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晴没有看野岛,而是一个劲地说下去:“又过了很久很久,我看到‘海盗’不行了,它的眼睛似乎再也睁不开来了,它等得太久了,它瘦成了一把骨头,我知道,它就要死了。最后几天,我没有勇气再把镜头对准那块礁石,我怕我再也见不到它了,大约过了十天左右,我是带着一种凭吊的心情把镜头又移到了水手岛你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说到这里,可晴停顿了一下,把目光移到野岛脸上:“‘海盗’复活了!你就在它身边,那情景就像当初野卫和它在一起时一个样一开始,我就想到你就是野卫,我以为你死里逃生回到了人间,因为你和野卫太相像了,举止,气质等等。”
“可我不是野卫。”
“是的,后来我看见了,是一个早上,你在棕榈车道散步,就在大宅子旁边,你看到了从大宅子里走出来的朱伟杰。
而我那时正好刚刚起床,我从窗口看到了你们,听到了你在和朱伟杰说话。当时,我很认真地看了你的模样,你的五官的确和野卫有所不同,还有你的声音,是沙哑的。”可晴说到这里不再说下去,而是停下来,看着野岛的反应。
“我想,那会你一定看到了朱伟杰对我的反应。”野岛并不想承认他就是野卫。
“是的,我听到了他叫你野岛那时我才知道野卫原来有个弟弟。”
在新加坡出生在新加坡长大“是的,我就是他弟弟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一个浪漫诗人的弟弟。”可晴“他是有这么一个弟弟在雅典的旅行途中,飞机出看着野岛,“可他已经死了了事故。”
你怎么知道的?”“上帝“别忘了我是个作家,我有许多文学界的朋友,打听这件事并不难。”
野岛不再坚持否认自己是谁了。他垂下眼睑,大口大口地吸烟。弟弟是在他出事前不久遇难的,他是在出事的前一天接到新加坡方面寄来的弟弟遇难的信函,因为弟弟在世上只有他这么一个亲人,信函中还附了处理弟弟后事的有关法律文书,从法律公正的文件中,野卫知道弟弟已把从父母那继承来的遗产挥霍一空,银行上的户头上剩下不足一万美元。弟弟的经济窘迫他已经知道了,就在弟弟出事前不久,还和他通了一次电话,说下一个旅行地就是哥哥的水手岛,他对哥哥说了他经济上的窘迫,野卫答应他今后会在经济上资助他野卫忘不了多年前,他是靠着弟弟给他的一笔两万美金起家的。看着可晴,野岛这下终于明白了当初他救可晴上水手岛后,可晴为什么问了他一连串关于旅游和有关诗人的一些情况她是在验证他是否真是新加坡诗人野岛。
想起了当时他在这方面反应出的知识窘迫,不由地脸儿一红:“你可真狡猾!”
可晴开心地一笑:“你不也保密得很好吗?”
“好吧,我就是野卫,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野岛索性坦诚地承认道。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不对外公开你的身份?”
“说了你也许不相信,我没有这样的机会或者说是人们不给我这样的机会。我一出现在镇海,刚进了自己的家,毕水清就把我当成了野岛。”他说了回棕榈别墅的经过,“然后,几乎所有见到我的人都把我当成了野岛。”
“你可以说明真相。”可晴说,“我想你一定是整了容你为什么整容?”
野岛说了海上遇难后的经过:“出事后,我只知道自己在海水中奋力挣扎,我忘了身上的伤痛,本能的求生愿望使我记不清了,也许是二天二我在海上挣扎了一天一夜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昏死过去的,只知夜,也许是更多道当自己睁开眼睛时,是在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岛屿上,在一个长者似的老人的怀抱里,他救活了我,治愈了我身上的伤,用的是岛上一些奇怪的海藻类捣制成的东西。我不知道这小岛在哪里?但我能感觉到,这里是海角天涯,救我的老者就像是看破红尘,修仙成道的长者,他几乎从不说话,我不知道他是谁?他也从不说自己,他住在一个天然洞穴里,吃的是自己动手捕捞的鱼,他所有的财产就是一只自制的古老的小木舟,当我身上的伤好后,我对他说我要回家,他就用他的小木舟把我送到了海南的一个凌水湾渔村……”野卫说了他遇难后的全部经过:“我回到了人间,九死一生,就在我准备和家人联系时,我看到了关于我追悼会的电视报道,当时我的嗓子完全哑了,是伤口受到海水的感染导致的声带损伤。我放弃和家里联系有二个方面的原因:第一个是那个案件是我一因为把我扯到证人席上的那个贿赂案件生中最不愿意正视的案件,你知道,我被出卖了。我不愿意站在法庭的证人席上,那是我最不愿意扮演的角色,我知道我很如果我活着回来,他们会再次把我推上这个位置的庆幸索拉使我躲过了这个角色这是其一;其二是我感到累了,经过了这次死亡,我把一切都看得淡漠了,金钱,功利,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情场上的逢场作戏,一切的一切……我只想过淡泊的日子,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去承受因为至少不我还活着而引来的一连串爆炸新闻和种种的烦恼是马上。所以,我到了医院作了为期四个多月的整容手术和医治嗓门。这些日子,我过得相当轻松,它使我完全恢复了过来。我有了足够的时间想了很多很多,我想回到镇海市,我想把公司交给温世章,然后到水手岛和刘青灵一块过世外桃源的日子,像那个救我的老者一样,回归大自然,在大自然中找到自己真正的归宿。”野岛说到这里,呷了一口咖啡,续上一支香烟,又说:“你当然明白,我回来后发生了什么。”
他的眼眸里游移着深深的悲哀。
可晴当然明白,他几乎是失去了一切,毕水清冷酷无情的背叛了他,而刘青灵则投入了朱伟杰的怀抱。
野岛。”野卫说,“我只能服从命运让我扮演的角色“我别无选择。”他的眼睛有一种已经淡化了的悲哀。
“我倒认为,你又一次创造了生命的奇迹。”可晴举起了手中的咖啡杯,“为了野卫的复活。”
“你得答应我,不对外人透露这个秘密。
“我答应。”可晴说。
“谢谢!”野卫和可晴又回到了平台上,野卫的目光落在那是一种凭吊,更是一种告别。
了那所大宅子上“你还爱着她,对吗?”
“我尽力使自己忘却。”野卫笑了笑,“我似乎已经习惯了野岛的角色。”
“可爱是不会忘却的。”可晴的目光掠过一丝迷离,很凄婉,很苦楚。
“也许,这就是生活!”野卫瞥了她一眼,“生活是一个不断受伤和不断复原的过程。”
“这是诗的语言。”可晴看着野卫突然笑了起来,“你可以成为一个诗人。”
野卫又一次地想起了那天他救可晴的一幕,其实当时可晴已经怀疑他就是野卫,所以,就故意说了一大堆关于旅行的事和诗来考验他。“你真坏!坏透了!”他伸手刮了一下可晴的鼻梁。
可晴明白他指什么,两人开怀大笑。笑够了,野卫说道:“其实,生活有失便有得你说是吗?”
“你指什么?”
“至少我得到了多年来一直想走近你的机会。”野卫一脸的认真。
这回,可晴没有回避或制止他这个话题。
“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对我有胆怯的心理?”她对他说了刘青灵曾对她说的关于他暗恋着她的事情。
野卫对她说了小时候在外公灵堂里见到小姨妈的一幕,“我想,那就是我对爱情的最初认识她启蒙了我,作为一个爱情的最初偶像。”他没有对可晴说,小姨妈终身未嫁,有人说她是自杀因患相五十岁那年莫名地死在海里思症而自杀。有人说她爱上了一个水手,而这个水手最后离开了她,也有的人说水手在海上遇难了……
可晴定定地望着他,她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她能理解这种儿时最初的启蒙,这种启蒙往往会影响一个人整个的一生。“你的生活经历一定充满了许多不一般的故事。”可晴说,她没想到野卫也和她一样是出生在一个有名望的大家族里。以前,她一直不明白野卫这样一个暴发户为什么身上会有贵族的气质,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你说的对,我的一生的确充满了许多不一般的故事,我记得毕水清曾经用‘野史’两个字来形容我的故事。”说到毕水清,野卫像看到一条滑腻阴险毒辣的美女蛇一样,脸上泛起不堪言状的神情。
对吗?”“你恨她我很庆“我想我很难对她的感情下一个妥贴的结论幸自己已经摆脱了她。真的,我已经不清楚为什么?在我心里,已经没有她的一丝丝位置了而在出事之前,她几乎占据了我整个生命,像个女王。即使在有了刘青灵之后,她仍然在我心中占着一个重要的位置。”“我难于想像,如果她知道你就是生还的野卫,不知道她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可晴摇着头:“包括刘青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