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滚滚,浊浪涛涛。江面上几百艘竹筏顺江而下,场面恢宏壮观,如江水一般浩浩荡荡。“两位前辈,伤好点没有?”司马问情座在竹筏前端,向东方明空和南宫虎轻声询问。
两个罢了罢手,南宫虎摇头道:“我们是小伤,不妨事,再往前就是荆州,过了岳州离江城就不远了!”南宫虎驻守南方,对长江一带比较熟悉。
司马问情点头回道:“我们得快点,要是他们派出骑兵抄到前头,就不好办了!”“凭他们怎么会想到我们转头向南了?”南宫虎不解地问司马问情。
“南宫兄莫要轻敌。”东方明空朗声说道:“这次薛正平攻破总坛,手法高明,猜到我们转头向南,并非难事。”
“也不知谁在背后给薛正平出主意,如果我身边也有这样的人,又何至今日。”司马问情眉头紧皱,魔教一群武夫,若是有谋士相辅
想到这里,司马问情动了招贤纳士的念头。东方明空向南宫虎对视了一眼,朗声道:“教主想招揽人才,乃是我教之福,只是我等偏居西域,不知中原可有贤达。都说江南多才子,此去江城,大可打听一下!”
司马问情摇摇头道:“我要找的是会领兵打仗,统率三军的人,所谓江南才子,不过是些会吟诗作对的秀花枕头,何堪大用”
闻听此言,东方明空和南宫虎不由得心头一震,心里一阵快感,两人交换一记眼神,心中暗喜,看来司马问情并非没有野心。
司马问情凝视着浩浩长江,一片神往,虽然没了武功,却一点也没影响他此刻骄傲自信的森然大气。全然不知旁边龙儿失落得快掉眼泪的眼神,一头白发,惟脆不堪,龙儿凄然地将似水双眸转向别处。
“公子,前面怎么这么多人?”一小船上,撑船的船夫看着前面浩浩荡荡的竹筏队伍,满脸骇然。船头上,傲然挺立着一个修长的背影,双手负后,迎风而立,白衣翩翩,长发轻扬。
白衣公子傲然漠视着司马问情这支队伍,神色淡然,朗声问道:“你可听说神教与魔教开战?”船夫双手划桨,幽黑的面颊酣厚一笑,说道:“小的哪敢打听那些事?”
船夫自是没有说真话,他撑船在外,哪会不曾听说,只是守口如瓶罢了。神教与魔教开战,轰动江湖,谁会不知呢,白衣公子也不理他,似在自言自语地说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神教若是败了,应该会撤回成都。魔教败了,会去哪里?”
“什么,那些人是魔教?”船夫立刻停下手中的桨,大吃一惊。乞声说道:“公子,依小的看我们还是缓天再下去,莫要撞上这些人,沾了晦气。”
“你且放心,我们船快,从侧面超过去,不必理会他们。”白衣公子如若无事地说着,但船夫看着前面铺天盖地的竹筏队伍,又知是魔教,吓得腿肚子发软,颤声道:“公子何苦急于一时,魔教中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有我在,你怕什么?”白衣公子声音冷然,像是在发命令一般,般夫见这公子如此有恃无恐,也来了胆气。如此气度不凡,或许这是个武林高手呢。
司马问情正凝目远视,无意间斜瞥一眼,便看到右侧十丈开外,一艘木船向前驶去。只见一白衣男子负手傲立船头,迎风而立,望之俨然。几乎对他这两千人视而不见。
司马问情身边的人也都看见了那木船,在几百竹筏中穿梭过去,船头上的身影卓而不群,若是外人看见,这两千人倒向是他带的一样。
那白衣公子也注意到了周围的异样,向司马问情的方向微微侧头,便拂袖进了船舱。江湖中人问好,多是以抱拳行礼,那男子却只是侧头一视。若非元朝皇室是北方鞑子,司马问情倒以为遇见皇室贵胄了。
人影已消失,座在龙儿身旁的君君却还痴痴地看着那船头,回忆着刚才的情景,仿佛大江因他而奔驣,群山因他而俊伟,不由得轻声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司马问情回过头去看着君君,顿生挫败感,虽然他自问不及,但君君素来极富修养,怎也这般花痴?只有旁边不知世事的东方宁宁还保持着欣赏的客观状态。
龙儿在一旁黯然神伤,双眸与司马问情对视一眼,满是期待和无奈,楚楚可怜。司马问情心如刀割,有意无意地将目光移开,不再理会,但他感觉得到,有两滴晶莹的泪水,悄然滑落。
司马问情刚才那番话,也是故意说给龙儿听的。龙儿几次救他都险些丧命,如今更是弄得一头白发,司马问情不愿意她再为自己做出牺牲。因此,他暗下决心,只要毒一解,立马将龙儿送走。
“教主,快到荆州了!”旁边的竹筏上,一侍卫向司马问情拱手禀告。司马问情挑眉道:“派人通知飞云山庄。”飞云山庄离魔教尚远,云水定然不知总坛被破之事。那侍卫应了一声划着竹筏离去。
司马问情不忍见龙儿孤零零地座在那里,回过头柔声问道:“累吗?”龙儿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司马问情说道:“到了荆州,弄艘大点的船,你们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司马问情的话刚说完,就听见几个侍卫划着竹筏大声喊道:“教主,不好了,前面有敌军!”顿时,如晴天霹雳一般,所有魔教弟子都豁然站起身,拿起刀。司马问情等人也在第一时间站了起来,众人满脸不可置信之色,东方明空疑惑地问道:“有这么快?”
“我们到前面看看。”司马问情神色冷俊,一步跨到另一个竹筏上,东方和南宫也跟着跨过去。司马对龙儿和君君宁宁说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下。”
来到队伍前面,司马等人遥遥可见,在半里开外,几百艘船堵在江面,那些船像箭头一般对着司马问情等人。虽然不是大型战船,但比起上游的竹筏,高下立分
下游是队列森严的船队,上游是散乱不堪的竹筏,在江面上相映成趣。司马问情眉头紧皱,他知道,这是海沙帮和巨鲸帮,这两帮的人都是水上谋生,精熟水性。而自己身后的这些人,不禁刚吃了败仗,士气低落,而且多数是不会水性的人。
东方明空和南宫虎一左一右站到司马旁边,也是面色铁青,东方明空眺望着前方的船队,沉声道:“估计得有三千多人!”
“教主,退是退不走了,我们拼了吧,冲出去还有一线生机。”南宫虎向司马问情拱手请命,声音绝决。东方明空也点头道:“事到如今,别无选择!”
司马问情紧握手中折扇,咬牙切齿。论武功实力,是敌众我寡。论智计谋略,他相形见拙,他终于明白有个谋士是多么重要。
看着司马问情咬牙切齿的样子,东方明空催促着说道:“教主,快下令吧!”司马问情用折扇指了指前方,沉声道:“我们冲上去,他们一定会放箭,那不是做人靶子么?”
东方和南宫两人哑然无语,竹筏上没有遮挡,遇上箭阵只能等死,到底是司马问情有先见之明。“教主,请下令,决一死战!”飞云十三鹰踏着竹筏冲到司马等人旁边。
他们十三个人异口同声,几乎所有人都听得到。登时,东方和南宫两家的人也受到感染,向司马问情的竹筏围了过来,高举大刀,士气高昂,大声呼喊决一死战。
狭路相逢,反倒激起了斗志,大有背水一战的意思。“好,决一死战!”司马问情大吼一声,继续说道:“所有竹筏以二合一,用一竹排挡在前面,冲上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用竹排挡在前面,东方明空和南宫虎茅塞顿开,在没有盾牌的情况下,这是破解对方箭阵的最好方法,就地取材。听到命令,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将竹筏挡在前面。但是竹筏的数量就减了一半,显得有些拥挤。司马问情向东方南宫和飞云十三鹰说道:“冲过去之后,抢几艘船,莫要恋战!”
长江边上,高高地支起一块巨石,白衣公子座在顶端,府视着江上的两方人马,摆起一副座山观虎斗的悠然姿态。
“冲啊!”在一片冲杀声中,竹筏顺江而下,势不可挡。魔教弟子摇刀呐喊,但他们不能真冲,真冲就冲到水里去了。就在快要接近海沙帮和巨鲸帮时,上面一声冷俊的“放箭。”顿时,箭如飞蝗,刷刷地袭来。
魔教弟子高举竹牌,但毕竟是竹子扎成的,有空隙,不少人或中箭受伤,或落水而亡。东方和南宫带着飞云十三鹰冲在前面,见此情形,一面接住从隙间射入的流箭,一面大声喊道:“加快速度,冲上敌船!”
竹筏队伍靠着顺流而下的冲击力,很快就接近了海沙帮的船队。就在差不多还有两丈远的地方,东方明空和南宫虎一个猛冲,跃上敌船,将前排弓箭手一掌打翻。
飞云十三鹰也像展翅雄鹰一般,十三个人铺天盖地的飞上敌船,紧接着,后面的魔教弟子中,武功较高的也飞身而起,直接跃上去。解决了对方弓箭手,近身肉博。后面的魔教弟子放下竹排,冲进敌船,展开了魔教有史以来第一次水上交战。
由于魔教中人踩的是竹筏,而对方用的是船,在水上明显矮人一头,本就人少,还让对方占尽地利中,他们只需爬在般衔上大刀一挥,魔教弟子便应声落水。
这是战争的血腥,龙儿都不忍观看,她乃世外之人,虽然不会悲悯这些走卒,但她实不愿是司马问情制造这样的杀戳。如果在江湖上行走,偶尔杀一个两个人她也会,但此刻的大规模战争,让她不寒而粟。
听到前面惨烈的撕杀声和惨叫声,龙儿下意识的想起司马问情曾经跟她说过的一件事,杭天傲率五万大军渡长江全军覆没,那该是怎样一副血腥的场面?
龙儿挑眉看着司马问情,却见他全心观战,紧握着手中扇子,为魔教弟子现在处境急得跺来跺去。司马问情毕竟不是普通人,很快就有了主意,冲着前面大声喊道:“攻上敌船,全部都抢到敌船上去。”
那敌般虽小,但差不多也有一人高,攻上敌船无异于在水上打一场攻城战。四大家族的人倒也训练有素,只见他们两个抬起一个,一声吆喝,便往对方船上将人丢进去。
又有东方明空和飞云十三鹰等几十人在敌船上大肆杀戳,很快就被魔教中人占领了几艘船只。同在船上,海沙帮和巨鲸帮的人明显不敌,面对这一群为活命而拼命的虎狼之师,他们接连落水。但这些人都是水上贼寇,只要伤不重,落到水里也跟鱼一样。
战线逐渐深入,司马问情等人在几十名勇士的护拥下也靠近了敌船。一领头男子站到被攻占的船头上,向司马拱手道:“教主,请上船吧!”说着,他爬上船衔,够着手。
那男子正是在魔教总坛救东方明空的常山,左右护法临走时将其留在了司马问情身边。
司马问情将龙儿拉过来,抱着往上递去。但他中毒在身,没什么力气,连龙儿也抱不住,刚直起身子就险些裁倒。还是君君和后面几个亲卫眼疾手快,将他扶住。几人七手八脚,很快就踏上了甲板。
东方和南宫各站一船,激战正酣。突然战船一阵摇晃,一股杀气袭来,东方明空收敛心神,知道是高手到了。只见对面船头上,挺立着一个魁梧大汉,那大汉紧了紧手里寒光烁烁的厚背大刀,冷声道:“海沙帮帮主史耀文在此!”
“东方明空在此,匹夫受死吧!”东方明空一掌推翻几个海沙帮弟子,掌间一道旋风,径直向史耀文袭去。船上一阵晃荡,那股旋风如卷残云一般,史耀文大刀一横,避开这股煞气,挥起大刀便往东方明空砍去。
船在摇晃,他的步法却稳健如牛,丝毫不受影响。东方明空经不住船的摇晃,堪堪避过一刀,接着又似一刀劈空而下。东方明空借着近身应战的长处,只要避过第一刀,他也就算是扯成平手了。
南宫虎也接上了巨鲸帮帮主莫耀武。莫耀武跟司马问情一样,一副书生气,拿着一把折扇与南宫虎緾斗在另一只船上。而司马问情则远远地看着莫耀武,无不赞赏地说道:“好功夫!”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九龙真扇,说道:“这几路扇法要是我会,岂不是如鱼得水。”说罢,司马问情软绵绵的跟着莫耀武的招式比划起来。
靠着水战之利,折扇在莫耀武手中如同玩具一般,时而脱手,时而张开,面对其密不透风的攻击,南宫虎几乎只有招驾之功了。掌影翻飞,莫耀武将折扇往空中一掷,身子一滑,抢到对面又接住扇子。
“哎哟!”司马问情惊叫一声,扇子“扑通”一声掉近水里,面对这个高难度动作,没有武功的司马问情失手了。几个护卫顾不上嘲笑他,应声跃下水里。
司马问情尴尬地回过头,龙儿面无表情,君君十分惊讶,东方宁宁肆无忌惮地大笑,司马问情老脸微红,真是走火入魔了,居然在这个时候偷学别人的武功。
干咳两声,司马问情才想起南宫虎处境堪虞,对着远处激战的常山命令道:“常山,速去帮南宫前辈!”“是,教主。”常山应声而跃。“教主。”一个侍卫浑身湿透,满脸水珠,躬敬地将九龙真扇递到了司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