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泽华如此赤胆忠心,慕风就叹:“泽华,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但此事凶险,我并不想连累了你。”泽华一听这话,便又与慕风争执起来。
二人走到许府门口。慕风便对泽华道:“待过了中午,你赶紧去茶楼见到蕊香姑娘。我这里需回缀锦轩写一封急信。”慕风说完了,便又嘱咐了泽华几句,果然就朝缀锦轩里走了。
泽华看着慕风的影子,就立在原地,自言自语地叹:“表哥啊表哥,我看你是想婉月了,所以赶着要回来见她!也罢,那蕊香姑娘,我且就替你见!真正我来了昌平,就是为了你打旋磨的!”泽华说完,又是苦笑。
泽华待回到安宁堂,许氏见了他,果然就问:“你们见的——可是怎样了?”泽华就将上午和慕风去了那董家村一事,告诉了许氏。许氏听了,想了一想,就对儿子道:“你们到底是头一回上人家的门,想必那董老爹也不会就将有些私密的事儿,告诉了你们听。总是要隐一隐,藏一藏的。他不说,你就真的当他不知道有那块玉玦吗?”
泽华听了这话,觉得母亲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因就点头道:“娘,只可惜表哥心里还是不信。”
许氏就道:“慕风是个谨慎的人。”
泽华就叹:“到了晌午,我可还要去城中的一家酒楼,约那蕊香姑娘一见呢!”许氏听了这话,心里只觉得奇怪,因问泽华:“怎么竟是你去呢?难道慕风不去?”
泽华就道:“表哥说他中午另有一桩紧要的事,要即刻办。因脱不开身,所以单叫我去。表哥说,我去了也是一样的。兴许言语行动间,会更自在。”许氏听了,就默了一默,眉头就一蹙,方对了泽华道:“这又哪里一样?又如何能一样?这个慕风,说到底是对这指腹为婚的事不上心。其余的,倒也还罢了。”
泽华就道:“娘,到底还是不要为难了表哥。”许氏就道:“你约的是哪家茶楼?”泽华就道:“就是城中一家新开的沁香楼。”许氏就道:“好。到了晌午,我和你一起去就是。”
“娘,你要和我一起去?”
“不错。我的心,只比慕风还要急切的。我实在想见见,这个蕊香姑娘,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儿。你虽对我描述了,但到底还要亲自看一看的好。”许氏这还没见到蕊香,心里头已经对她充满了怜惜了。
泽华就道:“好。但到了那茶楼,娘你可不许拿出在家里的派头。我担心你这样,只会将人家姑娘给吓着了的。”泽华的语气了,尽数充满了对蕊香的呵护之意。
许氏听了这话,就看了儿子一眼,笑道:“泽华,真正我活了多大,你又活了多大?这见不见,说不说话的,我还用得着你来吩咐我么?”许氏想想,到底又道:“怎么我觉得,你对这个蕊香,倒是比你表哥上心许多的?这一向来,可就叫我的心里头纳罕!”
泽华一听,便对许氏叹气道:“娘,你又来了不是?我不过是关心表哥!”
许氏听了,也就问:“听你这口气,你和你表哥解释了误会了?”
泽华就道:“表哥和我说了。他心里,还是信我的。当然他更信婉月。表哥这样闷声不响,为的就是找出幕后的真相。”许氏就道:“嗯。你知道你表哥的苦衷,那就好了。你呢,只管装作和平常一个样子的就行!”
一时,许氏也就命篆儿过来摆饭,母子两个吃起饭来。待吃完了饭,许氏就换了一件衣裳,对泽华道:“好了,到底咱们不能让那位蕊香姑娘久等。”
泽华听了,想了一想,便也换了一身新做的蓝绸子的袍子,将头发重梳了梳,戴了一顶深紫色的纶巾。许氏见儿子从来不在这上头注意的,如今竟是这样讲究起来,心里却也存了好奇。因就问泽华:“我的儿!你这样庄重,这是为哪般?”
泽华就道:“娘,想我这几日风尘仆仆的,却是忘了另换衣衫。今儿个恰好有时间。”许氏听了,也不说话。一时,她坐了马车,泽华骑了马,出了府,果然也就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泽华扶许氏下车了,到了那沁香楼门口,泽华问了店掌柜的,店掌柜的见了,就笑眯眯地上来逢迎,口里说道:“柳夫人,王少爷,那位蕊香姑娘,已经在里头等了一会了!”
许氏听了,就忍不住对泽华道:“好姑娘,到底是她先过来了,可见是有教养。”
原来,今早上这蕊香去邻村抓了药回来,刚进院子,将药摆放在桌上。就听屋子里爹爹对她唤道:“蕊香,你可回来了!”蕊香一听,便赶紧进了屋子里,问董老爹:“爹爹,今儿个你身子怎样?”
董老爹听了,就忍住咳嗽,对女儿道:“今天咱家来客人了,只说要见一见你。”蕊香听了,心里也讷闷,因道:“爹爹,咱们在这里,素来也没什么亲眷的。这会子怎么家里来了客人了?”
董老爹听了,就又道:“我也弄不明白。他们说听过你唱的曲,说是你的朋友。我让他们略等一等,可他们说有事,还是要走。我身子虚,拦不住,只得让他们先走了。其中一个公子说,今儿个晌午,约你去沁香楼里还要见一见,真正叫我讷闷了。”
蕊香听了,心里只当是城里那几个惯常听曲的浪荡公子哥儿,因就对爹爹道:“爹爹,不用理他们,他们都是些纨绔子弟。”
董老爹听了,便摇头道:“不像,我看一点儿也不像。那两位公子,是个正派人。”
蕊香听了这话,心里更是纳闷了。因就对爹爹道:“爹呀,我先给你熬药。待熬好了药,咱们就做饭。”董老爹听了,就赶紧续道:“待吃完了饭,你不用管我,只管就过去。我总觉得,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确实也不易。或许,那二位公子,就是你的贵人。”
蕊香听爹爹这样一说,口里倒是笑了,因对爹爹道:“爹呀,我哪里需要什么贵人?我就是我自个的贵人。真正,咱们这样多好,我去城里赚钱替您抓药,过咱们的清静日子。我又不想什么大富大贵,只求爹您的病快点好就行了。”董老爹听了,见女儿这样懂事,更是恨不得一夜之间,自己的病都痊愈了。
不过,既然爹爹已经答应了人家,蕊香是讲信义之人,想想还是提早吃了饭,赶着出了村子,进城去了。临出门前,董老爹看着女儿裙角边系着的那半块碧色的玉玦,就叹:“女儿,想你这每天早上赶着去唱曲儿,尽是忘了给自己盘下一身好衣衫。哎!说来都是爹爹的病儿拖累的你!倒是你这捡来的玉玦,却是让你看着显得贵重了不少!”蕊香听了,便也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腰间系着的这块碧色的玉玦上。这个半圆呈月牙形状的玉玦,是她在街上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无意捡了来的。当时她捡到了,看这玉玦的成色,知道是件难得的宝贝,因还握着那玉玦,站在那里许久,等着人过来寻。这一等就从早上等到黄昏,眼看着天都要擦黑了,还是不见人寻来。蕊香想了一想,也就只得将玉玦放入怀中,带着回家了。
这到了家里,董老爹见女儿这样晚回,就问她何事。她也就将拾得了一块玉玦一事,告诉了爹爹。董老爹也就接过玉玦,细细瞧了一瞧,便对蕊香道:“既如此,你且戴在身上。若有人识出来是他的旧物了,自然会来找你。”
蕊香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因此早上卖唱出发,不管怎样匆忙,身边这块玉玦,她总是不忘戴上。
蕊香到了沁香楼,因她在城中卖唱之故,这昌平城酒楼茶肆里的掌柜的,十有五六,也都认识这蕊香姑娘。这姑娘性子稳重,少言寡语的,却是个好姑娘。若不是她要养着自己的病残的老爹,又哪会抛头露面地到了城里给人唱曲?都是为生活所迫,因此这些掌柜的,却是都怜惜她。
蕊香见了店掌柜,规规矩矩地在约定的包厢内坐下,只等着来人。她的心里,想不出个由头,但隐隐绰绰的,总是觉得那要见自己的人,十有八九和她身上系着的玉玦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