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暑往寒来,斗转星移”。北斗七星,此刻应是位于北方低空处。
老孟不断以手指比出夜空各星群的方位:“这时候的季节,长江流域以南的地区比较不容易看到北斗七星,但是你看见了吗,你头顶上空像W形状的仙后星座。利用仙后座W的两边,延长的交会点,再通过W中间的γ星,延长五倍,就可准确找到北极星了。仙后座南方的是仙女星座,在γ星附近,有一颗肉眼直接可以瞧见的很明亮的斑点──仙女座星系(M31)。它是距离银河系最近的一个大星系,跟银河系很像。”
我实在不懂老孟干嘛为我解说这么清楚,我对天体星象一向没什么概念,只能顺着他指尖指认的方位,边“喔喔”的答腔:“老孟,你专程是来带我看坟墓的星星吗?虽然没有花前月下,小酒几杯,小菜几样,不过也很好看了。那么看过了,就是否打道回府?”管它煞不煞风景的。
老孟霍然起身,拍了拍像个猴子臀印的沙子:“好了,我们也该动身了!”
我跟在老孟后头。只见老孟手提着探照灯迳往最近的九号陵走去。他不挑别座陵,偏挑九号陵?我在后头拍着他:“老孟,你要去哪?”
老孟继续往前走:“跟我走就对了。”
我们穿过月城门,差点被几尊石像给吓到,再经过内城、献殿,然后顺着一条长斜坡墓道,往下走进了九号陵墓室。墓室是由中室与两个配室组成,泥沙淤积颇严重。
老孟用探照灯扫了扫地宫:“上次我来参加考古研究,在停放灵柩的地方曾看到有一块地砖翻了出来,里头,原灵柩停放位置的壁脚上,有一个碗口状的缺口,那缺口却是金属容器来着,我后来又把地砖填了回去,所以没人发现。啊,找到了。”
我往老孟撬出地砖处瞧去,的确有个下弦月状的金属容器嵌在壁脚旁边,有个小底座,以金属做成圈成一排棉花棒状的拱座,棒头亮着有如米粒状的晶石,拱座中心有个滚球的东西。只听老孟你道:“终于找到了,找到了。非兄,把你那颗琉璃珠拿出来吧。”
我大方从腰包拿出了那颗珠子,递给老孟来讨的手心:“这个嵌口是来放那颗珠子的呀,它能有什么作用?”
老孟将珠子讨了去,便立即往嵌口塞去,置放在那个拱座,然后以探照灯照去。只见那颗琉璃珠在探照灯照射下,显得碧绿晶莹,忽有流光在闪动??那流光竟隐隐成斗勺状浮现,然后兀自转动了起来。
老孟映了一脸绿光,并喃喃自语着:“这拱座,拱起的枝状金属棒顶端,应是某种接收仪;而琉璃珠吸收探照灯的特定光谱,将生物波能原传送到滚球,启动滚球带动了珠子,好让接收仪能确认密码,直到那股流光,转到与今夜的天上北斗星呈同一方位。”
突然右边配室传来石头磨动的声音。
我跟老孟奔了过去,只见配室地上现出一个通往地下的阶梯口。老孟毫不考虑走了下去,我也随后跟了下去。
那阶梯非常深入地层,地层甬道方向原向西走,不一会便转北。
甬道尽头处,竟是广大的圆形空间,两边文武官木俑,像接见元首似的成两列纵队,队型尽头赫然见到一个完好的陶土制琉璃棺,却是空荡荡的再并无其它文物之类的陪葬品。老孟像想起什么:“原来如此!这里是陵塔的正下方,上头的墓室,是掩人耳目罢了,只是为了要防盗墓者的侵入。”
这时,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换我走在老孟前头了,走到石棺前,竟无意识跪以武士之姿朝石棺礼拜。
身后的老孟顺着我跪下的地方,探照灯一照,发现地上象是刻有文字的样子。老孟俯身以手掌扫了扫,地上刻写的文字,竟然是汉文!
“祖有密训,自景宗始,传祚十帝,北斗九皇,有贺兰山,百零八塔,降魔斩妖,擅入者死,妙音啸空,天降如来。”
老孟反复背诵着石板上的汉字,然后拍着我的背:“走!我们再到别的陵去。”
我们出了九号陵,取走了琉璃珠,那地道的门也自动合上了,看不出痕迹。我们往南走又选了七号陵的墓室进去,老孟要我帮忙,一起使力撬开地砖,一样发现有那嵌洞。走下秘道,尽头处,跟九号陵一样有一座琉璃棺,只是探照灯照了又照,却没有发现刻有文字的石板。老孟于是干脆建议直接到三号“昊王陵”堪察。
我们一样撬开了地砖,也是发现了那个嵌洞,走下秘道,尽头处竟然没有石棺在!只见泥墙上悬着一件闪着金条片的披挂,一把连鞘宝刀,除了木俑,一无他物。刀鞘上刻有西夏文字。老孟大致读了出来:“开天。”
我瞧着瞧着便不自觉的要伸手触去,老孟突然大喝一声:“等等,这是李元昊的战袍,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话才说完,那件袍竟脱勾似的往我胸膛摔落,我突然下意识地撩起手势将那袍挽了在手上。
老孟象是弄明白了,语气却有着感伤:“原来,原来,非兄才是天命所托之人,以致跟此袍有缘,唉,非兄,还不快谢过昊王!”
不知怎地,我立刻俯身下拜,行大臣之礼的朝那宝剑行九叩首,然后起身,解下了那“开天宝刀”。
老孟将灯照着那件袍:“非兄,你穿穿看吧,我想,应该很合身才是。”
我毫不考虑地除下衬衫,将这战袍穿在身上,突觉倍感英姿飒爽,却仰天淌下了莫名的泪。
又缓缓抽出了宝刀,刀未见形,已然是刀气逼人,泄起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好个开天以建不凡功业的神器!
我没完全起出刀就回鞘了。转头问老孟:“为何这里只见昊王战袍与他的宝刀,却不见他的石棺?”
老孟指尖骚着下巴,低头思量并默你出刚刚背来的汉文,然后又仰起下巴:“这边的事已了,走,我们赶去青铜峡的一百零八塔。”
我突然叫住老孟:“老孟,要不要把衣服换回来呀?这样走出去,会不会很象是在拍戏的?”
老孟哈哈的笑了两声:“非兄呀,你不觉得你穿上这件袍,还满帅气的,走在路上,搞不好迷死一票美眉哩;何况深夜里,荒郊野外的又没什么人,你怕谁瞧见来着?怎么看你,都难想象你竟会是传说的一代武士。穿着走吧。”
“去你的。”我不服气的就要抽出宝刀恐吓老孟:“莫非老孟是想以项上人头试这宝刀之锋利?”
老孟一副无所畏惧:“这样才对吗,你听,多威风,多神武呀,保持下去呀。”
我们竟在昊王陵里嬉笑怒骂起来?阿弥陀佛,昊王昊王,多有得罪了!
我们走出三号陵,也走出了陵区,找到了老孟那台破车。老孟发动了车,打开了车头灯,便往青铜峡方向一路驶去。
老孟又抓起了他上衣口袋的烟,敲出了两根:“抽烟抽烟!”
我笑笑:“穿着这件战袍抽烟,会不会很不像话,像个俗辣?哈哈。”还是接过了烟,接过了老孟点来的火。
老孟因为常上网,逛过台湾的各处网站,对于台湾的诸如阿那答、俗辣等词颇不陌生:“明明台客一个,可糟蹋了这等宝衣。”
“你刚不是说我穿起来很帅?怎又说我台客了?”我打量着老孟:“不然,换过给你穿好了,不过,你穿起来,我只怕真要是在古代,你穿上这件战袍喊杀呀冲呀的,一票士兵都要笑翻在地,连敌方的武将听了也要招手撤兵说:“老子不打了不打了,对面的,可不可以派出个像样的?简直是侮辱老子我!”哈哈。”
老孟沉着脸不语。我一瞧见,便知道玩笑开得过火了点:“老孟对不起呀,这件袍是国家的资产,我穿着挺重的,待会还是除下来让你带去给齐教授可好?”
老孟笑起了嘴角,拍了我肩膀一下:“非兄莫介怀,此袍与你有缘,任谁都是穿不来的,别说是我了。这无关穿起来谁比较神武威明,而是这件袍,是昊王钦赏给你的,你要好好表现哪。”
表现?我手握刀柄,眼溜丢地打探着四处黑漆漆的旷野:“怎么?难道有什么敌人埋伏吗?还是大军即将杀到?”
老孟又哈哈大笑起来:“非兄,可不可以别再耍宝。谢谢你的好意,我刚说了,我没放在心上,我刚只是在沉思一些问题而已,所以一时没答腔,让你误以为我在生闷气。”
“就知道是好兄弟!”我不由揽过手臂将老孟用力搂了一下,害老孟差点抓不稳方向盘。老孟用肩头把我顶回去:“我在开车,兄弟。你先别笑得这么高兴,等会,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发生呢。坐好,安份点吧,一百零八塔就到了。”
我隐隐嗅出老孟带笑的神情里,有着极度的不安在。老孟将车灯打成远光灯,我也瞧见那座塔阵,正朝视线逼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