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了半年左右,野卫向王妈提出他要偷渡出境,他告诉王妈,他要去找在印尼的亲人,当时中国大陆刚刚改革开放,海上政策放宽了许多,境外渔民可以进入大陆海域捕鱼作业。大陆与外国渔民交往多了,这些境外渔民大多是旅居东南亚一带的华裔后代。因为国外的生活水平比大陆要好得多,所以大陆许多人便从海上偷渡出境。野卫不能长期忍受这种打工生活,王妈主动拿出自己的积蓄交给蛇头作为野卫的偷渡金。野卫表示成功以后一定要把王妈从大陆接出国外过好日子。
然而,偷渡失败了。后来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
几年后,野卫混出了头……
野卫没有忘记王妈,潇洒别墅一落成他便去接王妈。但王妈拒绝了,她已六十五岁了,她习惯了小渔镇那种属于渔家人的生活。再说,她也离不开自己的家,她有一个不小的产业需要她管理。野卫在赚了大钱后,他把王妈那个破旧的家拆了,并买下了周围的十亩地,为王妈盖了一幢八层大楼,正正规规地办起了旅店营业执照,王妈的小客栈变成了小渔镇第一家有模有样的大旅社。王妈过继了妹妹的一个儿子,让他来管理继承自己的产业。几年下来,过继的儿子管理上了手,王妈便把经营大权交给了他,自己帮忙打打下手,更多的时候是和老姐妹们一块搓麻将打发晚年时光。小渔镇现在变了样,家家户户都过上了好日子。
野卫就在这个时候把王妈接上了水手岛。
现在,野卫去了,原来快乐的水手岛变得了清冷孤寂,当时,如果不是“海盗”至死不离开水手岛,王妈早就想回到她的小渔镇。但她不忍心丢下“海盗”,让它孤独地在没有终期的等待中死去。刘青灵自野卫走了以后,便不常来水手岛,王妈能理解她的心情,她是伤心呢!每次来水手岛,刘青灵都哭得死去活来。自从野岛出现后,水手岛似乎又慢慢恢这真是奇迹!
复了生气,“海盗”复活了王妈把对野卫的爱转移到了野岛身上,野岛的出现多少减轻了她失去野卫的痛苦。
刘青灵心地善良,美丽,无私,她一点也没有对野岛的突然到来表示反感或者不愉快什么的。每次来水手岛她总是给野岛带来许多好吃的食品,烟,酒,水果等等。她让野岛有一种回到家的温暖。
“你真的准备和他结婚吗?”野岛问她。他的目光是迷离复杂的,他指的他是朱伟杰。
“我不知道。”刘青灵的烟瘾大得吓人,自从野卫出事后,她一天能吸两包烟。
不是吗?”她眼里的空灵更浓更重“生活还得继续了,“你知道,他是个好人。”“是的,这我明白。”野岛也点燃了一支烟。
刘青灵的目光移向水手屋正中的那只吊床,她仿佛又回到了她和野卫见面的第一个晚上,回到了第一次她和野卫在吊床上做爱的情景她那空灵的目光似乎一下子充盈起来,变得充实,光彩夺目…
野岛被她的目光很重地触了一下触到了心灵深处最隐密的情感神经……他的头不由自主地向刘青灵的脸上移去,他吻到了刘青灵的额头。他似乎还要吻她的嘴,刘青灵感觉到了,慌慌地把头一偏。
“你真美!”野岛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对不起。”
“没什么。”刘青灵只是觉得他有些异常,但她并没有多想。野岛是野卫的弟弟,是个浪漫的诗人,这一吻并不能证明他有什么不良的用意。
他们继续吸着烟,看烟雾在头顶上袅袅升腾迷漫……
“也许有一天,他会回来的。”野岛脱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你指的是野卫?”刘青灵一怔。
“是的。”野岛耸了耸肩,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不可能。”
“但没有人见到他的尸体。”
“是的,我曾经也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他还会回来的,可是”刘青灵摇着头,“都过去快一年了,他不可能还活着不回来,不可能!这个理由是苍白的。”
“也许他有不回来的理由。”
“不,不!”刘青灵看着野岛,脸上充满了责怨,“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呢?”
“对不起,我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我是说什么都可能发生。”
“是的,我知道,但他不可能还活着。”刘青灵掐灭半截烟蒂,“除非出现奇迹。”
“哥哥一直是个创造奇迹的人。”
刘青灵把目光从野岛脸上收回来,她深深地叹“你了一口气,我理解你,我又何尝不希望这种奇迹呢?!可是死人是无法复活的,不管他是谁。”
我是说并没有见到他的尸体,“要是上帝救了他呢尽管这理由很苍白。”
诗人总善于把一切幻想化。”
“我认为你是在说胡话“我相信命运。”野岛突然抓过刘青灵的手,“你不也一直相信天意吗?”
“天意?”刘青灵一怔,“你怎么知道?”
“哥哥对我无话不说。”野岛松开了她的手。
“我累了。”刘青灵起身离开了桌子,“我看你也累了,我们都需要休息一会儿。”她上了水手屋的楼梯,回到她的卧室去了。
晚饭,她没有下来用餐。
第二天一早,她离开了水手岛,没有向任何人告别。之后整整一个月,刘青灵没有再来过,这其间,她托快艇给王妈和野岛送来过几次食品,也给“海盗”捎来了一些宠物罐头。
不久后听说她答应了朱伟杰的求婚。
这期间,朱伟杰几次上岛来看野岛,除了给野岛带了些吃的,用的,说了些镇海市发生的一些事和朋友间的一些轶闻,所有的话题都是围绕着他和刘青灵的。看得出,他对刘青灵的爱简直是走火入魔了。“她终于答应嫁给我了。”他开了香槟,“我们准备下个月结婚。”
“一定是你逼的。”
“可以这么说,我只差没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朱伟杰扮了个顽皮的怪相。
“可以想象。”野岛的声音有些异样,朱伟杰斟满了两杯香槟,“为我干杯吧,朋友。”他举起了香槟,“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了。”
野岛举起杯,但他并没有喝下这杯酒,他的表情很复杂,朱伟杰朝他幽默地一笑,“你是在嫉妒我。”
“恐怕还不止。”野岛的笑很苦,很涩。
“这么说你也爱上了她哦,别误会,对不起,我”朱伟杰不知说什么好,他发现野岛的表情太复杂了,他的脸色很难看。
“没什么。”野岛茫然地笑了笑,“她是一个美丽的姑娘,一个很特别的姑娘,没有哪个男人见了不爱上她的。说真的,你太幸运了,我不但是嫉妒,我想我还恨你!”他举起了杯,“祝贺你,朋友。”他仰脖灌下了这杯酒,香槟很美,很甜,很醇,但在他心里泛起来的却是很苦很疼很涩……
他的情绪似乎也感染给了朱伟杰,朱伟杰点燃了烟斗,有好长一段时间,他们彼此什么也没说。
“其实,她并不爱我。”朱伟杰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她心里只有你哥哥,和她在一起,不论是一起吃饭,一起去玩,还是在一起睡觉,我都能感觉到我们不只是两个人野卫无处不在刘青灵是这么说的。她的表情,她身上每一个部位,都烙刻着野卫的影像,你知道,我可以逼她答应嫁给我,可我无法抹去野卫在她身上打下的烙印。真的,我没有办法。”朱伟杰垂下头,他的嘴角绽出的是内心不堪言状的痛苦,野岛看不到墨镜下他的那双眼睛的表情,但他可以想象,那是一双并不感到幸福的眼。
“别太折磨自己。”野岛拍了拍他的手掌,“会好的,你得给她时间。”
“很难,真的,我不想欺骗自己,她不可能忘了野卫。
有时,我真希望自己能放弃让她嫁能是我一生中做出的一个最愚蠢的决定我可能会因此而真正失去她。”
“我给你提个建议,也许有点用。”野岛说,“你想听吗?”
“只要是关于刘青灵的。”
“你知道,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姑娘。”野岛不知怎么说才好。
“是的,这我知道。”
“她是我见到的一个最特别的姑娘,她看上去是那么地怎么说呢,她就像空气,像云清纯,简单,明净,自由彩,像海里的一只鱼,像天上的一只鸟,自由自在,悠闲空灵,如果你想真正拥有她,你就不能像买到一件珍贵的古玩一样把她紧紧地握在手中,或锁在屋里,你得给她独立放飞的空间,她不喜欢别人强迫她,她喜欢简单单纯,她甚至不能容忍太多的问号,她更习惯用感觉去理解一切,理解她周围的人和事物,她……”
“等等。”朱伟杰打断了野岛的话,“你怎么对她了解得这么透彻我是说,她的确是这样,她不喜欢我提问题,更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