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叶子钺的伤势,张敬修等人大大的放慢了速度,拖拖拉拉的近一个礼拜才走完了原先仅需三天的路程。
那处便是耶教主的总坛么?张敬修看看不远处的青山。虽说不上丘峦叠障,然而,有着巨木粗藤的护持,却也是一处易守难攻的据点。
是啊。此便是了,一路的劳顿并未使耶明的脸上挂上半点倦容,反而因为身在密林,无需操持教中的大小事物而显得红光满面。
诶,这到也算是到地方了,却不知耶教主准备如何发落我兄弟二人?张敬修的嘴角一勾:耶教主,你要知道,虽然本官不屑于拿女人和孩子做挡箭牌,然而若是关乎性命,也不得不事急从权哦。
呵呵,张大人说笑了,两个孩子的命都是你救的,你若要收去也是随你高兴,耶明笑着拧了拧眉头:对于你们……耶某还真是头疼的紧。
哦?既然如此,那不如放我等回去,岂不一举两得,皆大欢喜?张敬修笑道。
放你们回去?本教拼着近千教众。并触怒明廷,难道只是为了带张大人你来游山玩水走一遭?耶明苦笑一声:其实若是按照耶某本来的计划是要将张大人收罗帐下,以为己用的……
哦?哈哈哈!叶员外何苦对本官的节操如此轻视?本官纵使做不得岳飞,文天祥。却也自问并不是秦桧。张邦昌之流啊。张敬修笑着打断了耶明点话语。
耶某并无看轻大人之意。耶明摆摆手:张大人也曾和我教交手,当知我教毒虫之力。
想起那满天飞舞的毒蜂,和密密麻麻满地乱爬的蜈蚣蝎子,张敬修顿时就是一阵恶寒。
然而张大人却不知,毒虫之于我教仅仅若皮毛耳,真正为我教生存之本的,则是我教之神虫。
哈哈!莫非是蛊虫?张敬修后世曾看过一些描写苗疆蛊虫的玄幻小说,对于神秘可怖的蛊虫也是有所耳闻。
不愧是张大人!耶明脸上先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随后又用一副不出所料大释然口吻说道:张大人大才。果非常人。果非常人啊。
叶员外的意思,是以蛊惑我,使我甘为你等之傀儡耶?
傀儡却是万万不敢。倘若张大人有意,耶某便是即刻让贤又有何不可?耶明说着低下头,然而观大人颜色。恐非是蛊虫能惑。
听闻中蛊者,若有违施蛊者意志霎时肠穿肚烂?
也不尽然,此还要取决于中蛊者的意志力。然是似大人者,恐怕蛊虫之物也奈何不得吧。耶明边说边仔细的观察着张敬修的脸色。
哦?那耶教主还要硬留本官在此吗?张敬修问道
呵呵,张大人,来都来此了,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好歹也要给本教逝去的近千兄弟一个交代吧,耶明的眼中闪烁着诡诈的光芒:张大人或许不知道吧。其实你已然中蛊哦。
张敬修闻言愣了愣,按住了行将剑拔出鞘的李舟淡淡道:若是不出本官所料,只怕大家俱中蛊毒了吧。
耶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把手一摊:谁叫贵师兄如此机警,耶某也是不得不出此下策啊。而且下蛊之人…
耶明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密林中一道身形一闪。紧接着一个黑袍人单膝跪地:拜见教主佛爷。
耶明看着黑袍人,点点头:你且先去传令,用本教最隆重的礼节欢迎贵客!
是!黑袍人再复一抱拳。闪身而去。
师弟……
张敬修拍拍李舟的肩膀,给他了一个微笑:君子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如今事以至此,我等倒不如安居若素,休要做些小儿女姿态。况且…张敬修轻轻一笑,不再言语。
呜……不知道是由什么动物的角而制作的巨大号角被吹响。随着那嘹亮悠远的长鸣,一队队黑袍人
高举着火把刀枪漫涌而出。口中呼喊着弥勒教特有的切口。
啧啧。真是看不出来,这小小的山坳居然藏有如此之多的教众。张敬修轻叹一声。
哈哈!我教教众分散四处,这些不过是其中精英之人,来总坛学习神功罢了。耶明自豪的微笑着,朝张敬修做了个请的手势。
形势逼人强,然而,越是这样自己越不能掉了气势,没得叫人看轻了,由是想着。张敬修轻轻理理衣衫,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准着耶明的指引,迈开脚步,好似在检阅大明军队一般闲庭漫步的跟在耶明身侧。
在一个小小的山坳上。一个打扮妖艳的苗疆女郎和一个稍显拘谨的男子正迎候在此。
见过教主佛爷。两人见到耶明一行,快步走上前去,单膝下跪朝着耶明施礼。
两位免礼。耶明的情绪似乎很高,一脸微笑的搀扶起二人。对着张敬修道:张大人,如今便由我向大人引见一下我的二位堂主。这位是陷堂堂主。牡儿荼,耶明介绍着那个面色略带拘谨的男子。
张敬修观其年岁与自己略等。面白体瘦。塌着肩,眉眼紧紧的皱着。一副劳累过度的样子。再加上他一直垂着脑袋,即便是耶明在介绍他的时候,他也只是略微抬起头,匆匆的在张敬修面上一瞟,又再度把头低了下去。
莫非这货准备扮猪吃老虎?想起之前姚豹的介绍,张敬修丝毫不敢轻看此人。顺着耶明的话和他寒暄了一阵。
这位恐怕就是苗疆第一美女仡禄吧?张敬修不等耶明介绍,马上一副久仰大名的模样对仡禄说道:本官在京中便曾闻之云:苗疆有一女子为仡禄者,美貌绝伦,沉鱼落雁,不输于西施昭君耳,今日一见,果然是人如其名,人如其名啊。
哎哈哈哈!教主这位贵客还真是会说话呢。弥勒教冲堂堂主仡禄掩嘴而笑:不过客人说的可曾做真?这仡禄果然是美女一名,一头暗黄带卷的软发柔柔的撒在双肩。随着仡禄的浅笑而轻轻的弹着,细细的柳叶,含羞带喜的一双丹凤眼,眼角旁的一刻泪痣更是把人衬托的妩媚无双。高挑的鼻梁,轻翘的小嘴,加上圆滚的胸脯,缎子似的肌肤,无时无刻的不再撩人肺腑。
那还有假不成?张敬修一脸的信誓旦旦:先帝爷曾纳一番妃,号奴儿花花者。据称也是回眸一笑六宫无颜的主儿,可惜啊,比起堂主你来。啧啧…
其实前世张敬修还真就喜欢仡禄这类的大波美女,若不是敌我阵营分明,差点就把持不住了。
比我怎么?你们明朝皇帝选妃无不是万里挑一,还能比我差到哪儿去?张敬修一番话说的仡禄心里痒痒的,羞涩万分,但嘴巴却不由自己的说了起来,拼命想把这次对话继续下去。
哎,设计宫讳阴私,本官身为明廷官员也不好多说,张敬修用一副你懂我懂的口气轻轻对仡禄说道:只说一句,古之帝王无不身负鸿福,才得以坐北面南,称孤道寡。然若要细细的论将起来。先帝这艳福却是万万不及耶教主啊。
这一袭露骨的称赞却是彻底把向来爽朗的仡禄弄了个大红脸。饶是仡禄的性格,也是面色通红。但满脸的喜色却是把自己的心情暴露无遗。
忽而,张敬修感觉后腰一阵剧痛,回头一看,却是叶子钺拉着小脸,伸手在自己后腰上狠狠拧了一把。
小丫头片子!搞什么鬼,张敬修不满的扫了一眼叶子钺,刚要说什么忽儿觉得腹中一阵绞痛。
耶明你个老小子!你这是要给我下马威啊!张敬修忍着腹中的不适,盯着谈笑自若的耶明,也是强颜欢笑起来。
约莫着半个时辰,张敬修耶明等在众多弥勒教众的前呼后拥下来到了山峰上弥勒教的总坛。只见总坛占地颇大,依山顺势而建,外有城墙围裹,好似一个堡垒一般。
教主随着软软的女音,仡禄扭着婀娜的腰肢款款的贴到了耶明的身边:属下已经在弥勒殿准备好了宴席为教主洗尘。还请教主移步得到耶明的首肯后,仡禄还不忘朝张敬修抛个媚眼用同样酥酥软软的声音道:这位贵客也要出席哦难得来次一趟,不尝尝奴家的手艺又怎能说得过去。
哎仡禄堂主既然有心,本官也不好推辞,阿……张敬修话音未落便觉腹中又是一阵绞痛,而且更甚之前。耶明你个王八蛋!你这醋性够大大啊。张敬修看着耶明的背影一脸愤愤。
苗疆的饮食并不同于中原,在接风宴上,张敬修有幸看到了一些前所未见的绝妙食物,比如香辣可口的辣椒骨,味酸鲜美的酸汤鱼,色香味具全的牛背筋。还有回味无穷的跨肉,其主食也不同于中原,比如米豆腐,炒粉,卷粉等,端的是令张敬修大饱口福。
狗官!你再尝尝看这个!叶子钺依旧一副男装打扮,在边上一筷子一筷子的往张敬修盘中布菜,虽然口里狗官狗官的叫个不停,不过眉眼中却是含羞带笑的。
张大人,只见那个给人感觉含蓄自闭的三堂主牡儿荼端着一杯酒慢悠悠的走到张敬修身前,举起酒杯轻声道:在我苗疆无酒不成礼、无酒不成席、无酒不成欢、无酒不为敬。说着,牡儿荼一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呆立在场。自始至终未曾抬头看张敬修一眼。
这…看着牡儿荼好一会儿张敬修才确定他是在给自己敬酒,连忙端起酒杯碰了碰牡儿荼的空酒杯,然后将其一口喝干。
咳…约莫着得有五十多度多样子,张敬修轻轻咳咳嗓子,感受着喉间的热意。牡儿荼见张敬修喝干了杯中酒,满意地点点头,又慢悠悠的回道自己的位子上去了。
狗官!你知道吗!牡儿荼堂主素来高傲,除了教主,就只有给你敬过酒呢。张敬修身边的叶子钺小声说道。
咳,这酒这么烈,再有几杯估计小爷我就得躺桌子底下去了。张敬修也笑声的和叶子钺交谈着。
那你倒是吃菜啊。叶子钺闻言急忙又是把几筷子美食夹到了张敬修盘中。
呵呵…!这不是苏州张大人吗!却见曾在苏州监牢和张敬修有着一面之缘的姚豹大喊着举着酒杯走来。
哈哈!姚仙使!张敬修看见了熟人,笑了起来。颇为隐晦的说了句恭喜。
嗨!有什么可恭喜的,姚豹搔搔脑袋,顺手从张敬修面前的盘子里叨了块腊肉放在嘴里嚼着,含糊不清道:你这狗官,倒还真有点唐朝郭老令公的架势。
哈哈!姚仙使过誉了,不知仙使近来可好?
有什么可好的!姚豹撇了撇张敬修身边的叶子钺,欲言又止,最后索性喝干了杯中酒,不等张敬修回敬便走离了此处。
啧!兵败被俘还天天若无其事的样子。最看不惯这种人了,叶子钺盯着姚豹的背影,倔起嘴巴。说完似乎又马上想到了什么似的辩解道:狗官。我可不是在说你,这被俘和被俘也是不一样的……
张敬修却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叶子钺的话语,他的目光已经牢牢的锁在了弥勒教大堂主仡禄和她手中的托盘上。
哈哈哈!这位客人,只见仡禄扭着腰肢款款走来。棕色的肌肤在暴露的着装中若隐若现:客人吃的还不错阿?仡禄看了看张敬修盘中冒尖的美食,又别有新意的看了看张敬修身边的叶子钺笑道。
哈哈!苗疆菜肴,大异中原。别具一格,令人不忍饕餮啊。
哈哈,客人说的有的无的奴家也听的并不是很懂。不过客人不妨尝尝我们苗疆的特色风味?何如?仡禄说着举着手中的银盘略一扭腰,又将光洁匀称的美腿一翘,好似水蛇一般的斜坐在了张敬修桌前。那叫一个风骚撩人。
银盘中有炸的金黄酥脆的大蝎子,有烤炙得体的大蜈蚣,还有形状怪异的蝼蛄虫,油光四溢的柳树虫。此外四周还摆上了一圈滚圆饱满的蚕蛹作为点缀。端的是造型怪异,杀气满满的一盘菜肴。
此物哪得入口?!离张敬修不远的李舟一直注意着张敬修身边的举动。此刻“腾”的站起身来喝道。
随着李舟的异样,附近的弥勒教众也纷纷把不善的目光投向了张敬修方向。
叶子钺也站起身,半张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终究似乎是有口难言,只得悄悄挪出半边身子遮护着张敬修,一脸紧张的表情。
哎感受着传来的道道目光,张敬修随意的对着李舟一摆手,又拍拍叶子钺的肩膀,笑着对仡禄言道:久闻苗疆的虫酒独步四海,堪称一绝,如今倒不知这毒虫又是个怎么个滋味。
说着,张敬修便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信手拈了个油炸蝎子,放在嘴里“咯吱咯吱”的吃了起来。
客人感觉这虫滋味如何啊?仡禄笑眯眯的看着张敬修吃下蝎子,轻声问道。
说实话,第一次吃这可怖之物,并未觉得有什么滋味。只是放进嘴里囫囵吞下而已,张敬修悠然一笑道:待本官细品。
却见张敬修这回拿起了一个个头稍小的蝼蛄虫,无视那虫狰狞的样子,咬下一段嚼在口中,居然就跟寻常赴宴一般的端起了儒生的架子,细嚼慢品起来。
不错!口感微咸,嚼之酥脆。嗯,仡禄堂主似乎还点了一点小磨香油来遮盖虫子本身的土腥气。有心了,有心了。不过嘛…
不过甚的?仡禄将银盘放置在桌上,重心压低,一双玉手在美腿上轻轻摩挲一下,笑问。
不过嘛,这虫虽好,却得美酒相伴才算更佳!只见张敬修将手中的另外半截虫子放进嘴中,并又举起酒杯对着注视自己的那些弥勒教众遥遥示意:本官出来此地,身无长物,唯有这杯水酒借花献佛以敬诸位,多谢诸位的款待,本官先干为敬。
说罢,一扬脖喝干杯中之酒,微笑着倒置酒杯示意。
只见大堂主仡禄柔媚的起身,拿过张敬修的酒杯,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用自己那柔柔的嗓音对着张敬修道:你这官儿倒是有趣。奴家自问也是追随教主走南闯北多年,不过似你这等人物倒是第一次见得。说着仡禄转过身对着堂中的弥勒教众人喊道:我苗疆虽非好客之乡,然而却亦非无礼之地,来啊,我们共敬远方的客人一杯,莫要失了礼数。
在仡禄的主持下,弥勒教众人或愿或不愿的纷纷起身,倒满杯中之酒齐道:我等敬远方的客人!
张敬修见状本待再续一杯还礼,却不料此时仡禄将手指轻轻的点在了张敬修的鼻梁上。风情万种道:怎么?莫非你要和奴家共饮同杯酒不成?
言讫自己哧哧的笑了起来。弥勒教众人闻言也纷纷的露出了笑脸。方才那点稍稍的不愉快早被冲刷干净。
趁着众人大笑的功夫。仡禄眯眯眼睛,皱着鼻子用手指轻轻的在张敬修对脸上划着:你的酒量太差,你看,这里红了,这里也红了…
说完,又笑看了叶子钺一眼:好妹妹,今次要不是姐姐,你这小白脸还不得钻桌子底下去啊。说完还将头伸到了叶子钺耳鬓处低声嘀咕了几句。弄的叶子钺一个大红脸,口中连呼讨厌不止。
哎!不打搅你们郎情妾意了。仡禄阴阳怪气的言道:小钺你呢,就继续伺候你的情郎罢。姐姐我自去迎接教主。
我的脸,真的很红吗?
臭狗官!快吃菜!
呃。我说,你又没喝酒你的脸怎么也那么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