁道:你我深仇大恨不共戴天。若是落到林某手中势必将你碎尸万段。
  哈哈!林枫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大的口气!小娘儿们,你区区一个手下败将放的什么厥词?上回苏州城外算你跑得快。来来!今次正好和本大爷光明一战。看看是谁先倒下!
  耶教主,林堂主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中年丧子也算是人生之大不幸。耶教主你乃是弥勒教主,又非是莫一大王,何苦为了这些瓮中之鳖搭上你的爱子呢?只见张敬修摇摇头道:既然你珍惜时间。本官也就长话短说,本官可以随你离去,但你要放我这位属下离去传达一份命令。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却见耶明轻轻的“哦”了一声。看样子已是大为心动。
  哪料林枫看见张敬修指着自己,心下大惊。叫道:大人以为咱老林乃是怕死之人?大人且安坐!先看老林和他们做过一场!待到我天兵来援后!管教这些邪教一个都跑不了。
  休要任性!张敬修狠狠的瞪了林枫一眼:无论如何。韦银豹残部近日必须溃于此处!林佐击。你要抗命么?!
  张大人说的不错,我耶明乃是弥勒教主,又非是莫一大王。耶明低声道:这位林将军欲去则去。某家必不会阻拦。
  林枫,交给俞将军!张敬修拿出一个锦囊。当着耶明的面写下了“大营无事。全力杀贼。”八个粗重的大字。又解下随身玉佩放进囊中。叮嘱道:去吧!本官现在也无暇加盖文印。便将这贴身玉佩与了你吧。
  大人。林枫知道张敬修的性子,也不多言,只是双膝一软,跪在张敬修身边痛哭道:大人,还望大人保重!属下先去传令,随后必来追随大人。
  说罢。林枫转身死死的盯着耶明的脸:你给老子记住。天涯海角,吾必杀汝。
  看着林枫离去的背影。张敬修对着李舟耸耸肩。师兄,看来你我要随耶教主往苗疆一行咯。
  李舟并无言语,一副听之任之的表情。微笑着把左手轻轻的按在了佩剑上。
  耶教主,此去就要多加叨扰了。张敬修又摆上了一副笑脸:嗯,君子礼尚往来。你的这两个小子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看样子也是吓得不轻,不如就由我和师兄先替你照料罢
  真的没有事么?俞大猷看了看后方的滚滚浓烟一脸的担忧。
  嗨!大人怎会轻易犯险,俞将军安心便了。林枫朝俞大猷一拱手:末将还需回去护卫大人,告辞了。话虽如此俞大猷喃喃一阵,发令道:预备队随我压上!击溃敌军!速战速决!敌退勿追!
  当最后一个韦银豹军士兵被倒时,太阳已经斜斜的挂在了天际。
  俞大猷匆匆的吩咐了一下,便带着几个亲兵火速前往中军大帐。不过他见到的是一片狼藉。横七竖八的张府家将尸体。以及守着空空如也的大帐束手无策的郑正部将们。
  帐内斑驳的血迹在斜阳的照射下不断的刺激着场中众人的神经。
  郑正何在?终于老将军白须一抖发威道:唤他来见我!
  俞大猷虽有着广西总兵的官阶,但是其行事素来低调。又兼万事有张敬修出头,所以这位广西总兵给人的感觉并是很深,甚至有些淡泊。
  但如今,面对着这位须发皆张,几欲择人而噬的老将军。那些见惯生死的武将们一个个低下了头,根本不敢触其锋芒。
  总总兵大人。我家将军已然昏倒,正…正在救治。说话的是郑正的一个家将。据说郑正带着兵马发现帐内已经空无一人,监军不知所踪的时候便已经有些浑浑噩噩。继而听说是自己的亲兵骗开寨门,引敌军入内的时候,更是当场喷出一口鲜血,就此昏迷不醒。
  抬他过来!俞大猷冷冷道:佐击将军林枫何在?
  众人交头接耳一阵才有一个千户打扮的军官小声道:林将军要了匹马,说是要护卫监军大人。便急匆匆的出营去了。
  说话间,郑正已被抬至。看着面如金纸。气息微弱的郑正。俞大猷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待本将修书一封,你等遣人将此人并书信送抵殷大帅处。
  隆庆六年十月初一,韦银豹身死,主力尽墨。其老巢古田门户大开。
  隆庆六年十月初八。官军攻克古田。焚烧谕制宫殿,宝器。
  临阵而退的韦银站并没有如愿以偿的被明军接纳。他和他的儿子先是被殷正茂审讯。而后又被押解进京,在诏狱的残酷刑讯下死去。
  韦银站死后,被夷三族。
  随着韦银站的死,这场始自隆庆五年的起义终于落下帷幕。
  随着起义一起走入历史尘埃的还有古田县的百姓。明军破城后兵践古城达三月之久。待到万历元年。明军撤离后。韦银豹苦心经营几十年的老巢已经残破不堪,十数万百姓十不存一。仅余四千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