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问情带着君君出了飞云山庄后,便径直往九江赶去。途中,他已飞鸽传书,将魔教多路秘探召往九江,严查凤扬下落。凤扬在江东颇有名声,要找不难,只因他脱身之法极是怪异,才令平常之人束手无策。
司马问情搭座一艘商船随行,来往客商众多,四名青衣卫手握长剑,分散在商船四周,司马问情和君君靠座在角落,沉默不语,倒也泯然众人。
甲板上,座着商人,书生以及一些江湖武夫。两个壮汉将两柄长刀放在桌沿两边,守着一桌酒肉大吃二喝,腮帮子鼓得满满的。
船上其余人等也各自享受着美食,司马问情和君君自然没那分闲心,四个青衣卫倒是看得直流口水。
酒肉当前,自然少不了一番高谈阔论,神聊海吹。有人谈生意,有人悬耀富贵,有人论诗书。
那两个壮汉中一中年男子正低声细语,他刚说罢,另一男子便狂笑起来,“哈哈哈”声音极是粗鲁狂放,毫无顾忌,咽完了嘴里的肉,那男子大笑道:“柳兄啊,没想到魔教也有栽跟头的时候,快哉!快哉!”
“你小声点!”那姓柳的男子狠瞪着他,却看见四周的人都盯向这里。那男子继续大笑道:“怕什么?”说着他端起酒碗,向四周遥举一番后大声道:“今日各位的酒菜饭钱我请了!”
顿时四周哗然大噪,欢呼雀跃,都称这位大侠义薄云天,豪爽仗义,一番畅谈之后,方知二位就是名震江湖的庐山双雄柳一刀与屠一木。
“二位大侠,魔教这些年走路都是横着走,看来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活该如此啊!”一汉子一边向柳屠二人敬酒,一边幸灾乐祸地说着。
司马问情注目长江,看着涛涛流水,内心里也是翻江倒海。这些人说的也大半属实,总坛四堂算是天子脚下,纪律不差,但各地分坛却是收服的其他江湖门派,参差不齐,仗着魔教势力横行霸道的大有人在。
“大哥,解决了这帮长舌之徒。”君君说着,轻轻一挥手,将四个青衣卫招了过来。司马问情赶忙用扇子将四人招乎回去,轻声道:“别惹事,我们还有大事要办。”
司马问情也只能打碎门牙往肚里咽,凭四个青衣卫,又怎么能是这船上众多江湖高手的对手。如果自己武功不失,又岂会受这等窝囊气?
“这位兄弟说得极是,神魔两教狗咬狗,真是大快人心啊!”屠一木酒过三巡,说话已然含混不清。在这样的聒噪声中,司马问情和君君终于熬到了九江。
两人漫步走在小镇上,行人熙攘,君君问道:“大哥,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会在这里?”司马问情摇着折扇,欣赏着周边小摊上精致的卖品,胸有成竹地回道:“他没有直接回嘉兴,有两种可能,要不是想游览庐山,便是住在这里。”
“也是,要不然九江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他留在这里也没用。”君君正自说着,扭头就看见一个小男孩从侧面疯也似的向司马问情撞来。
若是司马问情武功不失,躲开也不难,但是现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男孩撞过来,无可闪避。一声闷响,两人一个踉跄,撞在一起。
那小男孩眼疾手快,在司马问情腰间疯狂的抓了几把之后,很是鄙夷地看了司马问情一眼,像泥湫一样从他身边滑过,又向君君撞去。
“啊哟!”君君本能地尖叫一声,她一女孩子,哪受到了这小孩这么粗鲁。那小孩撞了君君之后,正要撤腿逃跑,却料两个青衣卫像提小鸡似的将他提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他一边摇晃着悬在半空的双腿,一边放声疾呼,模样也就十一二岁,一身破衣烂衫,那张小脸得有十天半月未洗。
两个青衣卫均是高手,捏着他自是不费气力。那小孩几欲挣脱无功,小脸憋得通红。司马问情从他手里夺过钱袋子递给君君,用折扇敲着他的额头,“小屁孩,抢谁不好?”
“哼,大男人,身上连银子都没有,在这里显摆什么?”小男孩气喘呼呼地看了司马问情一眼,努力使自己的脚尖够着地面,可惜青衣卫抓着他的手臂,无可动弹。
他看见司马问情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衣着华贵,想来是个有钱的主,却没想到摸了半天啥也没有。司马问情身无长物,别说银子,连玉之类的装饰之物他也不戴在身上,若不然,送给龙儿的定情信物也不会是把匕首了。
“姐姐,你最好了,放我走吧!”小男孩用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乞求着君君,在他那张模糊的脸蛋上,也就属这对黑黑的眼珠比较可爱,且一眼就看出了女人心软这个弱点。
“放他下来。”君君向青衣卫吩咐了一声,那两人便放下小孩退了两步。君君蹲下身去,露出一副母爱般的亲和之色,轻声问道:“小弟弟,你吃饭了没有?”
“吃了。”那小男孩一边活动着被捏麻的双臂,一边机警地打量着四周。君君暗翻了个白眼,又问道:“吃了你还抢我的钱?”
“我要存钱娶媳妇!”小男孩理直气壮地回道:“我娘说了,人活着要有目标!”君君差点没呛过去,司马问情冷着脸,大声说道:“行了,扔他到沟里找媳妇去!”
“你敢!”小男孩丝毫不输气势,却忍不住向身后的几个青衣卫丢了一个害怕的眼神。君君白了司马一眼,继续问道:“你才多大呀,就急着娶媳妇?”
小屁孩挺了挺胸脯,无比自豪地说道:“我今年十二了。”说完又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全无表情,声音也小了许多,“可惜还没找到媳妇。”
君君心地善良,对这种不着调的小孩也无比耐心。经过一番询问,得知这小孩名叫小明,父母早死,靠在街头行骗为生。想来是他娘在时,常逗他娶个媳妇,以至他娘死后,他还以此为目标,执着追求。
“你还有别的亲戚吗?”君君听完他的身世后,深受感动,同情心大肆泛滥。小明眼珠子一翻,兴奋地指着君君后面,大声喊道:“爹!”
丝,司马问情和君君倒抽一口凉气,他爹不是死了么?两人不约而同地扭头向身后看去。君君忽然手臂一震,手里的钱袋子便被抢走了。
两人回头时,小明早已一溜烟似的夺路而逃,大街上行人熙攘,青衣卫早已放松警惕,追之不及了。司马问情和君君无力地对视了一眼,相顾无言。
被小孩子涮了一把,几人无精打彩地走着,司马问情无意间看到街边墙上画着一个半圆月亮图形,那是魔教的暗号,两人沿着暗号进了一家茶楼。
“你就在这里等我。”司马问情在楼下给君君指了一个位置,自己一人朝阁楼上走去。阁楼里,一青衫男子倚背而座,神态悠闲,陶醉在茶香里。
司马问情眉头微皱,轻车熟路地座到他对面,将折扇在桌沿上敲了一下,那男子才不情不愿地睁开双眼,一副慵懒之态,举起茶杯,似笑非笑。
“你早就知道师笑笑的身份,为什么不跟我说,既然有办法制住她,为什么又放过她?”司马问情单刀直入,干脆利落地奔向主题。
“你又没问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男子挑起双眸,一双妙目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司马问情,明眸皓齿,声音脆若银铃,惋转悦耳,却是女扮男装的倾城。
倾城毫不顾忌司马问情的脸色,淡淡地说道:“至于为什么要放过她,不是跟你学的,做好人么?”
,面对这个我见犹怜的绝色尤物,他提不起任何邪念,只有满腔无可奈何的怒火。
若不是倾城故意放过了萧笑笑,司马问情又何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本来他对师笑笑的身份还有所怀疑,就因为倾城逼着师笑笑到神教救他,才让司马问情消去戒心,可谓是成也倾城,败也倾城。
“怎么,你生气了,想杀我了?”盈盈妙目凝视在司马问情脸上,神色间,恨意难掩。司马问情挑眉对视,终觉得底气不足,朗声道:“你这是何苦?”
倾城淡淡地问道:“你找一个没武功的书生干什么?”“这是我的事。”对方问得直接,司马问情也答得利索。泯下一口茶,司马悠然道:“不想帮我找就去杭州,你的身份在神教暴露了,不安全。”
两人枯座了一会儿,司马问情起身离开。倾城转动着手里的茶杯,眼神也不再妩媚嫣然,取而代之的是冷如寒月。十年的噩梦,她早已炼就了一张善变的脸。
十年前,她还是个十五岁的天真少女,家里养着一群白鸽,每天陪伴鸽子,那是她唯一的喜好。突然有一天,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带着数百人杀入家门,一个和美的大家族,转眼间,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那个杀红眼的少年混身是血,她的爹娘竟不是他的十合之敌。亲眼看着爹娘死在他的掌下,她吓得躲在角落里浑身发抖。白鸽满天飞,被乱刀砍伤的遍地扑,场面惨不忍赌。
她侥幸活了下来,不是因为上天眷顾,只是因为她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就在父母惨死的当天晚上,那个少年带着仇恨的欲火,霸占了她的身体,尽情凌辱,那是她一生不醒的噩梦。离去时,他丢下一句话,“从今以后,你叫倾城!”